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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莫曦一眼。
望着两人的背影，莫曦眸色微黯，缓缓垂下了眼睫。
宴会上高潮迭起。
她却始终没能和戎潇说上一句话。
莫曦站在角落中，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黯然。
晚春的风夹杂了几分初夏的炽热，也带来了一丝沉闷。
莫曦先回了家，习惯性地去厨房热了牛奶，等着戎潇回来给他解酒。
可时针绕了一圈又一圈，杯中的牛奶表面已经冷凝出一层奶皮，奶香味也渐渐散去。
紧闭的屋门却没有半点被打开的迹象。
窗外如墨的夜一点点亮起。
莫曦怔怔看着，沉默的拿起牛奶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灌进了胃中，冷彻了全身。
“咔哒”一声，门开了。
莫曦身子一僵。
她回过头，就见戎潇穿着一身与昨晚不同的衣服走了进来。
而戎潇见站在沙发前一脸疲惫的莫曦，不由一愣。
可转瞬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这么早，你在这儿站着干嘛？”
“我们聊一聊吧。”
莫曦熬了整夜的声音沙哑不堪，更透着几丝倦意。
戎潇自顾自地脱掉外套往房间走：“我很累，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看着他的背影，莫曦垂在两侧的手不觉收紧：“我想出去工作，继续做一名铁路工程师。”
闻言，戎潇脚步一顿，却没回头：“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用问我。”
说完，他大步跨进卧室。
“嘭！”
房门被甩上，如同雷震的声响劈落在莫曦的心上。
这一刻，她只觉鼻头莫名的发酸，心底也泛起阵阵的苦涩。
在原地站了很久，莫曦才压下那些难忍的情绪，迈起沉重的腿走进卧室。
看着床上那抹身影，喉间又是一紧。
她和戎潇是大学同学，大一时在一起，毕业就结了婚。
仔细算算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七年，可真说起来也不过六年。
从一年前开始，他们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戎潇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不明白，原本亲密无间的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了如今的形同陌路。
晨风吹动着窗帘，点点阳光透进来洒在木地板上。
莫曦回过神走上前，侧身躺了下去，复杂的目光描摹着戎潇的面容。
良久，她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轻轻吐露出来。
“我们又能一起上班了，你开心吗？”
被风吹起的窗帘轻晃着。
屋子内除了身侧平稳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戎潇睡着了。
她的话最终还是得不到回答。
酸楚如泉涌袭上心头，这一瞬，莫曦竟然不敢再去看他。
阖上眼，曾经两人那些甜蜜的过往却在黑暗中一一浮现。
然而没多久，苦涩就像浪潮将这些甜蜜尽数击碎，让她再难去找回……
伴随着复杂的心绪，莫曦渐渐睡去。
再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微皱的床被一片冰凉。
莫曦起身走出去，看着寂静的客厅，眼中的光一点点的黯了下去。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莫曦忙走过去接起。
是顾母。
她还未开口，顾母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落落啊，我给俊霆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啊？”
闻言，莫曦解释道：“他现在应该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儿吗？”
“听说俊霆做了总工程师，就想着叫你们回来一起吃个饭，高兴高兴，那晚上你们俩一块儿过来啊！”
顾母喜滋滋地说完便将电话挂了。
莫曦握着手机，想了很久。
还是先给戎潇发了条短信告知，才洗漱好开车去往铁路局。
铁路局门外。
莫曦将车停好，看了眼时间后将目光重新放在那空荡荡的大门口。
又过了十五分钟，戎潇的身影才出现。
莫曦正要按响喇叭，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许明娜。
她动作一滞，呆呆地看着交谈的两人，连戎潇上车了都没发觉。
戎潇看着愣神的人，蹙眉叫了声：“落落？”

莫曦回神，忙掩去眼底的情绪，视线却落在了他手中的礼盒上。

“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了句。
“我托许明娜给妈买的保养品。”
戎潇淡声回了句，见莫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直接解开了安全带：“下来，我开车。”
“不用，你开会很累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莫曦启动了车子。
见此，戎潇也没再说什么，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车子平稳驶离。
一路上，车内寂静无声，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莫曦按下车窗，任风吹着脸，才暗自舒了口气。
这一切被戎潇尽收眼底，他眼底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
顾宅。
车刚停，顾母就迎了上来。
她见戎潇手里提着东西，嗔怪说：“你们两个每次回来都要拿东西，我和你爸什么都不缺！”
顾母接过东西，亲昵地拉着莫曦进了门。
莫曦扭头看了眼戎潇，见他没解释也就没说什么。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时，顾母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莫曦和戎潇身上打着转。
莫曦看出她有话想说，便问：“妈，您想说什么？”
顾母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隔壁老张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莫曦一愕，下意识地看向戎潇，握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
戎潇看着她的反应，将话接了过来：“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顾母愣了一下，看向莫曦，显然在等她的回答。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莫曦慢慢放下筷子，一字字道：“我明天就要回铁路局勘测部上班了。”

