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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总道：“你小时候我确实抱过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有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果然长大出落得美。你在生活上有没有许多困难的地方？要是有，尽管跟叔叔说，叔叔能帮肯定帮。”
“我现在的生活还好。”陆雨眠温和问道，“萧叔叔，你之前身体就不好，我看今天服务员来回送的都是香槟，我去给你泡杯茶怎么样？”
萧总摆摆手道：“不麻烦你们小辈了，叔叔让助理去做就行。”
“萧叔叔，还是我去吧，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我做小辈的，该为长辈做点什么的。”陆雨眠恭敬的说着。
萧总笑道：“这男女还是有区别，阿枥这小子，就从来没有这么细心。”
沈枥也笑：“叔，我这从小给您泡过的茶，也不少吧？”
他显然跟他特别熟，好似亲叔侄一般。
陆雨眠在两人的交谈声中，无声的退下了。等到她走到茶水间，脸上的笑意便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她想喝杯水冷静冷静，只是端起杯子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终于见上面了。
陆雨眠想，终于见上了。
只是她想起沈枥跟那人亲近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她最恨的人，却是沈枥十分尊重的长辈。
陆雨眠在茶水间调整了五分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端着茶走过去，温和笑道：“萧叔叔，您喝喝看这茶。”
男人小酌一口，满意道：“雨眠这煮茶手艺倒是不错。”
之后陆雨眠便一直陪在他旁边，等到萧总上台去做演讲了，之前跟她不对付的那个女人才上来道：“陆小姐也不必觉得自己跟萧总有多熟，毕竟他老人家，对任何一个晚辈都不错，你并不是真得了他青眼。”
陆雨眠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对方之前无论说什么，也没有见她有任何不对劲的时候，这会儿眼神里却带着压迫感，让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虚张声势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陆雨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沈枥的，他说：【不用搭理这个疯子。】
她回头去看沈枥这会儿坐的位置，他看上去在很认真的听演讲，不知道什么时候分神来注意她这边的事情的。
陆雨眠便没有理会女人，她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结束之后，萧饭局上萧总也热情的让陆雨眠坐在自己旁边，他有些感慨的说：“雨眠，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父亲。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车祸这种意外。上天这不公平。”
陆雨眠心里痛得发抖，恨不得撕掉他虚伪的面具，眼泪也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流。
她心里冷的厉害，仇人就在眼前，她用力的握着西餐的刀子，如果她这一刀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了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很难得才能这样亲近他一回。
但下一刻，她就松开了手，手从握着餐具变成摸索几下，这个动作反而像是在找纸巾。
她还没有找到，萧总就把纸巾递给了她：“裸雨眠，前边还说不哭，这会儿怎么又哭了？不是还说自己缓过来了？”
陆雨眠不好意思的笑道：“您刚刚那番话，触动到了我。您和他之前关系肯定好，那番话他听了也会动容吧。”
萧总叹口气，道：“叔叔不提了好不好？雨眠你好好吃饭。”
陆雨眠道：“是我打扰到您的雅兴了。”
“叔叔本来想让阿枥哄哄你，但转念一想，你们离婚了。婚礼那时候，叔叔忙，没能来参加，也是遗憾。”萧总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又道，“不过你们还能像如今这样当朋友，也很让人欣慰。”
陆雨眠浅笑着，不再言语。
这顿饭结束，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他还不忘跟陆雨眠道别，俨然一个心疼小辈的长辈：“雨眠，要是有困难，你一定要跟叔叔说，好不好？”
陆雨眠笑道：“那就先麻烦叔叔了。”
一堆人簇拥着他离开，他确实是所有人眼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陆雨眠说了马上得回公司，才没有跟上去。
等到她一个人时，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
陆雨眠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然后抱着膝盖，她抬起头，泪流满面。
凭什么，坏人活得这样好，活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好人。
陆雨眠即便站出来指责，挥下去那一刀，所有人不会怀疑他，只会觉得自己有病。
沈枥转身回来结账时，却正好看到陆雨眠蹲在地上的场景，他连忙朝她走了过去，刚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就被她给抱住了。
“怎么了？”沈枥赶紧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说，“雨眠姐，你怎么了？”
陆雨眠默默流泪，没有言语。
沈枥便直抱着她，最后把她放在桌子上，正好站在她双腿之间，抽纸给她擦眼泪，她的头正好可以贴在他胸膛上。双手抬起来，也正好环住他的腰。
沈枥就这么抱着她。
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服务员，看到他们搂抱的画面，手上的东西愣愣的砸在了地上。
即便被撞见了，沈枥也只是瞥去一眼，没松手。
205
沈枥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抽纸耐心的站在陆雨眠面前给她擦眼泪。
“雨眠姐，你别哭。”沈枥轻声安抚道，“你缓一缓，跟我说说，你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好不好？”
陆雨眠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放，也并没有开口。
服务员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沈枥只是看见陆雨眠哭了，上来安慰安慰人家。不然但凡要有点什么，之前为什么要离婚？
而且沈枥后来也谈过恋爱，也不排斥跟女生的相亲，根本不可能像是还惦记陆雨眠的模样。陆雨眠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说适合娶回家，却很难让一个男人跟她风花雪月。
只不过下一刻，服务员瞪大了眼睛。
沈枥在哄了陆雨眠一会儿之后，没有得到她的回复，最终怜爱的低头下去亲她的额头，顺着眼睛一点点往下，路过鼻子，而后亲上了陆雨眠的嘴唇。
一个带着安抚味道的吻。
除此之外，服务员还感觉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意味。
片刻后，沈枥再次低声问她：“要不我先带你回去？”
她终于“嗯”了一声。
只是在沈枥伸手抱她时，她避了避，道：“我自己走。”
“可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枥好脾气道。
陆雨眠率先往外走，而沈枥在她离开之后，脸色就变得异常不悦，服务员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感，额头上渐渐起了冷汗。
沈枥不冷不热道：“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的事要是往外透露了半个字，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只不过等到他走出去回到陆雨眠车上后，冷意又消失了。
陆雨眠这会儿的情绪已经缓和下去，沈枥把她抱到腿上，她也没有阻止。
“萧叔叔真的算是一个好人吧？”
沈枥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萧叔叔赞助过的人就有无数了，但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的，也从来不会跟人家争抢什么，他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你在生意上要是遇到困难，你去找他开口，他必然会帮你。”
陆雨眠恍惚道：“你说他这一辈子，有没有干过坏事？有没有可能只是装的好？”
