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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兄弟多年，怎么看不出薄衍宸明显是对黎欣彤动了心。
他贴心地给薄衍宸递了个台阶：“年底事多，你要不还是去把黎欣彤找回来吧？”
薄衍宸没有说话。
裴泽有些自讨没趣，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
薄衍宸看着那份转让文件，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和黎欣彤相处的画面。
他不得不承认，黎欣彤离开云溪的这段日子，他的确很不适应。
不知是怎样的驱使下，他拿着文件收拾起身离开。
一路开车来到黎欣彤的住处。
房屋里没有灯，院子萧条清冷，仿佛已经许久了没人住了。
薄衍宸蹙着眉来到门前敲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他又按上门把手，只听‘咔哒’声响起！
门没有锁，被他推开。
薄衍宸心里不免起疑，继续屋里走，整个家，还没云溪别墅客厅大。
他蹙眉把几间房间找遍，半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手上替她拿来的股份转让书，薄衍宸只觉得自己荒唐。
“黎欣彤，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径直摔门离开。
回到车上。
薄衍宸直接给助理打去电话：“帮我查一下太太目前在什么地方。”
半夜被吵醒的助理还有些茫然，当听到薄衍宸的声音，他才清醒：“我马上去办。”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云溪别墅里。
薄衍宸端着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出神。
他眼下一团明显的乌青，预示着他些天的难眠。
自从黎欣彤离开以后，已经有半个月了……
薄衍宸每晚都在做噩梦，梦里黎欣彤或笑或闹，但结局无一例外。
她会死在雪地里。
每次从梦中惊醒后，薄衍宸的失眠症都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揉了揉眉心，情绪说不出的压抑。
却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薄衍宸看了一眼，马上划开，里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薄先生您好，这里是市人民医院，请问黎欣彤女士是您太太吗？”
薄寒心里蓦地掠过一丝不祥，还是回答：“是的。”
接着，就听电话那边医生通知道——
“黎欣彤女士已于上午9时过世，请您过来办理一下死亡证明。”

第十一章

“啪嗒”一声，薄衍宸活生生掰断了咖啡杯的握柄。
黎欣彤死了？
那个他从没有放在眼里、可离开后又觉得有些别扭的黎欣彤，死了？
一句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少胡说八道！”
薄衍宸劈手挂了电话，随手拿过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他被这通电话搅得心烦意乱，报纸上的黑字好像浮了起来，一个都没落到眼里。
片刻后，薄衍宸把报纸摔在桌上，微怒着拿过了手机：“黎欣彤，你这次真的闹过头了！”
然而“嘟嘟”响了一声又一声，最后自动挂断了。
薄衍宸一连拨了四五个过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一股莫名的慌意在心头蔓延开，薄衍宸连西装都没拿，快步走了出去。
出门时助理迎了上来，但薄衍宸好像没看见他似的走进电梯，把助理的话远远抛在了身后——“薄总，股东们在会议室等您。”
助理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辆迈巴赫从停车场驶出，直朝人民医院而去。
薄衍宸死死盯着前方，竭力压制住心底隐隐的不安，抓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得青筋浮出。
他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到了人民医院。
门诊大楼。
就在薄衍宸大步往里走时，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白大褂的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薄总？”
不知为何，短短两个字里带着莫名的讽刺。
薄衍宸扫了一眼眼前的陌生人，正想越过他时，却被男人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你是来给欣欣办手续的吗？”
男人对薄衍宸眼底一掠而过的阴鸷视而不见，声音冷硬：“我叫谢意，是这里的医生，也是欣欣小时候的邻居。”
薄衍宸眸光渐冷，寒声道：“她在哪？”
谢意沉默了一下：“她有严重的强直性脊柱炎，而且一直心情抑郁，剧痛发作时咬断了手腕上的血管，送到医院时已经失血过多。”
“根据欣欣生前遗嘱，死后即送殡仪馆，骨灰埋在她在乡下长大的那间院子里。”
薄衍宸被“生前”二字一刺，声音愈发森然：“我再问一遍，黎欣彤在哪？”
那个女人，怎么会死了呢？
这一定是个耍性子的新手段！
谢意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嘴角勾起，却没有一丝笑意到达眼底。
“欣欣还说，希望你能把这个签了，她希望干干净净地走。”
又慢慢补上一句：“薄总，欣欣活着的时候没有开心过一天，如今她既然已经不在了，你就放过她吧。”
薄衍宸垂眸看着纸张上的“离婚协议书”，呼吸一窒。
到死，也不想跟他再有瓜葛吗……
闯进他的生活里，然后又要‘干干净净’地抽离？
想都别想！
薄衍宸一把将协议书扯过来撕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只有一句冷冷的话消散在风中。
“想离婚，叫黎欣彤亲自来。”
薄衍宸驱车回到薄氏集团，寒意萦绕在身侧，经过他的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会议室。
各部门依次上台汇报一整年的工作。
助理偷偷觑着薄衍宸的脸色，有点奇怪。
虽然还是一样的冷若冰霜，但眉目间总有些若有似无的孤寂。
开完会后，助理替薄衍宸收拾东西，不小心将一本记事本翻开了。
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都是同一个名字——
黎欣彤。

