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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毯上，落在阮晚苏的身上。
她从昏沉中醒来，浑身都是斑驳的痕迹，身下疼到麻木……一切都提醒着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她颤抖着捡起衣服穿上，尊严却再也捡不起来。
这时，一张新照片被甩在她的面前，轻慢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比起五年前，这次的照片拍得是不是更好看？”
阮晚苏死死抱紧自己，呼吸发颤，无声流泪。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无数张照片落下，那上面是她和男人的背影，各种不堪。
心好像被血淋淋撕开，被碾碎。
她闭了闭眼，却怎么也压不住五脏六腑的翻涌，猛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见状，顾晟煜眼神倏地一寒，脸色十分怪异。
他蹲下去，一把掐住阮晚苏柔软的脖颈，眼中燃着莫名的怒火：“昨晚不满意？我给你把五年前的人找回来？”
阮晚苏被迫仰起头，虚弱的脸上，满是死寂。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最爱的人推入深渊……
“现在，可以放过顾修文了吗？”1
她话音一落，顾晟煜手上力道徒然加重，眸里蕴着戾气。
她竟然到现在还想着顾修文！
这时，阮晚苏忽然喉头一腥。
她来不及抑住，偏头呕出一口鲜血。
顾晟煜指尖触及殷红，被烫到似的瞬间缩回，退后。
目光下，艳红的血，瞬间浸透了阮晚苏身上的白裙子，她趴在地上，喉咙的血像是流不完。
顾晟煜死死凝着，染血的手紧握，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装死还装上瘾了？”
阮晚苏闭上了眼，胸口都没有什么起伏。
心头倏而一空，顾晟煜压不下烦乱，转身走出门外，吩咐助理：“把她送去医院！”
很快，阮晚苏被带走。
一个小时候后。
助理冬洛从医院出来，却发现顾晟煜竟然亲自来了医院，只是坐在车上没有下去。
他小心翼翼回复：“按照您的吩咐，顾修文三天后就能放出来。”
顾晟煜凝着手中的文件没答话，也没让开车走。
冬洛迟疑了一会儿，补充说：“阮晚苏已经送去了急救室，医生说……”
“人没死就行。”
顾晟煜放下文件打断他，表情阴沉：“别的不用浪费我时间，开车走。”
……
三天后，海城第一医院。
“咳咳——呕！”
阮晚苏趴在洗漱台边，把刚刚咽下去的药又和着血呕了出来。
身体的排异反应已经连药都接受不了。
她明白……自己快要死了。
每一下呼吸都极吃力，忍着脑海碎骨一般的疼，她强撑着打开水龙头，艰难洗掉唇边的血迹。
顾修文今天就能出来了，不能吓着他。
这时，屋外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慌忙关掉水龙头，扶着墙壁颤巍巍走向病床，可刚打开手机，一条热搜忽然弹了出来——
“劲爆！前影后阮晚苏和多名男子的艳照爆出，画面香艳！清纯玉女私生活竟然如此混乱！”