沈枥神色间全是不赞同的神色，但跟她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气，他道：“一个坏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装成好人。雨眠姐，萧叔叔也是你的长辈，你跟他多处处，就知道他有多好了。当年我父亲公司出现危机，也是他鼎力相助，不然也没有我的今天。”
陆雨眠道：“如果他要是真做过什么呢，你会不会跟他一刀两断？”
沈枥略为停顿，然后颇为严肃和现实的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他对我们沈家而言，都是恩人。”
他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沈氏显然和萧氏，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沈枥是不可能背叛这份关系的。他背后的资本更加不允许。
陆雨眠什么都没有再说。
因为她和沈枥之间走得越来越近，他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自己也忙，很多时候回到酒店了，也得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陆雨眠没有他忙，看他一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便开口问道：“要不你手上那些项目，我替你过一遍？”
沈枥面色微闪，道：“这个我自己处理就行。”
“你不相信我？”陆雨眠淡淡说：“也是，你的确应该防着我点。”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到一旁去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那样子，有些疏远，沈枥扫了一眼之后，后续的工作就开始分神了。
过了片刻，他还是认命的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挡住了电视，道：“雨眠姐，也不是防着你，就是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让任何外人看的。你要是想帮我检查，那就来吧。”
陆雨眠很认真的看了他片刻，似乎在询问：这是真的？
沈枥道：“来吧，不防着你，我防任何人，也不应该防着你。你陪我一起工作，我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陆雨眠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起身抱住他，不仅抱住他，还亲昵的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他们说，这是男人的敏感点，一般女人都不能触碰。“
沈枥的脸色有些许红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忙去吧。”
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处理着问题，陆雨眠把沈枥手下的项目全部都看了一遍，说：“都没问题。”
沈枥道：“你放着吧，先去休息。”
即便那些陆雨眠已经检查过了，他还是怕出错，重新又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什么问题，陆雨眠检查得很细致。
等他回到床上的时候，她还醒着，沈枥便开口打趣道：“看来以后都可以交由你检查了。”
他这话也不是说说，之后一些事情也确实交给她看了，一连几次，都没有出问题。
沈枥便对陆雨眠彻底放心下来，身边有人可以帮忙，自然是好的。
陆雨眠跟萧总之后见面的次数就频繁了不少，时不时带陆雨眠去见什么前辈。
他对陆雨眠似乎也是喜欢至极，有一回酒精上来，拉着她的手对她道，“叔叔跟你有缘，雨眠以后就喊我一声干爹吧，这干爹似乎有些生疏，雨眠要不就直接喊我父亲，如何？”
萧总这么些年来，扶持过不少贫困大学生，但认女儿，还是头一回，旁人眼里都充满了艳羡。
只有陆雨眠，心底只打哆嗦，脸上的客套几乎要维持不住。
要喊自己的杀父仇人爸爸，她说什么也做不到。勉强想开口应付过去，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涌来。恶心到她想将眼前的人撕碎。
她勉强的带着笑容站在原地，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而萧总眼神锐利，和蔼笑道：“雨眠这是不肯？”
陆雨眠头皮发麻，只感觉他像是洞悉了一切。
她别无他法，正打算屈辱喊人，就听见陆横山开口道：“老萧，你认了雨眠，不认其他人，你这偏心，别害她到时候被人记恨。”



206
陆横山的话一说出口，萧葛便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含笑道：“也是，这些个孩子，我都一样喜欢。不过雨眠从小没了父亲，我更加怜惜她些罢了。”
陆雨眠在他们谈话间，默默的退开了。
很快她就接了个电话，就开始跟长辈们告别，道：“姑姑身体不舒服，我回去陪她。”
沈枥见他走了，没一会儿便也找了个借口遛了。
他给陆雨眠打电话的时候冷静的开口道：“你姑父是怕你攀上萧氏这条关系，才急急出声打断。”
陆雨眠笑着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今天姑姑怎么了？”沈枥因为陆雨眠对陆英芝的态度，也对她客气了许多。
“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沈枥应了声，而是转身联系了私家侦探。
对方是在昨天告诉他，有事要找他的。
沈枥跟对方见面时，后者耐心的给出了一叠照片：“陆小姐汇款的那个账户，只是一家普通的孤儿院。每年陆小姐的转账，在五百万左右。”
侦探道：“不过，孤儿院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是陆小姐当年的医生。这医生，未婚，却有一个小孩。”
沈枥脸色微变。
……
陆横山是在饭局结尾，准备离开的。
但还没有走，就被萧葛给喊住了，“这就要走了？”
陆横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晨曦就拽着他的胳膊道：“陆总，咱们赶紧走吧，我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陆横山一脸无奈。
“让这丫头先去外头等着。”萧总开口道，“我还有事得跟你谈。”
陆横山只得留下来，而叶晨曦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我认那丫头，你怎么突然横插一句嘴？”萧葛问道。
陆横山道：“她机灵着，谁敢保证有一天她不会借你的力，夺走陆氏？哪怕不夺走，我也不愿养虎为患。”
萧葛笑道：“养虎为患，这词倒是在理。你说她是那人的女儿，她在一天，我始终不安心哪。你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消除我的心头大患？”
陆横山道：“之前的事，她不可能知晓，你大可以放心。”
萧葛却道：“有句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应该最懂这个道理，她的眼神，总让我心静不下来。横山，我年纪大了，一心神不宁，就容易发脾气。这名声呀，败坏不得。”
“你的意思是……”陆横山不动声色问道。
“夺妻之仇，他的女儿，你也忍了够了，人生中到处都充满意外，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横山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自己要是不愿意做，我便找别人。”他笑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不好为难你。”
“这件事，恐怕还是我来的好。”陆横山沉声道。
……
陆英芝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陆雨眠从外头走了进来，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姑姑，明天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您今晚不舒服。”
陆英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雨眠便回了房间，她拿出记事本，记事本上赫然写着“温湉——结婚——离婚——公司——证据”的顺序，记录的日期是一年半之前。
陆雨眠拿起笔，在最后两步之间，写了些字。
她放下笔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陆横山回来。后他正在脱西装外套，余光瞥了她一眼。
陆横山的脸色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沉重。
陆雨眠走到他旁边时，听见他开口道：“他怀疑你了。”
陆雨眠平静道：“他永远不可能放心我。”
“你的计划，恐怕得加快了。”陆横山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她冷淡道。
陆横山顿一顿，有些局促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的生日快要到了，以前都没有用心给你准备过，今年我也，给了准备了个礼物，我……”
“是吗？”她温和而疏离道，“不过即便是你给我，我也会丢了。你没必要做这些。”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了。
陆横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样悠长和心酸。

