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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陈雅宁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陈雅宁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陈雅宁一掌将容卿打出殿外！
容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陈雅宁，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陈雅宁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陈雅宁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容卿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陈雅宁。
却听他道：“容卿，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

第八章 师父信你

此刻全身散发着魔气的分明是她，容卿！
闻声而来的弟子在看见容卿那一刻，纷纷后退了几步
只见容卿魔气四溢，右脸浮现出泛着青光的魔纹，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红的妖艳。
容卿，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容卿看着众人眼里诡异的自己，慌乱又无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容卿扯住陈雅宁的衣角，目光哀切：“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兰如沁才是魔族……”
周围弟子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又渐渐围上。
“师尊，容卿留不得！”
“杀了她！若不是她与魔族串通，我们昆仑仙宗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
群情愤慨，容卿无助地看着陈雅宁。
四目对望，看着容卿那双血红的眼睛，陈雅宁持剑，一剑将那衣角割开！
衣袍纷飞间，容卿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尤遭雷击的懵了。
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陈雅宁又抬起剑来。
容卿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容卿身前。
“师父！”容卿一惊。
见到护着她的人，随即满心的委屈化作雾气蒙了双眼。
陈雅宁被挡开的剑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他急忙将手被在身后。
长老此时上前一步，劝道：“凌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长老睨了一眼容卿，又说：“她可是魔族的人，现在宗门法阵被破，沧溟随时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凌霄看着满脸泪水的容卿，不由一叹。
她命途多舛，他也护不住了。
“长老，我就她一个徒弟，是我没有教好她，我的错更多。”凌霄语气黯然。
陈雅宁面色冷沉：“凌霄，从她入魔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昆仑宗门的弟子了。”
他的话让容卿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只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他连一丝信任都吝啬给予？
凌霄深吸了口气，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就由我承受吧，我愿意补全法阵。”
此言一出，长老和陈雅宁愣住了。
凌霄是要以命补法阵。
“凌霄，你怎能为了一个魔族叛徒牺牲了你自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凌霄未搭话，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容卿的头。
“不！师父，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让他们杀了我好了！”容卿心慌无比，拉住凌霄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谓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知道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代价。
凌霄叹一口气，轻轻挥开她的手。
整个昆仑仙宗，只有他和陈雅宁的修为能补全法阵。
如果让陈雅宁牺牲，他这傻徒儿恐怕更伤心。
凌霄食指轻点了下容卿的额头，将她的魔气压制。
看着她脸上的魔纹渐渐褪去，凌霄才倾身嘱咐道：“以后师父不能护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父相信你——
凌霄这五个字在容卿心中响起。
容卿身形一僵，却见眼前的凌霄忽念起咒语，整个人被流光所包围。
“不，不要……师父！你不要走！”
容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团紫光扑过去，却只拥住了几缕紫色的流光。
顷刻间，紫光直冲凌霄！

