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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盛芜霏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盛芜霏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盛芜霏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盛芜霏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
亭台塌毁，草木凋零，整个昆仑仙宗破败不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唯有浮翎殿在一道金光的保护中如初。
盛芜霏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
她在思过崖呆了多久，怎么昆仑仙宗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急如焚的盛芜霏奔向浮翎殿，一踏入殿中，便听见有人在说。
“魔族真是卑鄙，破了宗门阵法还偷袭我们，幸好有师尊和长老在，否则昆仑山就要生灵涂炭了。”
魔族打上了昆仑？
猛然间，盛芜霏想起那晚看见的魔化兰如沁。
是她！兰如沁就是魔族的内奸！
她冲进正殿：“师尊！”
贺司屿罕见的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可眼里的狂喜下一瞬却变得阴郁不定。
“师尊，是兰如沁，兰如沁是魔族！”盛芜霏跑到贺司屿面前，着急道。
可贺司屿听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你说兰如沁是魔族内奸？”
盛芜霏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贺司屿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贺司屿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贺司屿一掌将盛芜霏打出殿外！
盛芜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贺司屿，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贺司屿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贺司屿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盛芜霏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贺司屿。
却听他道：“盛芜霏，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

第八章 师父信你

此刻全身散发着魔气的分明是她，盛芜霏！
闻声而来的弟子在看见盛芜霏那一刻，纷纷后退了几步
只见盛芜霏魔气四溢，右脸浮现出泛着青光的魔纹，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红的妖艳。
盛芜霏，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盛芜霏看着众人眼里诡异的自己，慌乱又无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盛芜霏扯住贺司屿的衣角，目光哀切：“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兰如沁才是魔族……”
周围弟子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又渐渐围上。
“师尊，盛芜霏留不得！”
“杀了她！若不是她与魔族串通，我们昆仑仙宗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
群情愤慨，盛芜霏无助地看着贺司屿。
四目对望，看着盛芜霏那双血红的眼睛，贺司屿持剑，一剑将那衣角割开！
衣袍纷飞间，盛芜霏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尤遭雷击的懵了。
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贺司屿又抬起剑来。
盛芜霏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盛芜霏身前。
“师父！”盛芜霏一惊。
见到护着她的人，随即满心的委屈化作雾气蒙了双眼。
贺司屿被挡开的剑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他急忙将手被在身后。
长老此时上前一步，劝道：“凌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长老睨了一眼盛芜霏，又说：“她可是魔族的人，现在宗门法阵被破，沧溟随时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凌霄看着满脸泪水的盛芜霏，不由一叹。
她命途多舛，他也护不住了。
“长老，我就她一个徒弟，是我没有教好她，我的错更多。”凌霄语气黯然。
贺司屿面色冷沉：“凌霄，从她入魔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昆仑宗门的弟子了。”
他的话让盛芜霏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只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他连一丝信任都吝啬给予？
凌霄深吸了口气，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就由我承受吧，我愿意补全法阵。”
此言一出，长老和贺司屿愣住了。
凌霄是要以命补法阵。
“凌霄，你怎能为了一个魔族叛徒牺牲了你自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凌霄未搭话，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盛芜霏的头。
“不！师父，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让他们杀了我好了！”盛芜霏心慌无比，拉住凌霄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谓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知道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代价。
凌霄叹一口气，轻轻挥开她的手。
整个昆仑仙宗，只有他和贺司屿的修为能补全法阵。
如果让贺司屿牺牲，他这傻徒儿恐怕更伤心。
凌霄食指轻点了下盛芜霏的额头，将她的魔气压制。
看着她脸上的魔纹渐渐褪去，凌霄才倾身嘱咐道：“以后师父不能护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父相信你——
凌霄这五个字在盛芜霏心中响起。
盛芜霏身形一僵，却见眼前的凌霄忽念起咒语，整个人被流光所包围。
“不，不要……师父！你不要走！”
盛芜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团紫光扑过去，却只拥住了几缕紫色的流光。
顷刻间，紫光直冲凌霄！