满腹心事，全部刻在了他几条皱纹里。
……
陆雨眠回到房间之后，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时，又是陆横山。
陆雨眠疏远道：“你还有事？”
陆横山借着聊叶晨曦的事，跟她多说了几句，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笑意：“她跟你一点不像，但是她却跟你留着一半相同的血，这孩子，讨喜的很。”
陆雨眠沉默良久，道：“你得用心教她。”
“我一直在用心教她。”陆横山道，“你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我。”
“即便，我不在了，你也不能算计她。”
陆横山脸上的笑意这才浅了些，又是一副复杂模样，很久后，他语气难辨说：“你还这么年轻，一辈子还有那么多时间要活，又怎么会不在。”
陆雨眠跟他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207
陆横山很快再次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你有什么愿望？”陆雨眠突然开口问道。
她和陆横山的生日，又十分巧合的在同一天。
“我想吃一碗你亲手煮的寿面。”他在良久之后，小心翼翼的说。
陆雨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陆横山也没有再等到她答复，便飞速抬脚回了房间。
她倚在门边，盯着他的房门，看了半天。
往后几天，她照例替沈枥看看合同，偶尔也会陪同去跟萧总吃几次饭，往常萧葛来这边的次数不多，最近倒是常来。
每次来，都必须叫陆雨眠陪着。
这一回萧葛故意造谣陆雨眠父亲出轨的事，笑道：“雨眠，你爸爸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才子。”
陆雨眠听着这些造谣，一忍再忍，依旧脸色有点苍白。
而萧葛只是直直的看着她，最后浅浅含笑收回视线。
陆雨眠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下，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即便有很好的演技，很多时候情绪在细节，都会所有暴露。
每次和萧葛见面后，她都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
陆雨眠在回酒店的路上，忍不住四肢发寒，一个人等待沈枥的时候，时间也变得一场难熬，她很希望在这个时候，他能出现，跟往日一样，可以伸手抱抱她。
但这一天，沈枥回来的很晚，情绪也很淡，一进房间，整个卧室的气压都在瞬间冷却了下去。
“怎么了？”陆雨眠蹙眉问道，“碰上事了？”
其实一连几天，沈枥的情绪都不对。
沈枥想起回来之前，萧葛朝他问，他是不是和陆雨眠走得近，即便他否认了，可还是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再加上她对他并不坦诚。她在他心里，始终蒙着一层雾。
沈枥其实一直知道，陆雨眠接近他，怕是利用他的成分居多。
“没什么。”他敷衍的笑了笑。
陆雨眠原本正伸手上去，想抚摸他的脸，他却躲开了。这让她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雨眠姐，听说你一直在自助国外一家孤儿院？”
她收回手，“嗯”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沈枥回过头来看着她。
陆雨眠在他的注视下，平静的说：“因为那些孩子很可怜，你可能不知道，早年失去父母的孩子，这一辈子会过得有多艰难。我只是不希望他们，跟我一样。”
沈枥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原因了？”
陆雨眠看了他好一会儿，偏开视线道：“沈枥，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沈枥没有再说话，只是进浴室洗了澡。
陆雨眠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心里扑腾扑腾的跳着，她的情绪有一瞬间特别崩溃，但她又慢慢把心里那堵保护自己的围墙一点点筑起来。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里却不断播放着萧葛那张充满笑意的脸。那样笑里藏刀，让她心惊肉跳。
很快沈枥就出来了，他身上只穿着一条浴巾，他一言不发的坐在床上。
陆雨眠朝他走过去，想做一点事情，能够暂时把脑子里的人驱逐出去，她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企图亲他，他却再次躲开了。
“累了，今天真的很累。”他说。
陆雨眠双眼聚焦在他脸上，他脸上有疲倦，但很多时候，再疲倦，他也从来不会拒绝她这件事。
“沈枥。”陆雨眠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很难看，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还有没有保持着笑意，她只是斩钉截铁道，“我想。”
沈枥却道：“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不是吗？雨眠姐，你对我有几分真心呢？但凡你对我有一点在意，你就该跟我说孩子的事情。”

208
沈枥的声音不小，尽管忍耐，但还是能够听出几分怒意，他直直的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疏远。
陆雨眠感觉他的声音似乎都在房间里回荡了一遍，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说，为什么不告诉他孩子的事情。
她愣住了，随后平静问道：“什么孩子？”
沈枥脾气终于忍不住了，冷笑道：“还能是哪个孩子？什么孩子，你会不清楚？陆雨眠，你真会装傻。你也不必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没必要的，你要是不想说，就说一句不想说就成。”
他的眼神很冷，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这样冷漠疏远过了。
陆雨眠声音越发淡了：“我没有什么孩子。你又为什么非要逼我承认？”
她抬眸看着他，认真反问道：“还是你觉得，我故意藏一个孩子，是为了伤害你让你难过？”
就算有孩子，陆雨眠不知道他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信任她。她把孩子藏得很好，不让任何人知道，为什么就不能认为这是一种保护？
以后沈氏萧氏都没有好结局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谁又能猜到你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就从来没有猜透过你。我从来就想不明白，你到底爱不爱我，也想不明白，我差在哪里。让你这么嫌弃。”
沈枥失望透顶，他从床上起来了，沉着张脸把衣服换好，就在他准备打开卧室门的时候，陆雨眠终于问道：“你要去哪？”
“我出去冷静冷静。”他说。
陆雨眠无言许久，最后只道：“多穿件衣服出去吧，这时候晚上还是冷。你也得注意身体。”
沈枥也很沉默，他道：“孩子我没有找到，不知道你把孩子藏去哪儿了。但是你之前医生带着的那个孩子我肯定是你的。你给那边汇钱，无非是为了孩子。帮助其他孩子？你陆雨眠当时连自己也顾不好，又怎么可能去顾别人。”
陆雨眠再次安静下来，她勉强笑道：“沈枥，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待着总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在考虑很久之后，到底是恳求道。
沈枥在身边，她总是要睡得安心许多。脑子里不会闪过那些不好的画面。
“孩子你愿不愿意交出来？”他再次问道。
“没有孩子。”陆雨眠抿唇说，“希望你也不要在外面提起这件事。”
“你放心，谁还能想到你有孩子？你计划得那么周密，在他们眼前流的产，谁还会怀疑什么？也就是我天天跟你睡一张床上，才有所察觉。”他讽刺道。
只要她不承认，他确实也没有办法。沈枥只是心里确定孩子是自己的，那是一种直觉，也是他对陆雨眠仅有的了解，但证据，他没有。
所以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知道，陆雨眠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陆雨眠无言以对，他起疑的起点，应该是顾泽元无意中提起过这件事。再后来，也许自己确实没有怎么提防他，说起过一些让他怀疑的话语。
“你早点睡。”片刻后，他到底是拒绝了她的要求。
陆雨眠听见门被关上的那一声清脆又冷漠的咔哒声，僵硬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作。
就像只有脚下一片干净的地方，走一步，都荆棘遍地。
这一晚，她没有睡觉，沈枥也没有回来。
陆雨眠在第二天早上，终于忍不了困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面沈枥昨天丢在的衣服已经被放进了衣服篓里，显然他回来过，但是并没有打扰到她。
她按了按太阳穴。
按照陆雨眠的经验，沈枥至少得气好几天，但是她她没法说。她一旦说了，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她也相信，沈枥不会在外面瞎提这件事情。
不过陆雨眠当天晚上也没有等到沈枥回来，她便也没有再回酒店。
