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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紧狐裘下的手：“夫君从哪回？”
厉司城锐利的眼扫过岑瑜：“公主心知肚明，何必做戏。”
岑瑜心中一刺，厉司城凯旋归来时，还带回一个盲女，名唤柳依依，养在了别院。
她并非不知，只是装傻。
却不想厉司城现在连骗她都不愿！
岑瑜被刺痛，昂头佯装：“厉司城，我冷，你过来抱抱我。”
若是换作从前，厉司城必定会上前过来抱着哄她。
可现在，厉司城只是觑了觑眼，嗓音寡淡凉薄：“公主若是冷，就不该出府。”
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渐沉：“还是南郊那宅子里的人无用，暖不了公主的身？！”
一时间，岑瑜来不及为他污蔑自己的话伤心。
只心生震惊！
厉司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岑瑜握紧掌心：“驸马的话，我听不懂。”
说完，不待厉司城开口，就另起话题：“下月是我母后生辰，按照惯例，驸马该陪我同去。”
厉司城默了很久，最后伸手触了触岑瑜发髻上的鸾凤金簪，嘴角勾起嘲讽弧度：“公主之命，不敢不从。”
话落，厉司城径直跨入公主府大门，独留岑瑜一人原地怔愣。
跟在身后的侍女忍不住开口：“公主，这驸马爷怎么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岑瑜望着厉司城远去的背影，满目失意：“本宫……也不知。”
……
入夜，公主府。
岑瑜在卧房等了许久，厉司城也未归。
她知道，自己若不亲自去，便永远等不到他。
最后，她披好狐裘，去了厉司城的书房。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再抬头时，厉司城果然坐在屋檐之上，一双凤眼轻睨着她，如天上清冷孤傲的仙君。
然而岑瑜知道，男人一身黑纹长袍下是精硕的腹肌，半夜吞吃起人来分毫不输战场上的凶狠劲。
回忆起曾经深夜的肢体纠缠，岑瑜攥紧了手里的酒：“厉司城，你难道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男人没动：“公主前来，是有事？”
岑瑜讨厌他的疏离：“驸马觉得，深更半夜，本宫找自己的夫君还能做什么？！”
厉司城淡淡的看着她，直到将人看得待不下去，转身要走之际。
他忽然飞身而下，下一秒将人拽进了书房。
“砰！”
桌案上的卷宗尽数被挥落在地。
岑瑜被强行按在桌上，身上的狐裘滑落下去，露出她莹润葱白的香肩。
厉司城眼神一暗，喉结滚动：“所以公主，是来求欢？”
他话里的讥讽刺的岑瑜浑身战栗。
但最后，她只是咽下心中酸楚，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厉司城，我想要你。”



第2章

厉司城眼神一暗，眉峰里的凛冽再压不住。
“臣，如公主所愿。”
话落下一秒，衣帛碎裂声在书房乍响。
春潮弥漫，一夜疏狂。
再醒来，已是正午。
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岑瑜扶着浑身酸痛身子下床。
丫鬟清秋闻声而进，欣声贺喜：“恭喜公主，驸马终于又肯与公主同房了。”
想起昨夜那一场毫无温情的征伐，岑瑜眼眸黯了黯：“这房中，怎地换了熏香？”
“驸马亲口吩咐的，说这安神香能让公主睡得更加安稳。”
岑瑜一怔，心中不可抑制的暖了几分。
厉司城还是在意她的，对吗？
岑瑜没有答案，更衣完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中，厉司城一身黑袍正在习武，一手戗戟招式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凌厉。
一如从前的少年郎。
岑瑜眼中闪过些怀念。
这时，看门小厮大喊着跑来：“公主不好了，有人在府门前闹事，自称……自称是驸马的外室！”
外室？
还没等岑瑜反应，就见厉司城放下兵器，急匆匆朝府门走去。
岑瑜只觉心中一刺，忍住苦涩：“随本宫去看看。”
清秋跟在她身后，一同往府门走去。
刚走到门前，就先听到人群议论——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堂堂嫡公主，怎么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就是，这大雪天的，还让外室这样闹，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刺耳的言论如同巴掌打在岑瑜脸上，她攥紧了手，抬头看去。
就见一个如弱柳扶风、身穿单薄的女人跪在雪地里，小脸冻得通红。
而厉司城正脱下自己的裘衣，温柔覆在她肩上：“依依，你身子不好，快起来。”
这个女人，就是柳依依。