第九章 流光又起

仙宗上空突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大法阵，紫光又飞入法阵一角。
一声巨响伴随着容卿撕心裂肺一声“师父”，整个仙宗恢复了一片宁静。
昆仑炼狱。
疼痛再次将容卿的意识唤醒，后背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四肢锁住。
容卿缓缓抬眼，便看见几步外的陈雅宁，她失魂落魄地问：“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儿了？”
陈雅宁看着眼前狼狈如囚犯的容卿，紧了几分握着的拳。
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中，闷得慌又挪不动。
陈雅宁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不言让容卿顿时明白了，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颤抖的双手胡乱地摆着，她不断辩解：“师尊，我不是魔族，那一晚我看到兰如沁去了后山……”
这些话她之前重复过很多遍，明明知道眼前人不会信，但好像说得多了，仿佛就能让师父回来似的。
“到此刻了你还诬陷她人，亏得如沁还替你求情。”陈雅宁冷冷打断她的话，
容卿一愣，话堵在喉咙再也说不出。
突然，她猛地跪下，把头磕的“嘭嘭”直响！
“师尊，那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只要你把师父还给我，求求你把师父还给我！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加上磕头的声音让陈雅宁心间如刺进一根针一般。
陈雅宁阖上眼，转身冷然道：“杀了你，师弟也回不来，你活着只是为了赎师弟为你而死的罪。”
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容卿却仍旧磕着头，满面眼泪地对着空荡荡的牢房哀求着：“师尊，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把我师父还回来啊，杀了我啊……”
不见天日的炼狱，只有滴水声和每日受七次万箭穿心之苦的容卿。
容卿紧紧蜷在角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吱——”
PanPan铁门忽然打开。
容卿一颤，仰起头唤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大师兄莫风。
他几步走到容卿面前，解开她的锁链：“师尊宽恕你了，但你必须要离开昆仑仙宗！”
容卿撑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身，木讷地说：“大师兄，我师父……”
“休要再提。”莫风漠然打断她，“师尊能放你已是开恩了，你还有脸提凌霄师叔，快跟我走。”
容卿咬了着下唇。
师父死了，陈雅宁也要赶她走了。
她忍着泪，一瘸一拐地跟在莫风身后。
莫风带她走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下山。
容卿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已被仙术修整好的仙宗大门，心绪万千。
这一走，恐怕再也没机会再见陈雅宁了。
殪崋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落寞回身，却发现带路的莫风忽然不见了。
“大师兄？”她哽着嘶哑的嗓子唤了几声，并无任何回应。
她又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宗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站住，你这个魔女！”莫风执剑站在她几尺外，一脸冷漠厌恶地看着她。
容卿霎时愣了。
接着兰如沁和陈雅宁也缓缓从莫风身后走出来。
兰如沁那满是得意的眼神一瞬让容卿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兰如沁变成了大师兄的模样骗了她。
陈雅宁看着她，一字字道：“师弟真是白信了你。”
容卿心一惊疼，险些瘫倒，未等她辩解，兰如沁温声道：“师父，看在凌霄师叔的面子上你饶她一命吧。”
容卿脸惨白着脸，茫然地环视将她围住的师兄弟。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憎恨厌恶的表情，眼中也尽是杀意。
曾经的同门个个都要让她死。
唯一不想她死的师父却因她而死。
容卿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她最终看向陈雅宁，她抬了抬手，想最后抓住一丝希望。
但陈雅宁给她的，是那日浮翎殿上没有刺中的那一剑！
“啊——！”
容卿倒在地上，嘴中不断涌出鲜血，她望进陈雅宁比深渊还冷的眼底，终于心如死灰。
她强撑着一丝气，抓着那刺入身体的剑问道：“假如我真的不是魔，你会后悔吗？”
陈雅宁触及她那绝望的眼神，心陡然一颤，几乎抓不住剑。
容卿通红的眼落下一滴冷泪，她轻轻地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尊，我爱你。”
陈雅宁眼眸一震，心底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东西破土而出，迟来的痛淹没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陈雅宁看见容卿颤抖的指间渐渐聚起金色的流光。
她要干什么？
陈雅宁想要阻止，却被她死死抓住了手。
容卿红色的眼倒映出他同样通红的眼，便听到她一字一句，似念在他耳边。
“我容卿……愿以身祭阵不入轮回为代价，还我……清白，天地为证！”
话刚落地，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阴沉沉的天空再次出现宗门法阵。
“容卿！”陈雅宁慌了，大喝，“你要干什么？”
容卿已回答不了，一束光将奄奄一息的她包裹住，眨眼间，她身上的魔气荡然无存。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化作金色流光，像凌霄一般直冲入那宗门法阵！