再次见面，还是他在跟萧葛在谈什么事情，她就在远远看着，等看到她后，两人就闭口不言，显然是在提防她。
陆雨眠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确定自己有很多事情，确实不能告诉沈枥。萧葛和沈国山，都是陪伴在他身边很久的人，他又怎么可能随便怀疑呢。
她收回思绪，只是客气礼貌的喊了一句：“萧叔叔。”然后就识趣的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找了一个角落坐着。
沈枥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她身上，各处跟人聊天，等到陆雨眠再次看到他时，他喝得有点多，看上去状态很不好，然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陆雨眠跟出去的时候，发现沈枥正好站在外头抽烟。他不太抽，她也是隔了很久才又撞见一回。
沈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陆雨眠在外头为了避嫌，几乎很少主动开口，但今天她主动了一回，她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句：“沈枥。”
原本倚在天台栏杆上的他，再次回头看她。
“今天等会儿回去吧。”她走到他面前，扬起一个求和的笑意，主动开口道。



209
沈枥身上有酒味，她本来以为他喝多了，但是他看上去却相当清醒，半点醉意都没有。
陆雨眠有片刻的停顿，很少在沈枥清醒的时候，用这么哄着他的语气说话。
“今天回去吧。”陆雨眠站在他身边，抬眸看着他。
“我不想回去。”沈枥很快冷淡的偏开头。
陆雨眠想上去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给避开了，沈枥继续疏离道：“你知道跟一个看不懂的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雨眠姐，我看不懂你，我害怕你，孩子的的事情你瞒着我，那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呢？”
他锐利的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指着他的胸膛，说：“有，肯定有。你在利用我，我能感觉到，你待在我身边，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有利可图。”
陆雨眠被他盯着往后退了一步，她勉强笑着，试图把他劝回来，说：“我跟你保证过，我绝对不会害你。”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沈枥冷冷问道，“有爱么，还是喜欢？”
“我……”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样子问吧，你现在呢，是不是还是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是不是依旧坚定的认为，我们没有以后？”他沉着声音，现实而又无情的问道。
陆雨眠简直接连败退。
“所以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也知道你不承认孩子的事目的在哪。到时候一脚踹了我，还没有抢夺孩子的麻烦。”沈枥忍不住笑了，却没有半点感情，“我试探过你好几回，没有一回，你跟我承认。你甚至不愿意找借口安抚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而是只在否认。”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绝望而又像是看清楚了现实，他说：“陆雨眠，我这么好哄，我明明这么好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找个借口我也认了，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我一点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对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和不甘心，隐藏得再好，她还是听出来了。
陆雨眠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出现。她松口气，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温和的说：“沈枥，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他却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陆雨眠，我这一辈子，真的不是只会爱你的。我已经不奢望了在你身上看到什么，既然没有以后，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跟你不清不楚的。之前是我自己没想通，现在想通了，藕断丝连，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陆雨眠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藏在衣袖里，轻微的颤着，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开口说：“你已经想明白了么？”
沈枥没有说话。
“也好，也好。”她说，“你是对的，沈枥，你是对的。这一辈子那么长，你总要找一个好女人。你不用喜欢我，你把爱留给别人，真的很好。”
“可不是。”沈枥表情没有变化，他丢了烟头走了，这一切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他快要走进去的时候，突然用力的把打火机砸在了墙上。
打火机在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210
陆雨眠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然后在热闹的人群中，进了洗手间。
陆雨眠垂眸洗着手，洗着洗着，眼眶到底是红了。
她不知道沈枥还记不记得清楚，上一次他偷偷带回来玫瑰花那天，那天晚上，他缠着她跟她撒娇，她实在没有办法，跟她许诺过，要是她不出事，能够安然无恙，她会守着他的，一辈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她，更希望沈枥幸福。
但她到底是只有一半机会能确保自己相安无事万一没有好的结局呢？所以如果沈枥愿意去寻找其他幸福，她也会衷心祝福。
他好就够了，至于能不能理解她，她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也许这样分开了，她不在了，他的情绪反而不会那样深刻。
陆雨眠在洗手间待了许久许久，最后又避着所有人都的视线，悄然无声的离开。
她的情绪管理一直做的很好，但今天着实不怎么样，就连出租车司机也感觉到了她心情低落，一路上安慰她道：“小姐，这世界上，男人多了去了。你这么好看，男人不珍惜就算了。”
他经验老道，一猜就知道是情伤。
陆雨眠道：“他没有不喜欢我。”
司机道：“他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坏男人都这样，爱一个，玩一个，反而是女人专一。”
“他也没有出轨。”陆雨眠莞尔，“只是我们这辈子，少了那么点缘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他人生中的女二，这一次感觉又是了。“
司机道：“你喜欢他吧？”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喃喃说。
沈枥那天那朵玫瑰，其实还是送到她心里去了。
陆雨眠这辈子，生命当中的所有浪漫，都是沈枥给的。其他人没有像他这样对过他。
沈枥不在，陆雨眠却还是回了酒店。
开门时，旁边有一对路过，看到她时，多看了两眼。然后蹙起眉。
陆雨眠却已经进去了。
“在看什么？”女人问。
“这间房，是沈枥的。刚刚那个女人……”
“你上次跟我说过了，你说沈枥在外头也养了一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不是我同行，我没有见过她。”女人道。
“你当然没有见过她，她可不是你同行，这个女人，是沈枥前妻啊。”男人脸色难看道，“一个男人，怎么会去碰自己的前妻？那还离什么？沈枥怕不是被甩的那方吧？”
“这有什么问题么？”
“这说明的问题就多了。”男人心有余悸，缓缓道，“说明他前妻才掌握主动权，而沈枥一直暗地里跟他前妻来往，这肯定是他前妻的意思。而他前妻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有目的的。”
男人纠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沈国山，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雨眠在门里站了片刻，再次打开门时，外头一男一女不见了。
她往走廊望了片刻，而后很快目光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
两天后，陆雨眠没有见到沈枥，反而见到了沈枥的助理。
原本敲门，她以为是沈枥，只是最后看到的却不是。
助理有些尴尬的说：“小沈总让我来给他收拾东西。”
陆雨眠笑着说好。
“小沈总说，所有的东西都要收回去，以后……他就不再过来了。他让你也把东西收走。”助理说这话时候，声音都小了几个度，生怕伤到了陆雨眠。





