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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玉动作一滞。
宛瑶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抗拒，明明是在反问，却又已经回答了沈曼玉一般。
“……不。”
于沈曼玉而言，皇宫就是地狱深渊。
如果必须要个回去的理由，那么肯定是放不下母妃和哥哥。
只是她不懂，像宛瑶这种享尽荣宠的公主，怎么有勇气又如何舍得。
一声带着解脱般的轻叹过后，宛瑶又道：“皇宫于我，又岂不是牢笼。身居高位，荣华富贵却身不由己，连择一心仪之人白头偕老都不行……”
沈曼玉眼眶发涩，宛瑶的话好像引得她又想起之前的伤心事了一般。
她们是两个极端，却也受着同样的煎熬……
一夜南风。
刚入辰时，萧南煊见沈曼玉还没醒，便先去了老丞相府上。
临安城南，辜府。
辜珣才在正厅喝着茶，便见小厮引着萧南煊走了来。
他放下茶杯，起身迎了上去：“太傅大人？有失远迎了，来，请坐。”
萧南煊忙拱手将身子躬了几分：“辜老。”
两人坐下后，辜珣让丫鬟看了茶，问：“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见他两鬓斑白，精神却如壮年男子，萧南煊抿了口茶，想必辜珣告老还乡后过得应该还不错。
“晚辈此次叨扰您只为一事。”他开门见山道，“秦将军年前曾赠与辜小姐两株玉虫草。”
辜珣抚须的手一顿：“嗯？玉虫草乃解毒之药，大人这是……”
萧南煊放下茶，眼神闪了闪，并未打算将沈曼玉的事告诉他。
“是为了晚辈的好友。”他眸子一垂，掩去了眼中的情绪，语气平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不对。
辜珣道：“这事儿倒是得问问娉林了。”
说着，他朝一旁伺候的丫鬟说：“去叫娉林来。”
“是。”
萧南煊眉头微微一蹙，却很快恢复了过来，只是看着辜珣的目光多了几分隐忍。
几年前他曾有意撮合他和辜娉林，只不过被他话里话外都给推了。
现在他又想将辜娉林叫出来与他相见，莫不是还有其他的意思？
辜珣饮了口茶，嘴角带着几许笑意。
他知道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但京内还有不少曾经的同僚，亦知道七公主逃婚的事。
落花流水都无意，他何不如了孙女的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锦服少女带着两个丫鬟走了来。
“爷爷。”辜娉林唤了一声，但目光早已看向一旁的萧南煊。
她满是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不知是因为两年不见还是心中爱慕，她竟觉萧南煊比从前还要好看了。
辜珣笑道：“还不快见过太傅大人。”
辜娉林袅袅挪步至萧南煊身前，欠了个身：“太傅大人，近年可好？”
萧南煊也起身还礼：“牢小姐记挂，一切安好。”
冷淡客套的语气并没有让辜娉林觉得失落，反而因他的还礼有几分受宠若惊。
要知道从前他对她话都不愿多说的。
辜珣忽然起身，朝萧南煊道：“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大人见谅。”
说着，就转身朝辜娉林身边的两个丫鬟瞥了眼。
两个丫鬟也识趣地行了礼跟着他离开了。
“大人。”辜娉林抬眸望着萧南煊，轻声细语，“请坐吧。”

