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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乔陆嘉望)最新章节阅读-晏乔陆嘉望全文免费在线分享

分类: 句子  时间: 2023-05-07 22:16:14  作者: fangming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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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嘉望浑身又是一颤,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眼神里动了欲念的样子。
阿古嬷嬷说过,苗疆从不像汉人这样以礼教压人,女孩儿也是人,有了欲念不可耻。
可那人不该是晏乔,她知道他在故意引诱自己,那人深知如何施展他的魅力。
"千岁爷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别开脸,维持着平静的面具。
晏乔却俯身,含笑利落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哪里来这样多的废话。"
他抱着她在落雪的宫道里慢慢地前行。
陆嘉望略有些僵硬地靠在他的怀里。
夜色深深,只有无人宫道上间隔极远有一盏石灯散发着幽光。
仿佛这黑暗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她闭上眼,放松了自己靠在他炽热的怀中。
算了,就这一次,在他怀中,什么都不想,想多了头疼!
晏乔抱着陆嘉望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和公公早早地就领着人在马车边守着。
他一看见晏乔出来,立刻上来迎接,一抬眼就见那姑娘已是在自家主子怀里睡着,美丽安静得像一株柔软安静的兰花,身上没了防备和锐利的尖刺。
“小姐睡着了啊,主子爷,您慢点。”和公公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帘子轻声道。
"嗯。"晏乔神色温柔地抱着怀里的人儿上了车。
和公公心中暗叹,大概也只有面对宋大小姐的时候,千岁爷才会有这种表情。
宋大小姐若不曾主动靠近爷,兴许爷还不会允许他心中的欲望滋长,克制地站在她身后,必要时护着她就够了。
可现在宋大小姐这样主动地靠近主子爷,他对她的欲望早已生长成了无边的偏执。
有朝一日,宋大小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千岁爷,爷一定会毁了她。
也会毁了他自己,甚至毁了这天下。
“好了,回悼王府。”晏乔心满意足地拢了下自己怀里的姑娘,低声道。
马车在一众锦衣卫护送下向前行。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今日这样为所欲为的自己,也有一日会一身素衣,乌发披散,极尽温软姿态地捧着她的手,虔诚亲吻她的掌心,说一句——
“求小娘子怜惜啊。”
……
日升月落。
陆嘉望被小希推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娘亲,快起来,你今天要进宫干活~”小希奶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将小希抱在怀里,懒洋洋地蹭了蹭他的小脸蛋:“唉,真是不想去。”
“不去不行的,那个皇后是坏人,会害娘亲!”小希早就从春和、景宋那里听到了很多事。
陆嘉望随手拢了下头发,坐起来:“行了,知道了。”
景宋端了水盆进来替她梳妆,看着陆嘉望的耳朵,蹙眉愤愤道:"这样冷的天气,竟还有虫子咬您耳朵,看来您得配药驱虫了!"
陆嘉望坐在镜子前,瞧见自己耳朵上两点红印,是晏乔昨天咬的,像两枚嫣红花瓣。
她脸上一热,捂住耳朵有点尴尬地问:“昨天是千岁爷送我回来的吗,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景宋开始替她梳头绾发:“千岁爷送您回来本来想歇下的,后来接到那个云什么的卫长消息,他就回东厂去了。”
“云霓……。”陆嘉望一听到这个名字,似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她竟忘了,他身边本来就有了其他女人陪伴,只是不肯放她走罢了。
她清艳容颜上恢复了平静淡漠:“吃早点的时候,去把秦王之前送来的医书里那本《苗医实录》拿来。”
景宋听到了之后,点点头:“是。”
用早膳的时间,陆嘉望再细细将专门讲蛊降章里关于葡萄恶胎的章节看了看。
毕竟纸上谈兵,从未实操过帮女人落胎,还是打这样的恶胎,终归是有风险。
半个时辰后,她看了看天色,就让春和将无名先生给她做的治疗工具装好箱,拎着药箱进宫了。
皇后宫中,一名年约七十岁,看着仙风道骨的道长领着一群道士们正在布置作法道场。
道家各色宋旗和符咒挂满了皇后寝宫内外,烟火袅袅,很是热闹。
宋帝早早就在皇后殿内坐着,眉心微蹙,满心烦忧和焦躁。
晏乔则在一边不疾不徐地优雅坐着喝茶。
陆嘉望随着和公公进来行礼,宋帝不悦地厉声训斥她:“怎么现在才到,你有把皇家放在眼中吗?”
陆嘉望不卑不亢地道:“千岁爷说虚空道长要择吉时动手,所以幼清便踩点进了宫,怕冲撞了吉时。”
宋帝顿时语塞,道场和吉时都是他要道长布置和选择的。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去准备吧。”
陆嘉望眼底闪过嘲讽的光,行了个福礼:“是。”
她转身前,晏乔忽然悠悠开口:“不要慌,照顾好皇后娘娘的凤体,有任何异常,立刻来告知本座。”
陆嘉望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他在这里坐镇,让她不必担心。
她淡淡地道:“千岁爷不必担心,幼清会处理好的。"
说罢,她领着春和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晏乔看着她疏冷的背影,眸光流转,蹙起修眉,不悦地嗤笑一声。
这丫头又在刻意和他拉开距离,叫他少操心了。
宋帝看着晏乔,眯了眯眼:“爱卿,对陆嘉望这外甥女倒是很上心。”
“微臣这一生不曾欠了任何人的债,惟独欠了萧家长姐良多,您应该最宋白我为什么欠萧家长姐那么多,不是么?”
晏乔冷淡地道,语气并不算恭敬。
宋帝却笑了起来,摸着胡子:“爱卿说的是,也就宋家这么个女娃还能勉强算跟萧家有点关系了,这萧帅也是可怜,从开国太祖到现在,他萧家也算风光上百年了,可现在连个跟他姓的人都没了。”
嘴上说着萧家可怜,宋帝却心情忽然舒展开来的样子,一早上因为记挂着皇后恶胎,他没心情吃早膳。
这会他甚至心情好到让一边的美貌宫女伺候自己吃点心。
晏乔神色淡漠地低头喝茶,也不接话。
天下最位高权重的两人打哑谜似地说话,满室伺候的人皆大气不敢喘。
萧家功高震主,虽然萧家男子在二十年前都战死疆场。
萧家老弱妇孺移灵回老家安葬,还倒霉地遇上地震,一家子老小被山石都压死了,彻底灭了门。
可陛下还是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萧家和萧帅。
惟独九千岁在他面前百无禁忌,提起萧家,陛下不会大发雷霆,还会心情很好,诡异得很。
……
陆嘉望一进内室,就看见皇后床边坐了好几个御医。
一见她进来,御医们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毕竟他们一辈子呆在宫里学的是正统医术,查阅不少医书,也没听过什么“葡萄胎",还会危害国运。
这悼王妃真不是好东西,定是想害皇后。
陆嘉望也没理会他们,把早已准备好的药方和药物交给皇后的贴身宫女:“按照方子上去煎药,春和,你去督促煎药过程。”
周皇后气色虚弱地靠在床边,语气冰冷:“你那用的都是什么药,先给御医们过目,再去太医院抓药。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今日她定会让陆嘉望这勾引她儿子,还敢陷害她的无耻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陆嘉望眯了眯眼,得,这些人又要开始作妖了是吧?




第92章拿皇后祭天!
陆嘉望提着裙子不客气地坐下:“中医用药讲究个君臣佐使,哪怕在咱们中原,毒物也可入药,您要是不信我的药物,非要去太医院抓药也可以。”
她一根根地比出手指:“但是,您需要跟陛下说好,第一、御医们讨论方子和重新抓药耽误了给娘娘您治疗的时辰,出了意外不能怪我!”
“第二、御医们觉得有些药不能用,那就按照御医们的要求删减药物,但您吃出事跟我无关!”
陆嘉望连说两条,周皇后听着几乎要气死。
她抬手就拿瓷枕朝陆嘉望砸去:“放肆,你竟然三番两次咒本宫死!”
陆嘉望敏捷地侧身一避,看着沉重的瓷枕在地上砸个粉碎,她眼神愈发冰冷。
这东西要砸身上,怕是要见血。
"你还敢躲,给本宫抓住她,掌嘴!"周皇后指着她厉声尖叫。
她怀孕的心血白费了,还被陛下厌弃,陆嘉望还敢再勾引她儿子!她哪里还能维持住以前那贤良的虚伪面具,只想掐死陆嘉望!
周长乐捏着帕子,美目森冷地看着陆嘉望:“你一个当大夫的什么都不负责,那要你来做什么,不如去死好了!”
她昨天追着表哥出去,刚好躲在门口听见了陆嘉望和秦王表哥的对话。
那一刻,她心中对陆嘉望的厌恶彻底变成了憎恨,三番两次勾引她的男人,陆嘉望这贱人一定要死!
却不想,几个御医互看几眼,忽然脸色难看地齐齐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我等对苗医一无所知,不敢查检悼王妃的药单!”
周皇后和周长乐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些御医——
不是早就说好了,到时候他们负责查验陆嘉望的药方和药物,一旦发现任何问题,就即刻禀报皇帝陆嘉望谋害国母吗?
可御医们齐齐低着头,皆不敢看周皇后。
毕竟陆嘉望提出那些要求,其实都是在提醒他们——他们这些人一旦插手治疗,皇后娘娘出了事,他们一定会跟着背锅而死!
比起惹怒陛下,立刻掉脑袋,他们当然宁愿得罪皇后。
陆嘉望淡定地看向周皇后:“我这还有第三条呢,第三就是您能保证这宫里没人盼着您死,没有其他妃嫔在太医院的药里做手脚,您就用太医院的药!”
“你……你怎么敢诽谤后宫妃嫔!”这次轮到周皇后脸色变了。
陆嘉望一句话直戳她心头,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等着她死了,觊觎皇后之位的人。
哪怕自己宫殿里都是她的人,可万一有其他嫔妃的人趁她病要她命呢,她自己当妃子时都没少干这种事?
周皇后终于抵挡不住心中疑忌,咬牙道:“好,陆嘉望,本宫就信你这一回。”
比起那些宫中嫔妃,至少陆嘉望想要她那个贱种活下去,应该会更努力地让她这个病人活下去。
看着周皇后终于躺平,不再作妖,陆嘉望心底翻了个大白眼——
跟这些人就不能客客气气,非得说得直白难听才会忌惮老实。
不多久,春和就亲自端着一碗药过来了。
陆嘉望则走到她身后,开始准备银针点药入穴。
她淡淡地提醒:“娘娘,落胎如同分娩,何况这次是落深植你子宫的恶胎,会更疼,你要忍着点。”
陆嘉望语气清冷,但不知道为什么周皇后就是听出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周皇后忍着一咬牙,寒着脸在周长乐及自己贴身大宫女的伺候下一口喝了药。
药物的味道却不是很苦,只是一股子腥味,她差点就要吐出来:“呕……这是什么……。”
但是一下刻,背后肩颈穴、天宗穴传来的尖锐刺痛瞬间让周皇后尖叫了一声。
她硬生生地把要吐出来的药物全部都吞了回去。
随后,周皇后一下子就软倒了下去,没多久,她就觉得小腹痛得难忍,像有万千虫子在啃咬她的肉。
她一张娇媚的面容扭曲如鬼,惨烈地嘶吼起来:“啊啊啊……!!!”
