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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北缓缓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疲倦的眼神在清亮后有些慌乱。
他倏然起身，低着头在沙发上摸索着：“肖禾禾？肖禾禾呢？”
“徐哥……”
谢晨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靳北踉跄地扑过去，将木盒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嘴角弯起，苍白的脸上带了几丝安心。
沈靳北抱着木盒，空落落的心才逐渐被填满。
他抬起头，撞上谢晨的目光后，眼神骤然变冷：“你来干什么？”
谢晨闻言，心里发闷：“徐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连兄弟们都不要了？”
沈靳北重新坐回去，语气平淡：“有什么事？”
他将木盒放在腿上，俯身拿了根烟衔在唇边，点燃后吸了一口，意识才算清醒了些。
谢晨压下心头的不快，将邀请函拿出来：“今年的狂飙赛。徐哥，你去吗？”
他其实也拿不定主意沈靳北会不会去，现在他的状态可不比之前。
沈靳北眼眸一暗，没有立刻回应。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因为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比赛。
可现在他犹豫了，甚至有了丝惧意。
对那赖以生活的极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们去吧。”他吐出一口烟，眸光在烟雾中晦暗不明。
虽然想过这个回答，但是谢晨还是有些不甘:“徐哥，你不能因为那件事永远消沉下去吧，如果这一次再夺冠，你就可以直接进入国际赛了。”
沈靳北抬眼看去，冷厉的眼神让谢晨一怔。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的荣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车队的人越来越懒散，无论是什么比赛，基本上都是沈靳北出面。
也是因为他，他们这支车队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而其他人，似乎都被荣誉蒙住了眼，生怕失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总是推脱让他去参赛，他们则是享受胜利后的赞誉。
谢晨脸色一变：“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靳北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但他没有办法改变，只能跟着他们一起“混”。
一片沉默后，沈靳北突然伸手将邀请函拿了过来：“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比赛。”
“……徐哥，你，你要隐退？”谢晨脸色更加难看。
沈靳北将烟蒂扔进烟灰缸中：“嗯，车队的事情你们看着办，不用来问我了。”

第十七章 回来好不好

沈靳北的话说的很决绝，让谢晨一时间僵住不知怎么接。
他现在风头正盛，又因为那场事故，业界人都注意着他的动向，在这个时候隐退，得有多少舆论。
然而谢晨也知道，他根本左右不了沈靳北的决定，只能悻悻离开。
才出了大门，谢晨却又觉不甘心，给林小冉发了个短信才离开。
终于又回归到安静的客厅再次弥漫起烟和酒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沈靳北仰头喝掉一瓶酒，清醒的意识又开始逐渐模糊。
他泛红的眼睛看着怀中的木盒，哑声呢喃着：“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沈靳北眼眶又是一热，他慌忙仰起头，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以前林小冉“死了”，他靠着酒精麻痹自己，让他忘记那件事。
可是现在无论他喝多少酒，肖禾禾的脸还有那天的事总是清晰地在他脑子里重复。
他不仅没能忘记，心却被折磨的几近崩溃。

沈靳北抱着木盒，闷声抽泣着：“你回来好不好……”

另一边，秦南澈正在办公室和孟凡说着肖禾禾的治疗计划，负责肖禾禾病房的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
“孟医生，病人醒了！”
孟凡还没反应过来，秦南澈率先站起来跑了出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拿上病历本跟了上去。
病房中，才醒过来的肖禾禾脑子一片混乱，除了疼痛什么也没想。
后背火辣辣的灼烧感让她觉得甚是煎熬，而左边臂膀也似是被压久了，阵阵难忍的麻痹感让她想翻身。
“哎，你不能乱动，会压到伤口的。”
护士连忙阻止她，生怕她不注意翻身压到才换好药的伤口。
还没等肖禾禾反应反应过来，秦南澈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盏盏！”
“……南，南澈？”
肖禾禾的声音细小如蚊，秦南澈却欣喜地笑了出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孟凡后脚来了，替肖禾禾检查了一遍后道：“现在主要还是要等身上的伤愈合，这段时间饮食都要多注意，忌辛辣和油腥，多休息。”
等孟凡走后，肖禾禾意识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忍着痛，半睁着疲惫的双眼，眼神渐变的担忧。
她竟然没死，沈靳北呢？她记得沈靳北没事的。
“南澈……”她将疼痛艰难地压了下去，看向秦南澈。
秦南澈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轻声道：“没事，别着急，慢慢说。”
“嘉衍，嘉衍他……在哪儿？他，他怎么样了？”
断断续续却很是清晰的话让秦南澈脸色一僵，没有回答。
肖禾禾居然还在想着沈靳北那个混蛋。
他心底划过一丝妒意，但还是轻声细语地回了句：“放心，他没事。”
肖禾禾闻言，被氧气罩遮住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太好了，他没事。
看到她的笑容，秦南澈眉头不由一蹙：“盏盏，他对你那么狠心，你为什么要……”
察觉到自己语气中带着些怒意，他立刻停了下来。
肖禾禾也没有立刻回答，不仅是因为没有力气，她也不愿意多解释。
她爱沈靳北，她不知道沈靳北爱不爱她，但她知道他们之间有误会。
如果误会解开了，哪怕他不爱自己，她也会笑着转身离开他的生命。
“我想……见他。”