211
陆雨眠眼神未变，配合的说：“好，我等会儿也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助理听完这话，则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没关系。”陆雨眠道。
助理道：“其实……也没有走到那一步，小沈总天天看着电话，肯定也是等着你的。情侣之间哪个没有吵架的，陆小姐，小沈总在你面前什么样，你比我清楚，你去说几句软话，他也就好了。”
助理觉得沈枥在外头再怎么样，在陆雨眠面前，还是不太自信，“小沈总在你身边，总是没有安全感。有的时候生气，也是因为感觉不到你在意他。你去找他几回，他肯定也就软了。”
陆雨眠笑着说：“不了，我不过去了。收拾完，到时候麻烦你来取一趟钥匙。”
助理就算有再多话要说，这会儿也都咽了回去。
沈枥留在这边的东西很多，助理收拾了很久，而反观陆雨眠，简简单单一个箱子。其实双方哪一个更加用心，一目了然。
沈枥显然是希望好好过下去的，所以把这里当成家来对待。其实沈枥的态度从跟陆雨眠结婚时起，就可见一斑了，有陆雨眠的地方，就是家。
而后者，显然是早就算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
两者之间的差距，也让人唏嘘。
原本陆雨眠还打算之后让助理来取钥匙的，但是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差不多同一时间整理完。
她也就拎着箱子走了。
陆雨眠坐在车上的时候，盯着酒店的楼层看了许久，最后伸手似乎想够着那个房间的位置，但那也是视线错觉，好像她碰到那个窗户了，实际上，相隔了不知道多远。
她伸手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
最后她愣愣的坐着出神，一直到司机跟她说到了。
陆雨眠这才笑起来，客气道：“谢谢。”
……
助理是目送陆雨眠走之后，才离开的。
回到公司的时候，沈枥正好开完会，看到他的时候，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给您放回了新的住处。”
“她呢？”
“陆小姐她，也搬走了。”助理道，“我已经透露给她了，但是她说算了。”
沈枥沉默下来，最后说了一句：“随便她。”
助理也就没有再打扰沈枥，只是等到送文件进去时，他看见他面前的文件都没有翻页，效率极低。
“小沈总。”
沈枥淡看他，这才翻开文件。
但他依旧没有看进去什么，最后他索性合上了文件，说：“今天通知下去会不开了，这些文件你抱出去先过一遍，我今天看不进去。”
但沈枥的不对劲，也就持续了几天，再之后，就是正常状态了，工作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就是陆雨眠的生日。
这一次生日，因为萧葛在，就格外热闹，原本能有几个人注意到陆雨眠的生日呢，但这一回，去的人极多。
沈母去的时候，也顺便询问了下沈枥，后者说没有。
“那你去不去？”
沈枥道：“我就不去了，您给我带句生日快乐就行。不过你带不带，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也不差我这一句。”
沈母道：“你说的她很嫌弃你一样做什么？”
沈枥道：“不然您以为她能有多看重我？”
“礼物真的没什么表示？”
“没有。”
沈母叹气出去，刚走没多远，沈枥却跟了上来。他道：“您代替我给她包个一百万吧。”
“这么多？”
沈母不知道的是，沈枥这钱，并不是为了给陆雨眠，而是为了孩子。


212
“不是说不给了，怎么突然又要给一百万？”
“不送也不太好，我人不去，就干脆包个红包。”沈枥在沈母异样的眼神下叮嘱道：“您私下给她就行了，不用让别人知道。”
“你跟雨眠这关系，究竟算好，还是不好呢？”沈母叹口气道，“有时候又觉得你们挺好，有时候又觉得你们关系不怎么样。”
沈枥没有解释，只冷淡道：“她跟我毕竟是前妻，您跟她走的太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人说闲话。但凡我以后另外找了一个，你让人家怎么想？”
“你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这样冲？”沈母纳闷道。
沈枥没有再说话，挥挥手道：“您先走吧，别去晚了，到时候还得觉得咱们沈家人不懂礼仪。”
沈母觉得沈枥今天说话，是句句带着刺。但话也不是不在理，她也就没有多耽误。
到陆家的时候，陆家已经非常热闹了。
因为是陆雨眠和陆横山共同的生日，来的人里面年龄跨度不小，但大部分关注的也是陆横山，陆雨眠也只是因为萧葛护着她，很多人才大概给她打了声招呼。
说是共同过生日，但重点还是陆横山。
萧葛看见沈母一个人时，倒是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阿枥过来？我看两小辈关系不是不错？”
沈母只能说：“阿枥那边有点事，实在走不开。”
萧葛便没有再多问，只在沈母走开之后，问陆雨眠道：“你跟阿枥之间出问题了？”
陆雨眠笑道：“我不知道。”
她没有主动说不好，她开口说，反而让他有怀疑沈枥是不是帮她的动机，中立的态度，让他自己判断反而更好。
萧葛道：“你跟他关系弄好，总没有错。”
陆雨眠说：“那得看他是什么态度。叔叔，我们之前的关系，走的太近也不行。”
“也对，叔叔先去跟你姑父聊上几句，之前你们都不一起过，今年一起过了是好，但我可不能只顾着你一个。”萧葛打趣道，“不然你姑父总怀疑我向着你。”
陆雨眠道：“您去吧。”
陆横山看到萧葛从陆雨眠那边走过来时，脸色并不算好看。
此刻双方周围都没有什么人，萧葛点评道：“那姑娘，心思藏的深。年纪轻轻，倒是难以捉摸。”
“我可比你知道得早。”陆横山冷哼了一声，“我一直怀疑，她在打陆氏的主意。”
“早点解决了，不就完事了？”萧葛语气不变，“多一天，确实夜长梦多。让你想法子，想的怎么样了？”
陆横山道：“有一个初步主意，她身体不好，前两年跳楼有后遗症，开车其出车祸的概率很大，也不会容易被人发现，就是时机得安排得妥帖些。”
萧葛道：“你给我尽快安排妥当。”
“你以为我不想？”陆横山隐隐不耐烦起来，“当年也不是差点留下把柄，好在沈国山后续帮忙处理了一把。九几年监控指纹处理没那么普及，现在只能更加小心，这要出了纰漏，那就得玩完。”
萧葛若有所思道：“让你处理是因为你心细，你要是实在怕麻烦，我找人也行。”
陆横山道：“你跟我说话也不必这样小心，无非是当年我参与的少，你还是不放心我。这次还是得我做，得让你信任我。”
“横山，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可都是自己人。”萧葛叹气道，“也罢，那还是交由你处理吧。不过你尽快，这次弄好了，之后该提携的，我就好好带你一把。陆氏最近确实也不太景气。”
他再次回到陆雨眠身边时，陆横山也跟了过来，前者一副慈眉善目模样，道：“雨眠，你姑父这态度，我替你说他了，一家人没有一家人的样子。他对你不好，你尽管来找我。叔叔给你做主。”
陆横山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不太热络的敷衍的笑了一下。
但两个人依旧没说上什么话。
陆雨眠尽管是一个寿星，还是跟着陆英芝一同宴请客人。只有最后送客，陆横山自己送了，等送完，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
女佣在搞卫生。
陆横山上了一回楼，下来时手上拿着个礼品盒子，他四周打量一圈，都没有看到陆雨眠的身影。
几分钟后，他看见陆雨眠从厨房走了出来。
陆横山便把所有人都给叫了下去。
陆雨眠抬眸看他，“有事？”
陆横山在她的眼神之下，有些局促的说：“你生日，我也给你准备了件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瞧着你属兔子的，就给了做了一只金兔的项链。”
他伸手拿出礼物盒子。
陆雨眠垂头看着，却并没有伸手。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陆横山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说，“我也，我也没有好好了解过你，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怪我，怪我从小一直忽视你，还差点……”
他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无所适从。那张老脸也涨得通红，陆横山在外，向来手段狠辣，各种不着调的阴招不知道耍过多少回，也就是这会儿，他一副这种模样。
他双手不安的捧着礼物，都不敢捧到她面前。
陆雨眠安静的站着，许久才说：“你放在那里吧。”
“欸，好，好的。”陆横山把礼物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似乎还打算说两句话，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道，“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会儿。”陆雨眠却喊住他，道，“厨房里有我煮的长寿面。”
陆横山的嘴唇开始轻轻颤抖，那双眼睛却有些发量。
上一次，他说，他想吃她亲手煮的长寿面，没想到她今天就煮了。
“好。“陆横山声音沙哑道。
陆雨眠给他盛了好大一碗，他坐在桌面上大口大口的吃着，想起什么，又把每一根都咬断了。
“这是长寿面。”她提醒道。
长寿面就得整根整根的吃进去。
陆横山说：“都说长寿面断了，命数不长。但还有个说法，面断了，命就匀给了做面的人。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只希望你可以长命百岁。命如果能匀给你，我也心满意足了。”
陆雨眠的嘴角动了下，却到底是没有开口。





213
