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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鬿望了望天。
“白天，不是光线好些吗？”她纳闷。
“光线再好，只要有器械或者人在附近，就会形成影子，需要无影灯才行。”陆遥遥解释，“但在咱们这儿，没有那好东西，只能因陋就简,从各个角度摆放烛火，互相抵消黑影就行了。毕竟动刀子时需要特别仔细，一点黑影出现，遮挡视线，影响判断，往往就会出事故，让病患死在手术台上。”
忽然想起在现代看的医疗剧，忍不住八卦，“我之前看到这一个，在人的心脏上动刀子，只偏了几根头发的距离，心脏上的大血管就被割破了，血喷了那大夫一脸。从此，他再也不敢动刀了。那相当于杀人啊，您想多可怕。”
杀人可怕吗？楚鬿心说。
又念及这丫头其实嘴硬心软，情不自禁地给了陆遥遥一个摸头杀：真是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啊。
他却不知，在现代，在另一个时空，这些都是真的。
“你再给我说说无影灯的原理，也许我可以帮你搞出来一个。”楚鬿笑说。
陆遥遥其实对此并不期待，但喜欢和楚鬿说话，就给他讲了一大通原理。
杂七杂八的，又加了好多废话。
然而，当她晚上带着明望者炼制的药品和晶体进入专门找的、辟为手术室的后山山洞时，居然真的看到了无影灯的替代品。
山洞被草药园围绕，干燥凉爽，再打扫上十几来遍，门口设置了结界，能最大限度地营造无菌环境。
想当初她家猫儿子做手术，条件那叫一个简陋，这小东西没有感染，顽强地活了下来，还真是奇迹呢。
而现在，连无影灯都有了。
所有的灯泡全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制成，且比一般夜明球那种温柔的暖光强烈多了。
不知师叔怎么搞的，这种强烈的白冷光，极大限度地形成了无影的效果。
“要谢就谢你师父，拿藏宝阁里找到的东西做的。”楚鬿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都觉得对这丫头实在太慷慨了。

这些珠子岂是普通夜明珠，只有财物价值吗？

天财地宝，一件难求呀。
“我觉得夜叉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陆遥遥是真的很高兴，“万事俱备，也都是为它刮的东风呢。”
提前在石洞外，已经用尹图给的净衣符消过毒，也把又担心又不舍的霍达劝退，此时的手术室里，只有她和楚鬿，外加一只已经失去意识的狗子。
这次她倒没用妖力进行麻醉，是从明师叔那里拿的可使人断绝肉身感应的药，减半用在夜叉身上。
手术麻醉的技术要求很高的，如果要独立完成手术，陆遥遥反而怕的是这一项。
而她一旦进入手术状态，就全身心投入，绝对精神集中，再度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次是眼部手术，对手部稳定的要求更高。
她把妖力集中在眼睛上，就好像在现代通过仪器观察到最细致的组织那样，然后开始。
楚鬿在旁边拿个托盘，上面放着手术中需要的东西。
他安静地站着，听从吩咐，同时望着陆遥遥认真的侧脸。
这时候的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大宗师的感觉和气度，令他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竟生出几分佩服来。
这丫头是个宝藏，不只是妖力，任何地方都挖掘不尽似的。
他真的真的真的，想一探究竟。
或者，这是千万年来他惟一要做的有意思的事了。
“晶体。”听到陆遥遥严肃冷静的声音，楚鬿拉回心思，立即把托盘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
手术非常成功。
楚鬿又一次见识到了陆遥遥的神奇之处，而且是另一面。
开膛破腹就很难以令人置信了，可她居然可以在眼球那样脆弱的地方动刀子，位置还小到堪比发丝。
她到底是谁？
楚鬿心中的疑问更深了。
可惜术后预期并不太好，本来白内障手术的恢复期就短，加上陆遥遥不断运用妖力，以及狗的恢复力，其实夜叉的伤口愈合很快。
