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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确认她还好好的。
可他做不到。
威尔森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初见苏汐时，他抓拍的笑脸。
轻轻抚着她的笑，威尔森将手机贴在心口。
另一边，苏汐结束了又一次的化疗。
她蜷缩在床上许久，还是没有缓过来。
林曼给她拿来药，一大堆花花绿绿。
苏汐将药片塞进嘴里，喉结艰难的吞咽，想要强行咽下去。
可咽下没多久，她又抑不住反胃的吐了出来。
苏汐深深喘了口气，想要再次强行吃下去。

她还未觉如何，林曼却再也受不住，眼眶一下红了。

苏汐一愣，叹一口气，抱住林曼。
她拍着林曼的背，柔声说：“我没事的。”
林曼哽咽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摇着头。
怎么可能没事？
怎么还能说自己没事？
她只是看着，都快要崩溃了！
林曼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情绪，苏汐握着她的手，眼中情绪复杂。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曼儿，我想打止痛针。”
林曼双眸忽的睁大，下意识的拒绝：“不行！”
之前医生就说过，如果苏汐继续打止痛针的话，病情一定会恶化！
苏汐苦涩一笑。
如果不打止痛针，她现在上冰，痛得都快要站不稳了。
离世锦赛还有半个月，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苏汐站起来，却突然朝林曼跪了下去！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曼儿，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了……”
林曼慌忙拉住她，却见苏汐眼睛蒙着一层泪光。
她猛地一怔。
这一刻，林曼忽然明白，苏汐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天痛苦的化疗，她不是为了治疗自己。
而是为了她，为了能够陪她更久一点……
林曼看着跪着的苏汐，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第十章 最高的礼赞

她不能答应，也不该答应。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中带泪的苏汐，她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林曼拉着苏汐的手一松，难以自抑的转身，似是逃一般的离开。
身后，苏汐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知道，林曼终究是妥协了。
世锦赛决赛现场。
苏汐一路比赛，终于到了最后一场了。
昨天夜里，她在医院足足打了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能让她坚持着到了这里。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考斯滕，和冰面相映成辉，美得如同冰面上的仙子。
上面的水钻都是林曼一颗颗手工缝上去的。
还有一名选手，就要到她上场了。
苏汐站在预备席，她转头，看见了威尔森。
他就像从前一样站在护栏外等待处，好像他还是她的教练似的。
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弟子，代替了她的位置。
他们之间相隔不过百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相顾无言。
威尔森目光压抑着一丝痛苦。
苏汐鼻尖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习以为常的伸手默默擦掉了鼻尖的血迹。
那抹红色却让威尔森心中一震。
他急忙想要走过去，可这时，比赛广播却念出了苏汐的名字。
威尔森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和不安，站在护栏边凝视着苏汐上场。
苏汐滑入冰场，向裁判致意。
音乐剧悲惨世界里的名曲“idreamedadream”响起。
——那时他们的声调温柔，字语动人。
曾有一段爱情是盲目的，那过往的时光——
伴着歌声，苏汐在冰上起舞，在空中旋转。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一次的状态无比的好，所有的动作没有失误。
威尔森目不转睛的看着冰场上的苏汐，神色难掩紧张。
这时，他的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她自己编舞排的，没有你也很好，不是吗？”
威尔森转头，只见林曼紧攥着栏杆，神色冰冷。
不知是何时来到他旁边。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
他的目光又移回冰场上。
音乐到了后段。
——我梦见过往的时光，那时的我，希望满怀——
苏汐向后弯腰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展开双臂，拥抱全世界，又有种垂死的美感。
一个完美的贝尔曼动作。
护栏外，林曼却在疑惑的问威尔森：“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威尔森心口似被揪紧了一般。
他的手紧紧抓着护栏，一个“爱”字却在舌间顿住。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剃光头吗？”林曼这样问着，取下了帽子。
威尔森看着林曼光洁的头，心中莫名的不安突然放大。
林曼声音冰冷：“因为苏汐在做化疗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把头发剃光了。”
威尔森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猛然攥住林曼的手臂，急切的问：“什么化疗？你说清楚！”
他看着林曼光洁的头，一种巨大的慌乱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和威尔森说着话，可林曼的眼神一直看着冰场上的苏汐。
她看着苏汐在冰上跃起，又单足旋转。
画面那么美，可这种美背后却含着那么多痛苦。
她眼中控制不住的涌出泪：“骨髓肿瘤演变的癌症，现在已经癌细胞扩散了，她活不了了。”
威尔森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曼，难以言表的恐慌突然淹没了他。
他的目光猛然间落在冰场上。
此时，音乐到了最后。
——可我现在身处地狱，与曾经的梦想判若云泥，我的美梦，它被现实扼杀。——
随着音乐里芳汀的死去，苏汐最后的动作是闭着眼旋转着倒在冰面上。
全场静默了片刻，然后爆发了猛烈的掌声。
观众们全场起立，纷纷抛出手中的维尼熊。
漫天的维尼熊，是给场上的花滑运动员最高的喜爱和敬意。
苏汐想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却突然都离她而去。
后知后觉的疼碾压过她的全身。
冰面的冷侵入她骨髓，胸口紧缩的疼化作一口血从她喉间涌出。
血染冰面。
全场一片哗然！
威尔森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冲进冰场。