陆雨眠很久才道：“你没必要在我面前示好，我不过利用你，并没有认你的打算。”
“我又怎么可能有那个脸皮，让你喊我那两个字？”陆横山苦笑道，“你要是愿意利用我，我倒也开心，总不算一点用处都没有。之后你也别跑，我会想方设法护你周全。”
陆雨眠没有回她，只是转身想上楼。
“雨眠，来听听我跟你妈的故事吧。”陆横山恳求道，“你就坐着听一会儿，什么时候不想听了，什么时候走。”
她看了他半天，最终也没有拒绝他。
陆横山有些受宠若惊，定神道：“我跟你妈一开始认识，我还是陆家样子，你母亲长得美，行事大胆，撩拨我几回。一开始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理会。但你母亲不依不挠，我太没用了，到底还是着了你母亲的道。”
“我跟你母亲很快就私下在一起了，我们很好，特别好。我想我这辈子都要跟她在一起。要是能这辈子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满足了。”陆横山声音逐渐苦涩，道，“但是后来，不知道你父亲，怎么看上了你母亲。当年婚事还很在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又没有出来承认跟你母亲的事。这伤了你母亲的心。”
陆雨眠听到这里，就起了身，似乎是不愿意再听下去。
“后来你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是我为了上位，故意把她介绍给你父亲，她也信了。可我只是被你爷爷奶奶所控制，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恨极了你父亲一家。你母亲恨我没担当，移情别恋，而我恨你母亲不信任移情别恋。雨眠，我从来不是主动放弃你母亲的。”
陆雨眠冷静道：“你在她婚后胁迫她，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父亲跟她在一起也没有错，他那时不知道你们的事，他只是在追求心上人。而在她被你强迫后，他还能爱她如初，她会喜欢上她是必然。”
她深吸一口气，下着结论：“他比你要好很多，我所以我一直敬仰他。而他也在你手上出了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问哪一件？什么时候知道父亲死亡跟谁有关？”陆雨眠说，“也多亏了你，两年前有一次你喝醉了，抱着我把我当成了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多亏了你，如果不是当时知道这件事，我大概也不会跳楼。”
他脸上猛然一变。
“你以为我真是因为跟沈枥分手跳楼的？怎么可能呢。”陆雨眠语气越发淡了，“我只是当时，受不了那样的结果。我喜欢的人，是一起伤害我父亲的凶手，这谁能接受得了呢？”
陆横山也就没了声音。
陆雨眠只看着他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一丁点都不剩下。然后她就抬脚走了。
她上楼后最后往楼下扫了一眼，陆横山坐在原地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雨眠有一种感觉，他最近开始变得热衷跟她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交代着什么。
陆雨眠回到房间才看了一眼手机，有收到了一笔转账。
沈母道：【沈枥让我私下转给你的，就是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陆雨眠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沈枥这行事，太容易让人起疑。
她本想打电话过去叮嘱他。
但是电话，沈枥接都不接。
她再打，沈枥就把她给拉黑了。
只有冷酷无情的嘟嘟声传来。





214
陆雨眠又只好把电话打给沈枥助理。
助理倒是接得快，她连忙道：“把电话给沈枥。”
助理看了眼沈枥，几分钟前电话响的是他的，显然刚才也是陆雨眠的电话，他这根本就不想接，勉强开口问：“小沈总，陆小姐的电话。”
“不用管她。”沈枥道。
电话开的是免提，陆雨眠也清清楚楚听见了沈枥的声音，她耐着性子说：“你把电话给他。”
沈枥不言不语，没有答应，也没有阻止。只是低头处理着文件。
助理斟酌许久，到底是把手机放在了沈枥面前，然后转身出去了。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沈枥开口道。
陆雨眠说：“你让你妈给我转账一百万，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分寸，但凡有人调查起这事情，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人尽皆知，有什么问题？”沈枥显然不在意这件事，“钱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闺女的。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里面，你不要我，还想我给你送钱，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沈枥，你会影响到我。”陆雨眠蹙眉道。
“影响到你，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沈枥讽刺的笑了笑，“分手了拜拜了，还想我把你当祖宗供着？我沈枥到底是干了什么，会让你觉得我能一辈子在你面前这么卑微？”
他说完话，就把手机给挂了。
完全不留情面。
助理进来的时候，沈枥那张脸简直难看的要命，他笑了，却凉凉的，还有压抑不住的火气，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我怕她赚钱养孩子辛苦，她倒好，转头反而一通指责我。”
助理没敢说话。
“这辈子谁爱要她谁要吧，我沈枥绝对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牵扯。孩子她爱养她养着，外头有的是想给我生孩子的人。”沈枥冷道。
助理在心里叹气，这说的是笃定，但到底怎么样，还真难说。
光看沈枥这脾气，也铁定没放下，有哪个放下了的，会一直强调这个事情？
怕就怕到时候招招手，就又屁颠屁颠的跟人家走了。
而陆雨眠跟沈枥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一旦热络，陆雨眠就轻松，一旦恶化，她就会困难许多。
她知道萧葛那边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所以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原本她不需要这么急的，原本可以用更加缓慢的速度，跟沈家来往，博得沈国山的信任，而后慢慢往核心资源靠拢。
但陆雨眠见到了萧葛，最近不得不加快进度。
这几年，她其实有意无意的避开他，怕的就是跟他撞上。
只是没想到，沈枥那天会引荐。
沈家最近倒是有一个不算大，但算核心的项目，有关陆家的支柱性产业，陆雨眠得拿下来。但这会儿还是有难度，沈国山还并不会信任她。
即便是让沈国山帮她开公司这事，陆雨眠也花了很久很久，如果不是离婚那段时间他心软了，那么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但箭已经在弦上了，这会儿必须得尽快争取。陆雨眠还是提交了合作意图。
这个项目，眼红的人也很多，跟沈国山吃过饭的都不在少数，他都没有开口。
来公司跟沈国山预约时间的人也有很多。
在秘书提到陆雨眠时，沈国山和沈枥都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
随后看向彼此。
“回了。”沈国山没有半点犹豫的说。
沈枥也没有说话，这事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陆雨眠手里。
“阿枥，你也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如今公司在走下坡路，面临着转型的重任。咱们在人工智能行业又刚刚起步，项目成败，影响公司后面十年的路。项目交给你，但你自己得掂量清楚。”
沈枥随口道：“您跟陆雨眠父亲，究竟有什么过节？”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别多问。”沈国山叹气道，“反正雨眠帮她没问题，但不能让她太靠近公司。”
沈枥道：“萧叔叔是不是也在这件事情中？”
沈国山面色严峻的看了看他，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你也别妄想去调查，这事只有我和你萧叔叔，以及雨眠姑父清楚，有的时候知道得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沈枥没有再问。
沈国山道：“你不问，我和萧叔叔的关系，就会很稳定。你萧叔叔，你也不需要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咱们还是以沈氏的利益为重。做生意的，说来说去，有几个感情有那么真的，亲兄弟还会明算账，更别提没有血缘关系的。”
沈枥颔首表示明白。
沈国山道：“这事你要办的稳妥点，最好找外地的合作，总之雨眠那边，她要是找你，你找个理由回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找吴家，他们家女儿喜欢你，也能给你行个方便。”
沈枥道，“您这是要我出卖色相。”
“我是想让你跟那边联姻。”沈国山如实道，“你自己处，也没有处出什么好结果。吴茹那种大家闺秀，从小培养起来的千金，行事和眼界都好，处起来会很舒服。你不喜欢她，不代表她不合适。”