但是，它的视力并没有改善。
霍达很伤心，但认命了，决定这一生就守着夜叉，好好照顾它，带着它生活就完了。
陆遥遥也很难过、很愧疚。
她用现代的医术，加上这个世界的法术和灵力，居然还是治不好……
难不成真的需要观音大士，慈航道人，挥舞她杨柳瓶的枝条，洒在夜叉身上，才能出现神迹么？
然而又过了几天，神迹当然还是没有出现，可奇迹却出现了。
那天强颜欢笑的霍达带着闷闷不乐的夜叉，被陆遥遥拉来后山摘野果子。
陆遥遥的本意是让这主奴二人散散心，可惜他们都提不起劲儿，好像是怕她不开心才勉强营业似的。
所以没办法，她只好自己爬到树上。
摘了野果后，她丢给霍达，让他帮着拿。
没想到果子一出手，霍达怔了神，没反应过来，但夜叉忽然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就是本能的，狗子玩抛接球游戏的时候那样，冲了出去。
还凌空跃起，姿态极美的……错过了。
野果落在它爪子下，被一下踩成果饼。
于是在场的人都愣了，包括跟陆遥遥一起趴在树上的猫坚强，以及夜叉本叉。
陆遥遥强行抑制狂喜，又摘了个野果子，近距离的、慢速度的，轻轻的抛向夜叉。
这次，它准确地接住了。
不过果子太小，它咔嚓一下咬碎，直接吞进肚。
偏果子又青又涩，酸得它在原地直转圈圈。
陆遥遥依葫芦画瓢，连着搞了十几颗野果，一点点加快速度和力度，还扩大角度，一枚枚抛过去，结果夜叉一枚枚接住或者吞掉。
“我们夜叉好啦！我们不瞎！我们就是……大近视！”陆遥遥骑在树干上，扬手欢呼。
就算有近视的情况，随着慢慢修养和恢复，也会好的！
她太兴奋了，被奇迹出现冲昏头脑，忘记自己是在接近树顶的地方，身子一歪就掉下来。
一念至肩胛骨后的胎记，妖力瞬间传来，不枉她这些日子勤奋利用，十分之纯粹。
可她马上意识到大师兄在场，下意识收回妖力，结果人就直接跌下来。

第71章  以身相许可以吗
树下全是碎石，还很尖很硬的那种，摔下去会很疼很疼的……
她脑海里闪过绝望的念头，甚至都大声尖叫了出来。
可是，咦？
不疼！还挺舒服！咋回事？
定睛一看，居然是楚鬿不知何时出现，把她稳稳接住。
这位师叔平时看来很气虚的样子，原来力量速度这样强呀。
“谢谢师叔。”陆遥遥立即道谢，跳了下来，“可是师叔怎么在这儿？”
楚鬿一手背后，没人看到他掌心中凭空出现一颗不知是什么种类的蛋，然后伸出手，托给陆遥遥看。
“我听到这边有野鸡的鸣叫声，怕它们毁坏药田，就过来看看，捡到这个。”他声调平缓地说，“你这丫头就是运数好，这样掉下来，我都正好路过。”
“那这就是我的幸运蛋。”陆遥遥接过那颗蛋，也不问一下就丢进自己的储物袋里，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没有砸破好神奇，我得留着，感觉能带来好运呢。”她拍拍自己的腰说。
楚鬿只觉得掌中一空，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那颗蛋……
行吧，她喜欢就给她了。
“夜叉这是好了吗？”楚鬿向不远处看看。
夜叉看到楚鬿来，正望过来，还不断摇尾巴，又是好奇又是亲切的样子。
凭气味，它认得出来人。
但它来后山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倒是第一次看到大家叫的那位“师叔”。
“看样子是好了呢！往后肯定会更好的！”陆遥遥就又高兴起来，对着霍达叫，“师兄师兄，你怎么没反应？傻了吗？真乐得傻了呀。”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霍达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能动。
他甚至都不知道楚鬿是何时出现的，意识到师妹要摔下来之后想去救，但晚了师叔一步。
此时听到这番对话，蓦然就回过魂，一蹦三丈高，惊喜无比地问陆遥遥，“师妹，你说得是真的么？你确定么？夜叉真的好也？我我，我不是做梦对不对，也不在幻境中。哎哟。”
他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用力之大，都吓了陆遥遥一跳，他自己也痛呼出声。
