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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卿上仙逐字逐泣血的话砸在花漓的耳边。
她皱着眉费力的去辩解他话里的意思。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张脸她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当年，她还在天宫冠着帝后的名头时，她曾亲眼看见辛瑶和一个男人在暗处私会。
当时二人举止亲密，仿若小别胜新婚，而那抱着辛瑶的男人，正是跟前这位。
只是比起当年，他面色憔悴了许多，而今远不如那时候风光，但是绝不会错。
不知为何，花漓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口中身怀六甲的妻子……会是谁？

归遇听见他话里的‘重玖’二字，也终于来了兴致。

青葱的指尖在花漓脑袋上点了点，他暗自勾唇哂笑：“详细些说来听听？”
玉卿见有戏，眸光一亮忙道：“六百年前青丘花漓身陨之后，重玖就带走了小仙身怀六甲的妻子辛瑶。”
“重玖利用自己的职权将小仙和辛瑶关在寻苍仙牢逼着我们分开，自那之后小仙再没看见过辛瑶，也不知她现在可还好。”
“唯一知道的，便是她被关在天宫以南的方位，除此之外再无讯息。”
“小仙多年来状告无门，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神君，还请神君替小仙做主，还小仙一个公道。”
话落，玉卿朝着归遇行了一礼。
归遇却只是静静站着，也不说帮或不帮。
半晌，他只摆摆手，道了句：“我知道了。”便将人给打发走了。
抱着花漓回到殿内，归遇将她放在地上。
花漓立时化作人形，一脸惆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归遇笑着走到她身边，在她脑袋上弹了一指：“又胡乱想些什么？你脑子能转的过来吗？”
花漓磨着牙齿下意识想像以前那样抓着他的手啃一口，后知后觉今时不同往日，她又果断没了胆子。
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放下后，无声吐了口气。
“我好像知道重玖将辛瑶关在了什么地方”
归遇抓着她的小手在手里把着乐，听过，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神情：“所以漓漓想去看看？”
花漓并不想瞒着他。
归遇问了，她便老老实实的点头：“辛瑶既是没死，我定要找她问清楚当年之事。”
她的种种不幸都是从辛瑶跳诛仙台后身陨才后开始的。
辛瑶既是没死还和玉卿育有孩子，那千年时间，辛瑶为什么不出来替她辩解？
辛瑶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只需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跟前，她也不至于再失去祖父，失去孩子，更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归遇轻叹一声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漓漓想去那就去，我给你把风。”
“才不要！”
花漓骇然皱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就他现在风头正茂，往那儿一站谁不知道那块儿有人。
所以这事儿，她得自己悄悄的去。
……
入了夜，花漓换上一身玄色不显眼的衣裳悄悄从太和殿溜了出去。
她好歹在这天宫住了那么多年，这儿的环境于她而言还是轻车熟路的。
至于辛瑶所在的地方，玉卿说在天宫以南的方位，她心里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在天宫以南有一处偏僻的院子，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当时她还是帝后的时候，重玖每每看她不顺便会寻各种各样的由头将她关在那儿。
那地方寻常时候不会有人去。
躲着巡视的仙娥和天兵来到那院子。
花漓远远看着，院子里头果然亮着灯。
她心下一沉，面上神情愈发的冰冷。
翻墙进去，就见萧条荒凉的院落之中，辛瑶一身染着血污的衣裙躺在摇椅上。
花漓皱眉上前，远远将她打量了一遍，不懂她为何会是这幅光景。
“你……”
一个音节才脱口，辛瑶便像是见了什么恐惧万分的东西一般，被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花！花漓！你是花漓！你居然没死！”
辛瑶惊恐的声音太大。
花漓眉色深沉，怕她将人引来，忙闪身上前用手捂住她的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花漓听见身后陡然传来的开门声，背脊微僵。
转身便对上了一双通红颤抖的眸子。
重玖一身白衣站在夜色之中，单薄的身影随风轻晃像是不稳。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线。
“漓漓你……没死？”