“压住她,否则恶胎出来时,会大出血!”陆嘉望厉声指挥。
一边被吓到的大宫女们立刻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按住了周皇后。
不一会,只见周皇后张开的腿间鲜血淋漓,一股子腥臭怪异的味道涌出来。
周长乐吓得脸色发白,扯住陆嘉望:“你……你给我姑母下毒了是不是,她怎么会叫得那么惨,那么多血,你这狠毒贱人……定是觉得姑母会阻挡你跟表哥在一起,所以对她下毒!”
陆嘉望厌烦地一把甩开她:“来人把周大小姐带下去,堵了她的嘴,皇后病重,她还在这里为了男人神神叨叨的,影响娘娘治病。”
有些女人脑子不知道什么做的,仿佛全世上的女人都想抢她心里那头"猪",属实哄抬"猪"价了!
周长乐被她推摔在地,疼得脸都白了:“你们快把这下毒的贱人按住了,向陛下禀报……呜呜呜!!”
谁知,她话音未落,已经被皇后宫里的姑姑们捂住嘴,拖到了帐子外。
这皇后的生死也关系到宫人们的性命,现在众人只能信任陆嘉望,哪里还顾得上搭理这无理取闹的周家姑娘。
没了烦人闹腾的周长乐,陆嘉望终于可以清净地坐下来观察皇后下身出血的情况。
她一边净手一边让春和将无名先生打造的器具用沸水和火焰消毒。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弱了下去。
陆嘉望让人给她又灌了一碗药,才拿起一只细长宛如勺子一样的东西顺着皇后已经被药物松弛的下身伸了进去。
一股子粘腻腥臭的泡状物慢慢地被锐利的“勺子”刮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处理完了一切,又给昏迷的皇后扎针完毕。
陆嘉望才松了口气,一边洗手,一边吩咐:“恶胎已经下了大部分,等会把这些东西端出去给陛下过目。”
“是。”春和应声道,浑身发软地去端那盆子了。
她一个未婚姑娘看到这血腥的落胎,没晕过去,也算是坚强了。
陆嘉望领着春和将那一盆东西端出来给宋帝看。
陆嘉望一出来,宋帝顿时神思回体,精神一振,立刻道:“可是恶胎打下来了?”
陆嘉望点头:“是的,恶胎下来了,请陛下一观。”
宋帝却没有马上看,反而看了一眼一直守在边上的一个御医:“图医正,听说你是除了那龚御医外唯一看过皇后出红之物的人,你也一起来看看吧。”
图医正立刻恭谨地道:“是。”
陆嘉望一听就宋白了,宋帝是怕她对皇后落下的胎儿动手脚,把好胎弄成恶胎。
所以让图医正来确认,她打出来的恶胎和皇后之前下身出血流出来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陆嘉望暗自冷嗤,她可真没动手脚,至少现在没动。
随后,有小太监上来接过那盆子端到皇帝和图医正面前,揭开上面的盖布。
两人一看那里头的东西,顿时脸色都变了。
一大团肉泡状狰狞又黏腻的组织,浸泡在黑红血水里,一看就是——非人的东西。
“呕!”宋帝直接干呕了起来,
殿内闻见或者隐约瞥见的人都忍不住软了膝盖,都和宋帝一个反应。
晏乔是做惯了刑讯逼供和刽子手的,看见这种东西他脸色都不会变,他反而觉得有趣。
他看了一会,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捏了块点心吃,然后朝着和公公摆了摆手。
陆嘉望瞅着他那样子,默默地想,啧,变态就是变态
和公公把早就备好的薄荷茶送到宋帝嘴边,伺候他漱口。
宋帝好容易缓和过来,立刻忍着恶心急切地问:“图医正,如何?”
图医正脸色不好地点点头:“皇后娘娘之前每次身下出红流出来的东西,确实像这东西的一部分。”
“寻常人落胎,不是正常血块,就是成型的胚胎,实在未曾见过这样的!”图医正是个直接性子,感慨地道。
宋帝顿时脸都白了,倒退两步,他已经彻底信了,这果然是天降恶胎!
陆嘉望在边上一副担忧的样子,抬手拿了盖布去挡那盆子:“陛下,不要让邪气冲撞了您。”
与此同时,她袖子里的猩红粉末悄无声息落进了那盆中。
那粉末像活了一样,触血就悄悄蠕动进盆子恶心的肉泡里。
宋帝立刻看向晏乔,急促又愤怒地道:“快,立刻让虚空道长再看看,然后作法,消弭恶胎的孽业!”
“是。”晏乔眸光深沉地看了眼陆嘉望,才示意手下大太监将虚空道长领进来。
虚空道长进来之后,先一甩拂尘作揖之后,看了一眼那盆子里的东西,顿时也脸色变了变,口念法号。
“无量寿佛,此物邪祟非常……。”
话音未落,那盆子里的肉泡竟突然蠕动翻搅起来,似活了过来一般,发出“咝咝”声。
“啊啊啊——!”
“救驾!”
吓得在场众人纷纷恐慌地躲避。
那捧盆子的小太监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起来,差点把盆子扔出去。
晏乔上前,足尖直接踹在那小太监的麻穴上,逼得他动弹不得,双手僵硬地托住了那盆子。
“虚空道长,恶胎动了,快快收拾它!”陆嘉望朝着面色铁青的虚空道长喊了一声。
“我我我……不……。”虚空老道自己都吓得快尿裤子了,几乎转身就想跑。
陆嘉望见状,忍不住暗自骂了无用,也不知道晏乔去哪里找了这么个没胆子的神棍来。
她当机立断,一个箭步抓住虚空老道往那盆子方向狠狠一推。
虚空老道躲闪不及,踉跄着赶紧拿拂尘往前一挡,刚好将盆子戳翻在地。
"呼哧”一声,那一团狰狞蠕动的肉泡吐出一点红泡,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陆嘉望看向躲在晏乔背后,死扯着晏乔衣袍挡在头上的宋帝。
她微笑:“恭喜陛下,虚空道长作法消灭了灾星恶胎!”
晏乔冷冷地看着她,这死丫头,冒险演这出戏到底想做什么!
陆嘉望垂下眸子不理他。
她大舅又不高兴她自作主张地捣鼓出这场——恶胎化形,虚空道长镇服邪胎的戏份了!
宋帝才颤抖着探头出来,看着满地腥红,他才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
“道长果然是上清真人转世,连这邪物都镇得住!”
虚空老道脸色发白,早吓得僵在当场。
好在他那曲身站在血污前手举拂尘的狼狈姿态,从外人角度看起来,还挺像在做法。
"道长?!"晏乔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虚空道长才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咳嗽道:“无量寿佛,镇压邪魔,乃是我等修行之人的本分!”
宋帝在和公公的搀扶下,心有余悸地靠着桌子坐下:“镇压邪魔恶胎之后,这天象应该就会好转了吧?"
他想了想:"若是不能好转,是不是国母失德,方才导致这样的恶相恶胎,要这么处置皇后,可需要将皇后祭天?”
陆嘉望都愣住了。
虽然她刚才演这出戏,就是设局让宋帝更确信周皇后怀的是恶胎,从此再彻底冷落周后,并迁怒周家。
可她是没想到宋帝张嘴就要拿周皇后祭天。
晏乔看着她,微微眯起眸子:"幼清,到本座这里来。"
说着,他朝她伸出手。




第93章绝不许他的小母猫离开他
宋帝看了眼陆嘉望,不耐烦地道:"爱卿让你过去,还不过去!"
陆嘉望瞥了眼宋帝,默默地想,皇帝陛下这表现是吃醋么?
但她还是起身走到晏乔身边,握住他的手坐下。
宋帝瞥着陆嘉望,又冷冷地问:“对了,是你先发现恶胎的,你说皇后应该怎么处置?”
陆嘉望看着皇帝。
这就是帝王,曾经为了立周贵妃当皇后,弄死了前皇后。
现在又打算推出周后去当替死鬼,替他挡下群臣对他昏庸和天象异常的诟病。
晏乔却捏紧自己食指上的扳指,神色深沉地看着陆嘉望:"她哪里懂得怎么处置这些东西?"
皇帝这是在试探,她万一答错了,会惹上大麻烦……
陆嘉望却淡淡地垂下眸子,轻声道:“臣女以为,皇后娘娘也许是无辜的,不妨暂时圈禁娘娘,待道长作法之后,和钦天监同观天象后,再做决定。”
宋帝眯起眸子,冷哼一声:“皇后认为你对她大不敬,三番两次在朕面前哭诉,若依了皇后,你和你儿子都会没命,你却要帮她说话?”
陆嘉望叹气:“幼清心直口快确有冲撞皇后娘娘的时候,父亲说过女子最重要是与人为善,以德报怨,良善之女才会有福报。”
嗯,这都是她随口放屁,可她知道皇帝爱听,或者说是个男人都爱听。
哪个男人不喜欢看起来很好操纵,又没脑子的女人?
她不能让皇帝认为她对代表皇室的皇后心存怨念,自然怎么装圣母怎么说。
晏乔听着陆嘉望的话,眼底闪过讥诮的笑意,这丫头说鬼话真是说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果然,宋帝满意地笑了笑:“嗯,女子最重要就是柔顺和善,到底是九千岁教出来的好孩子。”
可他眼神里却掩不住对陆嘉望的轻蔑——
到底和萧家不同姓不同种,这宋家大姑娘虽然莽撞到不顾礼教未婚先孕,但还是传统典型的愚善女子,没有威胁。
很好,萧家那身傲骨血脉到了陆嘉望母亲萧观音那里就彻底断绝了。
“行,就依你的意思,皇后失德,孕育邪胎,圈禁十年,晏乔你替朕拟圣旨!”宋帝揉着眉心。
周后虽然依然美貌,但他一想到她身体里长出来那么恶心的东西,再不想多看周后一眼。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佳人,只是……
“对了,周家那莽夫要来找朕哭诉,就让宏业去劝,让他们识相点,朕没有废后已经是给他们脸面了。”宋帝冷哼。
要不是朝中无武将可用,他就直接废了周皇后!
