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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皓仰起头，一颗眼泪还是从眼角滚落下来。
如果撒泼耍浑就能留住一个人，那该多好。
那一晚星星发了高烧，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服了一些药又挂了水，裴皓丢下手里的工作，守在星星床边。
“妈妈……妈妈……”星星的脸还烧得通红，闭着眼不时的摇着头，梦话连连。
裴皓把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心疼的看着儿子。
“妈妈，妈妈……不要走……呜呜……”闭着眼的星星又流下眼泪，企图挥舞双手。
裴皓按住他的手，挨着星星躺下，半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别怕，妈妈在，妈妈抱着你呢……乖儿子，你好好睡觉，妈妈给你唱歌啊……”
裴皓学着程糯曾经的样子哄着星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星星在轻轻的歌声里逐渐安静了下来，睡梦中还紧紧的抓住裴皓的手。
下半夜的时候星星的体温总算降下去一些，裴皓给他擦了汗，挨着他睡了一夜。
那以后星星再没有问过裴皓关于程糯的事，那个他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也再也没有打过。程糯就像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一样，彻底消匿。
只是在幼儿园别的小朋友谈到“妈妈”的时候，他会找借口走开，然后一整天脾气都会变得暴躁。
裴皓发现了星星的转变，他话变少了，也不爱笑，不爱和他说话。裴皓以为他是小孩子心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然而并没有。他和星星之间，已经疏离了。
时间久了，裴皓对程糯有了怨念，怨她如此狠心，硬生生的抛下儿子。
第73章 兄妹
三年后，S市某医院。
程糯背着一个双肩包，一手抱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一手拿着检查单子认真的看着。
程糯来到走廊的座位边，把女孩放到地上：“芸芸，乖乖站好不要乱跑，妈妈记一下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啊。”
生完芸芸后程糯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别人说过的话经常转头就忘，她不得不把重要信息记到手机备忘录里面。
程糯一边打字一边说：“芸芸，医生可说了，你左眼有散光，可不能再看电视看手机了，我们要保护好视力，不然以后就要戴眼镜了……”
“……三个月后复查，禁看电子屏和闪光灯……”程糯一边轻声念着一边快速的打字。
“走吧，芸芸，妈妈带你回家……”程糯收好手机，正欲伸手抱起女儿，却感觉旁边站了一个人。
医院人多，有人站在旁边并不奇怪，但这人一直定定的看着程糯，让她终于有所察觉，她侧过头，对上一张很熟悉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脸。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手里捏着几张纸，正阴郁的盯着她。
程糯惊讶得微张开嘴，半晌后才道：“……星星……你……你回来了？”
星星比三年前高了不止一个头，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奶孩，时不时要钻进程糯怀里撒娇，现在，头发精心打理过，穿着学生版的小西装，目光阴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裴皓。
程糯猛然看见星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内疚，不管怎样，她欠星星一句体面的再见。
星星咬着牙齿，紧紧的拽着手里的体检单，贪婪又克制的看着程糯，他想，你抱我一下，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妈妈。
芸芸才两岁多一点，看什么都新奇，她见星星站在旁边，就步伐不稳的走过去扯他手里的纸。
星星看着程糯，一动不动，芸芸扯不过来，放声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
程糯两步过去抱起芸芸，轻轻的哄着：“乖，不哭，那是哥哥的东西，不能要。”
星星的心沉到了海底，他暗暗的吐出一口气，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
她有新的孩子了，在自己对她日思夜想，夜里独自流泪的时候，早就有别的小孩叫她妈妈了。
她曾经从来是第一个奔向自己的，现在，换了方向了。
星星对着程糯笑了一下：“这次，你又是在哪里捡的小孩？”
那个笑让程糯极不舒服，毫无感情，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那语气神态，和曾经高冷的裴皓如出一辙。
程糯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星星，又看了看怀里的芸芸，两兄妹都长的极好看，却看不出相似。
