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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暨白同一道题讲了第十遍后，我看了眼表，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到午饭时间了，再装不懂说不定就把人惹毛了。
沈暨白如释重负，深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头，「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没有反驳，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沈老师，李妈请假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正在收拾东西的沈暨白头也不抬，「徐小姐零花钱这么多，吃一顿午饭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等等！」
我起身拦住他，大声嚷嚷：
「之前明明说好，如果补习时间长，中午要一起吃饭的！结果现在李妈不在，你就要把我抛下了，好你个沈暨白！」
我叉腰。
气势汹汹，理直气壮。
沈暨白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先前确实有说过，要是沈暨白给我补习的时间长，到了饭点，就包饭。
虽然他一次也没有在我家吃过。
但丝毫不影响现在我大言不惭要「赖」上他。
沈暨白轻呵一声：「我说错了，徐小姐不是脸皮厚了，而是根本就不要脸了。」
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根本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我从善如流接上：「谢谢夸奖。」
沈暨白哽了哽，彻底无语，背着包闷头往外走。
而我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为了劝退我，沈暨白一路领着我来到公交车站。
「徐小姐应该还记得当年我家破产的事情吧？我现在可没有钱请徐小姐打车。」
我张口就来：
「没关系，我最近晕轿车，就喜欢坐公交。」
沈暨白皱了皱眉，刚想说话。
我看到缓缓进站的公交车，眼睛一亮，「车来了！」
甚至先沈暨白一步，挤上公交，十分娴熟地占了两个座位，招呼沈暨白：「快来，这里有座位！」
刚上车的沈暨白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你还真坐过公交？」
我下意识地想点头。
因为在那场关于未来的梦里，我家破产后，我才幡然醒悟。
终于不再纠缠男主，转头担起家里的担子。为了爸妈，天天早上挤公交，和一群老太太们去菜市场抢便宜新鲜的菜……
梦境过于真实，一切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自己现在还是那个富家千金徐缘缘。
于是笑了笑，「梦里坐过。」
沈暨白扯了扯嘴角，又将头转了回去，一副不想再搭理我的样子。
一路无话。
后来我昏昏欲睡，是被沈暨白叫醒的。
睁眼，迷迷糊糊地跟着下了车，看到眼前繁华的商圈，顿时清醒了。
怎么回事？
原著中不是说沈暨白家破产之后，他跟着奶奶住到了破漏的老旧小区吗？
沈暨白缓缓开口：「咱们坐错车了。」
我：？
他眼神凉凉，「是谁刚才看也不看就跑上车的？」
我：……
那不是怕你把我撵走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
沈暨白清了清嗓：「正好这边饭店多，你随便找个饭店吃点再打车回去，我先走了。」
！！！
我这么大热的天跑出来，为的是那一顿饭么？
我急忙拉住沈暨白的胳膊：「不行！你带着我坐错车的，必须负责把我送回去！」
沈暨白看我的眼神写满了「你别太荒谬」。
他深吸口气，退让一步：「你要跟着我走也行，总之下午还是要回你家补课。但是你想好了，我家的饭可没你爸特意给你聘的阿姨做得好吃。」
我歪头，认真思索了一下。
看到不远处的一家熟食店，拍了拍沈暨白肩膀：「你等我一下！」
说着，冲进熟食店一顿扫荡，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了，招呼沈暨白：「我拿不动，你快来帮忙！」
沈暨白没动。
盯着我手中的一个个餐盒，眼皮跳了跳。
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嘲讽：「徐大小姐要是不习惯，还是直接在这儿的饭店点几个菜，或者把这些拎回家吃吧，也省得我们招待不周。」
我拎着沉甸甸的东西，没耐心地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又没提前给奶奶说，我不买这些，奶奶做的饭能够咱们三个人吃啊？」
沈暨白哑了声。
良久，有些别扭地应了声「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忍不下去了。
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手里，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站着说话不腰疼！还不快点拎东西，沉死我了！」
07
或许是在梦里同样体验过破产后的生活。
我看着眼前破旧脏乱的筒子楼，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反而在爬楼梯的时候趾高气扬地让拎东西的沈暨白动作快点，我着急吃饭……
饭桌上，我和奶奶说说笑笑，沈暨白沉默地低着头扒饭。
临走的时候，奶奶十分不舍地拉着我的手，摸了摸我的脸，「缘缘啊，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和小时候长得一样招人疼……以后有空常来，奶奶还给你做可乐鸡翅。」
我眼眶涩涩的，应了声好。
或许是因为和奶奶在饭桌上聊起了许多从前的事，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沉重。