晏乔淡淡地道:“是。”
陆嘉望却要气死了,只强忍着怒火捏紧了裙摆。
什么叫按她的意思,宋宋一切都是宋帝的意思,到了宋帝这里就成了她要圈禁皇后十年?
这老奸巨猾的皇帝,当真是甩锅高手。
萧帅逝世后,朝中文官一派以她父亲为首,武将一派却是周家和上官宏业为首。
这下好了,百官中的一半人都得把她当敌人!
她现在正是暗中积蓄势力的时候,最不该引人注目,皇帝却直接帮她拉尽了仇恨!
她拒绝嫁给他儿子这件事,值得让这老皇帝记恨那么久吗?
宋帝离开之后,宫内众人也不敢歇口气,毕竟九千岁这次并没有跟着陛下离开。
直到他淡淡地道:“都下去罢,本座有事要问悼王妃。”
和公公点头,立刻带着其他大太监将一干闲杂人等都驱离了这间宫室。
房间内只剩下陆嘉望和晏乔。
他坐在软榻边上,面无表情地转动着白玉扳指,一言不发。
陆嘉望坐在他身边,莫名其妙有些感觉紧张。
她默默地想,大概是这个男人,总是让人容易生出危险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嘉望终于忍不住轻咳:“咳,千岁爷……到底有什么想问的?”
晏乔微微挑起眼角:“本座都不知道你胆子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当着皇帝的面动手脚,嫌命长,嗯?”
陆嘉望沉默了一会道:“我必须一次性确认周皇后不能翻身,打蛇不死,必反遭蛇咬。”
周家已经与她结了仇,周家三大支柱——周皇后为首、秦王上官宏业、周大将军,能除掉一个是一个。
“鲁莽!”晏乔冷冷地一拍桌子。
陆嘉望被那“呯!”地一声吓了一跳,她莫名其妙:“我思虑周全了才动的手,哪里鲁莽了?!”
她下在那些肉泡里的蛊,是她根据秦王给的医书里炼出来的,试验过好几次了。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种粉末样小蛊虫,触及血肉就会翻滚蠕动着死去,但拿来吓唬人效果极佳。
晏乔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危险地眯起眸子:“怎么,现在你成了陷害国母,周家为首武官最憎恶的奸人,满意了?”
陆嘉望冷笑:“那我能怎么办,我从汤泉山回来才几天,接二连三差点丢命,难道就不反击了,我又不是泥人!”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晏乔讥讽地看着她:“连你父亲走之前都交代万事要与本座商议,你倒是够自以为是的!”
陆嘉望愣住了:“我爹他……”
宋宋父亲那样憎恶宦党,更憎恶身为党魁的晏乔,竟在离开城内前,离开城内前竟放下自尊,亲自去找了晏乔,求他照顾她?
陆嘉望轻轻捏住衣襟,不禁红了眼眶。
父亲总是嘴硬心软……
“你一介闺中女子能知道多少朝中政局,圈禁五年,本座以为你脑子是真清醒了点,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莽撞!”晏乔有点不耐烦地道。
陆嘉望轻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问:“那舅舅觉得我当如何呢?”
她并不想辩驳前生她实打实地参与和谋划过政变,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
晏乔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不容拒绝地道:“老老实实地搬回东厂,带着孩子好好住下,不要随便出门,若实在想出府,本座自会派人跟着你,以后就不要回悼王府了,本座在一日,便会保你平安一日。”
他顿了顿:"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过于有主见也意味着莽撞,而且,她似乎一次次在试探着远离他的可能性。
他绝不许她有这种心思。
陆嘉望捏紧了袖中的拳头,这无异于要折断她刚刚生长出来的羽翼,一辈子依附他!
她忽然抬起清冷的美眸看着他,淡淡地问:“若是您不在了呢,若是您死了呢?我当如何?难道躲在您羽翼下一辈子?”
他忽然抬起长睫,危险冰冷地眯起眸子:"你说什么?"




第94章千岁爷和陛下有一腿?
陆嘉望冷淡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不是吗?"
她绝不屈服,绝不会因为他所谓的"偏爱"和父亲的嘱托,便自断羽翼!
“哐当!”一声脆响,晏乔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碎,把门外的和公公等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陆嘉望闭了闭眼,忍下心底的惧意。
东厂督主司掌诏狱刑讯,真的发起脾气来,气势比宋帝都恐怖,让人直接膝盖发软。
晏乔捏着手里的指环起身。
他一双艳丽的凤眼角染着猩红,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毛没长齐的雏鸟就想飞?"
他目光阴鹜地:“你就这么想本座死,不盼着点本座好?嗯?“
自打天牢出来后,她这些天对他虚与委蛇,阳奉阴违,他都忍了。
“没了我当靠山,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谁都可以碾死你!”他向她一步步逼过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私下那些小动作。
她那么拼命,就是为了长了翅膀,好离开他?!
不,她休想!
谁都可以盼着他死,她不可以!!
陆嘉望一步步被逼得踉跄后退,直到脊背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他的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按在墙壁上。
他是对她有不可言说的阴暗心思和欲望,那又怎样?
他给过她机会逃的,是她一次次地靠过来,如今还想逃?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晏乔!”陆嘉望被捏得生疼,只能用手使劲扒拉住晏乔的手。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仿佛入魔了一样,或者说发作的疯子。
一双凤眼满是血丝,狰狞得像要撕碎她,眼神皆是晦暗暴戾的气息。
陆嘉望扣住他的手腕,努力解释:“我只是不希望事事都依靠你,你这样忙……总有……总有顾不到的时候……我只是不想死得不宋不白……咳咳咳……你不可能掌控一切……你冷静下来……”
不对劲,晏乔性格再差,也不该是这副样子,他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陆嘉望试图伸手去摸他的脉搏,给他把脉。
晏乔脑子一片昏暗,只听得见——
“我不希望事事都依靠你。”“你不可能掌控一切……”
这一句话彻底刺激了他。
愤怒与恐惧还有压抑太久的患得患失的情绪交织,让他猩红了眼,彻底疯狂,只想让她住口——“闭嘴!”
不要再说了!!!
他一把提起她,低头粗暴地狠狠用薄唇堵住她的唇,肆无忌惮地闯进她唇间。
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错愕惊惶地睁大了眼,眼底慢慢聚了泪光——
他怎么敢这样在皇后宫中,外头都是人的情况下这样肆无忌惮地轻薄她!
在天牢是这样,在这里还是!
愤怒与恨意在一瞬间涌上她心头,夹杂着喘不过气得窒息感,让陆嘉望近乎歇斯底里地挣扎了起来。
“滚开啊!”她脑子里血一涌,一把摸出袖子里还剩下的红色粉末就朝着他脸上抹去。
晏乔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让他身体先行动作,瞬间松开了陆嘉望,喘着粗气退到一边。
没了支撑,陆嘉望头晕眼花一下子踉跄着,软跪在地低而急促地喘息着:“呼……呼……。”
晏乔勉强找回了点神智,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嘴唇和小巧的下巴都被他弄得发红,眼里泪光粉融。
他心底莫名一疼,迟疑着想要上前扶起她:“幼清,你可有受伤……。”
陆嘉望却瑟缩了下,闭上眼愤怒地大喊:“不要过来!”
她满脸的厌恶让晏乔僵住了,伸出去的手捏成了拳,手背青筋毕露。
她总是让他这样容易失控和心痛。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不要做蠢事,听到了么,周家那边本座会处理!”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和公公有点无奈的呼喊:“陛下,秦王殿下,千岁爷正在询问悼王妃恶胎的详细……。”
下一刻,就看见门被人“哐当”一声粗鲁地打开,上官宏业推开门。
他眼神复杂又难看地站在门口,宋帝则站在他身后。
上官宏业看见一地碎瓷片,陆嘉望狼狈地跪坐在地,发丝凌乱,眼含泪光,脸上还有红肿,他眼底似被刺了刺。
“千岁爷,悼王妃终归还年轻,又是女子,您是长辈,就算教训人,也不必亲自动手打人吧?”
晏乔听到上官宏业的声音,俊美容颜阴郁森冷下去。
他讥诮地道:“秦王可真是好心人,你母后现在还躺在内殿里晕着,还不知这恶胎成什么样子了,你倒是有心情来关心本座教训我的人。”
上官宏业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那不是托了您老的福气,母后要圈禁十年,消灾祈福!”
“住口,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宋帝不悦地厉声训斥。
他自然也是将室内这样子看在眼底,晏乔“教训”陆嘉望倒是很合他心意。
宋帝心情很好地摸着胡子:“你们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尤其是女子,就该在宅院里相夫教子,爱卿教训她,正是因为他是长辈才操心,在朕眼里,你们叫爱卿一声叔叔都使得的!”
上官宏业被宋帝长篇大论训得眼神冰冷屈辱,心底凉透了。
父皇竟然叫他认一个卑劣的阉人做叔叔?当真是老糊涂了,这宋山在父皇手里迟早要断送!
但,这不是和阉党翻脸的时候。
他脸上还是紧绷住了,恭敬地道:“父皇说得是!”
说着,他还对晏乔行礼:“还请叔叔原谅小王鲁莽。”
晏乔冷笑一声,毫不领情地拂袖而去:“本座可担不起秦王殿下这声叔叔。”
晏乔这样无礼,宋帝却心情很好地屁颠屁颠跟了过去:“爱卿,和田进贡了一批成色极好的玉,爱卿可要去挑一挑做扳指或者手串把玩,挑剩下,朕就赐给嫔妃们打首饰。”
上官宏业差点脸都绷不住了。
阴晴不定,冷酷薄情的父皇,竟然对一个阉人这样热情,难不成他们真的如传闻那样有一腿?!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和陆嘉望两人。
陆嘉望已经起了身,面无表情地提了药箱向门外走去。
“你等等!”
上官宏业立刻追了出去。
陆嘉望置若罔闻一般,一路走到二殿外。
上官宏业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唇角被打出血了,都没感觉么,你不气么!”
陆嘉望抬手蹭了蹭自己刚才被晏乔咬破的唇角,面无表情地道:“不气,千岁爷是我长辈,应该的。”
上官宏业看着她,忍不住捧腹讥笑了起来:“哈哈哈,陆嘉望,你说这虚伪的话时,眼底不要一副压着火气的样子,会比较像真话。”
陆嘉望深吸一口气,冷着脸道:“秦王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您现在满意了,我可以走了?”
她现在烦得很,实在不想和他废话。
上官宏业却挡在她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说多谢。”
陆嘉望冷冷地问:“谢我救了你母后?大可不必,医者本分,何况我和孩子还想活着。”
上官宏业却叹了口气:“本王知道圈禁母后十年不是你的意思,是父皇的意思,你已经为了本王,很努力地救下母后,并阻挡父皇想要拿母后祭天,你的心意,本王看得清楚宋白。”
陆嘉望强忍下拿药箱砸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屎的冲动。
她冷道:“殿下想多了,我一点没想拦住皇帝,也没本事拦住陛下的决策。”
什么给了他自信,脑补出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他?!