程糯没有解释，她只温声道：“她叫芸芸，芸芸，叫哥哥。”
芸芸看了看不给她玩纸的星星，生气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星星也白了这个抢占他位置的小女孩一眼。
“裴繁星！你乱跑什么，医院你很熟吗？”
裴皓带着磁性的责备声从程糯耳后传来，她脊背一僵，站着一动都不能动了。
三年了，他也回来了。
星星终于把目光从程糯脸上移开，他淡淡的答了一声：“哦，走吧。”
裴皓并没有注意他前面这个背着双肩包，背影看起来实在普通的女人，虽然靠在她肩上的小女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还对着他笑。
他从程糯身边擦过去，伸手搂住星星的肩膀：“走吧，还有最后一个检查项目，傅阿姨帮你看好了，就在楼下。”
芸芸听到星星要走，又习惯性的转头看着他挥起小手：“哥哥拜拜……”
星星沉着脸理也不理，想带着裴皓快点离开这里。
裴皓听到这小奶音却回了头，目光随即从小女孩身上移到抱着她的女人脸上。
待他看清这女人时，感觉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甚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程糯慌忙转身欲走。
“程糯！”
裴皓眉头逐渐蹙起，叫住了要走的女人。
程糯有些变了样，胖了一些，谈不上臃肿，更像是……丰腴，妆发衣着比曾经在“繁星”上班时还随意，身上没有一点配饰，也就剩那张脸，即使现在有些淡淡的斑纹，但被精致的五官撑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程糯看到裴皓的一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程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时隔三年，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空气貌似突然变得稀薄了，让人呼吸不畅。

裴皓按下胸腔内翻涌的情绪，又看着芸芸，目光带着探究：“这是……”

程糯努力让自己镇定，她现在决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她把芸芸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
裴皓爱过程糯，也一直对她抱着愧疚之心，却也怨恨她硬生生的丢下星星，让小小的孩子从此像个大人。
裴皓打量着芸芸，然后了然一笑：“还是这么喜欢替别人养小孩？”
程糯一愣：果然是真父子，讽刺人的话都没有半分差别。
程糯没有辩驳，裴皓能那么想，是最好的。
跟在裴皓身侧的女人走上前来：“你们认识啊？”
“嗯，以前……认识。”裴皓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程糯，然后笑着对傅南心解释。
傅南心对着程糯露出精致的笑容：“难得回来第二天就遇到熟人，那一起吃个午饭吧，现在马上到饭点了。”
程糯看着眼前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她齐耳的黑直短发，和项链配套的耳饰，休闲的西装，无不显示着她是一个事业型女性。
这才是和裴皓气场相符的女人。
从她的语气也看得出来她和裴家父子的关系亲昵。
程糯才不会自讨没趣，她对傅南心抱以同样礼貌的微笑：“不了，我还要带孩子回去，你们先忙。”
说着抱着芸芸保持着从容再次转身走了。
裴皓的眉头又蹙起，眸中都是寒光：她竟连一句话也不愿同我说了？她竟然还是如此逃避我。
程糯只顾低着头抱着芸芸逃，才走几步就拌上不知哪个小朋友放在地上的玩具，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身后的裴家父子瞬间神色一紧，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朝程糯跨去，才跑两步，却又堪堪停住。
程糯往前窜了几步，险险站稳，再次急急逃走。
傅南心站在一旁，把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第74章 傅南心
裴家父子和傅南心从医院出来直接去了餐厅，席间二人一言不发，闷头用餐。傅南心送了一块牛肉进嘴里，慢慢说：“这家的牛肉真不错。”
没有人回应。
傅南心看着裴皓：“等下办个会员吧，下次再来就方便了。”
裴皓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恢复清明，他对着傅南心莞尔一笑：“好呀。”
傅南心和裴皓是三年前在鹰国认识的，他们在业务上有些来往，接触几次之后，裴皓见她能力出众，便把她挖了过来做了自己的高级秘书。
傅家在国内也有规模不容小觑的家族企业。傅南心有三个叔伯，两个姑姑，表堂兄弟姐妹一大堆，大多都在傅家的公司上班，包括自己的亲哥哥。她在一众优秀的兄弟姐妹里算不上出众，高中时便出了国，毕业后留在鹰国工作，父母倒没怎么干涉。
只是二十六岁以后，她的爷爷，傅家观念传统的老爷子傅振弦，勒令她回国准备婚事。
傅南心这些年一心搞事业，那时候她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拿什么结婚？