第九章 流光又起

仙宗上空突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大法阵，紫光又飞入法阵一角。
一声巨响伴随着盛芜霏撕心裂肺一声“师父”，整个仙宗恢复了一片宁静。
昆仑炼狱。
疼痛再次将盛芜霏的意识唤醒，后背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四肢锁住。
盛芜霏缓缓抬眼，便看见几步外的贺司屿，她失魂落魄地问：“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儿了？”
贺司屿看着眼前狼狈如囚犯的盛芜霏，紧了几分握着的拳。
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中，闷得慌又挪不动。
贺司屿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不言让盛芜霏顿时明白了，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颤抖的双手胡乱地摆着，她不断辩解：“师尊，我不是魔族，那一晚我看到兰如沁去了后山……”
这些话她之前重复过很多遍，明明知道眼前人不会信，但好像说得多了，仿佛就能让师父回来似的。
“到此刻了你还诬陷她人，亏得如沁还替你求情。”贺司屿冷冷打断她的话，
盛芜霏一愣，话堵在喉咙再也说不出。
突然，她猛地跪下，把头磕的“嘭嘭”直响！
“师尊，那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只要你把师父还给我，求求你把师父还给我！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加上磕头的声音让贺司屿心间如刺进一根针一般。
贺司屿阖上眼，转身冷然道：“杀了你，师弟也回不来，你活着只是为了赎师弟为你而死的罪。”
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盛芜霏却仍旧磕着头，满面眼泪地对着空荡荡的牢房哀求着：“师尊，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把我师父还回来啊，杀了我啊……”
不见天日的炼狱，只有滴水声和每日受七次万箭穿心之苦的盛芜霏。
盛芜霏紧紧蜷在角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吱——”
PanPan铁门忽然打开。
盛芜霏一颤，仰起头唤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大师兄莫风。
他几步走到盛芜霏面前，解开她的锁链：“师尊宽恕你了，但你必须要离开昆仑仙宗！”
盛芜霏撑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身，木讷地说：“大师兄，我师父……”
“休要再提。”莫风漠然打断她，“师尊能放你已是开恩了，你还有脸提凌霄师叔，快跟我走。”
盛芜霏咬了着下唇。
师父死了，贺司屿也要赶她走了。
她忍着泪，一瘸一拐地跟在莫风身后。
莫风带她走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下山。
盛芜霏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已被仙术修整好的仙宗大门，心绪万千。
这一走，恐怕再也没机会再见贺司屿了。
殪崋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落寞回身，却发现带路的莫风忽然不见了。
“大师兄？”她哽着嘶哑的嗓子唤了几声，并无任何回应。
她又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宗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站住，你这个魔女！”莫风执剑站在她几尺外，一脸冷漠厌恶地看着她。
盛芜霏霎时愣了。
接着兰如沁和贺司屿也缓缓从莫风身后走出来。
兰如沁那满是得意的眼神一瞬让盛芜霏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兰如沁变成了大师兄的模样骗了她。
贺司屿看着她，一字字道：“师弟真是白信了你。”
盛芜霏心一惊疼，险些瘫倒，未等她辩解，兰如沁温声道：“师父，看在凌霄师叔的面子上你饶她一命吧。”
盛芜霏脸惨白着脸，茫然地环视将她围住的师兄弟。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憎恨厌恶的表情，眼中也尽是杀意。
曾经的同门个个都要让她死。
唯一不想她死的师父却因她而死。
盛芜霏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她最终看向贺司屿，她抬了抬手，想最后抓住一丝希望。
但贺司屿给她的，是那日浮翎殿上没有刺中的那一剑！
“啊——！”
盛芜霏倒在地上，嘴中不断涌出鲜血，她望进贺司屿比深渊还冷的眼底，终于心如死灰。
她强撑着一丝气，抓着那刺入身体的剑问道：“假如我真的不是魔，你会后悔吗？”
贺司屿触及她那绝望的眼神，心陡然一颤，几乎抓不住剑。
盛芜霏通红的眼落下一滴冷泪，她轻轻地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尊，我爱你。”
贺司屿眼眸一震，心底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东西破土而出，迟来的痛淹没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贺司屿看见盛芜霏颤抖的指间渐渐聚起金色的流光。
她要干什么？
贺司屿想要阻止，却被她死死抓住了手。
盛芜霏红色的眼倒映出他同样通红的眼，便听到她一字一句，似念在他耳边。
“我盛芜霏……愿以身祭阵不入轮回为代价，还我……清白，天地为证！”
话刚落地，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阴沉沉的天空再次出现宗门法阵。
“盛芜霏！”贺司屿慌了，大喝，“你要干什么？”
盛芜霏已回答不了，一束光将奄奄一息的她包裹住，眨眼间，她身上的魔气荡然无存。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化作金色流光，像凌霄一般直冲入那宗门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