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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没有接过，而是冷眸凝着卫玉窈：“你又在闹什么？”
卫玉窈心口一涩：“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思索了很久。”
话落，将信放在了谢砚的身旁，拿出小包袱后掀开车帘。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他不爱她的事实。
六年了，她是个人，也会累……
谢砚神色微僵。
她竟早准备好了和离的一切。
隔着车帘，谢砚听见卫玉窈轻轻一句：“侯爷，我走了。”
他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卫玉窈步伐顿住，她望着皑皑白雪，只说了两字：“保重。”
话落，卫玉窈转身朝和侯府相反的方向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她走的云淡风轻，以至于谢砚良久都没能回过神。
他看着那封信，目光幽深。
这上京乃至北国又或者说这大千世界，没了卫玉窈又能怎么样？
他根本不在意。
卫玉窈走后的每一日，府里的杂事谢砚都交给了管家张良。
虽说府邸下人丫鬟几十人，却没一人能像她一样细致。
几日后。
天色未亮，谢砚就起身去书房批阅公文。
原本一直整理好的公文，如今摆在书案上混成一堆。
他皱起眉，刚想执笔批注，却又发现墨没了。
烦躁之余，谢砚走到书架前想拿一本《庄子》，忽然看到里面夹着一本从未见过的书。
他揭起一看，娟秀的字迹让他一愣。
“卿珩胃寒，不可吃冷酒，切不可忘。”
谢砚眸色一暗，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记的？
他翻开第二页，上面依旧写满了他的生活起居。
“寅时，卿珩会批阅公文，要提早到书房研墨。”
“辰时，趁着卿珩去上朝整理好公文。”
“不可弄混公文，卿珩会生气……”
“……”
谢砚看着这写满的记事簿，面色沉沉。
一句句搅得他连看公文的心思也没了，放下书便出了书房。
刚跨出门，这几日伺候他的丫鬟就跑了过来，忙跪地磕头：“奴婢昨夜睡昏了头，今起来迟了，望侯爷宽恕。”
谢砚狭眸望着她认错的模样，一瞬的想起了卫玉窈。
当初她感染风寒晚起了一刻，他便怒声质问：“你不是自诩贤妻良母，无所不能吗？怎连起个床都能耽搁？”
谢砚回过神，冲丫鬟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早膳时。
谢砚吃了一口糯米酥，皱起眉：“这糯米酥味道为何与卫玉窈买的不同？”
闻言，张良走上前：“侯爷，我们买的一直都是梦梁阁的糯米酥。”
见谢砚放下了筷，旁伺候的仆人小心开口：“侯爷，您之前吃的糯米酥不是买的，而是夫人每日天还未亮亲手所做。”
谢砚听闻此话，眸色一沉。
隐约间，他心底涌起些许莫名的复杂。
未时，平阳楼船。
“卫侯，今日可是没有夫人给你挡酒了？”尚书之子上官楠戏谑道。
卫玉窈贤良淑德，但却不准谢砚多喝酒。
四年前，谢砚被好友们劝酒，卫玉窈过来竟替他挡下了足足十碗。
为此，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从那以后，大家就知道卫家这位内人，不是一般女子。
也就心照不宣不敢再劝谢砚喝酒。
上官楠倒了杯酒：“那今日喝得尽致些。”
看着杯里的冷酒，谢砚不由想起了卫玉窈的记事簿里面的话，心头一阵烦躁。
他执起酒杯：“自然，难得她回家省亲让我得空。”
话落，船内陷入一派寂静
上官楠不由道：“省亲？三年前江南突发洪涝，卫玉窈爹娘为救百姓双亡，你竟不知？”
第四章 守活寡

谢砚手一颤，杯中酒也撒了出来。
上官楠忍不住叹息：“如今云家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婿了。”
云父此生只娶一妻，只生了两女。
他的大女儿云知画嫁给了抗击敌国战死的祁将军，成了寡妇。
二女儿卫玉窈则是嫁给了谢砚，只不过外界都传言，她也是寡妇，是活寡……
现在看来真的不假。
谢砚不知自己怎么下的船，只记得这个冬日的风格外凛冽。
他站在卫边，沉声问一直跟随身边的侍卫夜七：“卫玉窈父母的事，你也知晓？”
时隔三年，夜七第一次听谢砚问，单膝跪地。
“主子……”
“说。”
夜七没办法只好如实禀报：“那年江南突发洪涝，恰逢云大人任江南知州，夫妻两人为了救一对百姓夫妇，不幸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
谢砚垂落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了几分：“为何没丽嘉有告知本侯？”
“那时您正班师归朝，全城举国欢庆，奴才刚提，您就……”后面的话夜七没敢说。
闻言，谢砚想起来了。
当时他意气风发，只觉女人家的小事算不上什么，便让夜七不用理会卫玉窈。
小事……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那年，皇帝亲封卫玉窈一品诰命，而她却是惶恐接下，终日郁郁寡欢。
“她走了多久？”谢砚声音微哑。
“已有十二日了。”
十二日，若是乘马车，早该到江南了吧？
他又问：“可有消息传回？”
夜七摇了摇头。
谢砚心一沉。
他本想让夜七赶去江南接回卫玉窈，可想到云父云母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她不可能是因为此事闹脾气。
或许是习惯了他人的追捧，习惯了她的顺从，谢砚想等卫玉窈自己回来。
成婚七年，他不信她真能走的这般坚决。
况且，她现在什么依仗都没有了，肯定是会回来的。
校场。
谢砚心不在焉的看着校场内训练的士兵。
到了戌时，日已归山，他才离开校场。
不曾想刚走到宫门，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马车旁。
谢砚一扫眼底的郁气，快步上前一把拉过女子的手臂：“卫玉窈，你可知错？”
女子转过身，眸光流转：“卿珩……”
眼前之人不是卫玉窈，而是谢砚的青梅且远嫁到越国的郡主谢婉姚。
谢砚松开了手：“你怎会在这？”
谢婉姚杏目染上泪意：“越国国君驾崩，我又听闻卫玉窈终于肯与你和离，故此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只为见你一面。”
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想牵谢砚的手：“卿珩……我们从头来过可好？”
谢砚微拧着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卫玉窈还是本侯之妻！”
“我知道她是。”
“我不在乎。”
谢砚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本侯还有事，你自便。”
话落，他便上了马车，自始至终都没看过谢婉姚。
回到侯府。
谢砚将自己关在书房，谁都没见。
提笔写字时，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已经看不到卫玉窈研墨的身影。
看着手旁的砚台，谢婉姚的话回荡在谢砚的脑海里。
“我知道你是被逼才娶她，外界传她不过是占着侯府夫人的位置……”
谢砚心一点点的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敲响。
夜七匆匆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禀报。
“侯爷，江南来信，是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