而那疼痛终于让他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开心得原地又跳了几下，然后就冲向夜叉，抱着它的脖子就哭出来。
居然哭得哇哇的，超级没有形象。
这么美、这么仙的师兄……
“是不是因为伴兽是狗子，我师兄的性格其实就给带歪了……”陆遥遥压低了声音，又似自问，又似问楚鬿。
“夜叉沉静。”楚鬿却回答。
意思是：看霍达这傻样，还不一定谁带歪了谁。
“我师兄只是一时失神。”陆遥遥试图给霍达辩护，最后却只能叹息一样，“他这模样如果给那些天天埋伏在半路的女修们看到，往后就不会追他了吧？”
“未必哦。”楚鬿笑了声，“别人是命犯桃花，他自己就是棵桃花树还不自知。”
陆遥遥一想也是。
就算他哭成这样，在那群女修眼里只怕也是桃花带雨。
搞不好还要心疼，就更爱了。
要命就在他天生招蜂引蝶却不自知，所以宛如画中人。
除了她，谁扛得住。
因为她是见过“死神”的人，师兄再好看，也不是她这一挂的。
霍达大约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又心疼夜叉，又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它，之前决定为了照顾狗子放弃修仙，更是对不起师父。几番情绪叠加，这时候一起宣泄了出来，停都停不了。
直到回到后山茅草屋那里，他还哭唧唧的，一手牵着重获光明，不断东张西望的夜叉，一手牵着陆遥遥的袖子。
“师妹，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狗狗的命。”霍达抽抽搭搭地说。
“别连在一起说行吗？我差点听成救了你的狗命。”陆遥遥忍笑。
"总之我的命是你给的，让我怎么报答你都行。"霍达无比真诚。
“以身相许可以吗？”陆遥遥瞥了眼在后山小路处探头探脑的某女修。
她就是口无遮拦的开个玩笑，现代人的臭毛病，从骨子里没有改过来。
但霍达，以及过来看夜叉的尹图，还有石桌那边侍弄花草的楚鬿都是一愣。
霍达英俊绝伦的脸都有点红了。
但陆遥遥却大大咧咧完全没意识到什么，一把拎起像扭股糖一样缠在夜叉身上的猫坚强，“你够了你！光知道玩，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所谓作业，是猫坚强每天必须修行的内容。
这猫娃从小被族中抛弃，凭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四处流浪，中途有只狗子带过它。
虽然后来有猛兽来捕猎它们，它和狗子走散了，但它还专门学会了狗叫。
也所以，它对狗子特别有好感。
再加上夜叉性格沉静肃穆，它简直恨不能把人妈换成狗妈。
狗妈更好，天天带它玩，它怎么淘气也不发火。
不像人妈，每天逼它用功，还倒提着它的四脚臭骂它。
猫坚强心想，但终究不敢反抗。不情不愿地躲进一棵大树的树冠，认命的修炼去了。
这边……
尹图看着徒弟想：她喜欢她大师兄吗？也是，霍达那个相貌秉性，不喜欢都难。虽说有点出乎预料，但貌似这样也不错。
霍达坚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没什么，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楚鬿：莫名有些不爽快是怎么回事？
然而陆遥遥闯下这么大的祸却无知无觉，还絮絮叨叨跟霍达说了一堆如何进行术后康复的计划，以巩固成果。
霍达琢磨着如果以身相许，也是往后的事，目前还是夜叉第一，然后好好修炼升级，等强大了才能保护师妹，永远对师妹负责，这里面是有个程序和顺序的。
于是定下心神道，“夜叉喜欢走走看看，我打算带他在附近转转。心情好，就会恢复得更好吧？”
看到尹图拧眉，又加了句，“我知道很快就要去门派大比了，我不走远，不耽误事，就先把方寸山整个走一遍，从前我经常带着夜叉满山转悠的。”
夜叉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高兴的样子，主人的说法正合它意。
喵的一声，猫坚强从树冠中探出小脑袋。
“你只要敢去，就别回来！”又被陆遥遥给吼回去。
它之前那声叫，在陆遥遥灵台里翻译出来的是：我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