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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闹。”沈以绾笑嘻嘻地推开他，“还有一件要教给你。就是壹贰叁肆也不尽保放心，万一有人窥破天机怎么办？所以我教你另一种方式，只有你我能懂。”
她把阿拉伯数字教给秦冽 。
秦冽 何等聪明，很快应用自如。
“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秦冽 捏捏她的脸，“洗耳恭听。”
沈以绾想了想，有些艰难地道：“保重自己是第一位；然后帮完忙早点回来。我觉得你只是去帮忙，大面上能帮到就行，做不到尽善尽美。所以一旦大局定下，早点往回走，剩下的事情交给辽东军自己解决。”
说到底，她自私地想让他早点回来。
她捂上脸，喃喃地道：“鹤鸣，我没有那么深明大义……”
“傻瓜，我都知道。我一定早点回来！”
这句承诺，对她，也是鞭策自己。
秦冽 是第二天早上寅时离开的，彼时天色微亮，青纱帐里却依旧黑暗静谧。
沈以绾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匀称，却在秦冽 出门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她仿佛听到汗血宝马嘶鸣的声音，带着她心爱的男人，风驰电掣地向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愈行愈远……
心碎了无痕。
“娘——”世子轻轻叩门，“表舅走了，我带着妹妹来陪您。”
沈以绾瞬时感动想大哭——这是她用心爱了的孩子，用这样的体贴来回报她。
然而她不能，擦了擦眼泪，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道：“你们怎么来了？白沈快掌灯。”
话音落下，烛光亮起，世子抱着阿妩走进来。
烛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瘦弱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暖力量。
“过来。”沈以绾坐起身来，从世子手里接过阿妩，小东西在她怀里嘤咛几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呼呼大睡。
世子坐在绣墩上看着母女俩，低声道：“娘，您放心，表舅这次去，既赚足了名声，也不会有多大危险。”
“嗯。”沈以绾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沙哑着声音让白沈给他在大炕上铺好被褥，“再睡一会儿，你长身体的时候，得睡足。”
“好。”
躺在黑暗中，世子开口：“娘，我能保护好你和妹妹，我和表舅承诺过的。”
“我相信你。”沈以绾笑道，“锦奴长大了。”
可能因为有了阿妩分散注意力，加上世子额外有心陪伴，所以秦冽 真离开了，沈以绾除了偶尔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大部分时候心态倒是很好。
温雁来来了京城，大概是考虑到了秦冽 不在，特意提前投了帖子，表明来求医。
沈以绾想了想，让沈明俊来府里作陪，这才与他见面。
“温公子的身体养得十分不错。”沈以绾替他把脉后由衷地高兴道。
虽然衰竭不可避免，但是最起码能延迟几年，也是极大的喜讯了。
温雁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道：“都是托了夫人的福。”
他身后的南星激动地道：“沈夫人，我家公子能痊愈吗？”
沈以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温雁来低声斥责道：“南星不得妄言。我也是大夫，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若是没有沈夫人帮助，怕是过去的那个冬天我都熬不过来。我这副身体，能多活一个冬天都是赚的，谈何痊愈？”
沈以绾爽朗一笑：“温公子看淡生死，令人钦佩。生命不仅仅在于长度，更在于质量。有些人活七八十年，也不过浑浑噩噩。有些人四五十岁，却活得璀璨耀目如同明珠。”
“所以沈夫人想说，让我努力活到四五十岁？”温雁来爽朗笑道。
不知为何，沈以绾觉得她这次再见，温雁来非但身体好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变好了许多。
“当然。”她回以微笑。
“那能不能结婚生子？”南星又忍不住插话。
“南星！”这次温雁来是真的生气了。
南星瑟瑟发抖，但是还是满眼都是希望地看向沈以绾。
“能。”沈以绾肯定地道，拿起茶水轻呷一口，“可是南星，人活着是为了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那是生命的意义。通过血脉传承证明自己来过，实在是最世俗的做法。你家公子原本就是高天朗月，何必要他俯就这人世的喧嚣？”
不是因爱结合，要孩子做什么？
“沈夫人谬赞。”温雁来亮如星辰的眸子像会发光，笑意流出，“虽我配不上夫人赞赏，但实在也觉得，人活一世，不必以追求香火为己任，还有太多的事情值得去做。”
若是遇不到所爱之人，何不潇洒地独自走完这一生？

第674章流言蜚语
沈明俊一直坐在身边装空气，听到这里“哼”了一声，对沈以绾道：“不要妖言惑众！等秦放回来，赶紧生个儿子出来是正道。”
沈以绾笑道：“大哥，你要不要这样让我下不来台！”
“我觉得你纯属吃得太饱。”沈明俊冷声道，“别听秦放说什么不舍得你生育辛苦，再过二十年，他反悔了还能找别人生，你还能生的出来？别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老老实实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条路最稳妥舒服。”
话糙理不糙。
沈以绾心里给他点赞，但是却依然不觉得这道理应该往自己身上套。
“大哥我知道了。”她老老实实回答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沈明俊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沈以绾吐吐舌头叫屈：“冤枉，我可没有，字字句句铭记在心呢。”
“令兄妹感情真好。”温雁来道。
“温公子这次来京城是路过？”沈明俊貌似无意地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温雁来对沈以绾有那么点意思，所以对他就格外戒备——所有想拆散妹妹和谐家庭的，都是他敌人。