第十二章

薄衍宸刻意不去想黎欣彤的事，将自己扔到了年底繁杂的工作中。
转眼就到了除夕。
云溪别墅。
薄衍宸生疏地熨着西装，今天是薄氏集团的年会，他必须出席。
他不喜欢别墅里有太多人，所以熨衣服这种事，以前都是黎欣彤在做。
只要走进衣帽间，就能看到西装衬衫整整齐齐地挂在架子上，连配套的鞋袜、领带和袖扣都已经放在一边。
蓦地，谢意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欣欣活着的时候没有开心过一天……”
薄衍宸手一顿。
他享受着黎欣彤润物无声的照顾，却从未在乎过她是否开心。
一不留神，微热的水蒸气喷到手上。
薄衍宸低呼一声，熨烫机掉在了地上。
薄若瑶闻声走了进来，拔掉熨烫机的插座放回支架上。
见薄衍宸神色复杂地站在衣架前，薄若瑶明白哥哥又是在想黎欣彤那个女人，不由得有些不悦。
“哥哥，黎欣彤竟然敢这么跟你斗气，你别管她了，让她死外面吧。”
她还要再说，剩下的话却被薄衍宸眼里的冷意吓回去了。
薄衍宸眉梢挂着显而易见的冷意：“我先去公司了，晚上一起去本宅吃晚饭。”
薄若瑶看着薄衍宸随手拿起西装就走，委屈地咬住嘴唇。

哥哥最宠溺她，几次对她生气，都是因为黎欣彤。

心里对黎欣彤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晚上。
薄衍宸处理好公司的事，这才开车去了薄宅。
红灯将他困在车流里。
薄衍宸侧头看着车窗外。
雪还在下，路人行色匆匆却难掩喜悦，因为有一桌丰盛的团圆饭在等着他们。
黎欣彤呢……
一个人呆在那个破败的小房子里吗？
薄衍宸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黎欣彤晃了出去。
那个女人为了跟他离婚，连死这种事都能拿来做戏，他为什么还要去想她？
正好绿灯亮起，薄衍宸踩下油门。
到了薄宅，刚走进客厅就听到一阵笑声。
薄衍宸走过玄关，意外地发现苏千凝竟然也在。
苏千凝转头看到他，笑吟吟地迎上来想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阿宸，就等你了。外面冷吧，快来喝点汤暖暖胃。”
俨然一副薄太太的样子。
薄衍宸莫名有点不舒服，自己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苏千凝的脸色几变，但还是没说什么，跟着薄衍宸落座了。
薄母看两人坐在一起，抿嘴笑了笑：“阿宸，你结婚前千凝也每年来这里吃团圆饭的，她好不容易回国，我就把她叫过来了。”
言下之意，谁都能听出来。
苏千凝也期待地看着薄衍宸。
薄衍宸却好像没看到苏千凝放在他面前的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才说：“我还没离婚，我也没打算离婚。”
不去看一桌人难看的脸色，薄衍宸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最后勉强吃完了年夜饭。
薄母竭力挽留苏千凝留宿，但苏千凝还是略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团团烟火在天上炸开。
最是热闹的景象，薄衍宸却突然觉得心有点空。
他叫来薄宅的司机，回到了云溪别墅。
往常无论他多晚回家都会亮着一盏灯的别墅此刻笼在黑暗里。
薄衍宸晚饭几乎只喝了酒，此刻胃里抽疼起来。
他踉跄着推开门，低声道：“黎欣彤，我的胃好疼……”