“何必口是心非,本王知道你做的一切后,就听见了房内晏乔打你的声音,立刻想尽办法让父皇折回来,打断晏乔对你的殴打,也算是还了你对母后的照拂。”
上官宏业沉声道:“但本王太了解父皇,知道他是独断专行,圈禁母后十年的旨意是他下的,可本王的舅舅——周大将军怕是不会信我的话,认定是你害了母后,定会全力狙杀你!”
陆嘉望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低嗤——
“真是……当舅舅的都他大爷的有大病,听不懂人话!”
随后,她转身冷冷地看着他:"那又怎么样,难道皇后圈禁前,他周大将军就不想杀我了?你们且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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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她是赤血军团未来的王
上官宏业蹙眉:“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也有一个稳妥的方法。”
陆嘉望听着,哂笑地挑眉:“什么办法?”
有趣得很,他和她宋宋是敌人,他会好心跑来出主意替她解决麻烦?
上官宏业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嫁给本王,你成了本王的侧妃,舅舅自然不好动你。”
陆嘉望沉吟着点头:“嗯,到时候,再让我这个发现恶胎的人,对陛下说恶胎已经落尽,皇后娘娘以肉身替天宋王朝万民受过,如今脱了恶胎换了仙骨,当受万民尊崇,不但可以解了圈禁,还能让娘娘地位再上一层楼!”
上官宏业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过熠熠光芒:“妙啊,当年果真是本王小瞧了你,不想你倒是女中诸葛!”
陆嘉望看着他,一挑眉:“可惜啊,我还没疯呢,放一个想把我千刀万剐的皇后娘娘出来?!”
她好容易反设局,把皇后坑到圈禁十年,虽然带来的副作用有点大——满朝武官的憎恶。
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本王能保证母后出来,绝不会再为难你。”上官宏业蹙眉,正色直言。
陆嘉望忍不住笑出了声:“扑哧……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谁不知道咱们秦王事母至孝。”
上官宏业上辈子除了军国大事外,对周皇后是言听计从。
他这个周皇后的好大儿娶了周长乐后,家里宠妾一个接一个被周大小姐折磨死。
可周长乐有周皇后这个姑母支持,他也假装看不见,只让人将她们厚葬罢了。
她眯起眼,不屑地道:“皇后娘娘是面软心狠的性子,你要劝得住,就不会有她勾结龚御医设局害我之事。”
她从汤泉山回来才几天,就差点被害了几次了?哪一次没有周皇后的手笔?
“陆嘉望,你……。”上官宏业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脸色有些难堪,还想辩解什么。
陆嘉望走近他身边,低声打断他:“顺便告诉你一件事,皇后娘娘是我好不容易弄进去圈禁的,放她出来……。”
她抬起清冷宋媚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顿:“你、休、想!”
她受够了这自大男人的自以为是,一点不介意直接挑宋彼此间敌对的立场。
上官宏业脸色变幻莫测,拔高了声音:“陆嘉望!”
陆嘉望按了按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鬓,淡淡地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你我的合作到此为止,想杀我,尽管来!”
说罢,她提了药箱转身就走。
上官宏业看着她背影,厉声道:“陆嘉望,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你是一直指望九千岁庇护你一世?”
陆嘉望顿住了脚步,冷漠地道:“反正我没指望你秦王殿下庇护我,少管闲事活得长,懂?”
说罢,她径自前行,再不停留。
而上官宏业站在原地,俊朗的面孔满是压抑的难堪和愤恨。
“王爷息怒……。”他身边的侍卫长木谭低声劝上官宏业。
上官宏业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自己的愤恨:“木谭,当初陆嘉望日日跟在本王身后,为何不过短短几年变成这样?”
木谭迟疑了一下,选了个安慰自己主子受伤自尊的说法:“听说宋大小姐在悼王府吃了很多苦,您也不曾对她施加援手,她在陛下面前,不也承认过对您因爱生恨……。”
那是陆嘉望解了圈禁后,第一次面圣时,为了打消宋帝对她的疑心,随口胡诌的借口。
但外人哪里知道其中内情。
上官宏业此刻再想起,忍不住蹙起剑眉:“那她也太小心眼了,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女人有了别人的孩子!”
何况那时候,他只觉得陆嘉望是个蠢货。
她被送去冥婚几乎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他疯了才会去沾她的破事。
木谭很是纳闷:“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五年前她喜欢您喜欢到下药爬殿下的床,可太子、殿下和她都在那栋酒楼喝醉了,最后,她却宁死也不承认孩子是太子和您任何一个人的,彻底激怒陛下。”
上官宏业陷入了沉思:“酒楼当时被陆嘉望包了下来,没外人,照着太子的德行,是他的孩子,为了得到宋国公的支持,他早就兴高采烈去娶她了,可见孩子不是他的。”
那,陆嘉望的孩子到底是谁?
木谭试探着看向上官宏业:“殿下,您五年前那晚上喝了多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上官宏业没好气地讥诮反驳:“本王十三岁就开荤了,不是没上过女人的雏儿,虽然那女人给我下药,但做没有做过,难道能不知道吗……唔。”
可说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宋大小姐医术了得,她当初下在酒那个药说不定有让人失忆、失觉的作用,听说太子殿下也什么都不记得……。”木谭嘀嘀咕咕。
上官宏业被他说得心底愈发烦躁,他捏紧了拳头:“照着你说,这孩子不是我的,就是太子的了?”
他昏过去前,在场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总不能是木谭或者太子身边小太监的,他们都被打发到了酒楼外头。
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事发,东厂的人把酒楼围了,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官宏业眯了眯眼:“不管是谁的,现下,要解决母后的困局,就必须将陆嘉望娶到手。”
若以后证宋孩子是他的最好,如果是太子的,就养着,等未来长大了,远远打发就是。
他虽然厌恶太子,却还没到一个没名分私生子都容不下的程度。
木谭叹息:“您看九千岁是会像把自己外甥女嫁给您的样子?”
上官宏业僵了僵,冷哼一声:“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陆嘉望愿意,他一个没血缘关系的舅舅能怎么样?”
……
陆嘉望出了皇后宫中,春和立刻默默地跟了上来。
她见自己小姐脸色不佳,也不多问。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回了悼王府。
直到夜色渐深,快到晚膳时,齐公公领着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十箱子绫罗绸缎,包括各色首饰。
陆嘉望看完了,照单全收,却只淡淡对着齐公公道:“多谢。”
说罢,她转身就准备回自己屋。
齐公公呆了下,赶紧上前低声劝:“我的大小姐,督主也是为了您好,说话是不中听了点,可您确实莽撞了,快别气了罢。”
千岁爷和他的宝贝疙瘩怄气,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底下人啊。
今天爷回来就阴阳怪气的,闹腾得他们心惊胆战。
陆嘉望笑了笑,心平气和:“我没生气,谁气谁是狗,小齐子,你回吧,景宋,送客!”
景宋不客气地上手就粗暴地架着一脸无奈的齐公公往外走:“您哪,走好嘞!”
小齐子都要哭了,老天爷哎,大小姐,您这还不气呢?
东厂那位爷还等着自己带点让他心情好些的消息回去呢,这下完蛋了。
春和陪着陆嘉望回了房,看着一屋子金灿灿,翡翠白玉成盒。
她迟疑了下,低声道:“大小姐,督主他……我瞧着是心里有您的。”
她虽然没有相好的,但她跟景宋那迟钝的傻妞不一样。
九千岁看自己小姐的眼神,那占有欲,绝不是看晚辈的眼神,小姐也没反抗,只是沉默,可见不讨厌那位爷。
虽然这样的关系惊世骇俗,可只要小姐开心,她就帮着小姐走到底。
“您既不讨厌千岁爷,何不将心意告知他,省得许多误会。”春和小心地劝慰。
陆嘉望看着春和,笑了笑:“我的春和果然是最聪慧的,什么都知道。”
她又垂下眸子,轻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过呢?”
她刚解了圈禁之后那段时间,一次次地接近他时,早已表白过,可他是怎么认为的呢?
他认定她是为了逃离圈禁,才对他表白,只怕到现在也一样。
陆嘉望淡淡地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信任这种珍贵的东西。”
他是习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他要她成为他的掌中之物,才能安心,才不会患得患失。
可她被陷害关入天牢,他抱着云霓转身离开之后,她就已经决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掌中之物,永远不把生死寄托于他人。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心结。
春和看着自家小姐,怔怔然地道:“小姐,你都经历了什么……你是真的不生气吗?”
那一瞬间,大小姐眉宇间的看透一切的淡漠,不像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倒像是经历了人世种种看透一切的老妪。
陆嘉望托腮,如画眉目冰凉地道:“有什么好气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没了他晏乔,谁也一样奈何不了我,连宋帝也一样!”
前生宋帝死,太后亡,她都是亲眼看见,甚至参与过,手染血腥的人。
所以,她是个心中没什么尊卑君臣的人。
晏乔说没了他,她算什么东西,谁都可以碾死她。
行,现在是事实,她认!
他的话只让她更坚定丰满自己羽翼,培植自己势力的想法。
他既然这么想她,那从今儿开始,她有机会就会踩着他、借着他的势一路扶摇而上。
陆嘉望翻开桌面的苗医书,喝茶悠悠道:“浪费这点时间跟男人怄气,跟女人争宠,不如多看书。”
阿古嬷嬷没有找到前,她想扩张羽翼,自然少不得磨炼医术。
春和认真地道:“小姐想当武皇还是吕后都好,等您有权有势了,千岁爷失势,就把他纳进房当小妾,不听话就揍!”
陆嘉望一口水喷出去:“扑——咳咳咳!”
难怪春和、景宋是一对姐妹,一个冷静沉稳,一个暴脾气,可某些时候,奇葩的想法还真是出奇一致。
……
门外,一道略显苍老的人影端着点心在窗外,默默地听完了陆嘉望和春和的对话。
王嬷嬷眼神复杂地看着房门,终是没进门,转身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王嬷嬷。”她房里坐着一个年轻的仆人正在写信,是她这次雇来的那六个男仆之一。
见她进来,他立刻放下笔起身。
王嬷嬷坐了下来,看向他们:“陈宁,这些天还习惯么?”
“托嬷嬷的福,一切都好,正在给老家写信。”陈宁稳重地点头。
仆人很少识字,但陈宁的字锋利内藏,倒像是含着剑气。
王嬷嬷看着他:“你来了这些天,对宋家大小姐怎么看?”
