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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明瑶一怔，“你认识他？”
妇人往院西边看了一眼，“您日后遇到他，劳烦向他转达我的谢意。他是个好人，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妇人离开后，苍明瑶看着西墙发了一会儿呆。
听着那边关门上锁，很快没了声音，因为妇人跟着家人这就走了。只是约莫有半个时辰，那一家人又回来了。
张大娘去问，说是昨夜里城内一家遭窃，官府在城门口排查，排了长队，等到他们估计天都黑了。
“如此倒不如第二天一早再走。”
这种事也没多稀奇，苍明瑶听后没放在心上。
再晚一点，有官差过来，说是盗贼强闯城门，危邺在抢抓盗贼的时候受伤了，伤得挺重的，让苍明瑶赶紧跟他去见危邺。
苍明瑶垂眸凝思片刻，让谨烟拿来大氅，让子衿跟着她一起去。
“您一人去就行。”那官差道。
苍明瑶淡淡看着那官差不说话，而那官差看了看子衿，小姑娘一个，瘦瘦弱弱的，稍稍权衡了一下妥协了。
“咱们快走吧。”
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很快离开巷子，一路朝城门那边去了。
子衿撩开车帘往外面看，天慢慢黑下来，马车经过长街后拐入一条黑漆漆的胡同。
“姑娘，不太对。”子衿小声道。
苍明瑶正闭眼养神，听到这话睁开眼，眸中闪过几分冷厉，“子衿，人欺我七分，我该还几分？”
子衿神色一冷，“十分。”
苍明瑶摇头，“我还她七分，剩下的三分，我要她自作自受，活着受折磨。”
马车终于停下，子衿扶着苍明瑶下来，竟是在破庙前。同时几个黑衣蒙面人围上来，两个上前先抓住了子衿。
这时几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从破庙出来，这时几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从破庙出来，他们个个都年轻力壮的，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乞丐。
“今晚这个女人给你们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明天一早要看到尸体。”
苍明瑶转头，见不远处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上一世的记忆，汹涌而至，苍明瑶用力握紧拳头。
当时她是怎么逃的？
对了，杀了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以牙还牙
这几个乞丐是从监狱放出来的恶徒，因为家里不容，又不想卖力气干活，慢慢混成了乞丐。几个人聚在一起，霸占了这破庙，平日里不光要饭也会小偷小摸的。
此时他们看向苍明瑶，有好色的露出贪婪之色，但再看看那些拿刀的黑衣人，还是不敢往前。
“今晚不是她死就是你们死！”马车里的人说道。
一个脸上生疮的乞丐搓了搓手，“老子好久没有碰女人了，这送上门的，还长得这般勾人，当然要解解馋。”

那乞丐上前一步，被另一个稍微年纪大一点的给拉住了，“这女人挺着大肚子……”

“有他们给收拾烂摊子，咱们怕啥！”
一个动，其他乞丐也跟着围过来，一个个涎着脸，带着让人恶心的笑。
上一世，比这个时候更冷，进了腊月了。她被慕容令宜骗到这里，还是这几个乞丐，他们一涌上来将她拖到破庙里。
她拼了命的挣扎，求救，在身上衣服被扯烂后，一下疯了。她拔出头上的钗子，胡乱的扎着，乞丐们的惊呼让她恢复理智，再看地上，一个乞丐被她扎到脖子，血流了满地，身子抽搐几下死了。
那些乞丐被镇住，她来不及害怕，咬牙向外面逃去。
然后她看到了慕容令宜，她阴毒的看着她，“本郡主既然出手了，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为什么？”
“呵，你居然问为什么，七哥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霸占他，金悠不行，你更不行！”
她看到慕容令宜眼里的疯狂，以前她隐约也能察觉到慕容令宜爱危邺，但那一刻才知道她爱他到了发狂的地步。
苍明瑶无视围过来的乞丐们，直视那辆马车，高声道：“昭华郡主，既然都出手了，应该不怕露个面吧？”
马车那边静了一会儿，接着车帘打开，慕容令宜裹着大氅走了出来，她眼神极冷极锋利，死死盯着苍明瑶，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你知是我？”
刚才那两声其实是她让婢女喊的，她不怕她知道她身份，毕竟是要死的人了，只是她一露面，这几个乞丐也得死，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已。
问完这句话，慕容令宜看到苍明瑶竟笑了，面对这种境况，她不哭不怕不求饶，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慕容令宜没有来的一慌，“说，你怎知是我？”
“那日你见我和危邺那般亲密，心里很难受吧？你渴望嫁给危邺，成为他的夫人，但他始终只把你当做妹妹，你求而不得，又看我怀了他的孩子，还让他松口答应娶我，当时你就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杀了我，对吧？”苍明瑶冷笑着说道。
慕容令宜皱眉，确实如此，再想想当时，在七哥回家之前，她还说那些话气她，像是故意的。七哥回来后，她娇羞的贴在他怀里，脸上带着刺眼的笑，时不时瞄她一眼，像是在挑衅她。