第十八章 失落

肖禾禾的要求让秦南澈心一沉。
他早就告诉沈靳北肖禾禾已经死了，现在肖禾禾想见他，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沉住气，放柔了语气：“等你稍微好些了再见他吧。”
肖禾禾眼眸暗了暗，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
秦南澈抿抿唇，随口道：“你也不想让他看见你现在这样吧，他会担心愧疚的。”
听了这话，肖禾禾的眸子才亮了些许，细细地“嗯”了一声。
秦南澈说得对，她现在这样的确不能让沈靳北看见。
只是肖禾禾一连串的反应让秦南澈心里很是不舒服，他意识到，沈靳北在她的心里占着极重的地位。
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比不上。
俱乐部。
正在选新赛车扫了眼一旁的林小冉，冷淡开口：“什么事？”
林小冉余光看向一边车队的人，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嘉衍，这次由我来你的领航员。”她坐到沈靳北身边，语气诚恳。
沈靳北对她明显生疏了，甚至还在怀疑她，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洗清嫌疑。
“不用。”沈靳北立刻回绝了，“我有领航员了。”
林小冉一愣：“谁？”
沈靳北沉默，目光却温和了些许，眼角隐隐泛起了红色。
他确定了新赛车后站起身：“还是她。”
说完，沈靳北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关于比赛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
林小冉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逐渐阴翳。
她眸光闪了一下，忽觉让他死还不如利用他多赚些钱。
离开俱乐部，沈靳北一路走回了家，快到家门口时，天忽然下起了雨。
他也不急于跑回去避雨，只是心不在焉地慢慢走着。
抬眼之间，沈靳北的眼眸一怔，沾满雨水的嘴唇嚅动了一下：“肖禾禾？”
雨幕中，肖禾禾撑着伞的人立在门外，与沈靳北遥遥相望，红润的小脸上漾着一个温柔的笑。
沈靳北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跑过去过去：“肖禾禾！”
然而在一个眨眼间，眼前的肖禾禾消失了。
他踉跄一步，险些摔到在水洼中。
沈靳北茫然地看着刚刚肖禾禾站的地方。
“咚”的一声，他瘫坐在墙边，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不知是被泪水还是雨水浸满的双眼上。
他仰着头大口喘息着，却仍觉空气稀薄，甚至加剧了心脏的紧缩感。
他又忘了，肖禾禾已经回不来了……
医院，VIP病房。
肖禾禾呆呆地看着窗外，心绪不宁到难以休息。
她紧蹙着眉，想着那天叮嘱沈靳北的话，林小冉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就怕沈靳北不相信她，又中了林小冉的圈套。
肖禾禾叹了口气，伤口的疼痛却因为她这一小小的动作再次翻了好几倍。
她龇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后，护士端着碗粥走了进来。
“我能翻，翻个身吗？好难受。”
肖禾禾感觉左肩和左臂被压得一阵无力感，实在是忍不住了。
护士连忙放下粥，跑过去：“我帮你，你别乱动。”
翻了个身后，护士端着粥坐到病床旁，刚舀了一勺凑上去，肖禾禾忽然问：“那个和我一起入院的赛车手伤好了吗？”
护士疑惑的反问了一句：“什么赛车手？”

