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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连着出了好几天太阳的江城，天色又恢复了以往的阴沉。
天上的云是灰蒙蒙的，看着好像随时都有一场雨要下下来。
裴馥霏恹恹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晚上，她一夜未眠，脑海里还是翻涌着昨天晚上顾皓霖说的话。
说到底，这个男人还是能够如此轻易的影响到她的情绪。
“叮叮叮……”

正想着，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裴馥霏拿过手机一看，是杜禹泽打过来的。
“喂，禹泽，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裴馥霏的声音听起来还带有些刚睡醒的闷音。
电话那头的杜禹泽轻笑了一声：“我说姑奶奶，你现在还在睡呢，出事了知不知道？”
听起来杜禹泽的声音也并不紧张，想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裴馥霏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开：“出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那个蒋璐，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现在拿出了一份什么证据，说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你做的。”杜禹泽的语气不疾不徐，似乎对这件事情也并不怎么意外。
裴馥霏所有的睡意一下被赶走：“什么？证据？她怎么可能会有证据？八成是伪造的吧。”
对于公司的税务她从来没有插手过，蒋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
电话那头又响起杜禹泽的声音：“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是伪造的，但是，就算是伪造的，只要够逼真，那也是个麻烦不是，除非你能证明那证据是伪造的。”
裴馥霏皱紧了眉头，她现在连蒋璐伪造的是一份什么样的证据都不知道，上哪里去证明证据的真假。
本来以为出来了之后，这个案子就尘埃落定了，没想到这个蒋璐就像一块膏药，黏在手上甩也甩不脱。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裴馥霏梳洗了一下，草草下楼，想给自己弄个早餐再去查一查蒋璐的事情。
可是刚走到楼下，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裴馥霏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八点，怎么有人一大早就找到家门口来了。
她上前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顾皓霖，不由愣在了原地。
他看起来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涌动着的，是她看不懂的陌生情绪。
好像，他浑身也没有从前那样冰冷的气场了。
“你怎么来了？”想到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裴馥霏心里升起一股复杂。
顾皓霖径直走进门，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先把早餐吃了。”
他说起话来还是从前那样强势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裴馥霏微微皱眉：“顾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皓霖的眼神忽然直直落在她身上，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压沉声道：“吃了，关于蒋璐的事情，有话跟你说。”
认识二十年唯一的好处就是，裴馥霏能分清楚顾皓霖什么时候说的话是认真的。
她心里也大致明白了一些，估计是因为刚刚杜禹泽说的，蒋璐手里那份证据的事情。
裴馥霏没有拒绝，在桌子前坐下，一口一口吃着早餐。
顾皓霖买了一点清粥，还有一些早点，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这一点让裴馥霏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慨。
“我吃好了。”裴馥霏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转头就已经看见顾皓霖坐在沙发上，泡好了茶好像在等她。
她默默走上前，在离顾皓霖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刚想开口问蒋璐的事情，顾皓霖却率先开口了。
“蒋璐手上有一份你亲手签字盖章的税务报表书。”