“师尊！”
莫风一把扶住踉跄了几步的陈雅宁，错愕地看着他。
一向不苟言笑又稳重的掌门师尊居然会露出这般惊惧的神情。
陈雅宁推开莫风，闭上双眼紧蹙着眉，急促的呼吸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么。
他想认真想想容卿到底在极寒之崖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想到“容卿”三个字，他却不受控制地回想关于她从前的一颦一笑。
心疼！
陈雅宁抓着衣襟，睁开眼，薄唇微颤着。
他一步步走向浮翎殿，有些混乱的步伐让人觉得他有几分像游魂。
莫风看着地上那摊刺眼的血，心里也渐渐生了一丝愧意。
容卿上山三年，别人如何嘲她愚笨自作多情她都默默的承受，即使被说生气了也只是笨拙的回几句嘴。
容卿能为陈雅宁入断魂窟采玄霜草，凌霄又那般袒护她，这样的她真的入魔了吗？
“大师兄，这……怎么办？”
目睹一切的弟子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管容卿是不是魔，她都已经死了。
莫风扫视了一眼，见兰如沁不见了，面色一冷:“回去，莫要再提此事。”
浮翎殿。
陈雅宁堪堪坐下，黯淡的眸子呆愣地看着地面。
“陈雅宁。”
长老现身唤了他一声，见他神情不对，又想起刚刚法阵突现的异样，便问道:“是不是容卿？”
听到容卿三字，陈雅宁的眸子才闪烁了一下:“她祭阵了。”
本是风轻容淡的四个字他却觉得字字重如千斤。
亲眼看到凌霄祭阵他都没有觉得有现在这般心闷。
长老身一顿:“她自愿的？”
陈雅宁手肘撑着膝上，手扶着额，没有回答。
长老叹了口气，表情却并未有何变化:“罢了，这事儿就此了了吧。”
说完，轻握了下陈雅宁的肩，便消失了。
空荡荡的大殿像是陈雅宁的心，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却觉得过了几个时辰。
他抬眸望向殿门，门外没有那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应该说再也不会有了。
陈雅宁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手重伤容卿不就是要她死吗？为什么看见她祭阵以后，他又这样落寞。
对她的那一丝情意在此刻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样，促使着他不断地在想关于容卿的任何一点事。
不知坐了多久，陈雅宁才缓缓起身，往后殿的房间去了。
房内的檀香味中隐隐藏着几丝让陈雅宁心安的馨香。
陈雅宁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已经近枯死的情花，顿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
“叩叩叩——”
“师父。”
兰如沁踩着轻轻的步伐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陈雅宁看了她一眼，忽然脸色一变。
之前容卿口口声声说兰如沁才是魔，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魔气。
反而兰如沁说容卿入魔了，容卿便真的入魔了，可兰如沁又是怎么知道容卿入魔了？
兰如沁见陈雅宁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从探究到怀疑，心不觉一紧，但有很快放松下来，依旧是一副关心他的模样:“师父，你还在想师姐的事吗？

第十一章容卿的来历

陈雅宁依旧没有回答，脸色倒是越来越差。
他权衡再三，终没问出口。
若此事与兰如沁有关，就算问了她，她必定不会说出实情。
陈雅宁挪开目光，声音冷淡:“出去。”
见他态度如冰，兰如沁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师父，我只是……”
“出去！”
陈雅宁愠怒地又呵了一声。
他竟然宁愿此刻是容卿站在这儿。
兰如沁暗自咬咬牙，虽不情愿，但也还是紧抿着嘴缓缓走出房去。
当房内只剩下陈雅宁后，他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三日后。
莫风站在藏书阁外，看了一眼问身边的师弟:“师尊还没出来？”
师弟点点头:“是啊，都两天了，大师兄，你说师尊在里面干什么？”
两天前陈雅宁突然就扎进藏书阁中，谁也不见，连长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莫风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陈雅宁听见脚步声，深锁的眉头一动:“莫风。”
莫风止住脚步，看着满地的古籍愣了片刻才回道:“弟子在，师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莫风这个大弟子，陈雅宁还是有些好脾气的，他抬起头道:“本尊让你下山办件事。”
听到这儿，莫风立刻站直了身，抱拳恭恭敬敬:“请师尊吩咐。”
陈雅宁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去找一个叫桐花村的地方，查查容卿的来历。”
莫风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桌案上的《人间记》，虽是薄薄一本，却记载着人界所有人的生死，像是冥府的生死簿一样。
如果要查容卿的来历，翻开《人间记》便能找到，又为何让他去调查。
“师尊，这……”
“去吧。”陈雅宁挥挥手，没有给莫风多问的机会。
莫风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见他走后，陈雅宁才重新拿起书。
他心不安。
从容卿祭阵以后就没有一刻安定过。
而且她就像个无形的影子，时时刻刻出现在他心里。
陈雅宁克制地轻捻了捻袖口，又想起这几日找容卿的来历所发现的怪异之处。
《人间记》中只有容卿的名字，没有生成八字，更没有前世，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陈雅宁再次想起容卿入断魂窟和下血海的事，她或许真的不是凡人。
想到这儿，陈雅宁心里涌上一种让他稍稍放心的感觉。
既不是凡人，那就不会轻易地魂飞魄散。
他……还可以救她。
不过半日，莫风便回来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师尊，弟子去了桐花村，问了几个村民，他们说容卿本不是桐花村的人，她襁褓之时被村中一个妇人捡到，在容卿七岁时，妇人病逝，她靠着村民接济生活。”
说完，莫风暗暗看了眼陈雅宁凝重的表情。
他也很疑惑，如果《人间记》没有关于容卿的记载，而桐花村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那这来历不明的容卿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雅宁沉默了半晌后抬手让莫风下去。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虽有预料，但仍难掩心中的失意。
陈雅宁摩挲着已经干枯的情花花瓣，眉间满是惆怅。
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