“回沈兄，不是路过，是特意来求医。”温雁来态度坦荡，“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和夫人书信往来，用夫人的方子调理身体，硬是把我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家中长辈对沈夫人感激不尽，同时我自己也难免得陇望蜀，渴求能苟活更久，是以才有此次京城之行。不巧将军不在，不能拜访将军，实在是一大憾事。”
果然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沈明俊心里想到。
“那多在京城住几日？”
“暂留京城，正好京城中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年春日再返回蜀地。”
“可有落脚之处？”
“借住春茂侯府。”温雁来态度谦和地道，“我们两府渊源颇深，现在老侯爷正在神医谷做客。”
这两府的渊源沈以绾倒是挺清楚，笑道：“我和侯夫人是手帕交呢！温公子留在京城也好，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也方便请教了。”
温雁来谦虚几句便起身告别。
沈明俊送他回来，沈以绾便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你对温雁来态度为什么那么不客气？”
她都感受到了他的口气不善。
“哼，我要让他知道，你是有夫之妇！”
“谁不知道了？从前在军营中，将军都知道我与他君子之交。”沈以绾脸色微红，有些恼怒，“你这是不信他还是不信我？我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吗？”
“你知道什么！”沈明俊骂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我对你苛刻，才能避免日后你和秦放生出嫌隙。说白了，你现在就觉得秦放什么时候都跟你一条心，觉得只要自己对得起良心，他也能知晓，你还是太蠢了。不仅要避嫌，还要避得比他能接受的距离更远，明白吗？”
沈以绾倒是能明白并且感谢沈明俊对自己的苦心——虽然她并不赞成。
“知道了大哥。”她恹恹地道，“留下吃饭吧。”
“我要回家看阿朗，你嫂子在家等我吃饭。给我长点心，下次温雁来要来，还让人喊我来。不过我跟你说，就算我在，你也不要有恃无恐，你是不知道人言可畏。”
“知道了，知道了。”
过了几天，沈以绾就知道了，其实她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人心竟然可以坏到那种程度。
“奴婢现在真想一把火去把那狗屁昌平侯府烧了。”白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道。
沈以绾在用药杵上下捣药，闻言笑笑：“我原本听说这流言也很生气，觉得怎么可以这么无中生有抹黑我。但是听说是昌平侯府，我竟然觉得松了口气。人渣还是那些人渣，并没有多。”
这人间，还是值得的。
现在流言甚嚣尘上，说沈以绾在秦冽 出征期间召见外男。
她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流言却变得十分暧昧和不可描述。
“夫人，现在怎么办？”白芷跺脚道。
他狂由他狂，明月照大江；他横由他横，清风拂山岗。
“什么也不办。”沈以绾微微一笑，随即道，“白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让那白氏自以为得逞，暂且得意几天。她越是放松的时候，杜丽娘越容易得手。上次她给我带信已经说了，事情有了眉目。”
“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被狗咬了一口，不能反咬回去。”沈以绾眼中露出冷意，“但是我们可以打狗，而且要一击即中，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秦夫人的死因彻查清楚，要把昌平侯和白氏钉死在奸夫淫妇的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
“白沈，准备纸笔。”
“是，夫人。”白沈立刻到桌案前准备，试探着道，“您要给将军写信解释这件事情？”
沈以绾摇头：“将军时间宝贵，哪有时间管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我要给温雁来写信ᵂᵂᶻᴸ，他那人最是君子，现在怕是心中难安，以后也不会再来，甚至会断了书信往来。”
白芷惊讶地道：“不会吧。流言蜚语比性命重要？”
“他那人不肯给人添乱，定会如此想。”沈以绾叹气道，“总要让他知道事情始末，免得盲目自责。”
温雁来收到沈以绾的书信时穆臣正好也在，后者笑道：“沈夫人定然是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襟怀宽广，对这些流言蜚语自是不屑一顾。”
温雁来笑道：“我想到了，果然如此。”
穆臣托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猜。”
两人从小认识，虽然见面次数并不多，却因为年龄相仿，脾气相合而成为好友。
穆臣眼珠子转了转道：“定然是君子风范，从此再不来往。”
“猜错了。”温雁来道。
“哦？”
“沈夫人身为女子，如此坦荡从容，主动来信，我若是拂了她好意，岂不是让她平白增添心理负担？”
“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穆臣惊讶道。


第675章进宫
“从前我是哪样的？”温雁来笑着问道，提笔在斟酌如何给沈以绾回信。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现在你身上，多了些……烟火气吧。”穆臣道，眼睛直视他，“说实话，你对沈夫人……”
“治明慎言！”温雁来冷了脸。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许多事情就变了。即使现在并无旁人也不可以。
“我的错。”穆臣做投降状，“只要你的病能好转，我们都乐见其成。说真的，沈夫人这般坦荡，你若是不能做到如此，我看不起你。”
他今日来，正是担心温雁来会因为流言蜚语而断绝与沈以绾的往来，不想沈以绾却正好来信开解，让他对沈以绾更加刮目相看。
沈以绾果然是极好的，怪不得明珠视她为生死之交。
说话间，温雁来已经想好了回信内容，笔走龙蛇，很快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