岑瑜眼睫颤了颤，心，被这漫天的大雪一点点浇冷。

一旁，柳依依的侍女还在哭天喊地：“姑娘，您别怪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实在不能看着你白受委屈，您拼死救下岑小将军，还因此瞎了眼睛。”
“却因为公主妒忌，只能过着这样无名无分的日子，奴婢为您不值啊！”
“公主，若是让她再闹下去，对你的名声不利。”
听着清秋的话，岑瑜敛下情绪看向厉司城：“厉司城，你过来。”
厉司城没动。
岑瑜死死攥着冰凉的指尖：“只要你过来，本宫便不计较柳依依在公主府前闹事之罪。”
“公主，您别怪阿枫，都是依依没有拦住婢子……”柳依依死死攥紧厉司城的衣袖，盲目的眼哭得梨花带雨。
下一瞬，厉司城的声音响起：“此事无关依依，臣会一人承担。”
依依……多亲昵的称呼。
刺耳的言论还在继续，岑瑜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只觉得心如刀割。
脑海里无数与厉司城的过往一一闪过，她很想再给厉司城一次机会，想要他回到自己身边。
可想到刚刚百姓议论皇家的话语，岑瑜闭了闭眼。
再睁眼，她望着厉司城，话却是对丫鬟说的。
“清秋，备轿，去南郊雅苑。”
话落，她在厉司城晦暗的目光里，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第3章

南郊雅苑，梅花盛放。
岑瑜推开院门，就见梅树下舞剑的男人，剑过处，习习生风，带起衣袂翩跹。
下一秒，男人抬头看到她，陡然收剑走来，温柔拥她入怀：“阿夕。”
梅花随雪，落了满地。
岑瑜抬头，细细描摹着男人的眉眼，却在触及其中的情意时，骤然垂眸。
她遮去眼里的悲哀，尽是清明。
厉司城早已不会这样温柔看她……
岑瑜咽下黯然，抬手将人推开：“无心，你逾矩了。”
无心身子一僵，随即点地而跪：“是无心哪里做错了吗？”
“你没错。”只是……不是他
岑瑜扔下这么一句，就不再言语。
……
在雅苑住了几日后，岑瑜回了公主府。
入府时，她看向门房：“驸马这些日子可有回来？”
“回公主的话，并未。”
也是，如今厉司城该陪着他的柳依依，怎会回这个令他厌恶的公主府。
岑瑜咽下内心苦嘲，入了府。
一直到母后寿宴那天，岑瑜才在宫里再见到厉司城。
只是向来爱穿黑衣的他换上了一身白。
而她母后就站在厉司城的面前，厉声训斥——
“你娶阿夕的时候可是发过誓，一生一世唯她一人！你们新婚才几年，你就养了外室，可对得起本宫的阿夕？！”
岑瑜手脚冰凉，柳依依的事她瞒了这么久，母后到底还是知道了。
白雪漫天，厉司城立在雪地里，垂首不语。
看着男人如松柏般挺直的脊梁，岑瑜心如刀割。
她拐出拐角走上前，想缓和下气氛，却听身后宫女议论：“听说了吗，岑府现在丧事大办，就连驸马养的那个外室都去了。”
丧事？
岑瑜拦住宫女，蹙眉问：“你们刚刚说岑府正在办丧？怎么回事？”
宫女受惊，连忙跪地：“岑老将军战死，全府凭吊，公主您身为儿媳……不知吗？！”
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岑瑜头上。
她下意识看向了立身雪地的厉司城，恍惚走到他面前。
对视间，岑瑜喉咙都泛着些哑意：“阿枫，公公战死，你为何不同我说？”
“我是岑家儿媳，是你明媒正娶的发妻！你这样做是将我陷于不孝不义的境地，可想过日后我要如何面对婆母，面对岑家人？”
厉司城只是淡淡回视，语气疏离：“岑家是武将之家，粗鄙不堪，知道这些只会脏了公主的耳朵。”
话落，他看向站在台阶之上的皇后：“娘娘，我父尸骨未寒，请恕臣先行离去。”
厉司城转身便走，没看岑瑜一眼。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落在岑瑜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许久后，再看不到厉司城的身影，她才收回视线。
回头，就对上母后愠怒又心疼的目光。
她端得一副镇定的模样，将贺礼放在母后手中：“母后，待祭拜完公公，阿夕再来陪您过寿辰，好不好？”
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叹了口气：“去吧。”
岑瑜福身拜别，去往岑府。
岑府宗祠，满堂肃穆，挽联高挂。
岑瑜到时，就看见跪在岑老将军牌位前的厉司城。
岑府其他人都身着缟素，跪在一旁哀泣。
甚至……柳依依也跪在其中！
岑瑜眼底闪过抹黯然，但她没说什么，只是缓步上前，跪在了厉司城身旁。
“儿媳来迟，请公公原谅。”
然而，换来的是所有人的冷眼与无视。
不知跪了多久，单薄的衣服抵挡不住凛冬的寒气。
冷风将岑瑜的脸吹得煞白，也翻开了贡台上摆放的岑家族谱。
岑瑜抬头，就见族谱内，厉司城发妻的名分下写的竟不是她的名——
而是，柳依依！