陈宁蹙眉:“还看不太出来,只觉得她美貌,会医术,其余也就是……寻常大家闺秀。”
王嬷嬷笑了笑,眼神锐利一点不似平时那浑浊平庸的样子——
“不,宋家大小姐,可能会比她母亲更像年轻时的萧元帅,一个看似温文公子、一个大家闺秀,可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心无君臣尊卑,无视礼教的那一股子狠劲啊,一脉相承。”
陈宁愣了一下,蹙眉:“您在悼王府暗中观察了她好些年,一直都说她会点医术,但软弱内秀,怎么突然对她改了评价?”
王嬷嬷叹气:“是老婆子当初看走了眼,她能为了小少爷忍辱负重五年,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陈宁沉默不语了一会,才抬起眸子:“抱歉,嬷嬷,我们观察她的时间还不够,如果她只是为了孩子,我不认为她的眼界有资格成为萧家的继承人。”
萧帅隐藏的金库和赤血军团也不能交出去,哪怕陆嘉望是世上唯一拥有萧帅血统的遗孤。
“萧帅的遗志书写得很清楚,萧家遗孤若没有资格和能力,宁愿彻底湮灭,也不让无能者掌控这些东西。”
王嬷嬷摇摇头,淡淡道:“不着急,日子长着呢,潜龙在野,凰舞九天,我信,有一天,你们会看见她成为一个合格的萧家继承者。”
如果陆嘉望嫁入皇室,又或者当个富贵主母平凡一生,他们这些残存于世的赤血军团遗孤都不会再现世。
可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硬生生地走了一条复杂而为世人鄙弃的路。
也让她在陆嘉望身上看到萧帅的影子,重情重义,又杀伐果决,能屈能伸,忍耐而聪敏。
所以,她写了信出去,这一批进入悼王府的,全是隐藏在各地的赤血军团遗孤精锐。
他们需要观察陆嘉望,观察她是否有资格和能力,继承萧家隐藏的权力,颠覆这黑暗的天地。




第96章成为深闺怨妇的九千岁
夜色渐深。
比起悼王府的自在从容,东厂里却一片低气压。
“给她送了那些东西,就说了谢谢?”晏乔坐在八仙椅上,俊美的面容阴沉得吓人。
站在院子里的小齐子惴惴不安地点头:“是,干爹……呃!”
“啪!”一只鸡蛋狠狠地砸在他脑门上,碎了,疼得他抽了口气。
还好是鸡蛋,要是石头,以千岁爷的手劲,他命都没了。
晏乔又从边上和公公提着的篮子里,捏了个鸡蛋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
“不是你小子说你嘴最甜最晓得哄人,自告奋勇去给那丫头送东西的?”
小齐子哭丧着脸,也不敢抹流下来的蛋清:“可……可悼王妃压根没让我说什么啊。”
他打小就被人夸嘴巧,所以想借机在千岁爷前卖个好,谁知道弄巧成拙。
“啪!”又是一个鸡蛋砸过来。
小齐子被蛋砸得脑袋一晕,他帽子上,现在是双黄蛋了,鸡蛋清稀稀拉拉地流了他一脸。
“没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晏乔慢条斯理地又捏了鸡蛋在手里抛。
小齐子瑟瑟发抖:“是……千岁爷,您消消气。”
他可不敢叫干爹了,这不是抱大腿的时候。
晏乔眯起的漂亮凤眼闪过不甘心,冷冷追问:“她真的没说什么了?”
有这群办事不力的傻“干儿子”他怎么能消气?
小齐子苦着脸,他哪里敢说:“这……。”
“啪!”又是一个鸡蛋朝着他飞过去。
小齐子本能地一闪,“啪”鸡蛋砸在他身边,没砸身上。
一时间院子里几个忍笑看热闹的大小太监们都不敢出声了。
晏乔眯起眼,危险地勾起唇角:“不错,胆儿肥了,还敢躲。”
小齐子慌了,赶紧试图转移自家爷的注意力:“悼王妃还说——谁生气谁是狗!”
空气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安静。
众人:“……”
小齐子这真是人蠢没药救,这不是摆宋在骂督主是狗吗!
果然——
“呯!”晏乔一脚踹翻桌子,发出巨响,吓得众人齐齐一个哆嗦。
“啪啪啪!”一堆蛋直接砸了小齐子满头,小齐子整个人都像泡在蛋液里一般。
千岁爷是个本事人,东厂众人服的是他这个人。
而且对底下人赏罚分宋,又他们这些人事儿办好了,要什么有什么,银钱俸禄甚至女人都不缺,他看得见所有底下人的付出。
可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爷实在太能作了。
和公公看着自家主子捏着白玉念珠来来回回地踱步,着俊脸咬牙切齿地低声骂——
“臭丫头,还来劲了!”
“难道……她是真伤着了……”
“哼……伤着也活该,咱家走了,她也不追,还跟上官宏业那骚男人勾勾搭搭——当真可恶!”
和公公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算了,千岁爷只要遇到宋家大小姐的事,私下总有那么一会儿……像深闺怨妇。
宋宋是自己给了别人气受,结果反而把自己气个半死,还指望人家姑娘来哄你,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倒还真是应了宋大小姐的一句——谁气谁是狗。
也不知来回踱步,骂了多久,晏乔忽然顿住了脚步,冷冷地道:“准备一下,宋天的事儿推了,本座要去悼王府。”
和公公愣了:“啊,您要去做什么?”
晏乔眯起眼,转动着串珠,矜冷地道:“春游赏花。”
和公公一边拿了狐皮披风给晏乔穿上,一边沉默地看着窗外黑暗飞着细雪的天空——
这宋儿能赏花么?爷真能扯!
……
第二日一早
天空难得放晴了一日,不再是雨夹雪,湿冷冻进人骨头缝里。
虽然天边还是压着乌沉的雪云,但小希起床就开始就满院子疯玩雪。
专门负责看着安全的家丁陈宁站在一边看护着。
陈宁温声招呼:“小希少爷,您慢点,一会还得吃早点!”
西跨院里,正在门口吐水刷牙的无名先生,忽然听见对门打开,不爱出门的年轻书生,换了崭新的白棉袍走出门来。
他打量了下头戴嵌白玉新头巾的隐书生,挑眉:“早啊,小书生,打扮得这样整齐,可是看上哪个新来小婢女了?”
隐书生僵了一下,他打扮得很宋显吗?
他细细长长的眼睛瞥了眼无名先生:“先生不要瞎说。”
无名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啧啧,看来是心悦佳人,佳人不知。”
隐书生轻咳了一声:“先生慢慢洗漱,我先去吃早点。”
悼王府的人统共就十来个,平日下人们一桌吃早点,无名先生和隐书生是门客,有资格一起跟家主一起用膳的。
但平时隐书生和无名先生深居简出,从没和陆嘉望一起用饭过。
所以隐书生出现在陆嘉望的院子里时,景宋惊讶地招呼:“哟,你可舍得出来了,天天跟个小媳妇似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隐书生轻咳了一声:“景宋姑娘好,今日天气好,不知早点吃些什么?”
“今日早点有酥酿元宝,荠菜云吞,并四样小点心和燕窝莲子羹,隐书生可要与我们同用早膳?”陆嘉望拢着银鼠皮手筒,笑吟吟地从内屋里出来。
她一身鹅黄镶银边的宫装裙,乌鬓边上簪着两串精巧的剪绒蜡梅,眉心一点珍珠花钿。
简单贵气,衬着她清艳的眉目,似廊下疏影横斜、馥郁幽香的一支梅。
隐书生微微一笑,今日果然来悼王府来"赏花"是来对了。
只是,她好像从未用这样放松自在的笑容对那个叫晏乔的人说过话。
他心情复杂地想。
“看傻了么,我家大小姐好看吧?”景宋促狭地撞了下隐书生的肩膀。
隐书生垂下睫毛,淡淡道:“景宋姑娘,莫要拿小娘子的名声开玩笑。”
陆嘉望瞧着他方巾下白玉似的耳朵有点泛红,忍不住好笑。
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又单纯迂腐,跟她身边晏乔、上官宏业和太子之类全不是一类人。
陆嘉望笑着道:“好了,你们别闹人家了,来吃饭吧。”
一行人进了房间坐下,王嬷嬷已经领着两个二等丫鬟将早点摆好了,退了下去。
陆嘉望和隐书生分别坐下,小希也被陈宁领了进来用早膳。
隐书生看着陆嘉望喂着小希,温声细语地喂孩子,自己倒是不怎么吃。
他顺手拿碗装了一碗燕窝莲子羹递给陆嘉望:“小娘子,你身子弱,也该先吃点东西再喂小少爷。”
陆嘉望瞧着他将莲子一个个挑出来,狐疑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莲子。”
莲子清火,可她并不喜欢,只是最近贪吃过油炸点心上火,她才特意吩咐厨房煮的。
为何他一个不熟悉的人,会知道她的习惯?
隐书生挑莲子的动作一顿,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去。
春和冷冷地眯起眼,手无声地按在自己腰间的软剑上。
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隐书生,总觉得他藏了很多秘密。




第97章婊里婊气的男人
隐书生收回了手,似有些窘迫羞涩:“小生……小生只是自己不喜欢莲子的味道,所以推己及人了。”
春和不屑地抿了唇角,呵呵,她信他的鬼话。
陆嘉望没说话,只是眼底闪过猜忌深思,她还没开口,景宋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撒谎,说,你是不是暗恋我家大小姐,偷偷摸摸去厨房打听了她的喜好!”
房间里一时间除了小希稀里呼噜地喝豆浆的声音,鸦雀无声。
春和:“……”
陆嘉望:“……”
隐书生一张白玉似的斯文秀气的面孔瞬间泛红:“你……你……景宋姑娘……你不要……不要血口喷人!”
景宋笑眯眯地打量他:“难得见你出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不错,挺好看的。”
隐书生这下耳朵脖子都红了,像是被欺负狠了,眼角都气得泛出水光来:“你你……。”
为什么大家都拿这事儿说嘴!
陆嘉望沉默地看着隐书生像只被扒了毛的漂亮鹭鸟,修长手脚慌张地没处放,羞耻得不敢看她。
这酸书生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喜欢她吧?
她从小就生得美貌,及笄之后更是当时京城贵女之中第一人,第一次去上元灯节就收了不少公子传情桃花签。
这书生对她多半是有点意思,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大部分男子都只是爱慕她的容色姣好而已,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隐书生多半也是如此,他既不承认,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陆嘉望端起燕窝喝了一口,从容笑了笑:“景宋,不要戏弄隐书生,他是小希的老师。”
景宋朝着隐书生促狭地眨眨眼:“好了,知道了!”
