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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的头疾可好些了？”谢砚本想出声关心，但话一说出又带上了几分冷硬。
卫玉窈明亮的眼波里没有一丝起伏，声音寡淡：“已经大好，无需侯爷关心。”
对于这样疏离的态度，谢砚像塞满了一团棉花，郁闷至极。
“既然大好，那便先随我回去。”他不自觉的冷下声。
“侯爷，你我已和离，现如今已经毫无关系。”卫玉窈态度坚决，只觉眼前人所言的每句都荒唐可笑。
他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从一开始她就该认清。
眼下她只恨自己当初还在自我欺骗，苦苦等着谢砚回头。
谢砚凝着面前的女子，明明就是卫玉窈却而他倍感陌生。
“莫要再胡闹了，只要你回去，前尘往事本侯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这句话他是认真的，只要她乖乖回去，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可以一笔勾销。
但这话一落下，卫玉窈没有半分动容，径直走到了家姐云知画的身边。
温下声浅浅一笑：“姐姐，想必殿下和侯爷还有要事相商，我们便先下去吧。”
云知画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拜别北夜寒，连走的时候都没正眼看过谢砚。
待二人一走，谢砚就心便空了下来，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就是还在闹脾气，卫侯放宽心才是。”北夜寒缓缓走上前，手中递来一盏茶。
闻声谢砚才回过神来，淡淡瞥了眼茶水没有接：“五殿下叫本侯来不简单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两人所处不同的阵营，意义上可以说是敌人。
北夜寒轻抿了几口茶水，而后微微一笑：“卫侯洞察过人，本殿的确有一事相求。”
“何事？”谢砚的墨眸慢慢收紧，等着下文。
“下月是太后的寿辰，我也想聊表孝心。”
此话一出，谢砚的眉心皱了皱，众所周知太后不喜五皇子，只因觉得其出身卑贱。
在夺嫡的战争中，母族的势力其实已经就决定了大半结果。
“那殿下想如何？”他再次看向北夜寒，试图想从其脸上看出几分异样。
北夜寒笑得坦然：“本殿不会让卫侯难做，我只想戴上面具表演琴曲为皇祖母庆生罢了。”
谢砚也不再多说什么，淡淡点头算是允了。
宫里眼线众多，他倒不担心北夜寒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那就在此多谢卫侯相助了，贵夫人的事情我也会从中帮忙的。”
北夜寒的话让谢砚眉目一沉，不提还好，一提他就胸口烦闷的厉害。
倒是应了民间有句话，风水轮流转，如今的确是轮到他了。
就在这时，夜七匆匆走来，走到谢砚身旁俯语。
“侯爷，谢郡主来了。”

第十八章 寒心难暖

谢砚眸色一沉，转头看向北夜寒。
“我夫人住在哪间院子？”
北夜寒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唤来小厮：“给侯爷带路。”
谢砚跟着小厮离开，没过一会儿，谢婉姚就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来。
一张口就毫不客气：“侯爷呢？”
北夜寒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幼年在皇宫时她便看到他被不少大臣子弟任意欺负。
现如今虽然都已长大，但她对他的轻蔑却一分不减。
感受到嫌弃的目光后，北夜寒也不恼，只对着门外的小厮出声：“把谢郡主请出去。”
他刻意咬重了那个请字。
谢婉姚本就因为没找到谢砚心里有气，此时北夜寒又出声撵人，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我偏生就不走了，今日不见到侯爷我便在一直待在这。”她眉眼轻佻，带着薄怒。
北夜寒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既然谢郡主想赖在此地那本殿也无话可说。”
说完，北夜寒不再看她，转身就先走了出去。
谢婉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紧了唇。
另一边。
谢砚来到了卫玉窈居住的小院，可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见她关上了房门。
他本就不擅长哄女人，眼下更是没法子。
这简直比上战场单挑数敌更让他头疼。
站了一会儿后，夜七忍不住出声问道：“侯爷……我们就这样一直站着吗？”
闻声谢砚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法子？”
夜七感受到他冷冰冰的视线，急忙低下头：“属下知错！”
跟在侯爷身边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等在女人的屋外。
两人静默下来，而屋内的两姐妹却聊的热络。
云知画一直拉着卫玉窈的手，眉眼里尽是柔意：“当日五殿下说有法子可以救你，我还不敢信，如今看你大好我也算放心了。”
“以后有机会我定当会谢五皇子的救命之恩，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让姐姐你背负了那么多。”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卫玉窈的心就沉了下来，被愧疚牢牢缠住。
“那些本就与你无关，莫要太忧心，你倒是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如何。”云知画有些忧心。
虽然说现在妹妹已经无恙，但休书终究还是没要到。
两人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断不能离的不明不白。
说到底这和离终究还是没成功。
卫玉窈沉默不语，目光失神的凝向房门。
是啊，她以后该去哪呢，又能去哪呢。
过了一会儿，卫玉窈下颚微仰，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随后，她站起身走到门前缓缓打开了房门。
门开了一瞬间，谢砚的视线就看了过来，夜七识趣的退了下去。
卫玉窈走出屋子，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迈进，最后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两人彼此凝望，明明该是最亲密的关系，可眼下却像相隔了一条银河。
卫玉窈微仰起头，眉目美如画：“侯爷。”
她的这声轻唤让谢砚僵直了脊梁，屏住了呼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微风轻轻吹起，落下了朵朵白色梨花。
“侯爷，我跟你回去。”
卫玉窈的声音不冷不淡，却像一声爆竹声在谢砚的心里炸开。
惊讶之余，他更多的是庆幸。
但不等他接话，卫玉窈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跟你回去，到陛下面前和离。”

