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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禾突然间感叹怎么会有人这么。
美好。
她抬头很认真地注视着司湳，“你是在开导我吗？教授。”
对方眼角的弧度弯了弯，“算是吧。”
真好看啊。
肖禾想。
“又在想什么？”
“教授，你知道苏格拉底么？”肖禾转回身，继续朝前走着。
“嗯，古希腊大哲学家。”
“他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
“说来听听。”
肖禾开口向这位听众朋友讲道：“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去问苏格拉底，老师老师，怎样才能得到知识？”
“这位大师二话没说，就把年轻人领到海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个倒霉蛋淹在海水里，倒霉蛋心想，我就是来问个问题，怎么还要整死我？”
她讲的绘声绘色，“于是他就奋力地游啊游，漂啊漂，终于身体浮出了水面。大师就问啊，你在水里什么感觉，那一刻有什么愿望？”
“倒霉蛋说，当然是呼吸新鲜空气！”
肖禾看向司湳，“你猜大师说什么？”
“什么？”司湳顺着问。
肖禾“哼哼”两声，粗着嗓子道：“啊对！学习就得这个劲儿！”
话落，她马上又切了副声调，“故事讲完了，这就是今天的肖老师小课堂。”
司湳沉沉笑了出来。
他说：“两千多年前的倒霉蛋倒是和你挺像的。”
肖禾不满，“教授，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大师说话你得听。”司湳说。
“诶对嘛，祖师爷的话是有道理的。”
“嗯，”司湳点头，“这是得承认。
之后，两人静默地走了几分钟。
理行楼到了，肖禾一步迈了两个台阶，突然说：“可惜苏格拉底还是被处死了。”
她转过身来，这个高度刚好能让她平视司湳，但她看向了他身后绚烂的花坛，目光有些空，“以败坏青年和亵渎神圣的罪名。”
司湳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低声说：“活着很重要，但总有人不愿背叛灵魂。”
肖禾倏地把视线移了回来，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首诗。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
我瞥见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第29章 圣人不近女色
身后大楼的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照得理行楼前的小广场一片澄明。
眼前人立在光里，半边身子都被温柔的朦胧笼罩着。
肖禾最终笑了起来。
相视片刻，司湳也跟着笑了。
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肖禾又继续学了一个多小时，收拾东西便走了，临走前和萧诚打了声招呼说今晚会给他把文件发过去。
之后一连几天，只要没课她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理行楼的303。
只是没想到的是，雷打不动地的除了她，还有基础数学专业的几个学生。
肖禾一开始以为这几个人就是单纯地好学，有问题怎么也得当天问清楚了，后来从薛欣兴嘴里知道，他们的教学楼离这里得走20分钟。这完全可以课后就地讨论，干嘛来来回回跑这么远。
她摇摇头，实在不明白这帮小伙子的思维，大概就是“年轻”二字吧，她是老了，动一动胳膊腿儿都快废了。
嗬，摇摇头咔咔两下把脖子扭着了。
这叫什么事啊！
肖禾眉头皱着，心里努骂自己没事干摇什么头啊。
本来这脆弱的肩颈已经承受得够多了，她捏着后肩，心里生无可恋地感叹着，是脖子上顶的这颗头颅太重了么？
知识压的？还是脑子里的水太多？
不过是一具坚强的残躯罢了。
这一边她还没缓过来，夏俞和萧诚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音量突然高了起来。

来问问题的两个学生手指头戳着平板，激烈地回了几句。

唉，肖禾叹气，这夏俞好不容易和薛欣兴关系缓和了，宫里又来了一批新人。
她心道忍忍吧，也就这两天了，申报收尾工作一结束，她就拜拜您嘞。
争执还在继续，分贝持续升高，肖禾想不听都没办法。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来一天得了，还天天来，我是不是得门口养条狗防着你啊？”
“你给我微信，我就不来了。”
“有本事自己要，没本事就赶紧滚。”
……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交流学习的？
几个人还在嚷嚷，夏俞尽量压低音量，奈何人多口也杂。
肖禾有些燥，她戴上耳机想放首歌听听，还没点播放，耳机就滴滴两声关机了。
没电了。
……天要亡我。