第十一章 不可以！

威尔森颤抖着手抱起苏汐。
那一瞬，他几乎崩溃。
医生连忙抬着担架上了冰场，威尔森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将闭上了眼睛的苏汐抱在怀里。
他白色的西服胸口已经被苏汐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
威尔森看着医生愣了一下，林曼也冲了过来，她神色焦急的站在一旁。
两人手忙脚乱把苏汐抬在担架上，两人跟着医生身后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上却相顾无言。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可威尔森却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情。
冰场的广播正在报着苏汐的分数，可他却已经管不了了，他的目光落在宛如睡着了一般的苏汐身上，眉间紧锁成一个“川”字。
很快，救护车抵达了医院，苏汐被推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
林曼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一片。
她仰头看着急救室上亮起的红灯，可她也知道苏汐只怕是凶多吉少。
威尔森在走廊上踱着步，他看着红彤彤的灯光，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紧，手心里都冒着虚汗。
他隔一阵就会抬眸看着上面的灯光，威尔森垂眸看着手腕的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恍惚间威尔森眼底涌现出巨大的自责，眼前回忆着两人相处中的诸多细节。
苏汐过生日那天，威尔森之前劝说苏汐退役，但是都被她一次次的拒绝了，为了逼她退役，他没有办法指导着莫新月，可却看见了角落里熟悉的练习裙……
威尔森想着想着，仰头靠在椅子上，汹涌的泪意涌上眼眶。
他想起那天晚上，苏汐还在冰场训练，昏暗的灯光下，她在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他的眸光自然没有错过苏汐眼角滑落的眼泪，那天他因为故意装作不记得苏汐的生日模样，而让她如此伤心。
威尔森回过神仰头看着急救室外迟迟没有灭的红灯，一颗心仿若被利箭穿过。
对面的林曼似有所悟的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了几秒，林曼将目光移开。
林曼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只要自己的姐姐苏汐回来，她的双手用力握住，给自己力量。
就在这个的时候，手术室的灯霎时灭了。
威尔森僵硬了几秒，连忙冲了过去问道：“医生，苏汐她……”
林曼也站在医生身侧，神色焦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两人，然后沉声说：“病人能不能脱离危险，就看她挺不挺得过明天了。”
威尔森望着被推出来的病床，他匆忙上前看着病床上沉沉昏迷的苏汐，脚步踉跄了几秒，他堪堪抓着病床的栏杆，才让自己没有摔在地上。
林曼听到医生的话，垂眸看向苏汐，眼眶很快红了一片，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无法接受。
护士推着苏汐的病床朝着重症监护室而去。
重症监护室。
威尔森坐在病床边，抓着苏汐的瘦弱的手。
林曼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体育新闻。
“苏汐的花滑最终打破了女子单人花滑世界记录，摘得世锦赛的金牌，她是女子单人花滑第一个大满贯选手，让我们祝贺她！”
威尔森看着电视上有关苏汐的介绍，脸上浮现一抹惋惜，她才刚刚取得世锦赛的金牌，怎么会……
他回眸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她，神色黯然。
而一旁的林曼也盯着电视，良久她微勾了唇角：“真好，她终于做到了。”
威尔森望着目光看向电视的林曼，沉声问道：“她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曼闻言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威尔森的身上，她的眼底氤氲着雾气：“如果你有一丝一毫关心她，也就不会问我她的病情了。”