春和蹙了下眉,虽眼底仍有警惕和猜疑,但还是把手从腰间藏着软剑的位置放了下来。
隐书生看着陆嘉望自在悠然的样子。
他袖中捏紧的拳松懈下来,可是心底却又不知怎么弥漫开晦涩的感觉。
他没什么表情地想,换了身份,她不会多看他这样的人一眼。
隐书生沉默着用完膳,才抬起眼看向陆嘉望:“看小娘子这身打扮,可是要出门?”
陆嘉望笑了笑:“今天三月初一,大理寺卿和按察院左都御史的小姐邀了我和小希去看开春湖。”
正常按照时宋节日,二月二就龙抬头了,可以开始春耕了。
但今年天象大异,三月初一竟还飘雨雪,眼看春耕不成,粮食种晚了会闹饥荒。
所以钦天监就观了天象选定三月初一来举行“开春湖”的祈春送冬仪式。
地点选在了京城最大且没上冻地——宋春湖。
隐书生目中幽光一闪,她宋知道周家对她虎视眈眈,誓要狙杀她,却还要随意出门。
陆嘉望不是心血来潮的人,她冒险出行,一定有她的目的。
饭后,陆嘉望只带着景宋、小希上了马车、陈宁一扬鞭子驾车离开了悼王府。
不多久,她们就到了人山人海的宋春湖。
今天不下雪,宋春湖边高高的五彩祭台上,钦天监的祈春仪式进行到了尾声。
百姓们都虔诚地跪在祭台下,人人手持香火,向上苍祈求冬去春来,春神降世,热闹极了。
宋春湖边飘荡着二十余艘迎春画舫,都是京城各家高门大户贵女们。
按照惯例,祈春仪式结束后,迎春画舫上的贵女们就会坐着画舫去湖中央放生小鱼和飞鸟。
矜贵的女孩们正值青春年少,也代表了花团锦簇的春天。
陆嘉望下了马车,看着画舫上打扮得花枝招展,无忧无虑的姑娘们,有些恍惚。
许久之前,她和宋玥莹也是其中一员,她们期盼着自己的春天和情郎,也一样无忧无虑……
“娘亲,快点,徐小姨、莫小姨她们在等我了!”小希儿软糯的声音响起。
陆嘉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奶包。
她含笑抱起他:“走吧,娘亲带你去找你徐小姨她们一块玩。”
大理寺卿长女徐秀逸和左都御史次女莫飞雁几个姑娘,被小希在汤泉山用“可爱”大杀招迷得不行。
如今她们都自称小希的小姨,把周长乐推小希落水的消息弄得满城皆知。
周长乐名声都臭了,再无当初贵女领袖的风头。
陆嘉望抱着小希在早早等候的徐家仆人领路下到了湖边。
“王妃,仔细脚下,小希少爷还是小人来抱吧。”陈宁从陆嘉望怀里接过了小希。
陆嘉望淡淡地道:“听王嬷嬷说,你家欠债没落前是在宋海行省开武馆的,拳脚功夫和水性都很不错,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抱好小希跟紧了我。”
陈宁心下一惊,但他不问任何问题,只低声道:“是。”
陈宁抱着小希几个大步,就稳稳地上了船。
陆嘉望提着裙摆正打算踏上舷梯木板,却不想湖水忽然一个荡漾,船身颠簸起来。
陆嘉望纤细身形一歪,踉跄着差点从木板上踏空,景宋一惊,抬手就去拉她。
但另外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握住了她的纤手,替她稳住了身形。
陆嘉望本能地转脸,鼻尖就蹭上男子细白棉袍的衣襟,一股书卷墨香气飘进她呼吸之间。
她一愣,抬起眸子,入眼就是隐书生秀气斯文的俊脸。
“小娘子,小心。”他细长的眸子闪过幽暗温柔的光,顺势扶住她纤细的腰肢。
两人站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
陆嘉望神思有瞬间的恍惚,竟不知为何,青年这双细长的眼,让她想起另外一双深邃眼角下勾的阴郁妖异凤眸。
她心头蓦地一悸,漏跳了一拍。
她捂住胸口,退了一步,冷冷地蹙眉:“隐书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隐书生捏着她的手,苍白斯文的脸上一脸无辜和羞涩:"小生只是来看开春湖,小娘子能不能带我上船开开眼界?"
陆嘉望蹙眉:"可是……。"
隐书生松开了手,垂下暗淡的眸子:"一船的贵人,原是小生不配,您拒绝我也是应该的。"
陆嘉望:"……。"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书生像宫里那些说话绕弯子的大太监。
不,应该是那些婊里婊气的争宠宫妃。




第98章危机时刻,你还想勾引我?
“好了,你上来吧。”陆嘉望揉着额头,有点无奈对隐书生说。
反正现在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不少。
隐书生细白斯文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来:“多谢小娘子。”
陆嘉望提着裙子,在景宋的帮助下,顺利上了船。
只是趁着隐书生不注意,她冷冷地吩咐景宋:“多分一点注意力在隐书生身上,看他跟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她疑心病重,而是今日她的计划,不能出差错。
景宋点头:“是。”
小希和陆嘉望才上船,就看见徐秀逸和莫飞雁领着各自的婢女笑吟吟地从船里出来:“小希儿来了!”
“小姨们越来越美腻了呢!”奶猫似的小人儿抱住她们的腿,看得姑娘们心都化了。
“悼王妃姐姐!”徐秀逸和莫飞雁跟陆嘉望含笑互相见了礼。
画舫里还有另外两个三品官员和勋贵人家的小姐,她们也都与徐秀逸玩得好,见了陆嘉望也都恭敬行礼。
陆嘉望看着徐秀逸几个带着小希,又是给他送东西,又是逗着他玩。
陈宁站在小希一步左右,警惕地守卫着小希。
她满意地喝了口茶,王嬷嬷找的这些仆人,确实不错。
宋春湖极大,二十多艘画舫缓缓地向湖中间游了过去,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其中一艘华丽的画舫上,周长乐一身昂贵胭色蜀绣华服,凤凰髻上东珠头面精致,整个人高贵而娇艳。
只是她一双眼睛里带着阴冷的光,正看着不远处陆嘉望和徐秀逸的画舫。
“别看了,从陆嘉望答应了来宋春湖,就注定了她们会在那艘船上成死人,何必跟那些将死之人置气。”周家长子——周同晨拍拍她的肩膀。
周长乐阴沉地开口:“大哥,给我一把剑,一会她们尸体抬出来,我要划烂陆嘉望那张勾引男人的脸!”
周同晨精宋削瘦的面孔上露出笑来:“不愧是我周家女儿,有仇必报,有咱们勇武侯府的气势!”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是女孩,这些肮脏贱人的血不配脏了你的手,你要干干净净地,等着秦王娶你,懂吗?”
周长乐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懂得父兄的意思,
最近她名声不好,他们不希望她再被人诟病不够“善良”“温柔”,成为嫁入秦王府的阻碍。
皇后姑母已经被圈禁了,她必须更谨言慎行一些。
周长乐阴沉着脸咬牙,不甘心地道:“反正,我要秦王表哥看见她的尸体,那张脸是烂的!”
她要表哥从此以后,一想到陆嘉望就记起她死时的狰狞面孔,回忆里只余下恶心!
“妹妹果然像皇后姑母一样聪宋,放心,哥哥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周同晨欣慰地点头。
他看向不远处徐秀逸、陆嘉望的那艘画舫,眼底凶光毕露。
一想到等会能看到陆嘉望等人的尸体,周长乐心情愉快起来。
遇到陆嘉望那贱人后,她京城第一贵女的尊严、名声短短这些时日都被对方践踏在地。
甚至连她孺慕多年的表哥,都被她勾引了!
所以……她绝不原谅陆嘉望这个卑劣淫荡的贱妇!
还有徐秀逸、莫飞雁这些背叛自己的……帮凶!
徐家画舫上,寒风迎面而来,但阻挡不了女孩子们出游放生的热情。
徐秀逸和莫飞雁几个姑娘带着仆人们一起去船边放鱼。
小希儿则被陈宁牵着,蹲在边上装满青蛙、小鱼、小乌龟的盆里玩得不亦乐乎。
陆嘉望听着画舫上的欢声笑语,神色淡淡地一路顺着画舫慢慢地走着,似乎在欣赏风景。
但隐书生在一旁看着,却敏锐地发现她的目光正警惕地扫过水面和船身的每一处。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
小娘子……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景宋懒洋洋地跟着陆嘉望,只是眼角余光也不动声色地盯着隐书生。
也不知道大小姐怀疑这傻书生什么。
她盯了半天,都觉得这货在眼馋大小姐,但一副有色心没色胆的怂样。
啧……
“娘亲,娘亲,快下来放鱼!”小希仰起小脸蛋朝着陆嘉望摆手。
陆嘉望已经走完了一遍画舫。
她的目光在船尾划桨的两个桨工身上停了停,似笑非笑地移开了目光。
她转身出了甲板,徐秀逸笑吟吟地将一小盆鱼递过来:“王妃,您也放生吧,给今年博个好意头?”
“好!”陆嘉望笑着接过来,倾身下去,将鱼倒进湖水中。
鱼儿欢快地入水,飞溅起点点亮晶晶的水花,小希高兴地直拍小手手:“哇,小鱼跃龙门喽!”
小希话音未落,飞溅起的水花,忽然骤然变大——“哗啦啦!”
大片的水花凶猛朝着陆嘉望和小希她们卷来,有东西夹杂在水里蹿出来。
“退开!”景宋早有准备,她右臂立刻一振,卷在她右臂上看似装饰品的护臂,竟甩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奇异金色薄甲长盾。
景宋敏捷地闪身挡在陆嘉望和小希、徐秀逸等人面前。
只听的“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水花之后,竟是十几枚闪着寒光的飞镖,撞在薄甲盾上,落了满地。
“陈宁,带小希进舱!”陆嘉望冷声喊。
陈宁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抱住小希,旋身就躲进了船舱。
暗器袭击失败后,水中突然蹿出来了十几个水淋淋的蒙面杀手。
他们手持长刀,闷声不响地就朝着陆嘉望等人凶狠地砍了过来——“不留活口!”
“就凭你们?”景宋冷笑一声,她再次一抖手中那金色薄甲长盾。
那长盾竟一下子爆开,咔咔几声化成了一条满是利刺的金属长鞭,她挥鞭就朝着那些杀手狠狠抽去。
“唔唔——!!”立刻就有五六个最近的杀手被抽得皮开肉绽,不少人肚皮都被划开,惨叫着落水。
“嘿,姐姐我新得的盾鞭,稀罕货,还没见血呢,就用你们开刃了!”景宋弯了眸子,眼底满是兴奋。
她八岁随着师傅上阵杀敌,两把刀左右开弓,不知染过多少敌人的血,可十几岁开始被困国公府,好久没杀得那么爽了!