第4章

震惊、惶恐，如海的苦水淹没所有期待。
岑瑜怔怔转头看向厉司城：“阿枫，这是……什么意思？”
厉司城扭头看她，目光极具嘲讽，其中还有——恨。
这一眼，看得岑瑜一阵恍惚。
再回神时，厉司城已经起身离开，连同柳依依一起。
“厉司城！”
岑瑜不想再原地无望的等待，她第一次失了仪态追了出去，迫切想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黄纸伴着白雪漫天，入目皆是白衣麻布。
石桥上，岑瑜看着梅树下相拥的厉司城和柳依依。
“阿枫，你知道我跟着你不求名分的，你又何必为我亲自去改族谱上的名，公主现在知道了，怕是会对你……”
岑瑜呼吸一滞，就听厉司城说：“岑夫人这个位置，是依依应得的。”
她应得的？那自己算什么？
岑瑜指甲死死扣着掌心，看着这令她锥心刺骨的一幕，却想起了年少的温情。
那时，她与厉司城刚定终身。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载着她京郊恣意策马。
他揽她在怀，温柔允诺：“不止这辈子，我要阿夕永生永世都只是我一人的，我的夫人永远都只有阿夕一人！”
可现在，少年人还在，诺言却??ℨℌ??换了人。
岑瑜垂首遮掩住眼里的滚烫，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不想再看，转身要走。
可冬日雪滑，岑瑜脚下不稳，整个人顺着石桥，直接栽进了潭水之中！
“阿枫……”
冰冷池水没过鼻尖，也吞没了求救。
她向来怕水，更不会游泳，以往的厉司城更是严令不准她靠近水边半步。
可如今自己在濒死的绝境里，厉司城只是站在岸边，同柳依依你侬我侬……
再醒来时，是在南郊雅苑。
清秋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公主，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岑瑜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我怎在这儿？”
清秋默了下，如实禀告：“是无心，他恰巧出现在岑府，救了您。”
无心？他怎么会去那儿？
那厉司城呢？可有瞧见他？
岑瑜心猛地悬起，她甚至能想到若厉司城知道了无心的存在，得多厌恶自己！
这时，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就看到无心走进来。
见岑瑜醒来，他站在几步外没再近前。
四目相对间，无心淡淡开口：“公主，我今日……见到厉司城了。”
岑瑜一怔。
就听他又说：“但我不明白，主子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能做为主子做的，无心也可以。”
说这话时，无心眼里似乎有情绪在翻涌。
岑瑜诧异了下，但随即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开始巫师便说过：“巫蛊偶只会承载过去的情感和记忆，却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算是一个活生生人。”
看着与厉司城无二的脸，岑瑜撇开眼，指尖微颤：“你有你的名字。”
话落，她看向清秋：“回公主府吧。”
一炷香后，公主府。
寝房之中，还熏着同房那日厉司城给她的安神香。
岑瑜神色倦怠的躺在黑漆红垫的玫瑰椅上，落水受凉的身子还有些发热。
直到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看去，就见厉司城推门而入。
这一刻，岑瑜竟有些恍惚，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厉司城的话逼得她彻底清醒——
他说：“臣三日后，会娶依依为平妻，入住公主府。”