她没辙，又把耳机摘下来，正要放回去的时候，眼尾余光扫到一双鞋，紧接着，她的桌子就被敲了两下。
“拿上电脑，来我办公室。”
说完，司湳没做停留便转身出去了。
那一头的人根本没察觉到司湳的到来，还在喋喋不休着。
肖禾手指捏着耳机，愣了愣。
这是找我有事？
难道觉得申报书有问题，要和我讨论？
也不是没可能。
她把耳机放回充电仓，合上电脑，抱起来出去了。
肖禾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司湳已经进去了，门留了一个空隙，不大不小，她向里瞅了瞅，什么也没瞅着。
她端着电脑又稳了两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肖禾推门而入。
“这个位置没人，你坐这里吧。”
司湳看着她走进来，下巴朝另一边抬了一下。
肖禾看向他示意的办公桌，道了声“好”，走过去把电脑放下了。
这个办公室没有303大，只放了两张桌子，看样子是目前只有司湳自己。
她坐下的位置正在他斜对面，只有几步的距离，桌子都没有围挡，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肖禾抿着唇没说话，默默地打开了电脑，把申报书点了出来。看司湳没开口，她也就什么都没问，安静等着。
大概过了五分钟，办公室里还是静悄悄的。
肖禾心里打鼓，不是来说问题的么，怎么把她晾了这儿呢？
她把衣服拉链从胸口拉到头，无聊地张嘴咬了咬，意识到这是在司湳办公室，又赶紧吐了出来。
这一拉一吐的动静可不小，肖禾含着一嘴的铁锈味，悄悄从电脑旁边瞄对面的人。
司湳正低头写着什么，神情很专注。他的背挺得很直，眉头微蹙，握笔的右手在纸上缓缓移动着，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对面的动静，甚至可以无视这屋里第二个人的存在。
肖禾稍稍放下心来，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把申报书关掉，点出她最近看的文献，集中注意力看了起来。
然而每隔那么几分钟她的目光就会被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吸引过去，即使不这样，她的余光也总能注意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从这个视角肖禾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因为垂着眸所以睫毛眨动的幅度很小，像两只停在他眼皮上正在休憩的蝴蝶。
肖禾基本能判断出来他什么时候是真笑，什么时候只是客气一下。
他的眼睛生的很特别，双眼皮的褶并不宽，但瞳孔颜色比一般人都深，因此总是给人眸子很亮的感觉。
他藏不住笑。
只要是真心的笑，眼睛稍微浮出一点笑意，眼下的卧蚕就会鼓鼓的很明显。
所以接触久了，肖禾觉得这人静是静了点，却不冷，大部分时候还很温和。
司湳握笔的手指一松，捏起一页翻了过去。
肖禾心下一跳，蓦地回了神。
她在心里强烈地谴责自己不务正业、自控力差，自我鞭策了一分钟后，强迫自己的眼睛只看屏幕，哪都不看。
于是一下午，两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肖禾看完几篇论文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些什么。
其实不是为了申报的事吧。
这里安静，没人打扰，就他们两个人。
所以司湳才把她叫过来。
这个人真是细致入微……
但她也没敢多待，晚饭时候接到了叶谨言的电话便匆忙跑了出来。
“我的堂姐啊，你可算是有时间陪小的吃顿饭了。”肖禾抱怨。
“走，我妹妹想吃什么，姐请客。”叶谨言豪气地说。
“得嘞，桂香堂走起！”肖禾在前面开路。
桂香堂是个小食堂，没有什么特殊的中式风味，和桂香二字更是不搭边，也不知道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但食物的确做的精致了一些，半边窗口是轻食，很多女生喜欢来这里。
肖禾和叶谨言坐在靠边的角落里，两人在轻食为主的地儿点了一大盆麻辣香锅，香味窜满了整个食堂。
这家的麻辣香锅做的味道很足，麻劲儿很大，那包裹着汁料的配菜来上一口，整个人都能麻透顶了。
肖禾灌了几口饮料，坐在一边缓气，她看着一盆香辣爽口的菜，突然想起了司湳，真是可惜了，他不吃这些。
“怎么了？”叶谨言停下筷子问。
“司湳教授吃不了这么辣的，吃饭清淡得跟猫儿似的。”她拧住瓶盖随口说。
闻言，叶谨言看着她笑了起来。
肖禾奇怪，“笑什么呢？”
“你最近，好像和教授走的挺近的噢。”
肖禾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没有啦，毕竟有个合作课题嘛，这个星期结束我就该回自己地儿了。”
叶谨言收敛了笑，“我可提醒你啊，觊觎司湳的人多了。”
肖禾“嗯”了一声，筷子点着碗里的鱼丸，胃口突然弱了下来。
叶谨言吃的有些热，松开衬衫领口，仰颈灌了一口可乐，“所以你要上得赶紧上。”
“哈？”
肖禾震惊，难道下一句不是“所以最好别和他走太近”……吗？？
