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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桐整个人都是懵的，愣了好一会儿，迟疑着把手机放到耳边。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电话那边很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察觉到自己打电话过去不吭声很不礼貌，她连忙道：“您，您好……”
她听到自己紧张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通电话会不会打扰到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过对方这么久没挂电话，应该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人吧。
她再次尝试开口：“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么晚会不会打扰您，我这里现在是深夜。”
她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废话。
电话那边好像轻笑了一声。
她从这声低沉的气息中隐隐猜测，对方应该是个成年男人。
秋桐有些发窘，半夜三更和一个陌生男人打电话，怎么想都不太好。
不过对方一直保持沉默，反倒让她放松下来，开始没头没脑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谢谢你的短信啊，祝我生日快乐。”
“其实今天过得挺糟糕的，”她自嘲地笑了声，“可能我的出生就是个灾难日吧，以后也不会再过生日了。”
她的生日，也是爸爸的祭日。
“你这么晚还不睡，也有心事吗？那我给你讲一些好笑的事吧，我今天……”
对方极其耐心听着她的倾诉，直到她声音渐渐微弱，困到开始胡乱呓语。
“爸爸……”
带着点鼻音的哭诉，听起来无助又可怜，最后只剩下沉睡的呼吸声。
良久，电话那头终于有了轻声的回应：“不是的。”
秋桐在睡梦中疑惑地应了一声，接着沉沉睡去。
手机微弱的光线消失，一声轻叹融化在夜里。
三楼寂静的房间内，灯光暗淡。
一瓶昂贵的红酒在桌上散发着浓郁的辛香料味。
一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键盘上轻轻敲打。
沈恂初回绝了一封询求采访的邮件，摘下银框眼镜，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不是个嗜酒之人，沈乔年在的时候，从来不让他碰烟酒。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那通电话还没挂断，他在无声地陪伴着。
刚才分明听到了她微弱的哭声，他怎么睡得着。
今夜注定难眠。
**
翌日清晨。
秋桐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浮肿的双眼，不禁苦恼。
挣扎了半分钟，认命地洗漱换衣。
这一觉睡到下午，已经饿得不行。收拾好以后下楼，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于婶应该是出门去了。

餐桌上留着早餐和水果，被贴心地放在保温垫上，打开盖子，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虾粥。

秋桐眼睛一亮，盛了一小碗，捧着咕咚喝了一大口。
味道好像跟于婶平时煮的不太一样？
不过很合她胃口，她满足地眯着眼。
外面的庭院传来一阵笑声，心想定是于婶回来了。
秋桐一边喝着粥一边走出门，看到庭院花园的藤椅上，坐着几个人。
她一时没控制住，很丢人现眼地呛了一口。
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回来了。
沈恂初坐在众人中间，低头吹着手里的热茶，浅啜了一口，放下茶盏，淡淡取笑她：“早餐味道还可以吗？”
像是为了强调时间，他说完还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下午三点。
秋桐窘得低下头，想到从昨晚到现在，接连在他面前失态。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想喊声三哥，看到周围那么多陌生人又觉得别扭。
想了想，讷讷叫了声，“下午好，沈先生。”
沈恂初手撑着脸，笑着看她一眼，“秋桐长大了，倒是和我生疏了。”
秋桐微微错愕。
坐在沈恂初身边的男人觉得新奇，身子前倾笑着问她：“我也姓沈，你叫的是哪位沈先生？”
秋桐认出他是昨晚在客厅见到的另一人，被他这么一问，更窘迫了。
“乔年，别逗她了，”沈恂初带着笑，好心为她解围，“沈乔年，我二哥，你跟着叫二哥就好。”
秋桐老实低头叫了一声二哥。
其他几人听了也笑，“你们兄弟两什么时候在家里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沈乔年忙摆摆手，“诶？可不是我藏的。”说完扫了一眼沈恂初。
秋桐在哄笑声中羞红了脸，两只手在身前紧张地扣着。
于婶将茶点搁到桌子上，拉着秋桐坐下，笑着摇头，“你们几个，就喜欢捉弄女孩子。”
有人回道：“于婶，我们可不敢捉弄，尤其还是三哥家的女孩子。”
众人又是笑。
沈恂初懒得搭理这些人，不咸不淡地说：“不要散发你们的思维，秋桐是我老师的女儿。”
说完他将桌上精致的点心切了一小块递到她面前。
秋桐心神飘着，抬眼望他。
旁边的人都互相用手肘撞了撞，示意对方看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促狭地笑着。
关于这位老师的事，几人都曾听沈恂初简单提到过，知道他是重情义的人，这几年明里暗里的都跟他们打过招呼，让照应着秋桐，也听闻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她。
如今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妹妹，也都心照不宣明白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偏头过来，“既然是三哥的妹妹，那也是我们的妹妹。”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喊着妹妹，秋桐被他们喊得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沈恂初不给他们胡闹的机会，“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下了逐客令。
大家交谈了一早上，也不好继续逗留，识相地离开了。
最后只剩沈家两兄弟，沈乔年将杯子里的茶饮尽，转头问：“晚上怎么安排的？”
沈恂初看了眼时间，“先去一趟桐心书院。”
“哦？”沈乔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秋桐，“那我就不跟着去了。”
说完跟秋桐打了声招呼，先一步离开了。
庭院里，只剩下两人。
沈恂初倚在椅背上，手里翻着一本英文书。
秋桐握着杯子小口地喝着茶，抬眼看他，试图起了个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恂初放下书想了想，“前天中午。”
“前天？”秋桐疑惑，“晚上怎么没见到你？”
说完又意识到问的太多，秋桐抿了抿嘴，噤了声。
沈恂初垂下眼，“先去了其他地方。”说完抬手压抑地咳了几声。
秋桐轻微蹙眉，从昨晚就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是感冒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沈恂初抬手，示意他没事，缓和下来后，轻声问：“今天有空吗？”
秋桐想了想，点点头。
“待会跟三哥出去一趟。”他说。
一句话拉近二人距离。
秋桐垂下眼帘，想起三年前在医院见到他那天，他郑重说的那句话。
“恩师如父，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沈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对于这位小时候曾经见过数面的哥哥，爸爸曾经的学生。
如今也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以及「兰山文化」公司的创始人。
秋桐对沈恂初是心怀感激和敬意的，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早就放弃学业，在良城那个小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当年匆匆一见，就被他安排到南川上大学，因为不放心她的状况，让她住进了他的房子里，并让于婶照顾她。
她曾推拒过，却被他一句“等你毕业以后再说”给挡了回去。
后来听闻他时常外出，也从来没回来住过，偶尔的联系也是为了感谢他，寥寥几句就挂了电话。
再一次见面，秋桐心里是紧张的，因为他前一夜的责怪和疏离。
秋桐心下想着，主动和他聊起了学业和将来的打算。
沈恂初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出一些建议。
两人你问我答，颇有些家长询问孩子成绩的严肃感。
但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在这次谈话中缓和了很多。
二人聊了半小时，沈恂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结束了话题。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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