第5章

不是请求，是通知；
也不是妾，是平妻。
岑瑜骤然清醒，却全身发冷，恍若还在那潭冰冷池水中：“你再说一遍？”
厉司城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淡淡：“公主若是不允依依进门，那臣便带着她出府，自立门户。”
说完，厉司城转身，却被岑瑜拉住。
“厉司城，我要一个理由！”
他说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她便在宫里等了三年，日日盼他安遂。如今哪怕就是他变心了，也该有个缘由！
只要他说，她会考虑放手。
然而，厉司城只是甩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开。
岑瑜下意识的一抓，却只一手空。
“咳咳！”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她咳着，却觉得小腹无端升起股痛意，随着时间逐渐扩至全身……
等清秋发觉异样来看时，岑瑜已经昏了过去。
她忙去叫太医来诊治。
半个时辰后。
太医撤回手，对着醒来的岑瑜拱手贺道：“恭喜公主，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房中熏香还在燃。
岑瑜伸手抚上小腹，眸色复杂。
厉司城曾经说过，他一直期望两人能有个孩子。
可如今的他……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欣喜吗？
岑瑜不知道。
等太医退去后，她犹豫再三，还是将有孕一事写成信件，递给清秋：“送去岑府，务必交至驸马手上。”
看着清秋离去的身影，岑瑜不知厉司城会不会来。
她只能等。
一夜，一日，两日……
岑瑜没等到厉司城回来，反而等到了他与柳依依的大婚。
府外鞭炮齐响喜乐连天，一队迎亲队伍正绕城祈福。
岑瑜站在府门前，看着队伍前头，她苦等的厉司城一身喜服持着柳依依的手并肩而来！
他嘴角笑意恍若初见时的出尘逸朗，却宛若铁爪将她的心生生剥出，鲜血淋漓！
岑瑜凝望着，问向身边的清秋：“当初他迎娶我时，也是这般笑着的么？”
“回公主，是。”
是，那便够了。
至少那些回忆，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
岑瑜不想再给自己难堪，也不想再丢皇家的脸，转身进了府。
房中。
清秋见她一直恹恹的，担忧极了：“公主，要不把无心接来陪陪您吧？”
纵然他不是驸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的公主会不会也能好受些？
岑瑜本想拒绝，却莫名想起厉司城和柳依依交握的手，最后默声允许。
等清秋将无心带来的时间里，她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的厉司城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江朝大好的河山，说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儿，便由他来教习孩儿。
可如今她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却要娶旁人。
岑瑜恍惚醒来，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清秋还没回来吗？
她想着，刚要起身唤人，下一刻，却见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眸色却比这孤清夜色还要冷。
岑瑜心口处疼得痉挛，却也心知厉司城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无心，你别这样看我……”
你这样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脸，嗓音愠怒：“岑瑜，你在叫谁？”
岑瑜倏然清醒，他……不是无心，而是厉司城！



第6章

岑瑜望进厉司城愠怒的黑眸里，有些失神。
她以为，他应该在柳依依的洞房花烛宴上，怎么也不该回她这来。
厉司城面色冷沉：“无心，便是公主养的面首？”
男人冷冽的质问让岑瑜回神。
她垂眸遮掩起全部的脆弱，淡淡抽回手：“是又如何？”
“驸马能另娶，却不许本宫养个面首？”
厉司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漆黑的眸子令人发慌：“岑瑜！”
“厉司城！”
岑瑜挺直着背脊，同他对峙着。
僵持了很久，厉司城冷笑了声，什么都没再说，径直离去。
岑瑜待在黑漆的屋子里，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这日后，江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与其驸马不合的秘辛在京城传得沸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