第三章 他们的关系

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句话凝结了。
戎潇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尴尬的氛围让顾母忍不住偷偷踢了一下顾父，示意他说话。
顾父轻咳了一声：“别听你妈的，你们俩还年轻，事业为重，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
“对对对，吃饭吃饭！”顾母应和着，夹了块排骨放在莫曦碗里，“多吃点，这是你最爱吃的。”
莫曦强扯出抹笑容，机械般地往嘴里填饭，却食不知味。
吃过晚饭，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家。
戎潇看着往卧室走的人，忽然开口：“你明天就要上班？”
莫曦脚步一顿，转过身：“嗯。”
“什么时候确定下来的，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戎潇皱起眉。
闻言，莫曦直视着他：“是你让我自己决定的。”
戎潇面色一僵。
他走上前，放软了语气：“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莫曦望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很久，还是将徘徊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只是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先睡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卧室。
看着莫曦的身影掩入门后，戎潇眼底一片深沉。
次日一早，莫曦习惯性地先去把早饭做好再去洗漱。
等从浴室出来时，戎潇已经离开了。
而餐桌上的早餐还是原样，显然没有人动过。
莫曦看着，顿时也没了胃口，换了衣服直接出了门。
铁路局。
看着眼前勘测部的办公室门，莫曦深呼了口气，平复着有些忐忑的心。
自从嫁给戎潇，她有三年没碰过勘测了，现在重新拾起这份工作，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任。
带莫曦过来的李主任见她一脸紧张，忍不住揶揄：“我们建大土木系的高材生也会害怕？”
这番打趣让莫曦放松了不少。
她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坚定地挺直了背：“不怕！”
然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里面那些熟悉的面孔，莫曦心里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也许是太久没有碰过这些工作，一整天她都在和同事交涉请教着，忙得脚不沾地。
对戎潇的电话也是匆匆一句“在忙”，而后立刻挂断。
临近夏季的白昼微长。
莫曦拖着疲倦的身子下班时，天已经黑了。
她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戎潇和许明娜并肩从楼下走上来。
三人迎面相对。
许明娜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上班。”莫曦淡声回了句，看向戎潇。
许明娜视线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后说：“师哥，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快点，大家都在等你画工程图呢。”
“不用，我和你一起上去。”戎潇回着，然后看向莫曦，声音清冷，“我今晚通宵。”
说完，他绕过身前人上了楼。
莫曦僵硬地抬头看着戎潇和许明娜上楼的背影，竟莫名觉得般配……
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她刚要离开，却听许明娜的声音遥遥传来：“师哥，你和落落是什么关系啊？”
莫曦下意识地停住脚，可等到的却是久久的沉默。
一瞬间，心好像跌进了阴寒的深渊，她再等不下去，匆匆逃离。
也错过了戎潇那句缓缓道出的回答。
“她是我的妻子。”

第四章 等不了

夜风微凉。
离丽嘉开的莫曦将车停在路边，满脑子都是戎潇刚刚的沉默。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莫曦看清来电人后忙接起：“喂，杨医生。”
“秦女士，您母亲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您可能要做好思想准备，她还没有睡，您要过来看看她吗？”
闻言，莫曦心一沉。
她妈妈患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有好几年了，身体也因为年纪越大而越渐虚弱。
“我马上过去。”莫曦挂了电话驱车而去。
城南疗养院。
莫曦刚走进病房，就看见秦母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莫曦轻唤一声，走上前。
秦母看到她，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天辰，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你建的铁路吗？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莫曦眼眶骤然一红。
天辰是她爸的名字，七年前死于胃癌。
那时他还在参与铁路建设，病是年终体检时查出来的。
她以为爸爸能撑下去，可就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爸爸走了。
那条他参与建设的铁路成了他临死前最后的遗憾。
在他离世没多久，那条铁路也因为一些原因停止修建了。
莫曦强忍着眼泪：“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带您去。”
她扶着秦母上床，哄她睡着后才悄声离开。
夜色浓如墨。
莫曦伏在方向盘上哭了很久，直到眼睛都有些干涩了才敛起悲伤开车离去。
回到家。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一夜，做下了决定。
天边泛起鱼肚白，戎潇回来了。
莫曦看着他：“我想请几天假带我妈出去走走，但是那条路比较远，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这样路上他们两人可以交替开车，也能快点带妈妈到那儿。
戎潇有些迟疑：“最近太忙，等过阵子再说吧。”
“可是……”我妈等不了了！
她还没说完，戎潇后续的话就像针刺进了喉咙，让她再难开口。
“你该知道铁路局这两天特别忙，不适合请假，别再胡闹了。”
晨风阵阵。
莫曦一人站在寂静的客厅里僵了半晌，才给疗养院打去电话，说自己周末去接秦母。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见到戎潇。
转眼到了周末，莫曦将秦母接出了疗养院。
离开前，医生和她对视了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两人都明白，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这一路，秦母格外清醒，不断地说着秦父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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