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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只怕是见黎总是假，和程安明双双撕下面具是真。
从明天开始，或许，她和程安明之间脆弱的表面和谐就将不复存在......
过去五年的情谊，在利益面前已无容身之所。
秦书想了好一阵子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晚上，秦书给顾默说了声自己约了人，就直奔得月楼。
秦书的背影几乎是刚从走廊消失，于海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顾默，秦书呢？”
刚接起电话的顾默不禁有些失笑，“你找她还是找我？”
于海洋正色，“找你。秦书在哪里？”
顾默收了刚才的闲散，“怎么？”
“我听说她今晚去见程安明了。她是我介绍进来的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顾默靠坐在写字台前，想了一会儿，“秦书去见程安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她是她，我是我。”
于海洋仍是不放心，“你知道程安明卡着这个时间点来苏州的用意。你就不怕秦书临场反水？她想做金万的案子，只要能做成，跟你跟程安明，她都一样。”
多年的默契之下，于海洋选择了直说，“顾默，她选择你，只是因为你能卖那套设备，但是很明显，你的这趟苏州行，貌似不能打动黎总。”
顾默笑了下，“金万这套设备，是我来主导，我来卖。”
“但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于海洋历来小心谨慎，这也是他能和顾默一路走来的原因之一。
顾默放松了一些，“她只是锦上添花，没有她，我一样能做成做好！”
电话挂断，顾默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他想起昨晚，他对秦书说，“所以你这把枪对准前老板的时候，别给我心软！”
来得这么快，正好。
得月楼。
秦书特意早到了不少，但推开包房门一看，程安明、方凯和黎应平三人竟然已经都到了。
包房一旁茶几上放着三个茶杯，秦书一眼扫过，不用猜也知道，在她来之前他们已经将私下要谈的事情谈得七七八八了。
秦书挑了挑嘴角，大方落座，跟三人一一打招呼寒暄。
程安明一指她，对着黎应平说道，“黎总，小遇啊，可是我带着入行，看着她成长起来的。听说她今天也在苏州，我就把她也叫过来叙叙旧。”
这话寻常，秦书却听出其中隐含的味道来。
以往这样的场合，程安明贴在她身上的标签都是“信通得力干将”，推她出去独当一面；可今天她只是被他带着入行，他看着她成长起来的。
辈分、资历她都矮上了一辈。
并且，“叙叙旧”这最后三个字，更是给这顿饭定了性。
果然还是她熟悉的程安明。
黎应平呵呵笑着，眼神在秦书身上一瞬闪过，带着些意味深长。
秦书笑着说，“是啊，我和程总这不是还保持在同一个轨道上呢。”
秦书顺着程安明的话，将他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这次苏州之行，她本就只是个引子，重点在顾默身上，这句话能让顾默站得更高就行了。
黎应平懒得看两人暗斗，低头喝茶。
方凯出来打圆场，“我们今天尝尝苏帮菜，改天黎总来了重庆，一定带你去吃最地道的麻辣火锅。”
黎应平笑了起来，“我吃辣不行。”
方凯附和，话题迁到饮食上。
程安明看黎应平态度，他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几人闲谈，喝了一点红酒，一餐饭一个小时多点就吃完了。
黎应平借口还有事，起身先走，程安明客客气气的道别，又让方凯送他出去。
刚才还算热闹的包房里只剩了苏、程二人，瞬间安静不少。

秦书放了酒杯，认真看着坐在对面的程安明。

“秦书，你赢不了。”
不待她说话，程安明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秦书挑着眉笑了一下。
“程总，你今天找我来，不单单是想请我吃顿饭吧？今天这是你组的局，你的场子，这顿饭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程安明瞧着她，“小遇，信通和基德起跑线一样，但是只要白云股份现在不接这套设备，这设备迟早还是落在我手上。”
看着秦书嘴角依旧挂着的笑容，他继续往下说，“甚至不需要白云做选择，他们再多考虑几天，金万就没有时间了。”
他目光缓缓扫过秦书，眼中的自信向她压迫而去。
但秦书总觉得，也就一个月时间，往日程安明身上那股自信从容，已经悄无声息的从他身体里流散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她并不熟悉的气质。
是了，是胆怯。
他怕秦书和顾默强强联手，坏了他谋划已久的好事！
秦书定定的看着程安明，心下涌过的只有轻蔑，“我没猜错的话，你和白云股份的合作，没有预期那样顺利吧？是不是三亿左右的超低价，白云也没有接招？”
面对秦书的试探，程安明维持着一贯的不急不慢，“你觉得白云股份选择合作方主要考虑什么？一倍的价差，黎总要怎么跟股东会和董事会交代？你以为白云会选你们吗？你们评估出六个亿的价值，白云能不能吃得下来都难说。”
他朝着门口抬了抬下巴，“黎总你见到了，他是个精明的商人。”
秦书并不受影响，神色平静，“程总，就此打住吧。白云股份愿意出六个亿，那是基德的本事。但是，基德的关键筹码是什么，这点，你从我嘴里是套不出来的。”
秦书漾了漾杯中的红酒，眼神迎向程安明，向他举了一下酒杯，“我只能说，基德给白云的，你给不到，也做不到。”
她仰头一饮而尽。
