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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作文  时间: 2023-05-03 21:06:37  作者: shenliao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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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母亲,可能大伯母的做法更让我感动些。
大伯母一向与我并不特别亲近,但听说她知道我被召入宫之后,一直叹息不已,然后告诉两位哥哥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做官,我们萧家对朝廷越有用,我才能在后宫睡得越安稳。
我呢?
彼时我还没能认清现实,外祖母的大把银票揣进我的兜里以后,果然我就有了大把的底气。
于是我就跑去请大表哥帮忙转告骆王,让他带我私奔。
既然骆王正面刚不过他的母后和皇兄,我们就私奔,红尘滚滚,执手天涯,看遍云和月。
戏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那会儿大表哥正小心翼翼地擦拭一柄箭头,好像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要跟骆王私奔。骆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我伯父是吏部尚书,舅舅是大将军,皇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然后我的武痴大表哥第一次向我展示了他出色的政治头脑:
「你是说,骆王要联合大将军和吏部尚书谋反?」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可是一旦你跟骆王私奔了,在朝廷上造成的局面就是这样,可能还要搭上一个太后母家。」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第一次清楚且彻底地明白了,骆王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我了。
他会发疯的。
我知道,他一定会心痛得发疯的。
他那么喜欢我,他把我的每一件绣品都视若珍宝,他为我办了一场又一场的灯会,他为我建造了一座种满了牡丹花的骆王府。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拥有一整条星河一样光芒灿烂。
我哭了。
我哭着求大表哥去看看骆王,去帮我陪陪他。
大表哥没有说话,上前拉开了他书房通往里间的移门。

骆王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哭得直不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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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干咳一声走开了,骆王捧着我的脸用拇指一直擦拭我不断涌出的眼泪。
他还想努力地对我微笑,但他眼底的乌青已经告诉了我他这几日过得有多艰难。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不要怨恨我皇兄。」
我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他真的理解皇帝有苦衷,还是只是想保护我。但我一定会听他的,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说我的心好痛,可能以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骆王握住我的双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只带走彼此一半的快乐好不好,再给彼此留下一半的快乐,用以支撑我们各自走完这漫长的余生。
6
选秀不过是走个形式,该留哪几个人早就定下了,且皇帝与太后我都不是第一次见,因此全程都很淡定。
与我一同入宫的还有平远伯家的邱宁儿。我作为来头最大的关系户,一入宫就被封了正四品的美人,邱宁儿则仅次于我,被封为才人,正五品。其他还有几位宝林。
我被安排住在了辛芷宫,主位是珠妃娘娘。珠妃出身不高,比皇帝还大了三四岁,原是皇帝还没当上太子时就服侍他的通房大丫头,后来生了大皇子,一路升到了妃位。
舅母说,珠妃与皇帝感情颇深,且是后宫里最妥帖周到的人,只有珠妃来照看我她才放心。
大皇子今年三岁,被珠妃养得白白嫩嫩,会奶声奶气地叫我「美人娘娘」,很讨人喜欢。我闲着没事给大皇子缝了些小帽小鞋,然后我的手艺就把珠妃惊呆了,她把库存的好料子都翻了出来,求我给大皇子从头到脚多做几身。
这样的知遇之恩我很是感激,于是豪气地表示大皇子到娶媳妇前所有的穿戴我都包了。
当然后来我就食言了,小孩子身体长得太快,新衣服没穿几次就小了,我实在做不及。
邱宁儿去的是青檀宫,主位就是我那表舅的小姨子的亲妯娌的堂妹妹,和妃。
我第一次去青檀宫找邱宁儿顺便拜见和妃时,她就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你,你是我堂姐姐的弟媳妇的大姐夫的表外甥女儿,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表舅的小姨子的亲妯娌的堂妹。
堂姐姐的弟媳妇的大姐夫的表外甥女儿。
我翻来覆去想了几遍才把这个关系理清楚。
不得不说,这位和妃跟我母亲都是家庭关系学的鬼才。
后来我就老往青檀宫跑,因为我发现和妃不仅是家庭关系学的鬼才,还是八卦情报学界的一朵奇葩。
不说整个京城吧,就说所有我能报的上名字的人,背后的八卦故事和妃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比如「郭修仪和婉婕妤两个虽然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堂姊妹,但实际上两人一直不对付,入宫前就在抢表哥,入宫后接着抢皇上」。
甚至连我外祖母当年在西子湖畔湿了裙摆,我外祖路过借了披风给外祖母遮挡,后来两人相爱定婚,这样我都不知道的陈年旧密,和妃都能知晓一二。
最最惊人的八卦是,原来华安郡主一直都非常中意我大伯父家的二哥哥,还费尽心思地跟我二哥哥借过几回书。
我跟邱宁儿听完都乐疯了,还约定等下次华安郡主再进宫一定要好好拷问她,那会儿她还一直说跟我们一样都喜欢骆王。
骆王……
和妃从来没有讲过我跟骆王的八卦,虽然我跟骆王的事情可能是后宫乃至整个京城最关注的新闻,毕竟直到现在骆王依然是京城所有闺阁少女最倾慕的对象。
就连邱宁儿也从来不敢再和我聊骆王,尽管入宫前那两三年骆王曾是我们小姐妹之间聊的最多的话题。
我唯一一次听到宫里有人说起骆王,是入宫第二天在御花园里遇见齐昭容的时候,她只是说了句「听说骆王府里种了许多牡丹」,然后舞艺超群的齐昭容就被生生打折了一条腿,扔进了冷宫,她的兄长户部侍郎齐大人也跟着被贬到了最南边的潮州。
此后我就再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起关于骆王的事,在这个他从小生活到大的皇宫里,我甚至再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一丝痕迹,彻底得好像他从来没有在我的世界出现过。