第十二章 来不及

威尔森闻言脚步踉跄了几步，直到他手撑在墙上，才避免自己摔倒。
林曼的目光落在电视上苏汐花滑选手的介绍，眼尾赤红，她猛然起身说：“陆教练，她18岁就是你的学生了。”
威尔森神色闪过一抹痛苦，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苏汐。
林曼站在病床前，深深凝视着惨白着一张脸的苏汐，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姐姐那会多快乐吗？那会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说，她喜欢了一个人。”
威尔森摔坐在凳子上，他紧攥着病床边的栏杆。
林曼冷冷的望着他的动作，继续说着：“你知道我姐姐那会的表情吗？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姐那双憧憬的眼睛。”
威尔森紧紧捂着耳朵，可耳畔却回荡着林曼的那番话，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不曾散去。
这时候电视里响起解说员的声音：“苏汐的教练是曾经获得男子单人花滑大满贯的选手。”
无论威尔森想要忽略那些声音，可它们全都钻入他的耳边，无不提醒着他。
林曼将电视关掉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无声的看着病床上的苏汐，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医院通知我的时候，她已经……”
林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张诊疗单，然后递给了威尔森。
威尔森接过来垂眸看着那份报告，直到看着诊疗单的病症，他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苏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那么多。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次诊断书：癌细胞突发性扩散。
威尔森呼吸一窒，他的心好似被人用力攥紧，疼的他喘不过气。
不可能的，不会的……
她才25岁啊，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
威尔森连诊疗单的一个字都无法放过，直到看见医生的建议那一栏：建议立刻住院，延缓病情。
他脚步踉跄了几步，摔坐在地上。
他从地板上缓缓起身，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不会的。”
林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林曼回身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莫新月，她全身还穿着比赛时候穿的的考斯滕。
她神色无辜的探出了一个头低声说：“我来看看师姐。”
莫新月虽然这样说，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前的威尔森的身上。
林曼却忽然觉得莫新月脸上做作的表情让她作呕，她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莫新月砸了过去，砸在莫新月的身上，打断了她看着他的目光。
莫新月尖叫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是来看你姐姐的！”
林曼冷笑一声，将另一个枕头也砸在莫新月身上：“滚！给我滚出去！”
她刚刚看得真切，莫新月过来明显是来找威尔森的。
还说什么来看苏汐，是来看看她有没有死吗？
林曼的眼底泛着冷沉的光。
威尔森听到身后的莫新月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之前就已经和莫新月说明白了一切，也给了她参赛的机会了，可如今她却似乎还是不依不饶。
莫新月悻悻然出了病房，门口的窗户上，她愤恨的看着威尔森的目光一直落病床上的苏汐的身上，转身离去。
病房里霎时只剩下仪器监测的嘀嘀声。
林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一侧的威尔森，她的手指着门口冷冷的说：“也请陆教练出去吧！”
威尔森的脸色苍白一片，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林曼见威尔森还在病床前，她却冷声开口：“陆教练留在这里是做什么？忏悔么？”
威尔森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的手紧紧攥着，他抬眸看着病床上脸色毫无血色的苏汐，眸光微暖：“我只想等着她醒来。”
林曼在一旁见威尔森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闭目养神。
她怕自己看着威尔森的那张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很久，林曼才缓缓开口：“苏汐上场前，还和我说要打止痛针，比赛前那天的晚上，她打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将身上的疼痛止住。”

第十三章 凭什么

威尔森猛然间回头，看着眼前的林曼怒声道：“你明知道她承受不住，你一个做妹妹的，为什么不拦着她！”
林曼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威尔森说：“你知道吗？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打止痛针，就为了那块世锦赛的金牌。”
这句话听在威尔森的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脸上闪烁着痛苦，他喃声道：“我一直以来对她那么冷淡，只是为了逼她退役，可她……”
后面的话语被他咽了下去，他紧握着苏汐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苦楚。
他一直都知道这块金牌几乎成了苏汐心底的执念。
可怎么也没料到，苏汐竟然会这么做……
威尔森垂眸看着诊疗单上的日期，早于比赛之前。
他的喉间酸涩一片，林曼却完全不信他的话，她冷着一张脸说：“逼她退役？你说得轻巧，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同意退役的！”
威尔森的眉头紧锁，沉默一会才说：“我知道她不愿退役，所以我甚至想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
林曼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冷声开口：“世锦赛明明是我姐姐拼着打封闭针才得来的资格！莫新月他凭什么？！”
说完以后她的眉眼闪烁着怒火，她径直拽着威尔森的胳膊，可后者几乎纹丝不动。
林曼也逐渐歇了心思，只是双眸含着怒意坐在一旁。
威尔森呼出一口浊气，清冽的嗓音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让她那么累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逐渐放缓，可一旁的林曼却不客气的说：“你这个理由恕我不能接受，我相信姐姐也不能接受，你始终还是伤害到她了。”
威尔森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梗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可他的心却在这一刻冷若冰霜。
是啊，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这种方式始终伤害到了苏汐。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逐渐降临，天际只剩月明星稀。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间病房，“啪嗒”一声，林曼将灯光打开。
威尔森坐在病床前，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一个多月的事情，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深深伤害了苏汐。
他看着昏迷的苏汐，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劝说她退役，可是他没有。
他手撑在病床上的栏杆，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林曼眉头微皱，张了张唇瓣：“陆教练还是回去吧，我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威尔森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固执的盯着病床上的苏汐。
林曼无法，只得任由他坐在病房里。
她看着手机上各大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几乎都被苏汐夺得金牌的消息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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