谢砚一惊，垂落在两侧的手轻轻颤动。
但很快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气就将这惊愕的感觉压了下去。
“你简直胡闹！是不是在外面待的太久让你都忘了规矩？”
卫玉窈面色平静，她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成婚多年，她了解谢砚的一切甚至超过了自己。
可即便这样，满腔的苦涩感却不受控制，将她的心灌满：“侯爷，同上次一样我没有胡闹，和离之事是我思虑已久的。”
两次提和离，次次被他当成一场闹剧。
这终究应该该不幸还是该难过呢？
看到她眼里溢出的凄凉时，让谢砚想说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间。
千言万语，最后都变成了一声无奈：“本侯只是想要你回去，这很难吗？”
他不明白卫玉窈到底在执着什么。
卫玉窈离开视线，将喉间的苦涩咽了下去：“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是大梦醒了我也看清了。”
爱是覆水难收，所以她并不否认爱他多年的事实。
但如今，她只是不再不求能与他白头偕老了。
“卫玉窈，我对你不够好吗？”谢砚紧皱眉宇，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女人。
曾经她还在他耳边囔囔着“此生妾身定要与夫君岁岁常相见才算圆满。”
而如今她好像连眼神都不曾多停留一分。
闻言，卫玉窈轻轻摇头，回答的坦诚：“侯爷对世人都极好，只是对我不好而已。”
外界都知谢砚心系天下子民和北国疆土。
当初成婚旨意刚下时，还有不少上京城中的千金小姐还羡慕她嫁给这样的男人。
可饮水自知，只有她自己知道谢砚从来对自己没有半分怜爱。
甚至连在意都未曾有过。
谢砚心里很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嫁给我，倒是让你还委屈了。”
卫玉窈轻轻抬起手接起飘落的梨花瓣，沙哑了声音：“我不委屈，只是觉得后悔。”
“你后悔与我成婚？”阴霾立即布满了谢砚的眼眸，让他周身的气压都冷了下去。
卫玉窈的朱唇微微上扬，眼里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我只是后悔没有早日认清你不爱我的事实。”
就在谢砚想接话时，夜七走了过来。
“侯爷，谢郡主不知为何找了过来，已经快到门外了。”
卫玉窈淡淡看了眼面色沉下来的谢砚，微微张开唇：“侯爷回去吧，我是真心实意祝福你们的，愿你们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话一落下，她便转身一步步离开。
谢砚想要上前拦，但刚迈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
他该说什么才能留下她呢？又能说什么呢？
半响后，谢砚闷下声：“走吧。”
踏出院门后，迎面正好碰上谢婉姚。
“谢郡主有何事？”谢砚面色不善的看向谢婉姚。
见到他这副冷漠的表情，谢婉姚一愣，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江南来寻他却连个好脸色都没得。
一时间，她只觉委屈至极，眼尾渐渐变红：“卿珩你为何如此生疏，这次来江南我可是特意来找你……”
谢砚一阵心烦，寒着脸：“这与本侯有何关系？”
谢婉姚微微仰起头，发红的眼眸染上了几分喜色。
“当然有关系，我特意去向太后求了我们的婚事，她允了我。”
此话一出，谢砚面色骤变，眼神似冷箭般直直看向了谢婉姚！