第9章 

满屏不堪的照片，重锤一般刺中阮晚苏。
她再也坚持不住，呕血倒了下去，生命力彻底流逝，大滩猩红的血迹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嘭——”
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撞开。
顾修文冲了进来：“晚苏！”
他胡子拉碴，眼底布满血丝，面上满是慌乱，抱起人的手都在抖：“别怕！我马上送你去急救室……”
阮晚苏勉强睁开眼，拦住了他。
“不用叫医生了。”
已经没有用了。
她声音虚弱，看着面容憔悴的顾修文，满眼愧疚：“这五年谢谢你的照顾，也很抱歉，害你被我牵连……”
顾修文听得心慌不已：“是不是顾晟煜欺负你了？”
阮晚苏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顾修文却瞥见掉在床单上的手机，屏幕上竟是阮晚苏五年前被拍的照片！
他霎时明白了，怒气冲冲打给顾晟煜。
电话一接通，顾修文就哑着嗓子质问：“顾晟煜！你为什么要曝光那些照片？还嫌晚苏受到的伤害不够多吗？”
对面沉默一瞬，随后男人冷酷的话响彻病房——
“阮晚苏能有今天，是她活该。”
利刃般的话，如同最苦涩的毒药，剜断阮晚苏最后的生机。3
她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用尽最后的力气，她颤抖着接过电话，吃力说话，字字悲怆。
“顾晟煜，你说你恨我背叛，可你真的有去查当年的事吗？”
“你病重手术那晚，我被何芊芊陷害拍了照片，丢进海里，是修文把我救起，才捡回一条命。”
“我从来没有辜负过你，是你爱上了何芊芊……负了我。”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
眼泪砸下，阮晚苏空洞望着虚空，没有力气爱，也没有力气去恨了。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咚！”
手机忽然掉落在地，阮晚苏的手无力垂下，再也没抬起来。
另一边。
Venetian酒店，1102号房。

顾晟煜听着手机对面传来顾修文无比慌乱喊着‘医生’，以及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心里泛起异样感。

可下一秒，他却冷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
“好一出大戏，阮晚苏，你现在演技越来越高超了，不愧是影后。”
话音刚落，门被猛地推开。
何芊芊白着脸冲进来。
她盯着顾晟煜，眼神怨怼：“你为什么要取消和我的订婚？还中止了和我们家的一切合作？”
顾晟煜眼神冷得快要结冰：“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许插手我的事，你不该私自曝光那些照片。”
何芊芊终于明白，顾晟煜是因为阮晚苏才这样做。
男人的冷漠刺痛了何芊芊，她不甘心哭喊：“顾晟煜！阮晚苏不过是个背叛你的坏女人，你为什么还念着她？”
“五年前我为了救你，失去了一个肾！”
“你病重的时候，阮晚苏却在和别的男人乱搞，那些照片也都是我查出来交给你的。”
“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何芊芊神色凄楚，已是满脸泪水，抓着顾晟煜的裤腿乞求：“晟煜，你就不能试着爱我一点吗？”
顾晟煜抬腿甩开人，冷眼俯视她：“你们何家这几年从我这得到的好处，我一句话，就能收回来。”
何芊芊回过神来，眼前顾晟煜冷漠的模样让她害怕。
她不敢再多说。
凝着顾晟煜离去的背影，她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没关系，只要顾晟煜还认自己捐肾的救命之恩，她就能再缠着他，五年、十年……
反正，阮晚苏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顾晟煜丢下何芊芊，刚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是曾给他做肾脏移植手术的主治医生。
“是顾晟煜先生吗？五年前给你提供肾源的人去世了。”