“哈什么，前不久你不是还和他吃饭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问。
肖禾觉得自家堂姐不在江湖行走，却眼线遍地。
“听我们院几个女生说起来过，她们不知道咱俩的关系，有一次当着我面说看到司湳和一个女生在食堂吃饭，形容了一下那个女生的样子，我一猜就是你。”
这家的辣椒和酒一样，后劲儿大，本来还不觉得有多辣，但一停下来，舌尖就越来越麻。
叶谨言吸了两口气，接着说：“她们是想向我套套话，看看司湳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那你说什么了？”肖禾关心地问。
“我实话实话啊，不知道，我和司湳就是工作关系，哪知道那么多。”叶谨言很淡定地说，“再说就算知道，人家的私事我也无权到处传播。”
肖禾松了一口气，才觉得那股辣劲儿缓缓上头，她又仰头喝了几口冰饮料，凉意从胃里延伸到四肢，舒服多了。
“所以你就大胆上，别等着他被拐跑就晚了。”
肖禾被呛了一下，“不是不是，堂姐，你误会了，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啊，我一小小凡人怎么可能去摘那高岭之花，再说了，他是教授，我是一学生。”
“那怎么了，他又不是你的老师，他也没有女朋友，而且据我所知，他都没怎么和女生吃过饭。”叶谨言撺掇她。
“啊？”肖禾觉得不可思议，“真的？”
“他来科大一年多了吧，除了他们师门几个吃过饭，一般不在学校吃饭，他家离这里挺近的。”
“这你也知道？”
“我整理过资料，不过都是一些简单资料，别的就不知道了。至于吃饭的事，你没来之前，我可没听过这些传言，所以推也能推的出来。”
肖禾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不在学校吃，在外面也能吃啊，地方多的是，谁天天带着女生逛校园啊。”
叶谨言反驳她，“我看司湳过去啊，就属于那种一心扎在学术和工作上，还不近女色的人，对了，他脾气也好，我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
不近女色。
肖禾想想都觉得这是个大圣人。

第30章 愚人为色所迷
吃过饭后，肖禾没去司湳的办公室，回到了303。刚一进门她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平时最能吵吵的两个人今天居然像蔫了的皮球。
“小学姐，你回来了？”薛欣兴问。
“你俩这是怎么了？”她问。
夏俞闻声抬起头来，像是看见活菩萨一样，“肖大博士，你可算回来了！”
薛欣兴像突然活了一样，“都怪这个臭虾鱼，把我也牵连了，小学姐你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干什么了？”肖禾拧眉问。
“这货居然和他们楼层里的男生说，办公室里来了个漂亮学姐。”
薛欣兴愤怒地控诉，“这话是没说错，但是也不能到处宣扬吧，我说呢，那几个男的跟打了亢奋剂一样那么好学，天天往来跑。”
肖禾真是没想到这事居然和她有关系，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评价。
“肖大博士，肖学姐，你别生气！”夏俞冲上来说，“就是有一天我们窜宿舍的时候，陆鑫说隔壁谁谁找了个学化学的女朋友，长得特别好看。我一看照片当时就秃噜嘴了，说我们办公室有个漂亮学姐。”
他越说声音越低，“谁也没想到这几个货居然就跑来看你了，还和我要你的微信，你放心，我一个都没给！”
肖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锁着眉安静地站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夏俞这么老实交代肯定是被司湳收拾皮实了，情急之下连大名也称呼上了，“那司湳呢，他知道了？”
夏俞果然点点头，“晚上你去吃饭那会，老师突然就来办公室了，陆鑫几个哪敢待啊，马上就跑了，然后老师就问是不是和肖学姐有关。”
？？？
肖禾活过来又死过去，在不生不死、死去活来中反复遭受暴击。
“他……他怎么知道？”
那人观察力到底是有多强啊，她一个当事人居然都没看出来。
“唉，不知道啊，这教授啊，我真是彻彻底底服了，在他眼皮底下耍什么小心思，找死那不是。”
是啊，耍什么小心思，那人心里明镜似的。
萧诚适时地过来凑热闹，“学姐，你不知道啊，最后司湳教授走的时候。”
他清清嗓子，学着司湳的语调开口道：“别再让我知道有第二次，另外，有问题自己先想办法，知网不是摆设。”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男的都觉得司湳教授可太帅了。”萧诚在一边感叹。
肖禾呆坐在椅子上，脑袋嗡嗡地响，她根本无所谓那几个学生怎么回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司湳会怎么看她，说不定他以为自己也看出来了，只是故意不回绝。
会这样吗？
她肖禾竟有一天成了这种水性杨花的人？
“学姐，学姐？”夏俞喊她。
肖禾两眼放空，“啊？”