第十三章

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酒意慢慢涌上来，薄衍宸慢慢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这房子的每一处角落，都有黎欣彤的影子。
“阿宸，你的胃不好，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阿宸，我今天新学了一个菜，你要不要尝尝？”
“阿宸，听说茉莉花有助睡眠，我做了香包，你放在枕边试试吧。”
“阿宸，……”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女人已经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影子。
可是谢意说她死了。
薄衍宸猛地掐灭这个念头，从酒柜中拿出好几瓶烈酒来。
只要醉过去，就能暂时忘记这件事情。
月上中天。
薄衍宸瘫在沙发上，脚边堆着几个空瓶子。
他脸上被酒精蒸腾得发红，却还在堆着虚空喃喃：“黎欣彤，我的胃真的好痛，去给我煮醒酒茶……”
好像这样，黎欣彤就会从哪个角落中钻出来，又无奈又心疼地给他揉着胃。
薄衍宸保证自己这次再也不会推开她了。
一阵天旋地转，薄衍宸重重倒在了沙发上。
再睁开眼时，鼻尖闻到了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薄衍宸猛地坐了起来。
薄若瑶住在本宅，别墅里没有别人，难道是黎欣彤把他送到医院的？
下一刻，裴泽推门进来：“醒了？”
薄衍宸无声地叹了口气。
裴泽递过来一杯温水：“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是吗？要不是兄弟联系不上你察觉不对，你就等着胃出血疼死吧。”
薄衍宸漠然喝完水，又倒回了床上。
裴泽看着薄衍宸略带颓废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或许薄衍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喝得烂醉如泥吧。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薄衍宸的助理探头进来，一脸的为难：“薄总，抱歉打扰您养病了。一个自称谢意的医生拿来一份文件，指名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听到谢意的名字，薄衍宸睁开眼睛：“拿过来。”
拆开文件袋，两张薄薄的纸掉了出来。
一张是薄衍宸见过的离婚协议的复印件，还有一份，却让他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裴泽见状不对，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火化证明？黎欣彤？阿宸，这……”
薄衍宸将纸张攥成一团：“她不会死的！”
裴泽看着证明书上的红章，嘴唇几次张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薄衍宸肯定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人去方知情深。
薄衍宸抬眸看着助理，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去查黎欣彤老家的地址。”
助理连忙应是，很快就查到了地址。
薄衍宸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不以为意地擦去带出来的血花：“走吧。”
裴泽皱着眉头拦住他：“你发什么疯？”
薄衍宸没有回答，径直开门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裴泽眼中情绪涌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褪去冷静的薄衍宸，甚至当年苏千凝提出分手时也没这样过。
原地楞了片刻，裴泽还是跟了上去。
薄衍宸这个状态，他的确有点担心。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下属县城的一个名叫芦花村的地方。
黎欣彤小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高中时她的养父母才在城里买了房。
薄衍宸不顾泥泞弄脏了他的高定皮鞋，顺着地址找到了黎欣彤的老宅。
房子早已破败不堪。
而在院中，有一处明显新挖的地方。
泥土堆在一起，像一个小小的坟茔。
裴泽和助理一路打滑地跟进来，看到这场景，多少也明白了。
他上前拍了拍薄衍宸的肩膀。
眼下，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薄衍宸双拳握紧，骨节森然，他转过头，冷声吐出两个字。
“挖开。”

第十四章

裴泽和助理同时愣住。
大年初一，挖别人的坟？
助理有点瑟缩地劝道：“薄总，这样不好吧。”
裴泽也回过神来，他倒是知道薄衍宸为什么发疯，但这样做未免太损阴德。
“阿宸，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黎欣彤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薄衍宸转过头来，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她把我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还想安心离开？”
裴泽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心下黯然。
薄衍宸却不再看他，挽起袖子蹲下身去，开始挖起那堆泥土来。
助理简直瞠目结舌。
他跟在薄衍宸身边多年，何曾见过薄衍宸做这么不合体统的事？
裴泽暗叹一声，也蹲下去帮薄衍宸挖了起来。
见状，助理也只好一边给坟茔鞠了个躬一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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