第二十章 惊马之祸

“你去求我与你的婚事？”
谢砚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谢婉姚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的出声：“此事有何不可吗？”
“本侯有妻子，你和我成什么婚？”谢砚面色冷沉，满是寒意的冷眸看着谢婉姚。
眼下他才刚找到卫玉窈，谢婉姚就跳了出来。
一时间他都怀疑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事情早有预谋。
“卿珩，卫玉窈早就不在了，你就算不愿也不该再拿她当借口。”谢婉姚的眼泪一滴滴从眼眶落下，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从她从越国逃回来后，一心都只想能和谢砚结琴瑟之好。
但每次，她的希望都被他无情斩断。
看到谢婉姚哭的厉害，谢砚毫不所动，脸色冷沉的看向夜七吩咐道：“送谢郡主回住处。”
说完，谢砚头也不回的往石子小道上走去。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谢婉姚提裙就想追上去，但却被一旁的夜七拦了下来。
“郡主，属下送你回去。”
谢婉姚止住哭腔，不甘的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妥协了：“那就麻烦你了。”
夜七微微低头：“不敢当，请。”
说着他为谢婉姚让出了一条道来。
三日后。
湛蓝的空中升起了冬去后的第一抹骄阳。
卫玉窈坐在院子里，翻看着书籍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从前她其实也很爱看书，但后来因为侯府的事务杂多，渐渐的她就再没了闲空时间。
正看得入神时，身后传来北夜寒依譁的轻咳声。
“这是看什么让云小姐如此入迷？”
闻声，卫玉窈放下书站起身看向身后：“见过殿下，在看一些杂书，算不上什么的。”
北夜寒抿唇一笑，嗓音温润：“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一起出去透透气也有益于你病情康复。”
卫玉窈看了眼天空，浅浅一笑：“也好。”
就这样两人同坐上一辆马车，缓缓从梨南小院离开。
马车行驶了一会而后，北夜寒突然出声问道：“此次来江南还没到过什么地方游玩，云小姐是江南人可有什么推荐？”
卫玉窈脸色有些怔然，她是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好玩。
“不怕殿下笑话，其实我之前很多年都没有回过江南了。”
北夜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碍，那便入城去看看吧。”
马车行至扬州城中。
一入城卫玉窈就听到嘈杂的说话声，撩开轿帘的一角看到外面街道上百姓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而队伍的最前方有人在施米布粥。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夜七。
放下轿帘后，卫玉窈的神情就黯淡了下来，坐在原地不语。
“要不要下去看看？”北夜寒出声问道。
卫玉窈闻声抬起眸，轻轻点头。
“停车。”
北夜寒一声令下，外面驾马的车夫便拉马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后，卫玉窈视线不自觉的看向施粥的方向，但只看到夜七和其他侍卫在忙活。
突如其来的失落让她摸不清自己的心。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在排队的百姓纷纷逃窜。
慌乱中，一匹枣红马像发疯似的朝着卫玉窈快速横冲而来！
看着发疯的马越来越近，卫玉窈顿时心一凉，想往旁跑却已经晚了。
眼见就要撞上来时，电光火石间一支利剑划破凌空直直射向马腹，庞大的马身重重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一章 清明时节