第三十一章 觅药

萧南煊看了眼天色，顺话坐了下来，心中却想不知沈曼玉醒了没有，心肺还疼不疼，咳不咳血。

她与宛瑶还有秦奕都不亲近，他若不在，沈曼玉定会不自在。

“大人？”
辜娉林略带一丝诧异地看着他，在她的印象中，萧南煊可从未这么心不在焉过。
萧南煊回过神，面不改色：“失礼。”
“大人可是在想与七公主一事？”辜娉林冷硬地莞尔一笑。
萧南煊眸光一沉：“辜小姐也知道？”
“……有所耳闻。”辜娉林神色一僵，倒有些不自然。
闻言，萧南煊面色微变。
京城的事都传到这儿来了，辜珣在朝中的门生还不少。
辜娉林正了正色:“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萧南煊心里惦记着沈曼玉，直言道:“年前秦将军曾赠辜小姐两株玉虫草，不知辜小姐可还有余？若有，我愿以重金交换。”
闻言，辜娉林愣了愣:“……有，只是玉虫草乃解毒药草，莫非大人？”
她眼光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萧南煊却也没觉他像是中毒的人。
萧南煊抿了抿唇:“是我的好友。”
“……原来如此。”辜娉林收回目光，却也没有立刻叫人去拿玉虫草，反而又问，“不知大人找到七公主否？”
萧南煊眼角隐隐带了一丝不耐:“七公主暂时还不愿回宫。”
他头一回有种有求于人的无奈感。
明明不乐意同她多说，却又不得不去迎合。
辜娉林算不得心细如发，但也知道察言观色，况面前的是她心仪多年之人，又岂会愿惹他嫌恶。
“琴儿。”
她声音高了几分，一个丫鬟从正厅外走到她身边行了个礼：“小姐。”
“去我房里衣柜上的那个雕花木匣拿来。”辜娉林抬眸往着那名唤琴儿的丫鬟。
琴儿低眉看了萧南煊一眼：“是。”
不过一会儿，琴儿便捧着一个约莫五六寸长的红木盒走了来。
辜娉林结果，将其打开，一株似人参又似石斛的药草躺在盒中。
“希望大人的友人能尽快痊愈。”辜娉林把木盒推到萧南煊面前。
萧南煊望着盒中那不过一小指粗的药，心中不免流过一丝欣喜。
沈曼玉有救了！
他站起身，朝辜娉林作揖道：“待救下友人，我定登门叩谢。”
辜娉林在他起身后也站了起来，只是闻言后眼眸一暗。
她不曾听说萧南煊有什么至交，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一品大员又心高气傲的他能说出“登门叩谢”的话。
等萧南煊告辞了，辜娉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几番挣扎踌躇后才对一旁的琴儿道：“去派人跟着。”
辰时过了半，萧南煊才匆匆赶回了秦家。
沈曼玉坐在屋檐下，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披风，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几丝倦意，眸光黯淡。
直到看到萧南煊的身影，她的眸子才亮了些许。
“先生。”沈曼玉正想起身，却被萧南煊轻轻按了回去。
“别乱动。”他蹙起眉，“怎么坐在外边儿？”
萧南煊拢了拢披风，生怕寒气灌了进去伤了沈曼玉。
沈曼玉扯着嘴角，竭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觉着里头闷，才叫姐姐把我挪出来的。”
姐姐？
萧南煊下意识地看向柴房外与秦奕说话的宛瑶。

第三十二章 你我之间

沈曼玉这一声姐姐叫的还是有些生分的，不过萧南煊倒是很意外。
想不到宛瑶能这么快接受她未曾见过几面的妹妹。
秦奕见萧南煊回来了，便走了过去：“可求到药了？”
萧南煊点点头，将木匣从怀中拿出来打开。
“正是玉虫草。”秦奕转头看向宛瑶，“咱们赶紧去将药煎上吧。”
宛瑶“嗯”了一声，木匣接过后扶着秦奕向柴房走了去。
沈曼玉仰望着萧南煊，心中有喜有怕又有愧。
喜的是萧南煊心里有她，即便他从未说出口，但他冒着欺君的危险救她早已胜过万千情话。
怕的是此事若一暴露，萧南煊在朝中难以立足，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而愧不知是对萧南煊，还有被她留在冷宫中的母妃和哥哥。
她不知还有不有机会再去他们坟前磕个头，忏悔她的不孝……
沈曼玉心绪百转千回，视线渐渐被涌上的泪水模糊，连近在咫尺的萧南煊都看不清了。
听到小声吸鼻的声音，萧南煊低头一看，沈曼玉鼻尖微红，紧抿着唇也无法控制那如小兽般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