第十九章 舆论中的他

肖禾禾闻言，脸色一变：“没有一个因为赛车事故入院的男人吗？”
护士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可以去帮你问问。”
“……好，谢谢。”肖禾禾眸中泛起淡淡的失落。
难道沈靳北已经出院了吗？他伤不怎么严重，应该是出院了吧。
虽然她这么想，但是心还是有些忐忑。
等护士离开没多久，秦南澈拿着些水果走了进来。
“盏盏。”他放下东西，坐到病床旁，“这几天感觉好点了吗？”
肖禾禾眨了眨眼，苦笑一声：“能翻身了，算好一点了吧。”
秦南澈心疼的看着她，不由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又顿了一秒后去帮她捻了下被子。
“再忍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肖禾禾轻轻嗯了一声后又问：“嘉衍他，他知道我还活着吗？”
她告诉了沈靳北她有胃癌的事，加上这么大的事故，他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都不来看她。
秦南澈眼神冷了些许依譁：“知道，但是今年的狂飙赛要开始了。”
他话没有说完，却俨然的让沈靳北成为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妻子为了他身受重伤，他却还忙着比赛。
肖禾禾落寞地阖上眼，半悬着的心多了阵阵的刺痛感，这感觉比后背的伤还要疼痛难忍。
总是她用命为沈靳北挡了一次灾祸，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他的赛道吗？
她眼眶一涩，只能皱起眉头将那銥誮眼泪逼了回去，更觉心里泛起了酸楚。
两个月后。
狂飙赛前几天的记者采访会，自从那次越野赛后消失很久的沈靳北才重新出现在镜头前。
记者争先恐后地再一次将沈靳北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先生，有消息说上一次的越野赛您的领航员是您的妻子，是真的吗？”
“有人对您妻子才去世，您又出来参赛的行为表示不满，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这次的狂飙赛您是否还有信心拿到冠军，完成六连冠的目标呢？”
记者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沈靳北的老底都把挖出来。
上一次的越野赛主办方有意压住消息，却依旧低估了这些无孔不入记者的能力。
沈靳北阴沉着脸，虽然面色一丝憔悴，但摄人的气势依旧没变。
他冷冷地扫了眼这些记者，一言不发地挤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这些记者，他们手里的根本就不是话筒，而是刀子，直接捅进了他已经鲜血淋漓的心里。
他的妻子——肖禾禾。
因他而死。
沈靳北脚步顿了顿，抬眼望着阳光明媚的天，心却伴随着痛意慢慢的变凉。
他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无力地再次迈开腿。
次日。
著名赛车杂志封面上几个醒目的大字让沈靳北彻底的卷入了舆论之中。
——车神沈靳北对妻子离世避而不谈，却为六连冠速回赛道！——
让沈靳北滚出赛道的声音此起彼伏，他由一匹赛道中的黑马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渣男，甚至还有车迷因为这事儿而抵制有他的狂飙赛。
面对车队的急躁，沈靳北却异常平静。
他擦着头盔，清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颓然。
这是最后一次，赛完这一场，无论他们怎么骂，他守着肖禾禾就好。

第二十章 丑闻

关于沈靳北的负面消息不断地传出，但比赛主办方为了噱头迟迟没有回应车迷要求沈靳北退赛的事情。
比赛前一天，谢晨在看到杂志中的两张照片后后背一凉，立刻跑去了俱乐部。
“啪”的一声，他将翻开的杂志扔在车队其他人面前。
“这照片是怎么被他们拿到的？”
谢晨气得满脸通红，连声音都带着十足的怒意。
几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以依譁后将杂志拿起来一看，脸色纷纷一变。
占了一整面的两张照片正是他们骗肖禾禾来接沈靳北还有车队玩极速漂移赛的那天。
第一张是苍白瘦弱的肖禾禾呆滞地坐在地上，面前的沈靳北将香槟倒在她头上，表情轻蔑而厌恶。
而第二张是极速漂移那天肖禾禾倒在地上吐了血，而沈靳北却冷漠地站在一边。
“这……这怎么回事？”
知道两张照片都出自自己手里的陈祎慌了。
可是他只给车队的人看过，连沈靳北都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外人手里。
谢晨懊恼地揪着头发坐了下来：“完了！徐哥栽大了！”
之前传言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也就算了，但这照片一出来，沈靳北真的是难以翻身了。
别墅。
才翻开杂志的沈靳北瞳眸猛地一紧缩，下颚不由发颤。
那合起来不过A4纸大小的两张照片硬生生切断了他的呼吸，让他心肺瞬时僵化了一样。
沈靳北木然地摇摇头，通红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嘭”的一声，杂志被扔在茶几上，打翻了杯子。
“不，那不是我……”沈靳北呢喃着，双手胡乱而又慌张地将木盒揽在怀中，像是在寻找安全感。
他怎么可能那么对肖禾禾，那绝对不是他！
沈靳北抱着木盒，轻声解释着：“肖禾禾，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可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在他脑子里开始回放，哪怕是肖禾禾的一个小小眼神，他都记得。
“那不是我——！”
沈靳北噙着泪低吼一声，心伴随着剧烈的抽痛，紧抱木盒的手青筋暴起，指尖疯颤。
他的逃避和无法反驳渐渐融进黑夜，将他整个都包围了起来。
次日，医院。
才将外伤养好的肖禾禾又接受了手术，因为术后要化疗，肖禾禾干脆剃了一个光头。
她摸了摸光溜溜地头，看着秦南澈：“我是不是很难看？”
秦南澈笑了笑：“不难看，你小时候也剃过光头，还记得吗？”
肖禾禾点点头。
她小时候顽皮，玩火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烧了，最后只能把头发都剃了。
“一会儿……嘉衍要比赛了。”肖禾禾低下了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南澈抿抿唇，眉头蹙起：“你想看他比赛吗？”
“……嗯。”
肖禾禾还是顺从内心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那张离婚协议书沈靳北签了字没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夫妻。
但关注他，关注他的比赛已经是她的习惯，多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秦南澈眸光沉了几分，走过去打开电视：“这里可以看到实况转播，等你检查完了再来看吧。”
比赛还未开始，肖禾禾却已经紧张起来。
沈靳北，他会因为越野赛的影响错失冠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