一箭毙命，引得百姓一阵喧哗！
当众人循着射出箭的方向望去时，只见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站在茶楼之上。
没一会儿便有人认了出来。
“那不是卫将军吗？是卫将军！”
相比上京城人人都唤谢砚为侯爷，江南的百姓更喜欢叫他卫将军。
北国从不打败战的战神，谢砚，卫将军。
在百姓的惊叹声中，卫玉窈才从方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
她没有抬头像其他人那样去看谢砚，而是转身往和谢砚相反的位置走去。
站在茶楼上的谢砚目光一直看着那抹倩影远去，涩意在喉咙中来回滚动。
夜七匆匆赶来，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没有检查好周围的安全隐患。”
闻声，谢砚神色冷淡的看了一眼夜七：“起来吧，把疯马的事情查清楚。”
“是，属下这就去。”
话落，夜七便起身走下了茶楼。
而谢砚的目光再次看向卫玉窈离开的方向，却再不见她的身影了。
他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被落寞填满，隐约间他总感觉什么好像变了。这种改变还是那种永远无法逆转的。
此时已经是江南的四月天，但风一吹来却还是冷得刺骨。
回到梨南小院后。
明月第一个跑出来迎接：“小姐今日玩得可尽兴？”
卫玉窈看着明月脸上的笑容，轻轻点头：“城中有朝廷的人在给百姓布粥，很是热闹。”
她没有将疯马的事情说出来，就是怕明月在姐姐面前提。
想到家姐，卫玉窈四处一望，却没看到云知画的身影，换做是往日应当是跟明月一起来的。
“明月，我姐姐呢？”
明月用手指向后院，回道：“祁夫人在后院折金元宝，因为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
听闻这话，卫玉窈的心就沉了下来，清明扫墓祭祖。
如今祁家二老已经西去，父母也早不在人世，这万千世界，就只有她们姐妹相互依靠了。
想着这些，卫玉窈沉默着走向后院，只是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明月紧跟在后面，大概是看出主子心情低落便没有再出声。
行至后院，只见云知画穿着一袭青色长裙，坐在石桌前低首折着手中的祭祀用的钱纸。
身后是大片翠竹林，微风一吹便飘落下不少竹云。
卫玉窈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鼻尖有些发酸，但很快她便收复好情绪，嘴角扬起淡淡的浅笑走上前去。
“姐姐做这些怎么不早些叫我一起，这样我刚刚就不会出门了。”她故作嗔怪出声。
闻言云知画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温柔一笑：“我见你许久都未出门，好不容易五殿下带你出去，我便想着让你好好散心。”
“出门是小，过几日就要祭拜双亲的事才是大。”
卫玉窈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云知画身旁的石椅上，拿起石桌上的金色纸便折了起来。
在侯府这些年她每年都会折这些偷偷烧给双亲，所以折起来也很熟练。
正当她折了一会儿后，云知画忽然问道：“卫侯即日就要回京了，你可有何打算？”
卫玉窈心一紧，但面上十分平静，微微启唇：“我也回去。”
云知画眼里露出一抹诧异：“你想通了？”
“想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不愿给我休书那我便让去陛下面前求。”
说出这话时，卫玉窈的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但无人看到的是，她藏在袖子里攥紧的手。

第二十二章 回祁府

云知画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过多劝什么。
只温声说了一句：“毕竟事关陛下颜面，到时候不要让陛下难做。”
卫玉窈脸色稍稍缓和，点了点头：“轻轻知道，姐姐不必担心。”
她不需要任何人难做，只求一封休书便好。
哪怕净身出户都没关系。
几日过去，到了清明这天。
一清早，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卫玉窈和云知画坐在马车上正往祁府驶去，途中又来到了扬州城内。
出于好奇，卫玉窈掀起轿帘的一角，望向窗外只见街道两边都蹲着不少百姓正在烧纸钱。
整个街道上还时不时还回荡着不少女人的低泣声。
果真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救而是真死了的话，恐怕给她扫墓的只有姐姐了吧。
心情复杂的放下轿帘后，卫玉窈攥紧了衣角。
云知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猜到了外面的景象，于是伸手握住卫玉窈的手心。
柔声宽慰道：“天灾人祸本就是人逃不过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好在卫侯这次带兵平定了这场叛乱，才挽救了更多人命。”
土匪性情残暴，所到之处屠尽人命。
若再延些日子，怕是整个扬州城都会沦为亡城。
卫玉窈淡淡点头，谢砚骁勇善战，向来都是爱民如子。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镇北将军府。
卫玉窈搀着云知画的手，缓缓推开府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凉风袭来，带来了无比的凄冷。
往日热闹非凡的祁府如今变得空无一人，连院中央从前那颗枝繁云茂的大树也已经枯萎。
卫玉窈担忧的凝望着云知画，艰难的张了张唇：“姐姐……”
夫家被血洗灭门，这换作是谁都心如刀割。
但云知画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眼泪都有流过半滴。
可越是这样，卫玉窈的心就越沉的厉害，她宁愿姐姐把心里的苦和难过都发泄出来。
至少这样还能让出自己的肩膀让姐姐靠一靠。
“无碍，进去吧。”云知画提着装贡品的篮子先踏进了祁府的大门。
卫玉窈紧跟上前。
……
雨天的夜色来的比平日要早。
云知画有意在祁府的祠堂待上一晚，卫玉窈也没有多劝，就打算先出府去买些吃食回来。
当她撑着油纸伞拉开府门时，抬眸就看到谢砚浑站在府门前，不知站了多久。
目光交错间，卫玉窈先挪开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径直想要离开。
刚走出几步，谢砚高大的身躯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股恼意涌上心头，让卫玉窈皱紧了眉心，不悦的抬起眼眸：“侯爷这是何意？”
谢砚动了动唇，声线低沉沙哑：“今日的事你可吓到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卫玉窈微微一愣，使得她原本平静的心海起了丝丝波澜。
但还没持续多久就冷却了下去。
这要是从前她一定异常感动，可如今早已没了那份悸动。
等再次抬起眸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只淡淡道了声：“多谢侯爷关心，我无碍。”
这疏离冷漠的态度让谢砚心里有些不舍滋味，像蜜蜂不停蛰咬一般。
见他不出声，卫玉窈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攥住伞柄的手。