第10章 

顾晟煜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了眼1102的门，神色骤冷：“怎么回事？五年前给我捐肾的人不是何芊芊？”
医生却比他更惊讶：“怎么可能是何小姐，她当初只是在医院照顾你，帮着签了些资料而已。”
“今天特地给您打电话，是从您前几天的体检报告看，你的另一个肾也有病变的危险……算了，电话里讲不清，人刚死，委托人还在医院，要不你现在过来？”
顾晟煜压下冷凝。
“行，见面聊。”
……
一路疾驰到了医院。
路过急救室，没想到却迎面遇上了满身颓败的顾修文。
顾晟煜脚步顿住，视线不受控制看向顾修文身后的急救室，黑黝黝的大门如同吞噬生命的巨口，令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他移开目光，见顾修文一个人，忽然嘲讽：“刚刚不是还在为阮晚苏喊医生？她人呢？怎么不出来接着演戏？”
顾修文闻声看向他，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伤。
顾晟煜被他盯得不悦：“堂堂顾家三少，为了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弄成这副模样，也不嫌丢人。”
“闭嘴！”
顾修文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一拳打向顾晟煜。
猝不及防，顾晟煜后退几步，眼镜摔在地上。8
狠厉的气场再也抑不住：“你想死？”
他侧着脸，路过的人都被这威压震慑住，绕开他们行走。
顾修文却毫不畏惧，攥紧的拳头用力得发抖：“顾晟煜，你还是个人吗？”
“五年前你病得快死了，阮晚苏为你捐了一个肾，她伤口还没缝合就被何芊芊绑到仓库，被强迫拍下照片，最后抛尸弃海！”
“我把她救上来时，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整整三个月，她躺在ICU被下了三十多次病危通知，可她喊着你名字醒来时，却铺天盖地都是你和何芊芊在一起的新闻。”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可顾晟煜依旧满脸冷酷。
顾修文看到他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心头更痛。
更为阮晚苏不值。
“这五年，阮晚苏靠烈药续命，每次昏迷醒来都会给你发邮件，告诉你真相，可你已读不回，一次都没找过她。”
“她得了绝症，拖着最后的时间回来见你……可你呢？”
“你帮着何芊芊伤害她，还把照片曝光给媒体。”顾修文猛地冲上前，紧紧揪住顾晟煜的衣领。
发狠地说：“她五年前就为你死过一次，现在她真的死了，你满意了吗！”
这话，忽然刺得顾晟煜太阳穴钝痛。
他寒着脸，讥讽推开顾修文：“你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
阮晚苏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躲了他五年，惜命得很，怎么可能就死了？
这一定又是她耍的把戏。
这时，两人不远处忽然传来诧异一声：“顾总，顾三少？你们怎么都在这，我正要去找你们。”
顾晟煜转头，看到曾经的主治医生拿着一份文件走来。
心跳忽然顿了一下，有种莫名的不安。
却见主治医生身子侧向顾修文，对他介绍说：“顾总，三少就是死者的委托人。”
轰的一下，浓烈的不安敲击着大脑。
顾晟煜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平静的面具龟裂：“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不是我？”
顾修文红着眼抽出医生手里的文件扔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五年前的捐肾记录证明，就这样狠狠刺入顾晟煜的眼——
捐献人：阮晚苏。
受益人：顾晟煜。


第11章 

“阮晚苏”三个字刺得顾晟煜眼睛发酸。
顾晟煜感觉心脏被揪住，紧得发慌。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张发黄发脆的纸张，小心翼翼握在手里。
“我的肾……是阮晚苏捐的？”顾晟煜声音嘶哑。
受到的冲击太大，饶是顾晟煜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自己这些年，真的错怪她了？
医生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几分不忍：“五年前阮小姐和你配型成功后，毫不犹豫就签了字，愿意捐肾给你。”
顾晟煜望向医生，眼眶微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医生叹了一口气。
“我做完那场手术后就去了国外进修，你还没有醒来，没想到竟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顾晟煜脑中混乱无比，他痛苦地按住头。
医生见状，说：“顾总身体不适的话，另一个肾的事我们下次再谈。”
顾修文赶紧拉住医生：“我正要说这件事，晚苏生前告诉我，不愿意再为顾晟煜提供肾源。”
医生还没开口，顾晟煜急了眼：“晚苏在哪？她还活着对不对？”
顾修文冷漠撇了他一眼：“她已经死了。”
顾晟煜不信，红着眼说：“我要见她。”
顾修文眼中讥讽：“你没资格见她。”
说完，顾修文大步离开。
顾晟煜被刺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人站在急救室的大门前，绝望和懊悔如海啸般将他吞没。3
……
顾晟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包房。
冬洛见他状态不对，上前询问：“总裁，发生什么事了？”
顾晟煜沉默摘下眼镜，看着手里的捐肾证明出神。
半响，他哑着嗓子说：“给我把阮晚苏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总裁。”冬洛安静退出房间。
顾晟煜视线终于从眼前的纸张上移开，将捐肾证明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
他心里空虚万分，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抽离，亟需被什么填满。
顾晟煜目光落在手旁的酒杯上。
……
顾灵回家时，正撞见被冬洛扶着回来的顾晟煜。
他满身酒气，意识尚且清醒，但根本站不稳，靠在冬洛身上。
冬洛本想把人扶到楼上，但顾晟煜路过沙发时开了口：“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冬洛离开后，顾灵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看着顾晟煜这幅模样，心下不忍。
“小叔……你都知道了？”
顾晟煜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他的领带早已取下，正抬手解衬衫最顶上的扣子。
顾晟煜垂着头，不答。
顾灵终是松了口：“小叔，明天是她的葬礼，在修文哥的公寓。”
顾晟煜终于抬头，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重新清醒过来。
“真的？”他看向顾灵的眼里布满血丝。
“嗯。”顾灵别过头，起身上了楼。
关上房门前，她看着楼下顾晟煜颓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
顾晟煜一大早就出了门。
他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
直到现在顾晟煜也不信阮晚苏死了，一定是她为了逃离自己才想出来的办法。
医生和顾修文都在帮她遮掩罢了。
顾晟煜走近了，发现顾修文的别墅门上挂着黑布白花。
整个房子布置得肃穆森然。
他脚步顿住，忽然不敢再靠近。
如果……
顾晟煜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不可能。
顾晟煜按了门铃，忐忑等待。
开门的人是顾修文。
他一见是顾晟煜，蹙着眉就要关门。
顾晟煜一把抵住门：“让我进去。”
顾修文冷着声说：“晚苏不希望你出席她的葬礼。”


