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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顾家客厅沙发里的苏雅浑身一僵。
她早在来之前就会料到沈暮沉的反应，却还是心存侥幸，想着顾父顾母都在，沈暮沉不至于会做的那么过分。
可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
沈暮沉说完那句话，顾母就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得他丽嘉不高兴，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高兴。
又想起这几个月他的状态，顾母放软了语气：“阿衍，这是你苏伯伯家的女儿，就是到咱们家来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沈暮沉不说话，但也站在原地不动。

苏雅感觉自己的存在特别突兀，而且尴尬。
她站起身，笑了笑：“顾老师，是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吧。”
“不用。”沈暮沉出声拦停她的动作，“我还有事，你留下来吧，”
说完，他转身看向顾母：“还有妈，您不用再费心思，我不会再婚的。”
顾母的心思被戳破，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道：“阿衍，你还年轻，你需要一个家庭，难道你要孤独终老吗？”
沈暮沉想都没想就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而且我有妻子，她叫迟珈。”
话落，他微微颔首算是辞别，转身走出了老宅。
而从始至终，沈暮沉都没有看苏雅一眼。
苏雅脸色苍白，嘴唇上的口红都被咬掉一块。
过去了怔怔三个月，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只有迟珈？
一个死人，凭什么占着她爱的人这么久？！
苏雅缓缓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离开老宅，沈暮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他不想回自己家，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最后沈暮沉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沿着街道走。
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透过路边梧桐树的叶子漏下来，稀稀疏疏的。
路上行人很多，不免有几对并肩而行的情侣。
沈暮沉从他们中间走过，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想起迟珈。
两人结婚八年，似乎都没有这样逛过街，他们都太忙了。
但主要忙的人，还是沈暮沉。
他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等突然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条街上来了。
而他的面前，是一家展览馆，正在展出一场摄影展。
门口的巨大海报采用黑红色调，三个白色大字横贯其中，“悲中喜”——五十名抑郁症患者的日常状态。
抑郁症。
这三个字让沈暮沉内心一震，他瞬间就想起了迟珈的病历。
鬼使神差的，他买了票，走进了展览馆。
让沈暮沉出乎意料的是，展览馆中的色调并不压抑，反而采用了粉色和白色，给人一种轻松的氛围。
而压抑的却是那些作品。
环形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人像作品，有的眼神空洞，有的面无表情。
一路走到尽头的圆形大厅，沈暮沉心情沉重。
大厅的墙上依旧是那些照片，唯独中间那副照片上的人，在笑。
沈暮沉抬眸看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心脏越跳越快，在胸腔中如雷般震响。
不……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
沈暮沉活了三十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死在三个月之前的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场摄影展的照片里。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意从沈暮沉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至头皮，让他一阵颤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照片，连眼皮都不眨，试图从上面寻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不是迟珈。
可是，失败了。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沈暮沉都不能证明那只是一个和迟珈长相相似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迟珈……明明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沈暮沉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近。
他像是在和沈暮沉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副作品，同是抑郁症患者，只有她脸上会出现笑容。”
“但是谁能想到，拥有笑容的她，其实才是在场所有患者中病情最严重的那个。”
沈暮沉浑身一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男人。
有些眼熟，但他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还在说，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不过还好，她挺过来了。”
尽管很轻，可沈暮沉还是听清了。
他彻底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微笑抑郁症……挺过来了？
一个和迟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好也得了抑郁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就是迟珈？！
沈暮沉突然回神，可一转头，身边刚才的那个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余光扫到手上的票，他拿起来看，突然发现男人就是这场展览的摄影师。
沈暮沉盯着那个名字，眉心微微皱起。
沈骆？
身为大学老师，沈暮沉认识的人很多，可偏偏就这么巧，他只认识一个姓沈的。
沈暮沉在几秒之中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着迟珈的照片，很快就意识到三个月前她的死亡，或许有蹊跷。
那时，沈暮沉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刚醒来。他就被告知迟珈的遗体已经被带走火化。
从始至终，都是旁人说她死了，可他只看到了她的墓碑，没见过她的遗体或是骨灰。
越想，沈暮沉的心就悬的越高。
如果迟珈没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沈暮沉大步离开展览馆，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回到车上，他正要拉安全带，却陡然想起什么。
深吸了口气，沈暮沉拨通了迟珈母亲的手机号码。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
唐母的声音有些惊讶：“阿衍？”
“妈。”沈暮沉嗓音干涩沙哑。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唐母问。
话就在嘴边，可沈暮沉不知道该怎么问。
迟珈真的死了吗？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希望唐母没骗他，可他又希望唐母骗了他，至少这样，迟珈还好好活着。
沉默半晌，沈暮沉压下起伏的情绪，缓了口气：“没什么事，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柠柠她……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