======第23章======
花漓愕然瞪眼。
与门口的重玖四目相对，她只觉背脊被风吹的莫名寒凉。
“漓漓……”
重玖踉跄一步往前，不知是月太凉还是他太白，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居然寻不到半丝血色。
“你别过来！”
花漓眼底恨意上涌，她松开辛瑶转身就要跑。
重玖动作却比她更快。
才踏出一步，花漓的手腕便被抓住，紧接着，她的身子便被拉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漓漓，这不是梦？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
视线在她面上扫动，他整个身子都在颤。
“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脸，都好了吗，漓漓…琅嬛付费整理…”
花漓喉间涩然。
她不适的挣扎着，不稳的声线里都是颤抖的愠怒。
“松开我！”
没了那份爱意的加持，而今只是闻到他的味道，花漓都觉得作呕。
重玖却置若罔闻，搂着花漓的手越收越紧。
埋头在花漓的脖颈之间，他的嗓音破碎打颤：“漓漓，你既是没死，这六百年你为什么都不来寻我，你可知我……”
他的话再说不下去，眉眼之间染着深沉的痛意。
“重玖，你在玩什么把戏？”
花漓厌恶的推开他的脑袋，满面愠怒。
“当年是我愚蠢不知天高地厚，我已经为我的痴心妄想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今你的心上人就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你还想做什么？”
“还觉得我罪没赎够吗？！”
察觉到重玖的脑袋又要贴上来，花漓脸上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恶心！
他的触碰，只会叫花漓恶心！
“漓漓……”
重玖眸间通红一片，氤氲闪烁，那滴泪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来。
花漓忍着不适正要抬手出招，身后却忽然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
紧接着，归遇冷然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便落在了花漓的耳边。
“天帝此举，不合适吧？”
话落，搂着花漓腰身的手便被强硬的扯开。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花漓被一只大手牢牢接住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只是瞬间，花漓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她贪恋的耸着鼻子在归遇的怀里蹭了蹭。
直到鼻尖再无一点重玖身上的味道，她才启唇撒娇一般吐气：“归遇，还是你香。”
目睹了花漓对归遇的熟稔亲昵，重玖不稳的身子颤动的愈发厉害。
他不敢置信，失神想上前去抓花漓。
归遇面色再次冷了一个度：“天帝这是想对我的小狐狸，做什么？”
“你的？小狐狸？”
重玖脚步一顿，无光的眸子来回在花漓和归遇身上扫动。
猛然顿住，他扯着一抹苍白无情的笑：“神君这话，不觉得不妥吗？”
“有何不妥？”
归遇轻轻抬手替花漓将散乱的青丝挽到耳后，凉薄的唇离那张小脸只剩咫尺之距。
“这小狐狸的命都是我救的，我养了她六百年，她自然是我的。”
“花漓！”
重玖的嗓音在颤。
他默然收回手，紧紧盯着她那双重拾星辰大海的漂亮眸子。
她怎能待在归遇怀里一动不动！她怎能对这番话不加一句辩驳，她怎能……不正眼瞧瞧他？
按捺住躁动起伏的心，重玖勉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朝着花漓伸手：“漓漓，过来。”
花漓闻声，果断皱眉。
重玖心头一颤，他不死心，声音彻底柔和下来：“漓漓，我与你之间有误会，你过来，我们将误会解开，我们还做夫妻，今后我弥补你好不好？”
“弥补？”
花漓的眼神含着冰，哂笑一声，眼底尽是讥讽。
“我遭遇的种种，而今在你嘴里竟变得如此轻描淡写，还是你忘了？我是戴罪之身。如此卑贱之身，怎配得上天帝。”
深邃的眸子透过重玖落在辛瑶身上，她眼底恨意再藏不住：“花漓自认福薄，便在这，恭祝天帝与辛瑶仙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携手白头！”

======第24章======
一字一句仿若利刃滚着火砸下。
重玖被花漓眼底的无情刺的生疼。
他还想再说，花漓却不欲再听。
小手抓住归遇的衣衫，她声音软下来：“归遇，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儿了。”
“不走。”
归遇含笑掐了掐她的小脸，微微抬眸，看向树下瑟缩着脖子的辛瑶。
“你不是要找她问清楚吗？事儿都没办完呢，怎能无功而返？”
“下次再问。”
花漓现下只想离重玖远些再远些。
他不配！不配同她提从前！
归遇闻声，依旧岿然不动，眼睛落到重玖身上，他云淡风轻的开口：“天帝若是无事，不妨回避？”
重玖冷冷不动：“神君久久不入天宫，大抵不清楚，这天宫之上就没有本君去不了的地方。”
“这样？”
归遇笑了，笑的如沐春风。
“那行，漓漓，我们带她去太和殿问。”
话落，他又看向重玖，眼底是明晃晃的挑衅。
“天帝可要一起？太和殿挺大的，你去，应该也不占位置。”
重玖眸光俱碎，他只死死凝着花漓：“你要，跟他走？”
花漓只觉这问题问的无脑且可笑：“我不跟他走，难道跟着您走吗？”
“漓漓，你别这样，别与我赌气……”
重玖已经悔了，悔不当初。
六百年前，花漓在他面前消散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他早就对她动了凡心，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也难怪，看见她和墨文渊亲近些他便忍无可忍，可这一切都了悟的太晚，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跟前消失，什么都留不住，他到底是将那只爱他的小狐狸弄丢了。
整整六百年的间隙，他想她想的发疯，发狂。
每每午夜梦回醒来时，他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只要他醒来，她便还在他身边，会用那双世间人人艳羡的星眸看着他，会小心翼翼的唤他夫君，那张倾城的面容上，尽是对他藏不住的爱意。
可每次睁开眼，陪着他的，只有身侧冰凉无温的床榻。
她甚至都舍不得进他梦里来瞧瞧他……
而现在，那个叫他日思念想食不下咽的‘亡人’，就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
他欣喜若狂，可那双眸子里，却再无他的身影。
花漓烦闷的看着重玖，手下的灵力一翻再翻，到底是忍了下去。
这里是天宫，她不能鲁莽。
到时候伤他不成，还搭上自己连累归遇，那一切就得不偿失了。
报仇得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与他磋磨。
冷冷弯唇，花漓仿若未听见重玖嘴里说的那番话，她的眼底已经被归遇填满了。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不过一个眼神归遇便明白了花漓的意思。
红袖一挥，带上已经缩到角落去的辛瑶，三人便这边消失在了她跟前。
重玖甚至反应不及，就听归遇嗤笑的声音随风一起落下。
“太和殿不关门，天帝若是想来，尽管来便是。”
“只是我的小狐狸好像不大待见你，你受人敬仰贯了，可莫要与她置气才是。”
“若是实在心有不甘，那便找我吧，今时不比往日，当年她无依无靠、众叛亲离，而今，花漓归我护。”

