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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姜骆以为助理是在让谢骆下车。
可下一秒，车子却在他的眼前直接开走。
谢骆似乎是将油门踩到了底，不过刹那间，黑夜中连个影子都没有。
顾姜骆狠狠一怔，暗骂了声就要去追。
却被助理眼疾手快一把拦住。
“厉律，别去了！”他大声喊道，“程律师已经不喜欢您了，您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换做平时，助理肯定拦不住顾姜骆。。
但顾姜骆今天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没恢复好，助理跟头牛一样使出浑身蛮劲拖住了他。

他声嘶力竭：“厉律，您醒醒吧！算我求你了！亡羊补牢，您这羊都没了，补也没用啊！”

“连你也帮着谢骆！”顾姜骆低吼着，想被占了领域的猛兽首领。
助理缓缓松开手，因为下雨不得不拔高音量：“厉律，我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
“可是……程律师真的不想和您和好，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顾姜骆站在雨里，浑身浇透了。
刚才两个人接吻的那一幕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面容隐在伞下，怀里的本子竟然还是干的。
他看着像是又要倒下了。
仅仅一天，接二连三的刺激就让顾姜骆变得憔悴颓唐。
助理好说歹说将人带了回去。
看着顾姜骆洗了热水澡，他才语重心长地说：“厉律，我觉着您和程律师，是真走到头了。”
闻言，顾姜骆猛地抬起眼来。
他的眼神比夜里的大雨淋漓还要漆黑阴沉，眼白里弯弯绕绕地布满了红血丝。
助理被吓了一大跳，呼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甚至不知道，对于顾姜骆而言，到底是看着迟楚和别人在一起更难受，而是从此以后分道扬镳更加令人绝望。
如果最后和好了，那这场恋爱，这场婚姻，谈得也太艰难和痛苦了。
沉默半晌，助理缓缓开口：“厉律，其实谢骆一看就是故意的，您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对程律师好就行了，我觉得程律师和谢骆压根没戏。”
顾姜骆动作一顿：“为什么？”
“您想啊，像谢骆这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去做的，他也不是那种会突然去喜欢一个人的人，所以我初步断定他对程律师蓄谋已久。”助理神情认真。
他继续说：“他这么自信的人，又动了心，程律师也承认了他们俩的关系，可他为什么还要在您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宣示主权？”
“那肯定是因为这段关系的含金量其实并不高。他没有把握程律师会爱上他，也就是说，迟楚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人。”
“所以厉律，您有绝对的优势——至少程律师喜欢过你。”
当然，劣势助理没说。
他只想顾姜骆振作起来，别的什么也不求了。
顾姜骆垂着眼，睫毛因为被打湿而缠结在了一起，而他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在听见助理说的一大堆之后，眸子才比之前亮了一点。
他知道助理是安慰他的，但这种时候，他需要有人说这些话骗骗他，即使是假的。
“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顾姜骆声音嘶哑，肚子里沤了一大堆想要说给迟楚却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但这些话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句：“或许她应该早点和我提分手的，那样就可以在我身边少受点委屈。”
“早一点就好了。”