“你……你故意让我嫉妒，让我发狂！”
“是，不过你很好激怒，只消我在你面前和危邺亲密一些就成了。”
猎人突然发现猎物似乎并不那么好对付，甚至还感觉到了危险，慕容令宜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她下意识的四下望了望。
苍明瑶只带了一个小婢女，十三四岁的样子，弱弱小小的，此刻已经被拿住了。
即便这猎物牙尖嘴利，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慕容令宜眯眼，“那你就是找死！”
苍明瑶深吸一口气，继而畅快的笑出声来，“你真蠢，即便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一天也不成！”
苍明瑶耸肩，“既然你把刀柄递到我手里，我没理由不为自己报仇吧。”
“呵，你有这个本事吗？”
慕容令宜话音刚落，那个小婢女突然一个旋身而起，几乎没有看清她的招式，那两个抓着她的黑衣人就倒下了，其他人扑上去，几下就被解决了。
形势一下翻转，慕容令宜一下懵了。
苍明瑶嘴角扯了一下，“今晚是谁的死期可不一定哦。”
“你……你敢，我娘是……唔……”
慕容令宜被子衿塞了一大块布，同时绑住她双手。那婢女想帮忙，被子衿一手刀劈晕了。
苍明瑶看向那几个乞丐，“若非她，你们今晚不会搅进这浑水里面，这么说吧，我就没打算让你们活过今晚。”
几个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愤恨之色。
“夹着尾巴赶紧逃走还是解解恨，随便你们。”
苍明瑶冲子衿使了个眼色，子衿将慕容令宜往前推了一把，推到那几个乞丐面前。
“唔唔……”
慕容令宜吓坏了，想要逃，但被子衿一脚踢跪到地上。
上一世，她经历过绝望，手上染着鲜血逃了，自此后背上一条命债，常常梦魇。
这一世，她也该尝尝自己种的恶果了。
苍明瑶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子衿转身走了。
几个乞丐有胆小的提议赶紧跑，但也有咽不下这口气的。
“我们是乞丐，但也是人，凭什么由着她糟践。在她眼里，我们就是一帮臭虫，用来恶心别人，然后再一脚把我们碾死。反正怎么都要逃，倒不如尝点甜头。”
见有乞丐上来，一把扯开她的衣服，慕容令宜瞪大眼睛，“唔唔唔！”
我是昭华郡主！我娘是长公主，我舅舅是天子！你们敢碰我，我把你们碎尸万段！
奈何这些话，她喊不出来。
她恐惧，绝望，求助无门……
苍明瑶带着子衿站在不远处，看着破庙里火光明灭，随风而来一些破碎的声音。
这时危邺和乞丐冲了过来，看到她，二人先愣了一愣。随即危邺想明白，眼神一厉，冲乞丐喝道：“快去救昭华郡主！”
乞丐去了，危邺停在苍明瑶面前，看着她，静静看着。
苍明瑶身边这个小婢女功夫多厉害，没人比他更清楚。因此从乞丐那儿得到这信儿后，在来的路上，他虽然担心苍明瑶，但也更清楚，遭殃的可能是慕容令宜。
果然不多一会儿，乞丐扶着昭华郡主出来，她神情癫狂，衣不蔽体，遭受了什么，不言而喻。
慕容令宜看到苍明瑶，大喊道：“七哥，杀了她！她故意在我面前与你亲近，故意激怒我，今天这一场是她设计的！”
慕容令宜气厥了过去，乞丐把她弄走了。
危邺消化着慕容令宜的话，继而目光一沉，“你做了什么？”
苍明瑶故作委屈道：“怎么，许她害我，不许我反击？”
“你知道慕容令宜嫉妒心重，故意利用这点。”危邺往苍明瑶跟前逼近一步。
苍明瑶装作不解：“她为何嫉妒我？”
“你知她心里有我。”
苍明瑶吃惊道：“原来你也知道？”
“所以，你不过是利用我激怒她，根本从未想过嫁给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闯下大祸
苍明瑶愣了一愣，他愤怒的点好像有点歪了，而且还红了眼睛，委屈屈的怎么回事？
仇已报，而且对方是昭华郡主，后面这摊子肯定得要危邺去收拾，最好服软求庇护。
但苍明瑶软不了，还刺了他一句：“我配吗？”
这话果然一下刺到危邺心口上了，疼得他面容都扭曲了。
“如果我不管你，你活不过今晚！”他咬牙道
“如果被那些人碰了，我宁愿去死！”
苍明瑶直面危邺，一丝不退。
危邺闭了闭眼睛，“乞丐，你送她回去。”
乞丐看看昏倒在地的慕容令宜，这位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心尖尖的宝贝。还有宫里圣人，他也不会看着自己外甥女受这等大辱的，即便是她自作自受。
这祸闯的有点大了，要顶破天的。
他担忧道：“你打算怎么办？”
危邺沉下一口气，“我这就去长公主府。”
“我让人给义父通个信儿。”
“不用，这事我自己扛！”
危府护卫随后赶到，危邺让他们将慕容令宜带到马车上，而后头也不回的往长公主府去了。
乞丐走到苍明瑶面前，看着她又气又无奈，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你是不是料定危邺不会不管你？”
苍明瑶一笑，“是。”
“你你……你跟不知道危邺的处境，行差一步就是个死，你还给他找事！”
“是么，但我不后悔。”
苍明瑶转身往胡同外走去，她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报上一世的仇，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那日慕容令宜盯着她的肚子，恨不得手伸进她肚子里，将孩子活活掐死。
那样的表情，她想起来就脊背发寒
慕容令宜执念成魔，不会放过危邺和别的女人的骨肉的，而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没法保护孩子，所以必须先行一招。