“你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嗯嗯”地点头，“没事，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的人一脸忧郁。
能有什么事呢，大不了就是被司湳冷眼相待。
小问题，都不是事。
去和大神解释一下？
这不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那怎么办，总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我干嘛这么上心。
说着不上心的人“蹭”得站起来就要出去。
司湳正推门要进来，看着肖禾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愣了一下。
他就站在门口，没再往里走了，“跟我来趟办公室。”
肖禾闭眸抿唇，片刻后抱着赴死的决心跟出去了。
进了313后，司湳转过身来对着她说，“孙询想让他的学生去华大旁听几节林涵的课，想问问你手里有没有课表。”
肖禾一怔，“有，有。”
她低头点开手机从相册里翻了一会，课表保存的时间有些久了，找起来还挺费事，几分钟后她眉头一挑，手指点了几下发给司湳了。
“我发给你了。”
司湳点开微信看了一下，说：“好，谢谢。”
他转身往办公桌走，路过肖禾下午待的位置时点了下头，“来这儿坐。”
所以就这事？？
肖禾心里嘀咕，好家伙，吓死我了。
她自然地跟了过去，快要坐下时眼神一瞟，想了想还是抱起电脑，踌躇着开口道：“嗯……教授，我有几本书在303，我先回去了。”
司湳本来已经低头翻开了书，闻言抬起头，“嗯？”了一声，似乎对她要走有些不满。
“就这么几步远。”
肖禾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就这么几步路，去拿个书很费劲吗？
是不费劲，可是学生已经被他赶跑了，她没理由待在这儿了啊。
更何况，理由根本不是这个，他能不近女色，可是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为色所迷啊！！
就这一下午的功夫，她都不知道自己心猿意马多少回了，再这么下去，她都怀疑自己其实本性里就是个老色批！
肖禾想了想，还是把夏俞的事提了一下，“教授，晚上的事，他俩都和我说了。”
她突然急了起来，“教授，我是真不知道啊，要是早看出来，我肯定会赶他们出去的。”
司湳低垂的眉眼弯了一下，“赶出去，你能么？”
其实他本意是凭她这样不好意思拒绝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给人留情面，直接赶出去。
肖禾以为是说她吊着男生，更急了，“能啊，怎么不能！”
司湳短促的笑了一声，抬眸看了她片刻才道：“我知道。”
肖禾被盯得心里打鼓，他知道？
知道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几秒后，司湳接着说：“我知道你没看出来，在这一方面，不，在很多方面，你都比较迟钝。”
……
这不就是说她愚钝么？更严重一些，不就是蠢钝如猪吗？？
肖禾不爽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唉，人也没说错呀。
“那几个学生是不来了，但是303那三个人问题太多，我觉得有必要治治他们这个毛病，以免把那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主学习能力，都给废除了。”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这几天，就待在这儿。”
神开口说留下，肖禾就得点头答应。
不仅祖师爷的话得听，司湳说话她也得听。
肖禾重新坐了下来，打开电脑，盯着一篇论文看了半天都没看进去。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很有道理，但是一细想。
好像也挺有道理。
她待在司湳办公室，他的学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轻易敲开这扇门，除非活腻歪了。
这样一来，有问题肯定首先得自己查文献，而不是上来就问这个问那个。
所以司湳这个逻辑，没问题，说得通。
肖禾在心里又肯定了一次司湳，觉得这人治学生真有方法。

第31章 夜遇不明生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啊！”
深夜，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身影举着一个黑家伙，鬼鬼祟祟地穿过校园里的枫树林，对着悬挂着圆月的夜空一顿吟诗作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经病肖禾。
黑家伙不是炸药包，是她的宝贝相机。
农历十六，虽然不是中秋节，但是个大晴天。她早就看过报道，说今晚的月亮会又圆又亮。
作为一个外行摸门道、摸了好几年、永远都处于外行的——资深摄影迷，肖禾按耐不住了，她已经好久没摸过她的宝贝儿相机了。
今晚是个好时机，她规划好了时间和地点，换了一身舒服的行头，扛着相机和三脚架就出发了。