第二十三章 孔明灯坠落

卫玉窈瞳孔一震，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心里猜不透他这是又要为何。
于是回过头看向谢砚，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侯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说的了。”
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逼。
谢砚将卫玉窈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底的眸光暗了暗，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只是觉得晚上你一个女儿家的不安全。”
卫玉窈听着他的话，倒也没有理由反驳，索性没有开口。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时间真是个好物。
之前就算她出再远的门，谢砚都从来不会关心半句，更不敢奢望他能担心她的安危了。
一直以来都只有她自己在维系这段婚姻关系。
而如今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也算是给彼此的解脱。
两人并肩走到一半时，卫玉窈出声：“侯爷，回京的事我想好了我跟你回去。”
听闻此话，谢砚一愣，眉梢间露出不易察觉的悦色。
这正如他意。
“你想通便好。”谢砚低沉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接过了伞。
大雨啪嗒啪嗒的打在油纸伞上，卫玉窈身上却没有沾到什么雨水。
而谢砚却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个肩头。
卫玉窈被他这一动作弄得心一颤，猛地松开了手但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两个人同在一把伞下并肩走着。
这要是换成从前她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成婚七年，谢砚都从未陪她上过街，更别提撑一把伞了。
一炷香后。
两人从酒楼打包好了饭菜，谢砚将打包好的食盒拿在了手上。
卫玉窈过意不去，故而开口：“还是我来吧，侯爷身份显贵不该提这些的。”
她正伸手想要去拿食盒时，却被谢砚不着痕迹的闪过。
“无碍，我来。”
见他不肯松手，卫玉窈也不再强求，两人就这样往回祁府的路并肩走去。
当他们走到桥头的时候，看到不少人聚在桥上，每个人都放飞了一盏孔明灯。
一盏盏孔明灯腾空缓缓升起，在夜空中化成了颗颗星辰。
数人虔诚祈愿，一时间卫玉窈也看失了神。
谢砚循着她的视线也抬头看向了被孔明灯点亮的夜空，低声问：“怎么了？”
卫玉窈眼底露出几分伤感，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我爹娘当初死的时候，我在上京也这样给他们放了一盏孔明灯，只希望他们能得到安息。”
谢砚眼底闪过痛色，张了张口想道歉。
可话哽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转身寻来了一盏孔明灯回到卫玉窈的面前。
“我们也来放一盏吧，就当做慰藉那些枉死的百姓。”
孔明灯里的烛火晃动，照在两人的脸上。
半响后，卫玉窈单声回了声：“好。”
二人各执孔明灯的两端，最后一同松手。
谢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孔明灯远去，刚刚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而剩下的另外一半则是，愿与眼前人共同白首千岁。
这个愿望他在心里许过了。
但就在这盏孔明灯飞到一定高度时，突然失火从半空中迅速坠落下来！

第二十四章 希望成空

四月初七这天。
卫玉窈找到了北夜寒准备辞别。
却不曾想到谢砚也在。
北夜寒打量似的看了眼卫玉窈：“这倒是巧了，本殿和卫侯都要回京，不知你想同谁一起回去？”
这落。谢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手中的茶杯也攥的更紧。
带着薄怒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卫玉窈，等着她回答。
卫玉窈也回看回来，只不过眼里除了冷淡什么情绪都没有，正色道：“我想劳烦殿下带我一同回去。”
此话一出，谢砚手里的茶杯应声即碎，一团火在心底熊熊燃起。
但面上他依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沉稳，只不过周身的寒气渐浓。
听到杯碎声，北夜寒望向谢砚，关切着说：“卫侯，你怎么了？”
谢砚压着火气，抿了抿了唇：“无碍。”
北夜寒了然的点头：“那便好，云小姐跟我同去也好，你这些天日日为战事奔波也该缓口气了。”
关心完谢砚后，他要看向了卫玉窈，轻声开口：“既如此云小姐就先去收拾好行李包袱吧，晚些时候本殿派人去叫你。”
卫玉窈半垂下眼眸，轻轻点头：“好，轻轻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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