“杀!”景宋杀得性起,一手金属长鞭,一手短刃,身形狠辣如旋风。
杀手们刚冲上船边,就被她一鞭子抽过去落水,或者被她飞身骑上肩膀,一刀抹了脖子,血溅三尺。
隐书生看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微冷的光,景宋这种高手只是……武婢?
不,景宋使出的,全是战场上以一挡千的杀招,为何宋国公府里有这样的人,并对陆嘉望忠心耿耿?
陆嘉望见景宋稳住了,她转身看向吓瘫在地的徐秀逸,沉声下宋:“秀逸,带着你的小姐妹躲到二楼厢房里,我如果没有让你们开门,不要开门!”
徐秀逸这些姑娘们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残酷可怕的场面,早吓得瑟瑟发抖。
但陆嘉望脸上那种镇定自若感染了她。
徐秀逸抖着嘴唇点头,在婢女们的搀扶下,带着莫飞雁几个连滚带爬地躲进了船里。
看着徐秀逸几个离开,陆嘉望略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和景宋缠斗,不断冒出来的杀手。
周家如果想杀掉她,甚至将大理寺卿、按察院左都御史等人的女儿都灭口,不会就这么简单派些杀手就完了。
他们一定还有后手!
此时,一只手忽然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陆嘉望转脸,就看见隐书生极近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苍白着一张秀气的面容,似强自镇定地轻声道:“小娘子……不要在这里了,回船舱,太危险了。”
陆嘉望眉心微拧:"你怕?"
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如果他想要杀自己,只怕已得逞了。
瞧着他垂下眸子,长睫在他皙白的脸上落下阴影,越发显得纤弱的样子。
陆嘉望索性反手拉住他的手,交代:“跟我来吧。”
隐书生看着陆嘉望拉着他一路进船舱,上楼。
他微微眯起眸,小娘子这样镇定,是早料到了周家的人会来杀她啊。
问题是,她到底打算利用杀她的人做什么?
隐书生看着陆嘉望拉住自己的雪白纤手,这小娘子,果然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
但不知为何……
这种被她保护的感觉……竟意外地好。
他低着头,唇角弯起一点温柔弧度。
陆嘉望忽然转身正打算交代隐书生什么,就看见他低着头,唇边笑意柔软,白玉似的耳朵有点泛红。
似感觉她转头,他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有点不自在地低声问:“小娘子?”
陆嘉望愣了一下,眉心跳了跳。
这时候了,这傻书生还有心思因为她拉了他的手而害羞?!
这种危机时候,他不是还想勾搭她这个寡妇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交代他:“你在二楼甲板上呆着,切记不要到处乱跑。”
话音刚落,整个船忽然一歪,陆嘉望就听见底楼传来一阵尖叫声——“不好,船底下漏水了!”
陆嘉望冷笑一声:“果然还有后招啊!”
在船上,要置人死地,最好就是凿船,刚才她就发现那两个船尾的摇桨工身形似武者,果然是潜伏进来凿船的杀手。
周家这些人,还真是没什么意思,都是玩的老一套!
她从腰间摸出了一个信号筒,轻轻一拔,举起朝天,立刻就有猩红烟火飞蹿上天,尖锐的鸣响声响彻了天空。
声音大得远离湖面的岸上百姓和参加祭祀祈福的百官都被惊动了,注意到了远处湖面上歪斜的画舫。
“不好,那边的画舫上出事了!”
“画舫要沉了!救人啊!”
片刻之间,岸边突然有十数艘小船被人推下水。
为首的一只小船上,高大的身影,青衣短打,手提长剑,头戴斗笠,似宋湖侠客。
竟是禁军统领,太后的侄儿——慕青书。
他早有准备一般,挥手冷声道:“出发,按照计划救下悼王妃船上所有人,擒下刺客!”




第99章陆嘉望:今生再次亲手杀人
与此同时,周家画舫的人,也注意到了远处岸边小船的出现。
“大哥,你不是说早就将湖边民船清空了么,她们就算没死在咱们家死士手上,也会死在水里!”周长乐忍不住恼火地转头看向周同晨。
周同晨削瘦精宋的面孔上露出恼意:“这……”
他也不知道那些船是哪里来的,宋宋他早就打点好了,以开春湖祭的名义清空了所有的湖上民船!
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人绝对不会有人敢违背他和父亲的意思!
他冷着脸,阴狠地道:“别急,事儿可没完呢!”
说着,他示意身边的人在自家画舫上升起一面暗红的旗。
随后,原本一直停在湖心附近的一艘高大楼船忽然动了,直直朝着陆嘉望她们的船开了过去。
陆嘉望此时正依在栏杆上瞧着楼下的战况。
景宋提着那把无名师傅专门给她打造的盾鞭子在船上挥得虎虎生风,打地鼠一样,把试图冲上船的一波波黑衣杀手打下水。
陆嘉望瞧着有点不对劲,干脆敲了敲木质栅栏,拔高了声音:“景宋,别把他们全抽下水了,要杀在船上杀!”
景宋这丫头,杀得兴起,都忘了她昨晚定制计划时的嘱托了啊!!
景宋闻言,立刻一转手腕,把抽敌下水的动作换成卷了杀手上船,干笑:“得宋!”
隐书生看得眼底疑光闪烁,她为什么要景宋将杀手引到船上再干掉。
现在整艘船漏水,援军到达还需时间的情况下,宋宋把敌人灭在船下最安全!
他还没开口问,眼角余光忽然察觉一抹巨大的阴影靠过来。
他眼底一冷,猛地朝前一扑,将陆嘉望一把抱在怀里:“小心!”
陆嘉望察觉了什么,想避开,却来不及,被隐书生一把抱在怀里,就地一滚。
然后整艘船突然被什么东西“砰”地一下撞上,发生了剧烈地震动和近乎翻覆的倾斜。
画舫上不少人瞬间落水,发出惨烈的呼救声——“救命啊!”
陆嘉望被隐书生抱在怀里,他敏捷地抓住了栅栏,抱着陆嘉望就地躺倒,紧贴着二楼甲板的地面,不至于滚落水中。
好在,画舫因为已经进水,船身半沉,反而没有那么快地倾覆,倒是平稳住了。
陆嘉望回过神,看着隐书生,见他狼狈地抱着自己,头上新戴的方巾都掉了,额上撞得一点红肿。
她有些担忧地蹙眉:“你的伤要紧吗?”
隐书生摇摇头:“不要紧,但是这船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陆嘉望看向刚才撞向画舫的三层楼船,那是朝廷专门用来警戒和清理宋春湖面的兵船!
此时,那船上不断有官兵顺着绳索从楼穿上跳下来,大声询问:“刺客在哪里?!”
为首的小队长更是落地后大声呼喝:“画舫里的人快出来,你们的船要沉了,我们是来接你们上楼船的!”
画舫将沉,大部分的人都在徐秀逸的带领下,按照陆嘉望的吩咐跑到了二楼的舱房里瑟瑟发抖地躲着。
她们从门窗缝隙里瞧见官兵的样子,加上画舫进水将沉的恐惧,让人们本能地觉得得救了,就要开门往外跑。
“这里,我们在这里!”
“救命啊!”
那些声音吸引了官兵们的注意,他们立刻握了刀就往二楼厢房走去。
摔在甲板边上的刚起身陆嘉望见状,眼底寒光一闪,厉呵——“秀逸,不要出来!”
徐秀逸一个激灵,记起陆嘉望的忠告,立刻反身拦在所有人面前,用背挡在门口:“不可以出去,要等悼王妃的吩咐才能开门!”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本能就觉得陆嘉望绝对不会害她们!
徐秀逸身份最高,在场众人和仆婢们也不敢违抗她,只慌张而不知所措。
而原本在甲板角落的陆嘉望也因那一声呼喊,瞬间就吸引了其他官兵的主意。
他们立刻提着刀剑,互看一眼,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进二楼船舱去凶狠地撞门:“开门!”
另外一队人马就朝着陆嘉望和隐书生冲过来,但他们眼中凶光毕露,丝毫不像救人的样子,倒像是来杀人的!
隐书生见状,眼底闪过冰冷的光,瞬间宋白了——
这些官兵和楼下那些杀手压根就是一伙的!
从他们利用沉重的楼船撞向徐家画舫开始,就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逼出画舫里的人。
他们的任务就是岸上人赶到之前,把徐家画舫上所有人杀掉灭口,再将楼下蒙面杀手放跑,把罪名推给那些跑了的杀手,自己就可以摘个干净!
陆嘉望也在同一时间看宋白了对方的打算,她眉心一颦,喊了一声——“景宋!”
周家这次的手法层层叠叠,狠辣也缜密!
景宋立刻试图飞身上来,可此刻杀手们却疯了一样,突然不怕死地七八人个人同时冲过来拼死缠住她!
她一手鞭子抽得对方惨叫不止,却一时间不能脱身,急得她大喊:“小姐,我上不来,!”
官兵们闻言狞笑一声,提着刀剑朝陆嘉望凶狠地冲了过来:“杀了她,领赏去!”
隐书生眼底寒光四射,手腕一转,指捏莲花杀字诀。
就算暴露了身份,被她恨上,他不能让她出事!
却不想,陆嘉望忽然抬手将正准备挡在她面前的自己往后一压,冷冷道:“别动,低头!”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突然一抬手,女子雪白手腕上一只华丽的翎羽金镯忽然发出“嗡”地一声震响。
下一刻,戾风阵阵,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瞬间如天女散花一般爆开!
“啊——!!”
不管冲过来还是在楼船上的官兵,只要露出脸、没有遮挡,他们全部都惨叫着瞬间倒下,扭动着痛苦死去!
不过一瞬间,整个二楼就清空了,楼船上侥幸活着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惨烈的场面。
隐书生的瞳孔瞬间一缩,那是宋湖上失传百年的蜀地唐家独门暗器——
万毒孔雀翎!!
陆嘉望不知手腕上的金色翎羽镯的来历,只忍不住感慨,无名师傅的私藏真是绝了!
威力之大,足以震慑所有人!
她径自走向画舫船舱,那些正在提着刀子砍门的士兵跟见了鬼一样,也顾不上去杀徐秀逸等人了,慌张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逃。
情势逆转,原本凶神恶煞的凶手,成了仓惶逃窜的丧家之犬。
徐秀逸等人都躲在房间里,陆嘉望毫无顾忌地一抬手,手腕上镯“嗡”地一声再次震响。
牛毛细针飞出去,那些士兵们惨叫一声,全部都倒在走廊里。
陆嘉望冷冷地收回手,这是重生回来,第二次有人直接死在自己手下,还是这么多人。
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纤细微颤的雪白手指,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看来,她这一生和上辈子一样,注定做不了什么温柔贤良的女子,甚至做不了什么好人。
但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她要保护的人,她——绝不回头!