十分钟后，肖禾气喘吁吁地爬上慎文楼的顶楼，天台的门紧锁，但是有个小窗口能钻出去。
这栋楼平时事比较多，关门最晚，这个时间楼里还有人在走动，但顶楼几乎没人，她向四处看了看，然后冒着杀头的风险低身弯腰从小口战战兢兢地钻了出去。
这小窗口本来也不是让人过的，体型稍大点就会被卡住。
她怕装备磕着碰着，小心翼翼往出挪，心里念着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不能有一点损失啊。
几分钟后，总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三脚架倒腾了出来。
装备和人都出来后，肖禾已经废了一半。
所幸这罪没白受，天台的视野极佳，正前方就是那明光铮亮的圆月。她放稳三脚架，把相机固定好，眼睛凑到取景器跟前。
看到镜头里的月亮，肖禾心里觉得这一趟来的可太值了，她调整了角度和焦距后，“咔嚓咔嚓”按下了快门。
半个多小时已经出炉了不少满意的照片，主要是今天的条件太给力，拍起来手感太顺。
但是，要么说是资深又外行的摄影爱好者呢，她一向的想法就是怎么拍都觉得还能拍出更好的，然而今天的时间不允许，楼里要清人了，她得赶紧回去了。
虽说已经四月下旬，但是天还没彻底热起来，夜里凉意沁人。
肖禾搓了搓手，不舍地收起设备，抬头望着月亮，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喊道：“今—晚—谢—谢—你—啦！”
已经10点多了，不管是学习的还是夜跑的，都差不多回去了。
微风阵阵，天台上除了风在回答她，四下寂静。
她蹲在小窗口前，把相机和三脚架都送了进去，然后人跟着一钻，大概是空间实在太小，膝盖“砰”的一声直接撞在了窗边，她疼的差点叫出来。
她也顾不得这点皮肉之苦，人出来后扛起装备一瘸一拐地就往楼下跑。
总算是在闭楼时喊着“大爷等等”跑出了大门。
肖禾咿咿呀呀地揉着膝盖，缓了两分钟，又扛起家伙往宿舍奔袭。
再回到枫树林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走到这儿就离宿舍不远了，她停下来歇了歇，胳膊快断了，人也快喘不上气了。
累到极致的时候在想，就为了几张照片何必呢，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
缓了几分钟后，她抬脚要走时，背后突然有人喊住了她。
“肖——禾？”
肖禾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谁啊，大晚上不睡觉。
几秒后她开始害怕了。
因为这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像司湳那家伙？
她缓缓转过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同样一脸震惊加懵逼的人。
肖禾觉得这不可能，不可能在这儿能遇见那大圣人。
首先这里是华大，不是科大。
其次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就是睡不着也不可能一路散步到这里。
所以，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真是你啊。”
司湳看着她这身滑稽的行头，嘴角挑起一抹笑，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她。
肖禾懵逼了，好像杵在这儿的真的是司湳那个鬼。
她放下三脚架，脸上挤出笑，“教授，您，怎么在这儿啊？”
她指了指天，“也出来赏赏月？”
“那倒不是，没你这么有闲情雅致。”
所以，您大半夜不睡觉专程来揶揄我的？
“那你……”肖禾笑着问。
来干嘛啊？
“郭院长有份文件要的紧，我回来扫描。”他说。
这郭院长还真是能折腾人啊，不是大清早，就是那大半夜。
“那你……”
不在科大，跑隔壁来干嘛？
“我的车停在这边，从这里走过来近。”
司湳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刚刚有个不明生物发出的喊声也是你吧，我还以为华大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听听！听听这人的嘴有多毒。
用最正经又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毒舌的话。
亏她前两天还被他的那点体察入微所感动，成天想着感激他，啊呸！
“啊对，不明生物就是我，我的确不干净，小心我缠上你啊。”肖禾把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又威胁性极大。
然而对面的人只是微微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来啊，缠我。”
肖禾气鼓鼓地，想回他一句“缠就缠怕你啊”，话没出口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行，有歧义。