万万没想到,后来第一个和我说起骆王的人,居然是皇帝。
我入宫后的第三个月,皇帝已经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新人都宠幸了一遍,再不来找我好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我见过皇帝很多次,从来没有怕过他,但是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瑟瑟发抖,手上的针脚都绣乱了。
因为我知道,跟之前每次见他都不同,今晚他来是要睡我的。
皇帝却气定神闲地坐在我对面看了一晚上的书,好像是《韩非子》。
我绣不下去了,就偷偷看他,可能因为生母不同,皇帝跟骆王长得不像,但也是好看的,而且他长了骆王三岁,少了几分潇洒跳脱,多了一些稳重睿智。
皇帝好像发现了我在偷看他,睥睨了一眼我的针线篮,漫不经心道:「朕见过你送骆王的荷包,好像不是这种水平。」
帝王之术,绵里藏针,暗藏杀机啊。
我一个激灵,立刻唯唯诺诺道:「不不不,不是送的,那是臣妾卖给骆王殿下的。」
皇帝突然笑了一声:「朕知道,你们俩一直都挺好玩儿的。」
这什么情况?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啊,完全琢磨不透皇帝每句话的含义,我已经不会说话了。
皇帝放下书,伸了个懒腰,道:「这一天天真够累的,朕要睡了。」
我赶紧跑去床边假模假式地掸掸被子,然后恭敬道:「您睡吧。」
皇帝坐在床沿开始脱鞋,边向我道:「明天升你做婕妤,你自己拟个封号吧,明早告诉朕。」
我还在思考这句话什么意思,皇帝已经上床了,转头问我:「你还站在朕床边干嘛?」
这分明是我的床。
我战战兢兢道:「那臣妾睡哪儿……」
「刚刚那软榻不是挺舒服的。」
「那臣妾可以搬一床被子吗?」
「自己搬。」
「好嘞。」

第二天皇帝果然一早就传了口谕,升我为正三品的婕妤,但是给自己拟封号什么的实在太羞涩了,臣妾做不到啊。
所以最后还是皇帝盯着我想了一下,说:「那就用『明』字吧。」
光明,明亮……
哎呦不错嘛。
于是我一边伺候皇帝穿衣服,一边羞涩又期待地问皇帝为什么给我用这个字。
皇帝说:「朕瞧着给你点阳光,你就挺灿烂的。」

早膳是珠妃准备的。
珠妃忙着给皇帝布菜添汤,我就把大皇子抱在腿上喂他吃一碗牛乳鸡蛋羹。
珠妃招呼大皇子下去,大皇子却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撒手,珠妃便道:「乖,快下来,婕妤娘娘该喝药了。」
说着宫人端了一碗药汤上来,闻见味儿我就立刻抗拒道:「这什么药啊我不喝。」
珠妃哄孩子一样道:「快喝吧,喝完就不疼了。」
「我本来就不疼啊。」
珠妃便命人把药端走了,然后向皇帝笑道:「陛下对明婕妤很温柔呢。」
怎么突然就开始拍马屁?
我赶紧谄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陛下特别温柔呢。」
皇帝像是呛到了,咳了几声,终于对我说了两个字:「低调。」
7
加封仪式是贵妃和珠妃一起操办的,皇帝并未立后,后宫的事务都由贵妃和珠妃一起管着,拿不准主意的就交由太后定夺。
我也好奇地问过和妃为什么皇帝不立后,和妃反问我:「你觉得谁能当皇后?」
我立即拍了个马屁:「当然是你呀,堂堂相国之女。」
和妃却说:「别闹,我又没儿子。」
是,和妃只有一个大公主。
「大公主都两岁了,你努力努力再生一个。」
「我的妈呀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吗?」
「好吧,那珠妃娘娘能干又有儿子。」
「她那个出身,现在已经是她的人生巅峰了。」
「那贵妃呢?贵妃也能干。」
贵妃姓王,是太后的亲侄女儿。
和妃秀眉一挑,一副欲言又止,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每次她这副死样子都会立刻激起我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我缠了和妃半天,她才悄声道:「贵妃不能生。」又道,「不然你以为太后为什么那么着急让你大表姐进宫呢。」
剩下的不用问了,妃位都没捞着,后位更别想了。