傅老爷子的原话是：你回来，我们家要什么样的孙婿没有！还不是随你挑，你敢嫁个洋人，我傅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子孙！
傅家没有人敢忤逆老爷子，除了傅南心，她这些年在外，早就不受管束了。但是那时候她认识裴皓有一段时间了，觉得裴皓人还不错，抛开情爱不谈，的确是个优质夫婿，便对爷爷说，三十岁之前会回国结婚。
作为裴皓的贴身秘书，傅南心和他的家庭走得也比较近，裴父见过她几次，对她印象挺好。
虽然裴父不干涉裴皓的私人生活，但他长期被疾病缠身，好在有妻子贴心照料，但儿子年过三十仍旧孑然一身，孙子从小缺乏母爱性格冷淡，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就在裴皓面前提了几次，暗示他和傅南心试着发展一下私人关系。
裴皓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傅南心被逼婚找到他，俩人像之前谈合作一样，心平气和，公事公办的谈论着试着建立男女感情的事。
除了程糯那一段，傅南心对裴皓的所有事都算得上了解，裴皓虽然有一个孩子，但看起来不像有感情纠葛的人，这让她觉得省心，她可不想以后分心应付这些琐事。
傅南心说：“这边公司稳定后你就要回国发展，如果咱俩结婚，背靠傅家，按照家里的规矩，子孙只要结婚三年以上感情稳定的，会额外得到公司的股份，如果还有了孩子，份额上翻。孩子我是没打算要的，但能拿一点家里的股份，还是蛮有吸引力，咱们三年后如果离婚，股份二八分，我八，你二。”
到此裴皓才明白，傅南心身上那股超越常人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如果一个人，家里从祖辈开始家里就在做连锁生意，多年掌控当地商会，政商界黑白道都能说得上话，那么这个人，即使披条麻袋在路边当流浪汉，对周遭的一切都会是无所畏惧的。
一个明明可以回家继承家业的人，现在正在给他打工，并问他：有没有兴趣谈恋爱，顺便结个婚。
裴皓是个生意人，权衡利益是他的本能，自己也算得上事业有成，但在傅家面前，可以说只算得上是个小虾米。
不到半分钟他就答复：可以考虑。
而且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现在谈起利益划分来，简直轻车熟路。
这两年俩人对外仍是上下级关系，也不住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傅南心会和裴皓的家人一起聚会，但俩人几乎没有单独约过会。
裴皓曾经和程糯在一起时，她就像个魅惑人心的狐妖一般，让他无时不刻不想占有她，尤其是在“繁星”，这种庄肃的场合让他欲念更强，得到的体验自然也是无法超越的。但和傅南心在一起，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不管是百人的宴会还是仅仅只有他俩人关起门的办公室，他从来心无杂念，傅南心从他这里得到的，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未大肆宣扬的“女朋友”的头衔。
有时候傅南心对他作出一些亲密之举，也被他不着痕迹的避过去，傅南心难免会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想，她日夜跟在裴皓身边，并未见他对任何女人有丁点兴趣，所以，不是自己的魅力问题，应该就是裴皓他缺这根弦。
两人处了两年多，傅南心也只对家里人说自己有了对象，但具体是谁，并没有说明。
傅南心从小身边吃的用的都挑好的，自立得又早，长辈对她的择偶倒不担心。
今天在医院遇见的那个女人，傅南心直觉她和裴家父子关系不一般。
裴皓看那个女人时的表情，就像登台多年的戏子撕下面具，露出真容真情，会痛，会难过，会不舍。
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时，那张面具又戴上了，傅南心看到的是，礼貌又疏离。
不用猜想也知道，裴皓和这个女人定然有过感情纠葛，但为什么裴家那一向阴沉的裴繁星，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女人时表情也那么复杂。裴繁星的亲妈早就死了，他去鹰国时也才五岁，还是真正的小孩子，他和这个女人，又是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呢？
傅南心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和裴皓虽然是协议伴侣，但日日跟在他身边，怎么可能对他不动心。
傅南心放下刀叉，好整以暇的看着裴皓：“你和你那个朋友，关系好像不一般？”
她从来不是喜欢拐弯抹角暗自揣测的人。
裴皓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切着盘子里的肉，从容答道：“我们曾经交往过。”
星星埋着头继续戳着手里的冰激凌，耳朵却竖了起来。
这些年，他们父子之间，没有人主动提过她。
傅南心对裴皓配合的态度很满意：“为什么分手？”
裴皓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认真的看着傅南心：“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可挽回。”
星星桌下的小手紧紧的捏成一个拳头。
第75章 偷看
“你放心，我和她是不可能复合的。”裴皓知道傅南心要问什么。
他也知道，程糯这辈子都不会想再遇见自己的。