只是……
苍明瑶握紧拳头，她还是大意了，没料到危邺会赶来，没能杀死慕容令宜。
“老七为了你真是，一次次进出鬼门关。”乞丐长叹一声。
冤孽啊！
苍明瑶笃定危邺会帮她扛下这事，倒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他是个男人，有血性也有担当，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出事的。
况，她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为了孩子，他也得帮她撑几天。
夜里，苍明瑶难得睡得很好，尽管危邺一整夜没有回来。
早上她醒的晚，起来的时候，谨烟说官差们还在抓那个盗贼，出城检查很严，隔壁那家人估计这两天都走不成。
苍明瑶没放心上，起来用过早饭，院门被敲响，张大娘去开门，来人竟是木槿。
木槿进来向苍明瑶行礼，而后吩咐谨烟道：“你快去给夫人收拾细软，只拿两件衣服就行，别的别多带。”
谨烟愣了一愣，忙看向苍明瑶。
苍明瑶联想到昨晚的事，“他在哪儿？”
木槿叹了口气，“主子进宫了，交代奴婢，如果今天天黑，他还没有消息，需紧急护送夫人出京。”
苍明瑶皱眉，“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长公主即便要追究到底，也不可能杀了他吧，顶多让他交出她来，他那么聪明，只需要拖几天，等她生下孩子，把她的尸体交出去就是了，何至于有生死之危。
木槿摇头，“主子是这么吩咐的，奴婢只管护夫人安全就是。”
一听苍明瑶可能有危险，谨烟赶忙去收拾细软了。
接下来就是等，等宫里传消息。
苍明瑶靠着罗汉床，视线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再一次开始思考危邺和上官胥，长公主，太后、皇后甚至圣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危邺父亲犯的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即便有上官胥救他一命，但他一个罪臣之子还能得皇上倚重，做到大理寺卿，甚至升至京郊大营统领，还有太后庇护，长公主扶持，真的合理吗？
还有皇后，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腹中孩子，这孩子怎么就招惹她了？
这里面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上一世她甚至都没有碰触过，这一世因为怀上危邺的孩子，才一下搅进了这个旋涡中。
天渐渐黑了，而危邺还没有消息。
“主子只怕凶多吉少了。”木槿叹息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他一命换一命
谨烟帮苍明瑶穿上大氅，子衿提着细软，交代好张大娘，便出了门。
“夫人，快上马车吧。”木槿道。
苍明瑶看向巷子口，那里是黑的，看不清前路。
“送我去长公主府。”
“什么？”木槿一向稳重，此刻也惊得失了分寸，“夫人，这时候，您就别添乱了！”
苍明瑶看向木槿，“我有分寸！”
木槿皱紧眉头：“夫人，您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
“想不想你主子活着回来？”
木槿摇头：“恕奴婢不能听您的！”
谨烟也劝道：“姑娘，木槿姐姐说得对，您去长公主府，等同于羊入虎口，不但救不了危大人，您自己也会搭进去，况您腹中还有孩子。”
“这几日城门宵禁，想要出城的话最好快些，晚了可就出不去了。”乞丐从巷子口走来道。
“我们主子可有消息？”木槿忙问。
乞丐看向苍明瑶，冲她摇了摇头，“生死不明。”
苍明瑶沉下一口气，她确实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危邺会跟长公主那儿虚与委蛇一番，迟些日子，等她生下孩子，再把她尸体送去公主府。
显然，他没有开这个窍，又或者他宁死也不交出她，哪怕是具尸体。
“夫人，借一步说话。”乞丐道。
苍明瑶跟着乞丐进了院子，以为他要说什么机密，结果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句。
“夫人中白木之毒，因怕伤及腹中胎儿所以不能解毒，以至于被大夫判定，最多孩子平安降生，但夫人绝无活下来的希望，是吧？”
苍明瑶微微蹙眉，“是，所以呢？”
“夫人，您快临盆了，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苍明瑶摇头，自从服用了曲墨染给她的九香丹后，说是以毒攻毒，但她却感觉身体好多了，不像以前那般僵硬，精气神儿也恢复了很多。
“这九香丹是危邺从北金鬼医重明那讨来的，你大概不知道这重明有个规矩，那就是以命易命。”
“以命易命？”
乞丐点头，“重明为你研制九香丹救你的命，而自此后危邺的命就是他了，他随时可以取走。”
苍明瑶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毒已经解了？”
“积毒难消，需继续服用九香丹调理，而你因为白木身体损耗严重，所以生产时仍会有危险，但至少他为你争取到一线生机。而这一点活下去的机会，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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