======第25章======
重玖站在原地，面庞被那阵寒凉的风刮得生疼。
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全是花漓被带走，那双狠厉无情的眸子。
她对他，当真再无半分情谊了吗？
大掌捂上心口，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那颗跳动的心酸涩异常。
他后悔了，都不行吗？
……
花漓被归遇带出那萧条的小院。
耳边风声止住，她睁眼却发现周围的景致熟悉异常。
这处哪里是什么天宫的太和殿，这分明就是他的洞府。
扫了眼狼狈摔在地上发抖的辛瑶，花漓深深吸口气，莫名静下心来。
“不是说去太和殿吗？怎的来这里了？”
归遇漫不经心的伸着懒腰，浑然不在意的模样：“那天宫里有那位天帝呢，漓漓不是不想看见他？既是要审问，那自然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才最舒心。”
再者，归遇也有自己的私心。
那重玖看花漓的眼神不对劲。
同为男人，他有预感，那重玖对花漓有别样的心思。
他不想花漓与那人有太多的接触。
千年前，他闭关错过她一次，还叫她受尽苦楚无依无靠，眼下在她身边有了一席之地，归遇怎甘再放手。
她，这辈子都是他的小狐狸了。
花漓不知归遇心中所想，冷眼凝着惶恐不安的辛瑶，默然一瞬舒了心。
这样也好。
在天宫，她哪哪都觉得不自在，吸进鼻子里的气儿都惹人厌烦。
还是这儿好，铺面而来的花草清香，是她住了六百年的洞府。
有她的味道，也有归遇的。
是能叫人安心的味道。
“呜呜呜！你，你别过来！花漓我错了！我求你！你别过来！”
辛瑶被花漓眼睛一瞧，身子便止不住的发抖，好似她是什么会抽筋剥皮的恶鬼一样。
花漓眼神深邃，冷眼将辛瑶逼到角落，她面无表情蹲下身，挑起了她的下颚，手下力道之大，根本不许她挣脱。
“说说吧，当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我与你有过什么恩怨，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又为什么没死装死？为什么要害我？”
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落在辛瑶耳朵里，她却只是流着泪崩溃的摇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花漓，我给你磕头，你叫重玖放过我吧，你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什么？”
花漓狐疑的盯着她，全然不知她的话是为何意。
辛瑶却像是魔怔了一般，不停的对着她磕头求饶。
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她在重玖跟前，只为活命时的卑微下贱。
眼睛别刺的生疼，一把抓住辛瑶的头发逼着她停下动作抬头与她对视，花漓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我问你的话，一句句的答，不然！我杀了你！”
她已早不是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花漓，走过一趟鬼门关回来，花漓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
不然，人人都当你纯善可欺。
辛瑶被她骇的不轻，头皮阵阵巨疼，可她不敢反抗。
“我说，我都说。”
她那张脸上再没了当年的柔情似水，而今灰头土脸，与乞儿无异。
“当，当年是我的错，我为了和玉卿在一起，我利用了你和重玖，我以假死骗过了所有人以此和玉卿归隐山林，可是我没想过重玖会那样对你的。”
“我以为，以为他会喜欢上你，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只是想成全我和玉卿，也成全你和重玖啊。”
“好一个成全！”
辛瑶嘴里短短一句成全，彻底染红了花漓的眼睛。
她发了狠将辛瑶的脑袋砸向墙面，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你可知你的‘成全’让我失去所有？”
“就是你的‘成全’！我没了哥哥没了祖父，没了腹中的孩子，还被生生挖掉半颗妖丹！只是因为你的‘成全’，便让我跌入泥潭遭受众叛亲离之苦！被世人误解被千夫所指！”
“那千年的牢狱之刑、重玖无尽的羞辱嗤笑！皆只是因为你的‘成全’！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真心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