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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离开后，他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最后将目光放在没有一丝想吃意思的沈瑶星身上。
“思思。”
沈瑶星依旧没有回应，恹恹地模样让叶晨不觉心疼起来。
哪怕他不细想，也知道她此刻脑子里已经将死想了千万遍了。
想到这儿，他对慕玄夜跟多了几分恨意。
到底沈瑶星做错了什么，慕玄夜要这么对她？
叶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胸口的怒火，温和劝道：“思思，先吃饭好不好？”
他的轻声细语并没有让沈瑶星觉得温暖。
她早已变成一个在溺亡边缘挣扎的人，茫茫大海，没有人能救她。
“叶晨。”沈瑶星哑声道，“你能做手术吗？”
叶晨一愣：“你指的是什么手术？”
他是神经内科的医生，做手术自然是能做的，但这问题从现在的沈瑶星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随后，沈瑶星轻轻地声音飘进他耳朵里：“把我的心脏取出来。”
叶晨背脊发凉，震惊地看着她。
她是怎么把这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和微不足道的？
“思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叶晨坐到病床旁边，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慕玄夜不知道重度抑郁有多可怕，但他知道。
现在沈瑶星的每一个念头都都和死紧紧纠缠着，稍不注意，她可能又会做傻事。
听到这回答，沈瑶星就知道叶晨不能做了。
她木讷地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轻笑。
在这里，没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敢，有慕玄夜威胁着，哪个医生敢动刀。
沈瑶星默默地直起身，有些发颤的手执起筷子，机械般地将米饭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
叶晨见到她这模样，虽早已有预想，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没两天，慕玄夜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是在机场找到了准备跑的杨娅。
慕玄夜让人把她带到公寓去，随后他也赶了过去。
还是那栋差点把沈瑶星折磨疯了的房子，慕玄夜推门而入，里面的报纸和照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眼中总算飘过一丝满意。
杨娅此刻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口罩和摔裂的墨镜被扔在一边。
精致的妆容也被冲花，波浪卷的长发凌乱不堪，当见到慕玄夜，全身一怔，像是见了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往后缩了几步。
慕玄夜踢了一脚椅子，她哆嗦了一下。
“想跑？”慕玄夜瞥了眼一旁的行李箱，“动作还挺快。”
杨娅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了，她扑到慕玄夜脚边，哭道：“昀节，好歹我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玄夜铁青着脸，阴狠的目光让杨娅头皮发麻。
眼前的杨娅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沈瑶星。
那天她也是跪在他的脚边，哭着解释她没有推沈依蓉，甚至苦苦哀求着让他不要把她扔到精神病院去。
他不但没有听，还亲自把她扔了进去，不闻不问了一整年。
杨娅眼见慕玄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一慌，突然道：“我，我怀孕了。”