第二十七章 不领情

税务报表书！
裴馥霏在脑海里细细翻寻了一遍，愣是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签署过这样的东西。
“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签过蒋璐给我的任何文件，现在的鉴别技术很专业，就算是仿出来的签名也一定会看出来破绽的。”
一旁的顾皓霖脸色暗了暗，才又开口：“不是伪造的，的确是你亲手签的字。”
裴馥霏的脸色一白，眼神一紧看向顾皓霖：“是你弄的？”
她想了想，公司这些年里，她唯一签字的只有顾皓霖给她拿来的文件，大部分她都不会细看就签了字。
顾皓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裴馥霏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半晌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冷笑了一声：“看来，顾先生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连后路都给蒋璐准备好了。”
到现在这一刻，她心里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对于他无休止的算计，大抵她心里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顾皓霖眉头紧锁：“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裴馥霏，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大半年以前，在公司资产转移的时候，她帮我整理了很多资料出来，都是需要你签字的。”
“那一段时间公司确实是很忙，我没有时间一份一份的去看，就直接把那堆文件拿给你了，谁知道，她准备了一分税务文件混在里面。”
看着顾皓霖的表情和眼神，裴馥霏清楚，顾皓霖说的是真的。
可就算是这样，那又能怎么样，曾经的背叛和伤害难道就能绝口不提了吗？
她还没有这么大的忘性。
裴馥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顾皓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裴馥霏，现在蒋璐被赶出了宋家，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我可以……”
没等顾皓霖说完，裴馥霏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可以怎么样？顾先生，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没必要在把事情做绝了以后再想补偿我，我不领情！”
顾皓霖收紧了拳，现在看上去，脸上是有怒气的。
可是，他也很了解裴馥霏，她性子倔，又要强，打个巴掌给颗糖这样的手段对她来说没有用。
但实际上，他也并非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想把过去的错误弥补上，趁现在还有机会的时候，他能够把这件事情了结，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一个交代。
至于补偿，顾皓霖很清楚，有些东西是永远补偿不了的。
就像程铮说的那样，其实，有些东西，欠下了就欠下了，不要想着去还。
刻意的补偿反倒显得虚假，倒不如做些问心无愧的事情。
“你领不领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果蒋璐非要拉一个人下水，你和她只会两败俱伤！不值得！”
裴馥霏心里也明白，顾皓霖说的是对的。
因为蒋璐现在根本不敢拉顾皓霖下水，毕竟她现在惹不起他，但是她裴馥霏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律师，所拥有的财富和人脉都是很有限的。
但是裴馥霏真的很反感顾皓霖总是用值得或者不值得去衡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明明除了值不值还有人情和人心。
裴馥霏感觉心里很疲惫，最后只低低道：“顾皓霖，你永远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对你而言只要你的利益最大化，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顾皓霖的脸色一时铁青，什么叫只要他的利益最大化，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明明他现在不都是在为她着想，就算当初他是想推她去顶罪，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想过，她还想要他怎么样。
确实，他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理解她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嚯”地一下站起身：“随便你！”
说完，顾皓霖转身走出门，脸色冰冷如霜。
他就不相信了，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还能这么硬气！
他真是恼火极了她这样倔的脾气，尤其是现在，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复杂

不出意料的，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
地面被润湿了，院子里凋落的枯黄的树叶也都是水气。
裴馥霏撑着伞出门，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就缓缓驶来了一辆车，稳稳停在了她跟前。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杜禹泽那张笑得玩世不恭的脸。
“走，上车！”
裴馥霏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是要去哪里？”
杜禹泽指了指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你先上车再说，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她这才收了伞，坐了上去。
车子缓缓朝着市中心的位置驶去，雨水打在车窗玻璃上，拉出一条条水痕。
“今天我哥来了，他好像最近遇到点事情，有点棘手，我说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律师朋友，就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你就当帮我个忙，顺便一起去吃个饭呗！”杜禹泽开了前面的雨刷器，有些漫不经心道。
裴馥霏点了点头，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很乐意帮一帮的。
“你什么时候有个大哥？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杜禹泽神秘地笑了笑：“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关于杜禹泽，裴馥霏知道的确实不多，虽说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但是私底下的事情彼此都不怎么过问。
比如说，其实杜禹泽其实是个花花大少的性子，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找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但是身边的女伴总是来来去去换了很多个。
至于他的家世，裴馥霏也只知道杜禹泽是个富二代，早些年来江城发展，其实只不过是做点自己感兴趣的小生意。
虽说在江城还有点名声，但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
裴馥霏对他的家世也并不怎么感兴趣，索性也不再问。
“这是要去市中心吗？”
杜禹泽微微点头，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什么精神：“怎么了？昨天没有睡好？”
裴馥霏一脸不置可否，身子挪了挪，整个人全部靠在座位上：“这个时候早高峰，应该要花一点时间，我先眯一会儿，你到了叫我。”
说完，她便侧过头去，闭上眼睛眯上了。
杜禹泽将车窗全部升起来，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适合安眠的歌。
整个车厢里忽然变得静谧起来，除了优雅的音乐，外面整座城市的喧闹好像都被短暂的隔离开了。
杜禹泽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正在一旁睡着的裴馥霏，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在他看来，裴馥霏是个可怜的女人，被自己深爱的人利用，抛弃，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另一顾面，他眼里的裴馥霏却又不是一个弱势的女人，她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分明很耀眼，很自信。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两种矛盾到极致的顾面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又这么毫不违和。
正如杜禹泽不理解裴馥霏与顾皓霖的关系一样，如果说他们相爱的话，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但是如果说他们不相爱的话，为什么还会有理不清的纠葛？
而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对于裴馥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说是友情的话，好像又太浅薄。可如果说是爱情的话，又好像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