我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其实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羞辱你的，我以为——」
沈暨白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以为我是去借钱的是吧？」
「啊？」没想到沈暨白一下就猜到了，我有些呆愣，尴尬地点了点头，「啊哈哈，误会。」
沈暨白咬牙切齿，「徐缘缘，你好狠的心。」
我心虚地别开眼，嗫嚅着开口：「那不是沈叔叔刚来借过钱，我以为……」
「什么？！」
沈暨白狠狠皱起眉头，「他还向你们家借钱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沈暨白深吸口气。
再开口时嗓音沙哑：「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钱还上的。」
我摇摇头，认真地看了眼沈暨白，「沈暨白，那笔钱还不还都无所谓，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了别人，对我爸的公司出手？」
沈暨白满脸莫名其妙，哭笑不得，「我能对徐叔叔的公司干什么？就那么看得起我？」
你能啊。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毕竟在那场梦里，就是未来的你出手替女主打抱不平，搞垮了我爸的公司。
所以为了方便继续跟沈暨白当同桌，阻止他和女主接触，在老师宣布期中考试完按成绩总排名选座位的消息后。
我犹豫地捏了捏笔，还是没有划水，认认真真地答完了每一门试卷。
但没想到发挥得太好，翻车了……
08
出成绩后，贴在教室后墙上的成绩单前围了一堆学生。
我趴在桌子上，懒得去跟人挤。
反正沈暨白身为我的「家教」，肯定也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一定会帮我看的。
只不过这会儿人多，沈暨白皱眉站在一边，暂时也挤不进去。
围成圈的学生边看边讨论。
「这次的数学怎么这么难啊！」
「就是！」
「听说是数学老师为了让咱们收心学习，特意出的难题，还有几道竞赛题，呜呜，我压根没写完！ 」
「没写完+1。」
「没写完+10086。」
「……」
占据前方「有利地势」的学生很「上道」，自己看的同时，不忘跟后面的同学「实时播报」。
「……这次的数学第一考了……140 分！」
后面看不到的同学惊呼道：「谁啊？这么厉害！」
「不会还是沈哥吧？」
「……」
站在前面的男生扶了扶眼镜，费力地盯着字密且小的成绩单，「沈哥……这次考了 136。」
「哇，也好厉害！」
「我能考沈哥的一半就知足了！」
「天哪，学霸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第一是谁啊？快！快看看！是谁比沈哥还厉害啊？」

「……」
听着后面或哀嚎或讨论，我抬了抬眼皮，也有些好奇自己的成绩。
但小腹一阵阵地往下坠，疼得我不想动弹，连后面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只能寄希望于沈暨白。
过了一会儿，围在成绩单前的人少了不少，但我却腹痛到起不了身。
在我疼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直冒金星之际，隐约看到沈暨白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徐缘缘你是不是在耍我？」
「什么？」
我强撑着抬起头，虚弱应了声，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你考了第……」
沈暨白咬牙切齿地说到一半，察觉我的不对劲，脸色变了变。
「你怎么了？！」
09
我说这是老毛病了，问题不大，坚持要回家。
沈暨白拗不过我，只能跟班主任请了假，把我送回了家。
我就着温水吃了片止疼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小腹终于不再一坠坠地疼了。
但止疼片只能止住生理上的疼痛，驱散不了心里的阴霾。
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那点不适。
穿鞋下床，在书房找到了沈暨白。
沈暨白坐在平时给我补课的位置上，手里拿了本书。
看到我，放下书抬头，「好点了没？」
我冲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笑得没心没肺，「没什么，吃点药就好了。」
沈暨白看着我活蹦乱跳的样子，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示意我坐下。
我疑惑地坐在他对面，正要问他搞什么名堂。
结果沈暨白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书，皮笑肉不笑，「数学奥林匹克丛书？」
我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昨晚做完题忘记收起来了。
沈暨白若有所思。
「平时让我教基础题，结果背地里自己做的是奥数题……难怪你这次数学能考第一，原来是在偷偷地卷。」
我冲他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将书抽回来，噌地扔进一边的书柜里，关上门。
扭过头，一本正经地开始抵赖：「你看错了，那就是一本普通又基础的练习册。」
沈暨白气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输出：
「你说你数学不好，请我当家教。」
「你说你基础不好，让我一遍遍教。」
「结果一考试考了第一，背地里做的都是竞赛题……」
沈暨白冷笑，「徐缘缘，你耍我呢？看我一道题讲十遍很有意思？」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满脸真挚，「没有没有！我之前原本一窍不通，是听了你讲的基础题之后才觉得自己茅塞顿开，想要挑战一下竞赛题，结果一不小心挑战成功了……」