第十五章 救救我

慕玄夜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杨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点头：“我，我真的怀孕了，是你的……”
她的话让慕玄夜面色沉了下去，似是可以剖开胸膛的目光在她身上转着。
慕玄夜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看着她，目光冰冷。
他的目光让杨娅一瞬间没了底。
她在赌慕玄夜的良心，哪怕他再冷血无情，为了孩子应该也会放她一马。
良久，慕玄夜终于开了口：“来人。”
门开了，两个保镖走了进来：“总裁。”
在杨娅呆愣的目光中，慕玄夜一字字道：“把她带医院去，做流产。”
杨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慕玄夜：“你……你……”
她慌了，因为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
然而保镖已经将她架了起来往外拖。
“昀节，你，你不能这样！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杨娅挣扎着，却没有丝毫作用。
待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消失了，慕玄夜的神情才松了些许。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曾经让沈瑶星住了好些日子的屋子。
没有任何声音时，整个房子是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越静，慕玄夜却越觉心烦。
而那时的沈瑶星，一定比他现在难受千百倍。
慕玄夜想弯弯嘴角，笑他的报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将唇线弯起。
他仰起头，阖上眼沉沉地呼吸了几下才勉强缓和那凌乱的心绪。
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被强行带到医院准备手术的杨娅看着近在咫尺的B超室，心更加慌。
只要一进去被一查，慕玄夜就会知道她没有怀孕，到时候慕玄夜更不会放过她。
极度的恐惧让杨娅在保镖松懈时转身逃跑。
两个保镖显然没想到她会跑，呆了一下后才追了上去，然而在一个拐角跟丢了。
杨娅藏在安全出口的门后屏息着，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身子不断的颤抖。
等脚步声下了楼消失，杨娅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喘息着，豆大的汗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是被慕玄夜逼上绝路了，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她只有死路一条。
休息了一小会儿，杨娅撑着身子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探身观察了一下。
她不敢停留，埋头往前快步走着。
只是又在一个拐角，与一个人迎面相撞，杨娅捂着肩膀，正想抬头骂几句，却在看见眼前倒在地上的人愣住了。
沈瑶星！？
在杨娅诧异的目光中，沈瑶星木木地站起身，像个没事人一样绕过杨娅。
杨娅眼珠子一转，突然拉住她：“沈夫人。”
这三个字给了沈瑶星眼眸一怔。
上一次杨娅叫她沈夫人，还是她刚出院时，杨娅和慕玄夜一起从车上下来，在她眼前亲密无间，甚至她被关在门外，被迫听他们两个的暧昧纠缠声。
沈瑶星想要扯回手，杨娅却死死地攥住，让她难以挣脱。
“你救救我。”杨娅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昀节要打掉我和他的孩子。”
沈瑶星长睫猛地颤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叫着她沈夫人却又怀了沈先生孩子的女人。
明明看起来杨娅比较狼狈，可是她却觉得她才是最不堪的那个。

杨娅余光扫了眼周围，像是在怕他们追上来。
“求求你，你替我向昀节求求情，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杨娅拉着她，哀求的语气和眼泪让沈瑶星只觉荒唐。
她去求还是自己丈夫的慕玄夜，让他放过他和别人女人的孩子。
慕玄夜会怎么想，说她下贱？还是嫌她多管闲事？
沈瑶星的目光随着心绪越渐恍惚，加上平静苍白的脸，更让人觉得她就是个没有神志的傻子。
杨娅见她这“痴傻”模样，想着她是不是被慕玄夜折磨疯了。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对慕玄夜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沈瑶星看着她，泛白的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她这样没用的人怎么去接受别人的请求。
沈瑶星用力地抽回手，一步步地离开了。
杨娅是觉得沈瑶星已经彻底的疯了，她暗骂了一句后才匆匆离开。
回到病房的沈瑶星呆坐在床上，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却依旧回荡着刚才杨娅的话。
她眼眶酸涩，几滴眼泪落了出来滴在她的病号裤上，她也懒得去拭开。
慕玄夜连他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她这个抢了他心爱女人心脏的仇人呢？
未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被他继续折磨？还是变成一个疯子？
她抬起眼眸，看向窗外，徐徐春风吹在沈瑶星满是眼泪的脸上。
这样生机勃勃的春天并没有给她一丝暖意，反而让她觉得她是着春日里最颓废的存在。
沈瑶星缓缓起身，朝那敞开的窗户走去。
这里……是七楼。
她低头一看，正下方是种着长春花的花坛，一眼望去很是漂亮。
沈瑶星手一顿一顿地抚上窗台，轻轻抬起右腿，身子向前倾去。
直到半个身子都露在了窗外，沈瑶星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
这一次，慕玄夜一定抓不到她了。
“吱”的一声，虚掩着的病房门被推开，慕玄夜下意识地朝病床上看去，不见沈瑶星，直到看到窗户上那即将坠下去的身影，呼吸一窒。
像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反应一样，他以超常的速度奔过去，将沈瑶星捞进怀内抱离窗台，顺手将窗户关的死死的。
沈瑶星没回过神，只觉头顶有股风，还有沉重的呼吸，还有她耳边急速的心跳声，还有这锢在她身上快要把她捏碎的双臂。
慕玄夜喉结滚动着，背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连同额头都出了些细汗。
又只差一点，而这一次的一点是不可挽回的一点。
只要沈瑶星早一秒下去，他晚一毫……
不安的目光随着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慕玄夜忽然粗暴地松开沈瑶星，泛红的眼角带着怒火：“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知道他生什么气，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沈瑶星抬起满是疲倦的双眼，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过身走到病床旁，掀开被子，躺上去，盖上被子。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冷淡。
她看着紧闭的窗户，眼角的泪被枕头吸尽，眼睛渐渐干涩。
“对不起，麻烦你了……”