第十二章断魂窟

陈雅宁困意突然袭来，渐渐睡去。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他只觉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四周死寂一片。
“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雅宁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容卿！”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一株玄霜草忽然落到他的脚边。
陈雅宁一愣，正要躬身去捡，一只沾满血的小手先一步将玄霜草捡走。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容卿。
她小脸满是泥和灰，右肩更是渗出了血，将白衫染红了一片。
“銥誮容卿……”
还没等陈雅宁反应过来，容卿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将玄霜草捡起来就跑。
“容卿！”陈雅宁喊了一声，心中更觉不安。
他跟了上去，却见容卿狠狠摔在地上，而她手中的PanPan玄霜草被紧紧护在怀中。
此刻狼狈至极的容卿看起来弱小而又可怜，让陈雅宁想起在地牢时的她。
陈雅宁说不清心中那闷痛感，只是觉得眼前的容卿像是将他呼吸都夺去了一般。
他上前想将容卿扶起来，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陈雅宁诧异地看着穿过容卿身体的手。
而容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样，应该说是看不见他。
这里是……幻境吗？
陈雅宁才一猜测，身后传出一阵妖魔的嘶吼，紧接着就是一阵辱骂和讽刺:“容卿，你为陈雅宁这么拼命又能得到什么？你就是活在仙界的蝼蚁而已！”
容卿将玄霜草放进怀中的衣服里，一件惊慌的转过身往外爬，想爬出着恐怖的断魂窟。
一阵黑烟如箭一样冲出将容卿整个包围起来。
“容卿！”
陈雅宁伸出手，想救她却发现完全使不出半点仙力。
“可恶！”陈雅宁咬着牙，看见容卿在黑烟中痛苦地捂着头呜咽，他犹如被置于熔岩中，那种疼痛似乎比容卿还要痛苦。
“身中寒毒，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哈哈哈哈——”
妖魔的声音随着黑烟渐渐消失，徒留伏在地上艰难喘息的容卿。
陈雅宁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赤红的双目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地上似是奄奄一息的她:“容卿，你醒醒！”
此刻他除了心疼还有扼制不住地愤怒。
容卿太傻，傻到只身一人入断魂窟，只差一点就命丧妖魔手中。
“师尊……”
容卿像是听见了什么，她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眸，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我……我要快，点……师尊受，受伤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站起来，可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再想站起来已无半点力气。
陈雅宁站在容卿身后，看着她一步步往前爬着，那颤抖的双肩和略微抽搐的双腿无不在告诉他此刻容卿有多痛苦。
但她没有停下，嘴里一直在叫着“师尊”，好像只要一直叫着，她就有无限的力量让她怕出这可怕的断魂窟。
陈雅宁视线渐渐变的模糊，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将眼眶中那股热流逼回去。
他不敢再看，哪怕只一眼，他都觉得心有种被凌迟的痛意。
容卿就是这样带着玄霜草爬了一天爬出断魂窟。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扬起一个欣喜的笑容:“太，太好了，师尊……等我……”