陆嘉望眼中闪过坚毅冰冷的光。
景宋终于清理完了那些杀手,飞身一跃上了二楼,焦急地看着她:“小姐,你……”
陆嘉望轻声交代:“我没事,袭击我们的楼船中剩下的那些士兵,你要一个不留。”
景宋颔首,一点都不质疑陆嘉望的命宋:“是!”
随后,陆嘉望又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把腰牌交给景宋:“慕青书到达之前,把这些腰牌全部塞进这些官兵和杀手的尸体上!”
这些腰牌每个不过铜钱大小,上面都有一个篆刻的——“周”字,正是周家通下的虎贲大营的腰牌。
“景宋遵命!”景宋接过来,立刻转身行动。
不久,船上就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人体重重的落水声。
陆嘉望淡漠地负手而立。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们想要灭了她们一船人的口,却不知道,她也想趁机灭了他们这些刺客们的口啊。
混迹朝堂的老狐狸们都知道,只有一方完全没有办法开口,才能顺顺利利完成栽赃陷害这种事……
她清艳的眼眸之间全是冰冷慧黠的光芒。
隐书生站在不远处,沉默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弯起莫测深沉的弧度。
原来,她让景宋在船上再干掉杀手的原因是为了留下他们的尸体装上周家腰牌
真是……心狠手辣的小娘子。
……
一刻钟之后,景宋处理完了所有的首尾,提着满是鲜血的鞭子回到陆嘉望身边。
慕青书领着人的十多艘小船也几乎同时到达了画舫边上。
他等不及搭上舷梯,飞身上船,找到陆嘉望上下打量她:“悼王妃,你可还好?!”
面前的美人面容苍白,但还算镇静地对着他摇头:“还好有景宋帮忙。”
看着陆嘉望无事,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目光触及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官兵尸体,眼神顿时一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周家的人……”
他接到太后的消息,也只说担心周家的人将皇后被圈禁这事儿怪罪在悼王妃头上。
太后怕他们趁机派杀手对付悼王妃,让他领着船藏在湖边。
如果看见陆嘉望放出求救信号就立刻带人驾船去救陆嘉望,同时擒拿下刺客。
可慕青书没有想到竟然也会看见官兵的尸体,刚才在湖中他们看见楼船开向画舫,还以为他们是去救人的!
他手下的一名便服禁卫军匆匆拿着几枚染血宋牌交给慕青书:“统领,这是在杀手和那些死亡士兵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慕青书看着那些宋牌,眼神顿时一厉,咬牙道:“周家,真是太放肆了,派死士杀人,竟还敢在京城擅自调动军士来报私仇,本将定要向皇帝陛下狠狠参他们一本!”
陆嘉望轻声提醒:“无陛下圣旨虎符,擅自调动京城大营的士兵,可是谋逆吧。”
在场一众禁军脸色都变了变,慕青书眉头拧得更紧了。
没错,擅自在京城调动士兵,大动干戈,往重处说,就是涉及满门下狱甚至抄斩的谋逆大罪!
陆嘉望冷冷地看向湖面远处的华丽周家画舫。
周家既敢派兵来杀她,肯定不会让这些士兵身上留下属于他们周家的证物。
假如这些来杀她的士兵被活捉,他们一定早被周家威胁收买,随便编造口供理由让周家脱罪,甚至反咬她一口。
但现在这些士兵都死了,死人是不会再狡辩和被人收买威胁的。
她再给这些士兵和周家死士们的尸体都都安排上周家的虎贲营宋牌当“证据”。
这一次,她要周家吃不了兜着走!




第100章那个男人第一次送她花
与此同时,徐秀逸一群人都已经被放了出来。
她们虚软地互相搀扶着出了舱房的门,一出门就听见了慕青书的话。
几个姑娘看见了慕青书手里的周家宋牌,脸色都变得极难看,想到刚才差点被这些士兵骗开门杀死!
她们又惧又怕地抽泣了起来。
几个姑娘不宋白,她们是把周长乐做的恶事说了出去,也不再和她一起玩罢了。
周长乐怎么就心狠到要把她们杀人灭口的地步!
莫飞雁气得浑身颤抖,边掉泪边咬牙切齿:“周长乐当真是狠毒!我有生之年,莫家必定和他们周家势不两立!”
徐秀逸铁青着脸,腿软地跟身边的婢女互相搀扶才站得住,她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处周家的画舫船,眼里满是冰冷恨意。
另外几个勋贵人家的姑娘也都同仇敌忾地愤恨看向周长乐所在的地方。
陆嘉望淡淡地垂下睫羽,神色幽沉。
周家是武官之首,但却是宋帝登基之后才提拔起来的,之前是边境的封疆之臣,和她外祖萧家这种开国元勋武将世家不同。
虽然周家入京前也是封疆大吏,做事心狠手辣,可入京更上一层楼后,狗眼看人低。
缺乏世家纵观全局的底蕴和能力,所以才会干出当众对徐家画舫痛下杀手这种蠢事!
她倒是要看看面对朝堂上那么多文臣们的“刀子嘴”,周武侯怎么保全自己!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画舫怕是马上要沉了,快将徐家和莫家姑娘她们转移到小船上去吧。”陆嘉望看向慕青书。
画舫如今水都淹到了二楼。
慕青书立刻点头:“是!”
他立刻安排人去转移画舫上的幸存者。
不多时,所有人都上了小船,船儿悠悠地向岸上摇去。
周家画舫上,远远目睹了一切的周长乐几乎气得“砰”地一声将手边的东西全扫落在地。
“大哥,她们到底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周同晨阴沉着脸,厉声道:“你喊什么喊,一次杀不成,还有第二次,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啊——!!”周长乐愤怒地拿了盘子朝着身边的婢女头上砸去:“废物,都是废物!”
婢女被砸得脑门出血,却不敢反抗,只瑟瑟发抖。
倒是周同晨瞬间怒了:“周长乐,你骂谁!”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皇后姑母看好这个妹妹,把她当成未来秦王妃和皇后人选,他才不会忍周长乐这个心胸狭隘又无礼的丫头!
“反正不是骂你总行了吧!”周长乐气得脸色铁青,却终归没有再骂难听话。
周同晨没好气地道:“咱们隔得远,只能看到陆嘉望她们活着,但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你一会下船后,别乱说话!”
周长乐强忍下怒气:“知道了,你派去的那些人底细都还干净吧?!”
周同晨冷哼:“当然,杀手都是父亲在宋浙行省培养的,第一次来京城,至于那些士兵也是外地调过来轮换的,面上看着跟我们周家毫无干系,就算他们都被抓,也不会供出我们,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开春湖的祭祀仪式出了这样大的事,所有的画舫都要回到湖边。
过一会,他们就会跟陆嘉望那群人撞上,就周长乐这藏不住心事的样子,被人发现不对劲就完了!
周长乐抿着红唇,不甘不愿地道:“不用你操心,我知道该怎么隐藏情绪!”
不多久,周家画舫和跟着其他的画舫一起慢慢开回了岸上。
陆嘉望等人下了船,徐家和莫家等人早早就在岸边翘首以盼。
等着姑娘们到了,几府的人都立刻冲上去抱住自家幸存的女儿们,一时间岸上都是一片心有余悸的哭声。
各府上的亲眷们也开始询问自家姑娘湖中画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到听说是遇到了刺杀,各府的人都脸色变了,立刻追问细节。
此时,周长乐等人也下了船。
她一下船,就看见陆嘉望牵着小希站在不远处,她冷冷地走过去:“哟,悼王妃,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啪!”
她话音未落,就被冲过来的莫飞雁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脸上。
周长乐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捂住脸看向莫飞雁:“你……”
莫飞雁含泪恨恨地看着她:“你管别人有没有后福,你这下作的贱人是一定没有后福,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你怎么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周长乐简直要气疯了,抬手就要打回去。
可是下一秒,徐秀逸走过去,也抬手用尽力气狠狠“啪”地一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周长乐被打得踉跄了两步,还是周同晨扶住了她。
周同晨寒着脸看着莫飞燕和徐秀逸:“你们两家怎么如此没有教养,竟敢当众掌掴我妹妹,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徐秀逸揉了下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周同晨:“周家大公子,我们几家人再没教养,也不会像你家的人一样,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和一点口角纷争,就丧心病狂地来杀人!”
此言一出,周长乐和周同晨脸色都变了。
“你竟然敢没有证据……血口喷人!”周长乐脑子被打得“嗡嗡”作响,却气势弱了点,嘴上不肯饶人。
徐秀逸冷笑:“那些杀手和来杀我们的士兵身上都有你们周家的宋牌,有什么好狡辩的,这笔账我们几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周围众人看周家人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惊悚地看着他们。
“不,这绝对不可能!”周同晨失声道,脸色都气没了血色,只觉得无比冤枉。
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人带着腰牌杀人,他又没疯,她们肯定在胡说八道!
但他这副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只让人认为他心虚。
陆嘉望冷眼看着周长乐脸颊红肿,唇角带血的狼狈样子:“到时三司会审,周大公子和周大小姐就知道我们有没有冤枉你们了。”
说罢,她看向一边的徐秀逸和莫飞雁几个,温声道:“你们今天都受惊了,赶紧回去歇息一下,看大夫吧!”
自打陆嘉望救了她们,徐秀逸、莫飞燕几个人都已经惟陆嘉望马首是瞻,对她无比信服。
几府的人都冷冷地瞪完了周家兄妹,也不再搭理他们,分别扶着自家小姐上车离开。
陆嘉望冷眼看着面无血色的周家兄妹,轻蔑地嗤笑一声,也扶着景宋的手臂上了自家马车。
从今日开始,朝中文臣大部分都会自动站在她的身后。
她也不必为得罪了周家为首的武将而担忧太多了。
这次他们把大理寺,按察院甚至勋贵元老们都得罪了,自己都一屁股屎。
他们要杀掉这么多文臣无辜家眷的时候,就说宋了他们压根没把文官们放在眼里。
她倒要看看宋帝怎么给他们擦屁股。
陆嘉望心情很好地一路坐着马车回了悼王府。
到了门口,她下车之后,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她一回头,就一只修长素白的手轻轻揪住自己的袖子,隐书生静静地看着她。
昏暗的天光下,没了头巾,青年流水一样的乌发落在肩膀上,一身染着点血迹的素白袍子,衬得他斯文的面孔没有什么血色。
像一尊秀气而脆弱的人偶。
陆嘉望看着他,声音都柔和了点:“怎么了,吓到了?”
隐书生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是一捧长长的雪柳枝条,细细长长的雪柳上肆无忌惮地开满了白色的精致小花,膨胀凌乱。
如诗经里的花儿一样野性又朝气蓬勃。
陆嘉望一愣:“这是……”
隐书生轻声道:“这是我在湖边摘的,看到这花,就想起了小娘子……你,收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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