第十七章 药

慕玄夜神情一僵，沈瑶星的话很是莫名其妙，甚至又带着些自责。
他双拳紧握，紧咬着牙关，却一点也没想到重度抑郁对沈瑶星来说有多痛苦。
瞥了眼窗户，慕玄夜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进来几个护士，她们一声不吭地推着病床往外走。
沈瑶星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不问要干什么，也不问要去哪儿。
护士想病床推到另一栋住院楼的二楼，这里的二至五楼都是VIP病房，除了多了些医疗设施，其他的更豪华酒店房间没有半点区别。
慕玄夜看着沈瑶星被放在了新的病床上，又看了眼窗户的防护栏，紧蹙的眉头才送了些。
沈瑶星看着不再是一片雪白病房，连同那分也吹不进来了，心更干成枯木。
慕玄夜不过是换了一张方法把她关起来而已，那一瞬间的紧张都是怕她这个器皿受到伤害而破坏这颗不属于她的心脏。
即使换了个地方，慕玄夜还是觉得非常压抑。
他烦躁地拿出一根烟，却衔在嘴边的时候又拿掉，拧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躁动不安的心翻滚着让他混乱的情绪。
“姐醒了。”
慕玄夜冷淡地说了一句，不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是其他。
沈瑶星眼中的深渊终于泛起了波澜，纤细的手紧紧揪着被角，本就苍白的下唇更是被咬的泛青。
积压在心头的乌云好像被驱散了些许。
“虽然不是你推的她，但你还有其他的‘罪’。”
慕玄夜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病房中回荡，以致于他走了以后，沈瑶星还能听到“罪”一字。
VIP的病房隔音很好，慕玄夜关上房门，如同之前一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没有听到上次的呜咽声，心却更加的晃荡。
然而病房内的沈瑶星却是在嚎啕大哭。
她捧着被子缩在床头，脸埋在洁白的被子里，枯黄的头发散乱着，肩膀不断耸动。
她在慕玄夜那里到底有多少“罪”，这些“罪”又要让他折磨她多久。
或者说她与生俱来就该受这些罪，是命运在惩罚她。
惩罚她没有救她爸，惩罚她没有跟父母一起走。
杨娅失踪的消息传到慕玄夜耳朵里，他阴沉着一张冷脸，右手背撑在唇下，眸中一片寒光。
“就算把整个海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
这命令让保镖们都觉得分外艰难，杨娅能躲开慕玄夜，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找她的便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慕玄夜靠着椅背，看着电脑的目光逐渐严肃起来。
杨娅做了他这么多年的秘书，公司的一些事情她都清楚，虽然他对她一直设有防备，但也不能冒险。
医院。
听说沈瑶星换到VIP病房后，叶晨心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拿着药去找沈瑶星，见她还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没有一丝的生气。
叶晨叹了口气：“思思，把药吃了吧。”
他将药递了过去，沈瑶星扭头看了过去，叶晨手里的一颗药像极了那天她在父母墓前吃的“糖”。
叶晨看着她迷茫的目光，止不住的心疼。
沈瑶星淡淡地开口：“为什么又只有一颗？”