加封仪式过后,我去宁寿宫给太后磕头谢恩。
太后其实是一位很威严的贵妇,但自从听到舅母咆哮过那句「王铁柔你个死老太婆」之后,我就再也无法直视她了。
我感觉太后也懒得搭理我,贵妃在旁说了几句「以后要更加尽心伺候皇帝」之类的,太后就放我走了。
临走前太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听闻我针线做得不错,让我给皇帝缝套新寝衣。
这可难坏我了,别的都是小事,可我完全不知道皇帝的尺寸啊,寝衣是贴身穿的,大了小了都不行。
我悄悄去问邱宁儿。
当然问别人也不合适。说是太后让我缝的吧,不太好,本来这就是你作为后妃分内的事儿,还得太后提醒,显得忒不称职。但也不好说自己主动做的,那又显得邀宠献媚。
谁知邱宁儿羞得满脸通红,推说自己不知道。
我急了:「你侍寝的时候没抱过他呀!」
邱宁儿已经羞得满床打滚:「都是他抱的我,我哪里抱过他呀。」
我把绳尺扔给邱宁儿,让她下次侍寝的时候帮我量。
邱宁儿揉了揉自己羞红的脸,问我:「你怎么不自己量?」
我又不跟他睡一张床。
但这话我没法说出口,邱宁儿也不行。
「自己量就自己量。」

我想出了一个妙计,不用在皇帝的身上量,量他的旧寝衣就行。
皇帝又来找我的那个晚上,跟之前一样,宽了外衣靠在软榻上看书。
我知道机会来了,叫宫女奉茶。谁知皇帝头也不抬地说今晚不喝茶了,要早点睡。
那难不倒我,奉茶来,我喝。
茶来了之后,我就端起杯盏,挪到了皇帝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那一页书。
然后,哎呀,不小心,茶水泼到了皇帝身上,让他把寝衣脱下来就行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低估了皇帝的身手,我这手刚一抖,他就跳开了,一滴水都没沾上。
我讪笑着收拾了残局,然后又续了一杯茶,继续往皇帝身边蹭。
皇帝很认真地在看书,并不想搭理我。
我一咬牙,眼一闭,干脆将手里的茶都泼了出去。
皇帝立即跳了起来:「萧又然你疯了!」
「哎呀呀,对不起。」我赶紧掏了手帕往皇帝寝衣上去擦。
可是把寝衣里外里翻了个遍,却发现又是一滴茶水都没沾上,这身手我也是服了。
皇帝已经发现了我的意图,挑着眉向我道:「你是不是很想看朕光着身子的样子?」
吓得我立即后退一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是想让你把寝衣脱了,但我并不想看你光着身子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我突然后怕,幸亏皇帝身手好,不然我可不就得看到他在我跟前脱光光了吗,那得多羞耻啊。
我陪着笑脸,服侍皇帝继续看书,皇帝却说没兴致了,上床睡觉。
好吧,我也在软榻上歇下了,睁着眼发呆,思索了良久,心里又生了一计,我真是女中诸葛。
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皇帝在我的绣床上睡着了,我悄悄摸到了床边,轻轻地掀开了他的被子。
量完左臂量右臂,量完双臂量肩宽。
就在我的双手搭在他两边肩膀上的时候,皇帝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烛光中一脸鬼鬼祟祟的我,同时也察觉到了他脖子上的那根绳子。
我的动作凝滞了。
皇帝皱起了眉头,低声呵问:「你在干什么?」
然后我就哭了。
我真的哭了,实在太憋屈了,我往地上一坐就大哭起来。
「太后非要我给你做件寝衣,我就想给你量个尺寸,怎么就这么难?」
「我进宫了你又不要我,当初为什么还非要我进宫?」
「舅母说她会经常来看我,可我入宫三个多月了她只来了两回,我母亲没有诰命,平时宫门都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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