第12章 

顾晟煜被这话刺得心口一缩。
顾修文冷脸看了他一眼，又要关门。
顾晟煜顾不得那么多，强行闯了进去，把顾修文撞得一个趔趄。
他看着顾晟煜冲进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追了上去。
“顾晟煜，你究竟要怎样？死了也不放过她吗？”
顾晟煜置若罔闻。
到了大厅，却一眼看见桌上摆着的灵牌，赫然写着阮晚苏的名字！
顾晟煜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倒在桌前。
灵魂仿佛被抽离。
他仰头看着灵牌上方阮晚苏的照片，眼睛酸涩不已。
“晚苏，你真的不在了……”
黑白照片里的人笑得温柔，眉目含情，仿佛也在看着他。
顾晟煜眨眨眼，眼泪忽的落下。
阮晚苏才27岁，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了？
这时，慢了一步的顾修文愤怒上前，把顾晟煜推开：“滚！你不配留在这里！”
顾晟煜额头撞在桌角，磕出了血。
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看着眼前阮晚苏的笑颜。
顾修文见他赖着不走，叫来了保镖。
保镖见要赶的人是顾家一把手顾晟煜，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4
顾修文见状怒不可遏，一把将顾晟煜拽了起来。
顾晟煜反拽住他，和顾修文对峙。
四目相对，顾修文眼里的悲痛和愤怒仿佛有温度。
顾晟煜被灼伤般收回目光。
他自知没有资格再继续留在这里，黯然道：“我会离开。”
话落，顾晟煜最后看了一眼阮晚苏的遗照，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顾晟煜终于转身，挣开顾修文的手，出了别墅。
……
顾家别墅，地下酒窖。
顾晟煜脸上泪痕还未干，额角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干涸的血迹挂在眉角。
但他全然不在意，抱着手中的酒仰头喝。
旁边散落一地的空瓶。
他靠着背后装酒的木桶，眼前仿佛看到了阮晚苏的脸。
顾晟煜看不真切，又猛灌了一口酒。
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在灼烧他的血液。
顾晟煜心跳得飞快，可眼前再也看不见想见的人。
他声音很低，呢喃道：“晚苏，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
顾晟煜垂着头，酒瓶从手中滚落。
整整三天，顾晟煜都泡在酒窖里，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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