不是鬼追人的缠，越说越像人追人的缠了。
她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吐不出来，正想着措辞怎么回几句时，余光忽然又瞥见一个熟人。
不算熟人，这回属实是亲人。
堂姐怎么也来了啊！！
天底下巧合都发生在一天是吧。
可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出来拍照，不然得杀了她。
肖禾急得要拍大腿了，她来不及解释，两步跑到司湳跟前，躲在他身后，小声哭唧唧问：“堂姐怎么也在这儿，你给她叫来的？”
司湳惊讶她这一系列举动，但还是任由她在身后拽着他的衣袖，他扭头也小声回道：“不是，估计是郭院长联系的吧。”
肖禾又悄声问：“叫你来还不够么？”
“你堂姐今天回家了吗？”
肖禾想了想，说：“没有，吃饭的时候她说今天不回了。”
“那不就得了，可能是来散步的，或者，是去夜会男朋友的。”
他把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细听起来又像是玩笑话。
“瞎说，”肖禾一听急了，人从司湳背后钻出来，反应过来又马上龟缩了回去，“我堂姐没有男朋友。”
“那你说这个时间点，像你和我这样，出现在校园，除了幽会，还能是什么？”

第32章 真是不要命你
肖禾觉得司湳是她的一颗星。
又亮又大的那种。
——大克星。
没错，她又哑口无言了，干张着嘴，不知道回什么。
她脖子上还挂着巨沉的相机，看到叶谨言从林子一旁的小路拐走了，便起身麻溜和司湳告辞，扭头拿起三脚架就走了。
停留的时间越久，她的脸面就失的越多。
虽然她在司湳面前已经没什么颜面可挽回了。
肖禾赶在宿舍关门前跑了回来，她擦着额头上跑出来的汗，感叹今夜真是个多事之夜。
临睡前她把照片都导了出来，打算白天抽空挑几张简单修修，也不枉晚上费这么大功夫。
然后用那两只还在颤抖已经半残的手臂匆匆洗漱了一番，就爬上床入睡了。
第二天，肖禾坐在办公室里一张张翻看昨夜拍的照片，“啧”了一声，明明昨天看着还不错，像个人拍的，今天再一看，怎么就小学生水平呢？
“怎么了，小学姐？”薛欣兴探出个脑袋问。
肖禾眼神从屏幕上移开，“噢没事儿，看论文呢，有个地儿看不懂。”
头顶上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学姐你这论文挺抽象啊。”
肖禾一惊，扭头看到一张大脸。
夏俞正往进走，视线随意一瞥就瞥到了肖禾电脑上的月亮。
他也不想偷窥，奈何这照片就这么大喇喇地摆了这儿，于是便想着过来欣赏一二。
“我说你今儿走路怎么没声啊，平时不都是蹦进来的么？”肖禾问。
夏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孙询老师说自己年纪大了，突然闯进来个人心脏受不了。”
肖禾心里呵呵，心说您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我们心脏更受不了。
她正这么想着，背后又是一阵脚步声。
是司湳。
不知为什么，她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进来的是谁。
人在肖禾身后立住，视线扫了一圈，“萧诚呢？”
“他还没来呢。”夏俞站起来说。
“等他到了，让他来找我一趟，带着孙老师昨天让他盖章的表。”司湳嘱咐。
“好的，老师。”
司湳点头，但是人没打算走，夏俞呆呆地坐下了。
肖禾觉得头顶上方有道视线，比较强烈，且无法无视，她似乎得假笑着打个招呼。
“哈哈，早啊教授。”
她在司湳办公室待了几天，终于找了个借口又回到了熟悉的303。
司湳对此好像有些不满，肖禾想着也是，毕竟阻碍了他的学生发展大计，不高兴是正常的。
肖禾表示理解。
但是好死不死地昨晚又在学校里撞见了，奚落了她一顿不说，还差点被叶谨言发现，害得她最后像个小丑一样落荒而逃。
她把那点愧疚之情彻底黑化成了愤怒。
谁让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教授的身份调侃她。
“早啊，肖同学。”司湳微笑着回应。
肖禾怎么看都觉得这笑里不怀好意。
应该不会把昨天这事给抖出去吧，可千万不能让她堂姐知道啊。
堂姐仿佛感应到了召唤，说到就到。
叶谨言一阵风似的走到303，从半开的门口看到墙边的肖禾，还没完全推开门就冷冷道：“肖禾，给我出来。”
肖禾后背一僵。
不是吧，她在心里哭道。
叶谨言手握着门把，才看到一旁站着的司湳。
她缓缓一笑，“早，司湳教授，我有几句话想找我那不要命的妹妹聊聊，没妨碍您吧。”
司湳摆手，轻快地说：“不妨碍，快去吧。”
肖禾苦着脸，在司湳看好戏的目光中内心吐槽了一句“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就出去了。
“姐姐呀，你要找我聊什么呀？”肖禾伏在栏杆上问，她心存侥幸叶谨言找她是因为别的事。
“生活对你报之以歌，你却要痛吻它，是吧？”
“堂姐你说什么呢？”肖禾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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