第十八章 他只是恨她而已

听着沈瑶星像小孩要糖一般的语气，叶晨的心更是一揪。
自从知道她吞食打量抑郁药差点丢了命以后，他再也不敢给他一瓶一瓶的药了，只是每天让护士或者亲自送过来。
“思思，一颗够了。”叶晨轻声哄着。
沈瑶星没有搭话，伸出手将药接了过来，捏在手里，好像没有打算吃。
像是注意到了叶晨疑惑的目光，她幽幽道：“吃饭了再吃。”
叶晨一听，脸上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沈瑶星主动说吃饭了。
从前的沈瑶星生活的无忧无虑，是个千金大小姐，她除了喜欢画画，最大的殪崋爱好就是吃。
然而那样的她却难以再回去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瑶星又缩回了床上，一副不想接触任何人的模样。
叶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顺从沈瑶星的意愿，转身离开了病房。
开门关门声结束后，沈瑶星才坐起身，低头看着手里攥着的药，又将手伸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抓出将近十颗药。
她呢喃着：“还不够啊……”
远远不够，她要存的比那天还要多才行，这样慕玄夜就不能再把她抓回来。
从沈瑶星病房离开后，还没走几步，叶晨又撞上了慕玄夜。
他们并不算有过节，却同时觉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慕玄夜本来长得就好，此刻还是一身未换下的西装，更惹得路过的护士脸红，但因他身上冷厉的气势都不敢靠太近。
叶晨似是已经习惯了他的锋芒，眼中只是带着些不屑和冷淡。
慕玄夜睨着他，眼眸微眯，不快之意顺着目光毫不吝啬地甩到他身上。
能让叶晨跑这儿来的不就是沈瑶星吗。
想到这儿，他心口不觉燃起一把无名之火，更觉眼前的叶晨碍眼。
“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吗？”慕玄夜戏谑着，语气却极尽讽刺。
叶晨冷嗤道：“你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慕玄夜嘴角一僵，眸子如被泼了墨般看着他。
“你永远不知道思思现在有多痛苦。”叶晨冷嘲热讽着，“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玄夜扯着嘴角，咬牙笑着：“是吗？我倒是想知道我会付出什么代价，不过……”
他笑意消失，只剩下极具威胁的冰冷：“叶晨，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么，把你对沈瑶星那恶心的称呼换掉，要么，你少在我这儿晃悠。”
叶晨闻言，眸光一暗。
他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慕玄夜这么在意他和沈瑶星走的近，怕是对沈瑶星有了感情。
但他这种感情让叶晨很是嫌恶。
叶晨掩去眼中的情绪，笑道：“慕玄夜，要恨就恨的纯粹，恨的心无旁骛。”
说完，他挪开视线在慕玄夜身边走了过去。
慕玄夜冷着脸，目光中的寒冰让一旁的护士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怒极反笑地看着沈瑶星的病房。
什么恨的纯粹和恨的心无旁骛，什么时候轮到叶晨这个外人来掺和他和沈瑶星之间的事了。
然而，慕玄夜的心的某一次似乎被这句话牵动了一般，只是颤动着微乎其微。
他恨江家人，恨沈瑶星，一直都是这样！

第十九章 难言之隐

经过几天的调养，沈依蓉说话也清楚了，只是还不能走路。
躺了一年她的肌肉虽然因为有护工的按摩没有萎缩，但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只能慢慢恢复。
沈依蓉端着碗，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担忧什么。
慕玄夜拿着水果走了进来：“姐。”
“昀节。”沈依蓉放下饭碗，有些迫不及待道，“你带我去看看思思吧。”
刚把水果放桌上的慕玄夜蹙起了眉头，心也不由一紧。
现在的沈瑶星跟一个木偶一样，除了呼吸，没有一点活人的模样。
想到那苍白的容颜，慕玄夜空荡荡的手不由紧握了起来。
“昀节？”
沈依蓉疑惑而又诧异地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提到沈瑶星的事情，慕玄夜从来都是一副不耐而带着些轻蔑的表情，哪里会像今天一样这么深沉，还带着点怜惜。
正当沈依蓉以为慕玄夜对沈瑶星有了丝感情的时候，慕玄夜冷冰冰地回了句：“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可看的。”
沈依蓉一愣，“啪”地一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慕玄夜，你怎么说话的？”
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沈依蓉，慕玄夜皱眉反问：“你为什么老这么护着她？是不是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人你都能这么护着？”
当初他和顾心妍在一起的时候沈依蓉和顾心妍的关系也很好，不亚于和现在的沈瑶星。
但是得知沈瑶星的心脏是顾心妍的时候，沈依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