沈国山道：“很多感情，也是在婚后处出来的。多少夫妻是通过家里介绍认识的，不也恩恩爱爱？而且吴茹，也能帮你管好家。”
沈枥道：“您要让我试试，那我就听您的意思。”


215
沈国山道：“那还是得看你自己，你要是不接受，我也不会逼你。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沈枥道：“您看着办就行。”
沈国山斟酌片刻问道：“那我约个时间，跟她们家一起吃个饭。正好顺便把这次的项目也跟吴家谈谈看，合适就和吴家合作。”
沈枥应了声。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当天下午开完会，就听见助理道：“陆小姐又打电话来了。”
沈枥沉默着，最后语气难辨反问道：“来问项目的事情？”
助理道：“确实提的是项目的事情，陆小姐的意思，是想争取这个项目，希望你这边给个机会。”
沈枥道：“以后她再打来问，就不需要接了。这个项目不可能给她的，她没有那个本事处理好。”
助理点点头。
“她的其他电话，你也不需要再理会。”沈枥沉默了片刻，又略显烦躁的补充了一句，“以后就真的跟她没关系了，该给她的项目也不需要通过你。”
主要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牵扯着，沈枥即便不想跟陆雨眠有牵扯了，也不可能当真就不管她，该让她赚钱的地方，还是得让她赚，小项目沈枥还是得给她。
只不过项目给过去，他也没有通过自己，全部让范起代替了。
而沈国山那边一联系吴家，吴家就立刻决定了见面的时间。因为吴茹工作出差的关系，双方决定在周六见面。
吴茹在周六还特地去挑了一件比较文静的礼服，吴母打趣道：“女儿大了，这还留不留得住哟。”
“只是见客人，总得穿的得体一点而已，妈，你不要多想。”吴茹反驳道，只是语气里面却藏了一丝娇羞。
“你爸爸说沈枥不好管下来，你跟他之后可不能跟他前妻那样，只顾长辈，却笼络不来男人的心。”吴母态度严肃，“她一副无趣模样，自然留不住男人，男人有哪一个不好色的？你想管住他，就得会撒娇。男人就吃这一套。撒娇女人确实命最好。”
吴茹说是说没有，跟着父母到了和沈枥约定的地点时，却不自觉低下头，脸上也染上几分红润，步伐缓了下来，走在了吴母后面。
跟长辈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去看沈枥，只在跟沈国山说完叔叔好之后，抬头时眼神刻意从沈枥身上略过。
他今天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是剪过了，看上去极其干练清爽，视线在她身上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吴茹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把视线给收回去了。
“小茹，你就坐阿枥身边吧。”沈国山道，“你们年轻人，也稍微有些共同话题，我们长辈毕竟有代沟。”
吴茹看了眼沈枥，后者倒是热心的给她拉开了椅子。
在她坐下之后，他道：“想吃什么？”
“都可以。”吴茹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下耳边的头发。
沈枥便替她多要了两份甜品。
她知道沈枥这个人，其实不太热络，很多时候都挺冷淡的，跟圈子里的女生，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但是今天他还挺照顾她的。
吴茹便大胆了点，主动开始跟沈枥闲聊起来。
沈枥对她也挺客气的，她问什么，他都会耐心回答。
一直到长辈开始提起项目的事，他的注意力才转移到吴父身上去，沈枥道：“吴叔叔，最近我手里有个项目，咱们要不走一回合作。”
“你要是愿意找我，我自然是是求之不得。”吴父也清楚，项目是不大，但是事关沈氏后续的发展，沈枥愿意找自己，显然是有跟自己进一步合作的打算，“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枥道：“过两天我再找您细谈，就麻烦您了。”
吴父道：“共赢的事，哪来的什么麻烦不麻烦？”
双方也就带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很快就又开始家长里短。
吴茹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并不打扰他们。沈枥一边跟长辈们说话，一边余光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吴茹的脸瞬间就红了下来。
沈枥顿了一下，明白过来她的想法了，等到长辈聊的起劲时，他却没有再跟他们聊天，而是来跟她闲聊。
吴茹在他的注视下，有点紧张，忍不住深吸好几口气，假装镇定。
沈枥笑了一下，说：“不用害羞，我不吃人。”
这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人觉得有种揶揄的感觉。



216
吴茹更加害羞了，根本不敢看沈枥，低头开始吃他给她点的甜品。
沈枥也是难得看见女孩子吃这种油腻的甜品，他所接触的女生，尽管爱吃甜，但爱吃腻的不多，他好奇道：“你要喜欢，再给你点一份？”
“不用了。”吴茹摇了摇头，她低头继续吃着。
“吃这么油腻，不怕胖？”沈枥道，“女生不都很在意体重？”
“我还好，不怎么吃的胖。”吴茹说，“你点的这个很好吃。”
“好吃那再给你点为什么不要？”沈枥真的有几分兴趣了。
吴茹道：“吃饱了。”
这一样甜品才有多少，更何况她只吃了一些，吃饱了显然不可能。
沈枥正想跟她说上两句话，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一眼，是陆雨眠的另外一个号码，他挂断了，把手机给关了。
她却不止一次打过来。
沈枥的脸色不太好看，最后起身走去了角落，不太耐烦的说：“陆雨眠，你别再打过来了。”
然后他就把手机给放了下来。
跟过来的吴茹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也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枥的脸色缓和了点，“回去坐着吧，这会儿外头冷。”
“谁的电话啊？”吴茹问。
“我前妻。”沈枥说，“她想找我帮忙。”
“我觉得总帮前妻，不太好。”吴茹客观的分析着双眼认真的看着沈枥，“要是你之后处对象了，人家心里会不舒服。”
沈枥颔首，认可了她说的话：“以后会注意。”
吴茹脸上忍不住扬起了几分笑意，沈枥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再等到两家该告别了，吴茹却不想走，她看了眼沈枥，道：“沈枥，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长辈们的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看得她忍不住又低下头。
“行啊。”沈枥道。
“那你们逛。”沈国山道，“我们这些长辈就先走了。”
等到他们一走，两人独处，吴茹反而不好意思了。
沈枥倒是神色如常，道：“走吧，去湖边逛逛。”
吴茹小步小步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个小跟屁虫，她整个人又害羞又活泼，偶尔问他几句问题。
沈枥都耐心的回答着。
吴茹扫了他一眼，看见他头上有一片树叶，道：“沈枥，你低一下头。”
“怎么？”
“你低一下头啊。”吴茹道。
沈枥看了看她，还是把头给低下来了。
她伸手把他头上的树叶拿下来，说：“你头上有一片树叶，我给你拿下来了。”
又说：“这树叶长得好好看啊。”
她把树叶递给沈枥，沈枥接过看了一眼，而她看上去像是没看够，踮起脚，扶住他的肩膀，想再看清楚些。
她太矮了，扶住他肩膀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些，说：“是不是，这树叶是心形的。真的好好看。”
说完话，吴茹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差点往他怀里扑。
“小心。”沈枥伸手扶了她一把，正要把她推远一点，抬头却看见陆雨眠就站在旁边的角落里。



217
陆雨眠穿着长风衣，一动不动的站着，那个角落里没有光，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判断。
但沈枥知道，她是看见了他这边的。
他扶住着吴茹的手顿了一下。
吴茹道：“你在看谁啊？”
她也看见了那个角落里的陆雨眠，但是吴茹不太熟悉她，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她甚至觉得是坏人，有些紧张的更加握紧了沈枥的手。
这也就是导致沈枥并没有把她给推开。
“沈枥，我们走吧，这里有人。”她说。
沈枥却站着没动。
吴茹是女生，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女生，沈枥不走，那显然就是认识的，她问说：“那个女人是谁啊？”
“是陆雨眠。”沈枥平静道。
吴茹顿了一下，因为陆雨眠之前跟沈枥的那层关系，也不好说什么，只站在原地不动，拽着沈枥的衣袖。
“她是来找你的吗？”她小声的问。
沈枥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才开口道：“走吧。”
“好。”
吴茹正抬脚要跟沈枥离开，就看见陆雨眠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盯着她握住沈枥衣袖的手看了许久，才开口喊道：“沈枥，我来找你谈事。”
他看了她一眼。
“很快，给我五分钟就行，不会打扰你恋爱的。”陆雨眠说。
沈枥没有说话。
吴茹却开口道：“你们聊吧，我先去旁边站着。”
她说着，就走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离得远远的。