第十三章无尽血海

在见容卿晕死过去后，陈雅宁有种全身力气都被抽离的错觉。
他好容易才站稳的脚步，只在他低头喘着那几口压抑的呼吸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内。
他瞳眸一缩，猛地抬起头。
眼前的白雾被一片刺眼的红色所取代。
无尽血海！
陈雅宁挪着步子环视着如同地狱一般的四周。
这片幻像，是故意要让他看到容卿如何为他采玄霜草和情花的吗？
果不其然，在转身之际，他看见了那个白色身影。
陈雅宁才要张口唤容卿，却想起来她根本听不见。
容卿试探地沾了沾血海的水，差点痛的的栽倒在地。
陈雅宁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目光死死盯着海中的浮岛。
她一点点的往血海里走，血水漫过她的脚背、脚踝、双腿、胸口、最后将她整个身子都淹没。
陈雅宁喉间一紧，握着的双拳微微一颤，看着容卿消失的地方像是入了定。
不敢看，却又挪不开步子。
他一直知道断魂窟和血海的危险，也想象不到容卿是怎么扛过来的。
可面对连他都可能难以忍受的痛苦，容卿没有丝毫退却，甚至一声不吭的将这些痛云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陈雅宁的眸子也像是被眼前的血海染红了一般，眼底迸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悲痛。
他捂着心口，对容卿的思念像是一下子膨胀了出来，带他再想去寻找那个身影时，她却已然消失。
幻境就像一个杯子被摔在地上一样突然碎裂。
陈雅宁大口地喘着气，许久才回过神。
他还在浮翎殿。
陈雅宁翊眸眯了眯，划过几许警惕。
他看的幻像像是被人施法故意为之，可他又感受不到其他人在。
整个昆仑仙宗，修为最高的便是他，能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施法，恐怕不是善茬儿。
陈雅宁平缓了下呼吸，忽听一脚步声，眼神顺势一沉。
兰如沁轻轻地走了进来:“师父。”
陈雅宁对兰如沁不觉生了防备:“何事？”
兰如沁似是知道他的心事一样，语气诚恳道:“师父既然放不下师姐，就把她找回来吧。”
她眼中带着些许委屈不舍，像是舍弃了什么重要之物。
陈雅宁看了她一眼，像是等她继续说。
“师姐虽然说不入轮回，但魂魄一定还在冥界，如果师父真的想她，不如将她的魂魄带回来。”兰如沁道。
陈雅宁冷嗤道:“你知道的倒是多。”不仅知道容卿入魔，还知道她会逃跑。
兰如沁咬了咬下唇，半垂眼帘低声道:“师姐出事我也有责任，我只是不想让师父难受，如果师父想救师姐，我也会倾尽所有帮助师父的。”
简单几句话将陈雅宁对她的怀疑撇的干净，让人以为她只是和容卿不和，并未有害她的意思。
陈雅宁收回眼神，目光定在殿外远处。
他何曾不想去冥界找容卿，但是《人间记》中并没有关于她的事，若是去了冥界还找不到她，他又该怎么办……
“师父？”
兰如沁试探地叫了一声，想问他的主意，没成想陈雅宁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外走。
“师父，你去哪儿？”
“冥界。”

第十四章忘川无她

他不信容卿就这么死了！
就算《人间记》中没有关于她的来历，但她只要是六界中的生灵，就一定有魂魄。
六界生灵皆有魂，何况她异于常人，魂魄更不会那般脆弱。
就算肉身被毁，不入轮回，魂魄一定会被留在冥界。
陈雅宁双手不觉紧了又紧，晃动的心不安地跳着。
这是他唯一能找的地方。
冥界，忘川河畔。
陈雅宁站在忘川前，翊眸紧盯着河中摆渡而来老者。
“这不是陈雅宁仙尊吗，来此有何贵干？”老者将船停泊，抚着花白的胡须问道。
“容卿可过河了？”陈雅宁开门见山道。
眼前的摆渡人渡世间所有亡魂，他一定知道容卿的魂魄在哪儿。
老者笑答：“并无此人。”
陈雅宁面色一沉，眼中带着不悦：“不可能！”
他不认为小小摆渡人敢欺瞒他，但他那语气又不像在说谎。
老者侧过身，看着隐隐泛着绿光的忘川水，慢吞吞道：“仙尊所寻之人已不在六界之内。”
陈雅宁心顿时咯噔一下，顺着老者的目光，他看见忘川河中升起了如同星辰般的萤火。
这些萤火像是忘川上的灯笼，一个个照亮这轮回转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