沈暨白呵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还能给人直接换个脑子？」
我：「……」
瞧这嘴皮子功夫，要不这个恶毒女配还是您来当吧。
可惜沈暨白不明白我拼命想改变剧情的苦心。
他只以为我欺骗了他。
还说他很忙，以后没有时间陪我玩闹。
撂下以后再也不会来给我辅导的狠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我一人坐在原地惆怅。
唉，怎么想给人送钱都这么难呢？
要不摆烂吧。
管他什么恶毒女配、男配的，大家一起噶了算了！
这破任务谁爱做谁做！
……
第二天一早，我面带微笑地出现在学校。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爸妈数不清几个零的身家。
哦，没关系，只要我家能不破产，我做的这些就是值得的。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求沈暨白原谅的办法。
没想到第二天沈暨白压根没来。
我：？
你小子。
躲着我是吧？
接连三天人都没来之后，我琢磨过来不对劲了。
难不成是真的有事要忙？
我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
老师只说他家里有事请了一段时间假，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后来我沉不住气，放学后直接去奶奶家敲门，结果家里没有人。
我懵了。
偏偏沈暨白没有手机，我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就在我抓耳挠腮，急得差点报警的时候，沈暨白终于回学校了……
当时我正在座位上刷题，突然听见旁边的同学说看见沈暨白回来了，正在老师办公室里。
我连忙放下笔，冲了出去。
心里正盘算着该从什么角度给他一拳，一句话不说就玩失踪。
结果一转角，看见他正和一个女生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我瞬间愣住了。
呆呆地盯着沈暨白身边的那个女生：原女主江冉冉。

两个人相谈甚欢，看起来十分熟稔。
像极了后来他们一起开公司，在一起商议公司事务时的样子。
我隐约听见沈暨白说「这几天幸亏有你帮忙」「不如我回来请你吃顿饭吧」之类的话。
女主点点头，答应了。
原来他「失踪」这么多天，是和女主在一起啊。
我嘴角发苦。
没想到努力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阻止他和女主产生接触。
我耷拉着脑袋，默默收回迈出去的脚，浑浑噩噩地往回走。
结果在走廊意外撞到了人——
对方怀里抱着的雪白纸张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而我揉着被撞疼的鼻头，勉强压下酸涩眼眶中的泪意。
一边疯狂道歉，一边飞快地弯下腰，想要帮忙拾起地上散落的材料。
结果却被人绅士地扶了起来。
「没关系，女士，我自己来捡就可以了。」
对方的声音温和低沉，只是语调有些奇怪，像是不习惯说中文的样子。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被撞到的是个亚麻发色的男生。
五官立体，眼睛深邃，像是外国人。
好像还莫名有些眼熟……
而在我发愣的工夫里，他已经把白纸捡起来整理好，冲我笑了笑，「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
「你可以称呼我为艾伦。」
艾……艾伦？
我瞳孔地震。
原书中的男主？！
10
原书中的男主——艾伦，从小在国外长大，是个混血儿。
外貌英俊，为人绅士，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
但也正因他优柔寡断的性格，以及对我这个前女友的纵容，才使得他和女主之间矛盾丛生。
按照原剧情线，艾伦这个时候本应在国外上学，现在却提前回了国……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上，脑子里全是刚才和男主的对话——
我问艾伦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艾伦冲我耸了耸肩，「国外的学校太无聊，没什么有趣的人和事情，所以我想回国试试。」
没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是指没遇到我这个前女友么？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只觉得晦气。
国内学校这么多，刚好就能转到我们学校呗？
看来是剧情生拉硬拽也要把我们几个主角和配角凑到一块儿去。
我抽了抽嘴角。
一旁，沈暨白终于回来了。
正在收拾东西。
我暂且把男主的事情放一边，装作好奇，朝沈暨白打探情况：「回来了？怎么请了这么多天假啊？」
沈暨白含糊其词地回了句：「最近家里有点事，先回来拿几本书。」
我立刻放下书，两眼发光，「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正在收拾东西的沈暨白随口答了句「不用」。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什么事，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吧。」
我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
「哦」了一声，换了个方向问。
翻着书，状似无意：「刚才看见你和班长在走廊上聊天，在聊什么呀？是最近又有什么团体活动吗？」
沈暨白放着书，随口答：「不是，是江冉冉最近帮了我一个大忙。」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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