裴皓想到她在医院看见自己一脸惊慌转身欲逃的样子，实在好笑，埋在他心里的怨愤又加深了一分。
傅南心知道适可而止，她点点头，直白的说：“那最好。”
吃完饭，裴家父子先送傅南心回了她的公寓，然后才驱车回裴宅，路上两人各自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倒是司机老陈，几年不见，话越发多了，他一路滔滔不绝的给裴皓说着闲话，看裴皓不语，他觉得没趣，又把聊天对象换成裴繁星。
老陈一边稳着方向盘，一边说：“星星啊，你还记得你之前经常在花园边喂的那只大白猫吗？它当妈妈了，生了三个小白猫，还送了咱们一个，你昨天没看见，可乖巧了，和它妈一样……”
裴皓不满的侧过头打断：“老陈，你是不是嫌工资太高了，我让人安排你去仓库开叉车，明天就去！”
老陈立马闭了嘴，夸张的摇着头拒绝。
回到家，父子二人各自回了房间。
自从三年前裴皓对那盆突然消失的吊兰大发雷霆以后，没有他的吩咐，家里人再不敢动他的东西，现在一切都还是原样。
卧室里的梳妆台，上面有程糯未用完的化妆品，桌面上还有那张银行卡和车钥匙。裴皓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忆穿过三年时光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在这里躬身为程糯描过眉，为她梳过头发，也曾粗鲁的把她刚涂的口红蹭得乱七八糟，他们对着镜子疯狂的做过不少荒唐事。
回忆让裴皓有些无力，这三年，他光是想到“程糯”两个字，心里就会起刀绞般的钝痛，他刻意不去想她的一点一滴，只有拼命的工作，甚至交女朋友，想以此来麻木自己。
他迟疑了半天，最终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塑了封的图片，是他和程糯的“结婚证”，当年领证失败时，程糯手绘给他的，他出差回来后问程糯要了原件，程糯问他拿来干嘛，不过是一张涂鸦，他说：我怕你反悔，这是咱们结婚的铁证。
裴皓摩挲着“结婚证”，上面写着：“有效期：一辈子！”
他的嘴角流出苦笑。
什么一辈子，全都是骗人的。
程糯在床上言行比较……出格大胆，有时候做着做着，裴皓会停下来问她：宝宝，要是你以后离开我怎么办？
程糯缠在她身上，双眼迷离，声音和人一样软：傻瓜，那你就做到我离不开你为止啊。
裴皓被她的一言一行蛊惑着，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来。
裴皓从回忆里回过神，把“结婚证”收回钱包。
“进来。”
来的是裴繁星。
父子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
裴皓的耐心向来比儿子好，他站起来取了浴袍，转身看星星还在原地。
“你不说话的话，我要去洗澡了。”
星星眸光清冷，像头幼兽般责问：“你和她，到底为什么分手？”
三年了，从一个孩童变成少年，星星第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裴皓把浴袍扔到床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吃饭时裴皓对傅南心说的是：我对不起她。
裴皓没准备逃避：“的确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没办法挽回，她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什么事？”幼兽要追问到底。
她是那么宽容大度的人，到底什么样的错误，让她舍得连我也不要了。
裴皓低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全是疲态：“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
星星的眉头越锁越紧：“哪怕你知道我怨恨她，你也不告诉我真相？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该护着她吗？”
裴皓：“我说了，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你要爱要恨，追随你的本心，我没法引导你……因为，这方面我自己都不够格。”
星星没打算就此停住：“你出轨了。”
他自顾自的揣测，并仔细观察着裴皓的神色。
果然，裴皓一怔之后，才摇摇头否认。
裴繁星得出自己的结论后，离开了房间。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可怜，生母死了，养母不要他了，自己和生父也有了隔阂猜疑。
但再可怜，自己也不会哭了。
只有能得到爱的人才会用哭来换取关注。
……
程糯从医院出来，先把芸芸安放在汽车的儿童座椅上，才惊魂未定般坐在驾驶位喘气缓神。
十来分钟之后，她才发动引擎把车驶出车库，先把芸芸带回家交给照顾她的保姆惠姐，然后才匆匆去了店里。
生了芸芸后，她在家附近找了一家店面开了彩妆店，帮客人上妆，也售卖产品。
店里雇了三个化妆师，两个导购，程糯既是店长老板，也是化妆师，包括导购。
“依姐，你来了，货送来了，我已经点过了，货单我放你桌子上了。”店里的导购薇薇看见程糯进来，迎着她把今天的要事先报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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