沈枥冷漠的说：“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你们公司那个项目，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么？”陆雨眠道，“通你能不能融通融，这项目能赚的多，而我会抽出很多时间来处理这个项目，你就真的不能帮帮忙么。”
沈枥如实且无情道：“这个真帮不了。这个项目你不在这个考虑范围之内。”
陆雨眠沉默。
沈枥在旁边站了很久，看了眼手表，道：“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陆雨眠看着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父亲一直提防着我？”
那边吴茹也开口喊道：“沈枥，好了没？”
“那边喊我了。”他开口道。
陆雨眠没有说话，沈枥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就没有再耽误，正要走，又回头道：“送你一程？”
吴茹道：“沈枥，我想回去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陆雨眠便开口道：“不用了，你先去送她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沈枥抬脚才走过去，吴茹就小跑过来，说：“天气好冷，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她还抬头朝陆雨眠客气的笑了一下，只是客气，却带着一种审视和疏离。
然后她就拖着沈枥走了，脚步很快，一直说着好冷好冷。
吴茹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就开始打听道：“她跟你聊了什么啊？”
“还是项目的事。”他说。
“项目的事情，不是都聊下来了吗？”吴茹道，“反正我爸肯定会帮你的，你放心，交给我爸很安全的。他会尽心尽力做的，而且我们家也挺有经验。”

218
沈枥诚恳道：“项目的事情，还得麻烦你父亲了。”
“不客气的，他也想跟你们合作。”吴茹说，“我是觉得我父亲，绝对会比陆雨眠好很多。她才刚刚开公司，专业素养上，可能没有那么强。”
沈枥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但随即又环顾了四周，这边很安静，甚至没有什么人过来。要发生点事，可能一时半会儿都喊不到人。他蹙了下眉，步伐慢了下来。
“沈枥，你怎么了？”吴茹侧目问他。
“没什么。”
“那我们走快点吧，真的好冷。”吴茹紧紧抱着自己说。
沈枥抬起脚，正要加快步伐，却又再次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他迟疑了下，随后叹了口气，还是往回走了。
“你等我一会儿，这会儿太晚了，她一个人在那边不安全。”沈枥对吴茹道。
他转头就走，道最后甚至一路小跑起来。
“沈枥……”吴茹企图喊住他，但是他已经跑远了，或许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总不可能……听见了当没有听到。
她感觉到了什么，握紧手，眼神带了几分复杂。
……
陆雨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了脚步声。
她寻着脚步声看过去时，就看到了冷着脸站在不远处的沈枥。
陆雨眠道：“还有什么事？”
“这边不安全，好歹你是我孩子妈，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沈枥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依旧很冷。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偏开头，道：“别耽误了，赶紧走。”
陆雨眠想了片刻，道：“不是要送吴茹？”
“顺带送送你，也没有什么问题。”沈枥像是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陆雨眠眼底几分若有所思，片刻后，抬脚跟了上去。
等走到车旁时，吴茹看了眼陆雨眠，再次对着她笑了笑，打招呼道：“陆小姐，这么晚了，这边有点安静，女生还是要注意安全。一起回去吧。”
陆雨眠带着笑意道谢说：“谢谢。”
沈枥打开车门的时候，吴茹就理所当然上了副驾，陆雨眠坐在后排安安静静的。
吴茹一直在跟沈枥聊天，而她坐在后面，只好偏头看着窗外。
“沈枥，今天那个甜品，改天可不可以再带我过来吃啊？真的好好吃哦。”吴茹说。
沈枥没有开口，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陆雨眠的视线从车外收了回来，抬头时，正好看见沈枥的视线，正透过后视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收回了视线。
“你要是想吃，到时候我让助理给你送一份。”沈枥最后说。
“不能我们自己来吗？”吴茹道。
沈枥这时候接了一个电话，也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吴茹也意识到自己太直接了，等他挂断电话，就转移话题道：“你先送陆小姐回去是吧？”
沈枥说：“先送你回去，你这边直接回去顺路。”
吴茹咬着嘴唇，又不能明说，她其实是在暗示他先送陆雨眠。他后送陆雨眠，她会多想一些事情。如果她和沈枥之后有发展，还是不愿意听到这种回答的。
只是这一会儿，她到底是矜持，开口就显得太过斤斤计较了。
她也就没有说话，显得有些不高兴。
陆雨眠道：“那就先送我吧。”
吴茹回头看了看她，眼底有几分感激，没想到陆雨眠会这么识大体。
沈枥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同在一辆车里，会有什么听不见的呢？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沈枥的车子最后还是停在了吴茹家门口。
吴茹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还是笑着下了车，她说：“沈枥，你也下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枥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们俩站在车旁不远处，陆雨眠能看见他们俩的身影，但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她看见吴茹抬头看着沈枥，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吴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的变成了失落，然后笑着跟沈枥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往屋里走去了，步伐有些快。
沈枥再次回到车上，也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摸索一阵，找出了一包烟，他点了一支，片刻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坐前面来。”
“我在后排就可以。”陆雨眠说。
沈枥蹙眉，冷淡的说了一句随便，就发动了车子，但到小区门口就停下了，他再次回头看她，道：“陆雨眠，坐前面。”
她没动，只是视线打量着他。
沈枥被她看得不耐烦了，说：“你就非得要把我给气死了才满意是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就光会气人，该阻拦我搬走的时候不阻拦，该跟我解释时候不解释，一到气我了，可真自觉啊，立马就开始气了。”
他的火气极大，说：“陆雨眠，我这辈子跟你一起，绝对活不过五十岁。年纪轻轻估计就被气死了。”
陆雨眠在这种时候没有打扰他。
“我说让你坐到前面来。”沈枥声线急剧往下，越来越冷，“别让我逼你。”
“我坐后面就行，你要是有什么话，这样子也能说。”陆雨眠语气却不急不缓，跟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
沈枥这下就坐不住了，沉脸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想把她拽出来，可是又怕她撞到车顶，到最后还是把她给抱了出来。
陆雨眠挣扎无果，反而被他放在了副驾驶上。
她正要说话，却看见沈枥的眼神正带着几分幽暗。她情不自禁往车椅后背靠了靠。
沈枥视线没动，却伸手拉了一下领带，下一秒，他抬脚，用膝盖压住她的腿，她动不了了，他把她整个人挡在位置上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她想躲，他手指穿进她的长发，用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她就想躲也无计可施了，沈枥得逞的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嗓音很低，也很有磁性。
然后强制性的朝她亲了下去。
只是手上动作是凶狠，嘴上却截然相反，轻柔而又缱绻，到最后讨好的味道就足了。
陆雨眠伸手挡着他的胸膛，他也不强硬，就是一点一点让她整个人软了下去。
这一抱着陆雨眠，沈枥就不生气了，就想跟她亲近着。
陆雨眠后来自由了，身后挥他时用力拍到了他的头，他也没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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