程安明轻声笑了下，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
包房门被人敲了一下，送走了黎应平的方凯推门而进。
程安明看了眼走进来的方凯，两人眼神交换，他心安下来，收了刚才的强势和咄咄逼人，转了话题，“小遇，这ггИИщ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手术排期了吗？”
秦书也看了眼刚坐下来的方凯，才扭头回答，“谢谢程总关心，快的话，再等两个月就可以手术了。”
“还要这么久？”方凯接过了话去，“你的身体状况能等吗？”
话递到嘴边，程安明接着说，“我和西南医院副院长很熟，我去打个招呼，你下周去把手术做了，身体要紧，别拖。”
秦书笑道，“谢谢程总，我就是爱折腾，没折腾完哪里静的下来。”
程安明也笑了，“小遇，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秦书分明记得，程安明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事，成与不成，在于做事者的决心够不够大。”
曾经，他鼓励秦书，要豁得出去一切，去做好每一份评估报告。
现在，他却拐着弯的跟秦书说，选择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43章 关于顾默
可秦书的选择从来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金万。
金万不应该倒下，尤其不应该倒在程安明、章作铭这些人手里。
秦书平静的注视着他，“是吗，程总？”
这话里反讽的意味扑面而来，程安明装作没有听懂，他指了指秦书，“小遇，你啊，你真是我在这行这么多年，碰到的最能折腾的人！”
他举杯和秦书碰了下，抿了口酒，“我记得你刚来信通时，一个人连轴转出差，赶早班机飞晚班机的，甲方开的条件也不好，总是随便一家便捷式酒店，也不安全。那时，我真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吃不消，准备让你撤回来，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
想起过往，秦书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放松的神情，但很快，她就俏皮的挡了回去，一丝缝也没留给程安明，“难道我说的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一语双关。
程安明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点点秦书，不再说话。
一餐饭结束，三人步出得月楼，方凯去路边叫车。
天空月朗星疏，秦书却无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夜景。
程安明拎着薄西装外套，站在路边，“我知道顾默拉了环保政策的核心人物，新型设备搭配国家环保政策，这很难不让人眼红。”
车来车往，方凯站在不远处，回头朝这边张望了一下。
程安明看向秦书的目光深不可测，“这样大的时代红利，白云股份都不能第一时间接住，你想过为什么吗？”
程安明略过秦书探究的目光，他知道她在怀疑他，他们过去的信任早已坍塌，不复存在。
“你们会对白云股份和黎应平做背景调查，黎应平也会！”
秦书看向程安明。
“你觉得信通不干净，那基德干净吗？”程安明笑了一下，“信通哪有什么干净不干净，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语气跟着严厉起来，“小遇，你以为顾默干净？真这么干净，于海洋为什么连钱都不赚了也要走？”
这几句话在秦书心上砸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波纹来，朝四处荡漾开去，但只一瞬，就又恢复了平静。
秦书开口，“程总，你知道的，我在这行不过是一心想做点事，对行业里的人不怎么了解。”
秦书有意让程安明继续说下去，她倒是想要看看，顾默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你知道基德怎么做大的吗？”
程安明观察着秦书神情，确定她不知情，他往下说，“当年重庆钢铁厂搬迁，土地、机器和各项资产的价值评估，都被基德一手承包了。”
那可是个毋庸置疑的大单，即使现在的金万，也无出其右。
“重钢厂搬迁评估的提案会，是政府主导的，要选哪家评估公司，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有人都认为提案会不过是走个流程，但没想到的是，顾默在会上竟然提出了颠覆性的价值评估方案。他重新审视机器拆迁、安装的价值评估，提出部分固定资产留存原地，部分搬迁至新厂区。”
程安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几年前那件轰动重庆评估圈的大事件，“提案会持续开了三个月，顾默的方案一次比一次牛逼，在新旧地块置换评估这个问题上，基于他之前的思路，旧地块省了将近六千万的拆迁费和一千多万的除渣费，并且带来文旅方面的附加价值，让原址成为大渡口区的文化名片，剩余地块价值跟着水涨船高，后来事实也验证了他的构思，地块每亩成交价从之前的五六百万飙升到了一千万出头。重钢整体节约了三亿多的搬迁成本，政府也相当满意，提案会开到最后，他硬是把基本已经内定的评估公司给踢出局，取而代之。”
“我们现在原址上看到的钢铁工业博物馆，就是这样来的？”秦书问。
程安明点了点头，“那时，顾默不过是重庆资产评估界的新人。这一单过后，从此他和基德在圈内外都有了名号。”
秦书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