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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扣响，李主任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顾母站起身迎了上去：“李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面色沉重，他将果篮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失神的戎潇身上。
顾母擦了几下眼泪，端着脸盆出去了。
“俊霆。”李主任小心地开口，生怕说到戎潇的痛处，“这些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闻言，戎潇眸色一暗，并没有说话。
比起莫曦，他的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
见他这样，李主任更不好受，想要劝又怕他更加伤心。
“有些事……咱们阻止不了。”他哽声道。
戎潇苦涩一笑：“阻止不了吗？如果我对她对一些理解，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李主任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曦被抬出隧道的场景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着，加剧了疼痛感，戎潇阖上眼紧拧着眉，语气低落：“主任，抱歉，这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工作了铱驊。”
“你才回来，是该休息段时间，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的。”
李主任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他也希望戎潇好好休息。
莫曦的事现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没有解开这个结，他肯定是无法继续工作的。
和顾母说了几句话后，李主任便离开了。
在滴完最后一瓶药水后，戎潇执意要回家，顾父和顾母也没办法，只能送他回了家。
顾母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干净崭新的如同新房。
戎潇瘫坐在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上愣愣望着天花板的吊灯。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走了几分沉闷，却又带来了几丝寂寥。
他又这么坐了一夜，直到天亮，戎潇才起身出门。
桐霞市南站。
戎潇站在窗口前，缓声道：“坞安北站。”
拿到车票，他空着两手就进了车站。
看着LED屏幕上栖霞市通往坞安市的车次，戎潇眉目深沉，指腹摩挲着车票，心中百感交集。

第十六章 大山

车厢内。
戎潇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手不由攥紧了。
铁路通了，莫曦应该会很高兴吧。
点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戎潇紧抿着唇，强忍下眼眶的酸涩。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他神情悲戚，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戎潇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铁路终于建成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了他这话，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是啊，你也是回坞安市的？”
戎潇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这铁路一通，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本来就晕车，车上的味道更难闻，走高速又不给开窗，别提多难受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
戎潇听着，心中确是悲喜交加。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其中就包括莫曦。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戎潇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莫曦的死。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戎潇心头一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他呼吸猛地滞住，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戎潇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雾，落在群山绿水间，一切自然而美好。
戎潇看着，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
如果莫曦看到这样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更加自豪。
一路上，戎潇一直都望着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莫曦。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别。
“落落……”
戎潇呢喃着，视线渐渐模糊。
五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坞安市北站。
因为不是节假日，客流量并不大，戎潇站在北站外看着拿着心里来来去去的人，久久都无法挪步。
良久，他才回过神，抬腿准备离开。

“师哥！”

忽然，许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望去，见她提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
许明娜站定在他面前，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啊？”
戎潇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反问：“来拿资料？”
“嗯，准备回去了。”许明娜点点头。
她见戎潇两眼发红，眼睑发青，显然没有两年前有精神了，再想到几个月前莫曦牺牲的事，不由皱起了眉：“师哥，嫂子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
闻言，戎潇眸色一沉，垂在双侧的手攥了攥。
许明娜见他这样，更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快进站吧。”戎潇淡声道。
许明娜看了眼时间，慌忙转身朝进站口跑，然忽然停住转身问：“那你呢？”
“我四处走走，一会儿再回去。”

第十七章 橙黄

天色渐渐黑了，戎潇走在街上，望着橙黄色的路灯，心绪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和记忆提醒他已经过了两年多，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还是还莫曦起了争执的那个夜晚。
他停下脚步，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斑马线。
正当戎潇深陷过去的回忆时，一个气球忽然滚向了路中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一阵尖叫声迅速拉回了戎潇的思绪，当看见马路中央的男孩时，他眼眸一震，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霎时间，天地恍然都开始颠倒了过来。
戎潇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觉变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而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了莫曦的脸。
“咚”的一声巨响，戎潇半睁着眼望着眼前受到惊吓却毫发无伤的孩子，脸颊旁是一股湿粘的热流。
仅存的意识也在慢慢的被抽离，他迷蒙的眼中掠过一丝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麻药，让他忘却了失去莫曦的痛苦……
苍白却又带着血的唇角弯了弯，戎潇陡然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
“俊霆！俊霆！醒醒啊！”
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唤着，戎潇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同事吴凯见他终于醒了，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工作狂的工程师也有偷懒的时候。”
闻言，戎潇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满脸震惊：“吴凯！？”
吴凯不是在他去F国前就辞工回老家了吗？
见戎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吴凯一头雾水：“怎么了啊？睡了一觉把人给睡忘记了吗？”
戎潇直起身，双眸匆匆环顾了四周，眼神不由一震。
这里显然是设计部的会议室，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捂着头，一遍遍回忆着，可无论怎么想，最后记忆都停留在他为了救孩子被车撞了那一刻。
吴凯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分关切：“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然而戎潇却没有回应。
他看着手机，整个人似是呆住了，紧缩的眸中满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
两年半以前，他居然回到了两年半以前！？
“嘭”的一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弋㦊滑落，吴凯愣了一下。
“落落呢？落落在哪儿？”
戎潇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吴凯的手臂。
吴凯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午，午休刚结束，她应该，在勘测部吧。”
话音刚落，戎潇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刚要进门的同事差点被他撞倒，看着那匆忙奔跑的背影，同事一脸疑惑：“他怎么了？”
吴凯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一路上，戎潇又是几次险些撞到人，带着些许灼意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点点如星的灰尘漂浮着，心跳也随着越渐接近目的地而开始加快。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戎潇扶着墙喘气了几口气，目光却在看见走廊另一端的那个人后猛地滞住。
莫曦！
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严肃地跟同行的同事说着什么。
莫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怔怔望着楼梯口的戎潇。
她眉头微蹙，像是在踌躇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可下一刻，戎潇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莫曦瞳眸一怔，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

第十八章 凝固

站在莫曦身旁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捡起图纸先行一步了。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戎潇紧闭着酸涩的双眼，将怀中的人搂的紧紧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莫曦回过神，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她蹙起眉，推搡着：“你干什么？”
她不明白，昨天才冷着脸拒绝和她一起共事项目的戎潇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戎潇放开她，双手却仍旧锢着莫曦的双肩：“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梦……”
发颤却又满含狂喜的声音让莫曦一愣。
她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伸手摸了摸戎潇的额头：“你怎么了？”
戎潇摇摇头，唇角上扬：“落落，对不起。”
闻言，莫曦眸色一震。
戎潇是在道歉？可他为什么道歉，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忽然被攥住，整个人都被戎潇拉着走。
“等等，去哪儿啊？”莫曦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主任办公室。
“什么？你要接下桐坞铁路的项目？”李主任诧异地看着满眼坚定的戎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