======第五十三章======
车子停在楼下。
谢骆熄了火，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靠在座椅上。
一路上，迟楚的酒醒了不少。
刚才发生的一切也都涌进了她的脑海。
谢骆目光幽深，语调慢悠悠的：“你刚才没有拒绝我，是故意给顾姜骆看的？”
迟楚放在腿上的手攥了下。
车驶出停车场之前，她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了站在雨幕里一脸失魂落魄的顾姜骆。
她得承认，那个时候，她的心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不全是。”迟楚坦然承认。
她缓缓垂下眼睫，咽下喉间的些许涩痛：“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这难道不是情侣之间该做的事吗？”
“但你不喜欢我。”谢骆侧头看着她，笑得温和，“你其实是抗拒我的。”
“……”
迟楚看着谢骆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淡淡移开视线：“人都是需要过渡期的。”
谢骆也收回了视线，他看着雨刷上下拨动：“小筱，有时候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迟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谢骆三番两次的欺骗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
不会经常疼，但也没办法做到忽视。
寂静在车厢里肆意地蔓延。
许久，迟楚淡声开口：“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谢骆一言不发，拿着伞就下了车，然后撑着伞走到副驾驶帮她拉开门。
不舍得她淋一点雨。
迟楚心里有些酸涩，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谢谢……”
谢骆顿住，握着伞把的手攥紧。
这句谢谢……很明显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改变，且无力改变。
……
助理烧好热水，看着顾姜骆吃完药躺回床上，才准备离开。
正要转身，却被喊住：“你等等。”
顾姜骆漆黑的双眸在夜色里更加深邃：“我墙上挂着的那件大衣，你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帮我给筱筱。”
助理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红包，很厚，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您应该自己去的。”他为顾姜骆感到心酸，不是难过，而是对方现在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酸酸的。
顾姜骆声音发哑：“我答应过她，等她成为律师打赢第一个官司，就给他封红包……几个月前就应该给她的。”
结婚后，迟楚为了他而选择做了一个法律顾问，没有成为律师。
在离开他后，她才真的成为律师，并且打赢了那场和他的官司。
是他忘了许多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助理拿着那个红包，手上像有千斤重一般：“我知道了，厉律。”
第二天傍晚，迟楚走出律所。
助理在停车场等了很久，看见她，他立马跑上前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迟楚皱起眉，眼睛里露出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厉律说，这是他答应给你的东西，还算数。”助理踌躇着低声回答。
有些场景有些事情，在以为已经忘记的时候，又被突然提起，还是像发生在昨天那般清晰。
迟楚看着手里的红包，记忆被拉扯回大学的某一天。
是她说的，让顾姜骆在她打赢第一场官司的时候给她封红包。
当时顾姜骆还笑她，说：“那要是我答应第一场官司呢？”
然后她回答：“你本来就可以打赢啊！你比我厉害那么多。”
尘封的记忆总能让人心底猛地一颤。
程琅嬛付费整理筱筱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顾姜骆现在是准备用这些来感动我吗？”

======第五十四章======
助理被问得一头雾水，手足无措。
但想到顾姜骆的糟糕状态，这个红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送出去。
他抿了抿唇：“程律师，厉律只是想为您做些事情。这红包里的钱，是他自己一张张塞进去的……厉律这段时间真的很难过，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迟楚垂下眼，眸色清淡，看起来完全不为所动。
片刻，她淡淡道：“辛苦你跑一趟，早点回去吧。”
不等助理再开口，迟楚说完便转身上了车。
而那个红包，被她随手丢在了副驾驶上。
回去的路上迟楚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车子停在家楼下，她的目光才缓缓落在那抹大红上。
迟疑了很久，终究是伸手拿起。
迟楚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将它拆开，眼睫在眼下洒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倒出来全是纸币。
里面还夹着一张折叠工整的白纸，上面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顾姜骆写的，从大学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
“筱筱，我最近总是想到以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知道那几年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总想为你做点什么，可你什么都不需要，我好像做什么都显得多余。”
“或许我醒悟的太晚，或许我醒悟的不够明白，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开心，只能把我可以想到的都做一遍。”
“对不起……但我始终都深爱着你，从未改变过。”
最后那几个字顾姜骆写得很重。
比前面的字都要重，笔墨穿透了纸张，都沁到了背面。
迟楚靠着椅背，一瞬不瞬地看了这几行字很久，心脏像是被拧着。
眼前不知怎的有些模糊，她茫然地眨了眨。
可这一眨，眼泪竟掉了下来。
这一落，便跟开了闸似的停不下来。
她和顾姜骆结婚的时候，希望能和他白头偕老。
后来才明白，白头偕老不难，难得是双方彼此都能一直保持最初的那份感情。
现在她重新看见了顾姜骆最开始时对自己的深情，却没想象中的高兴。
她宁愿看到顾姜骆痛苦，也比他的悔悟要好。
有些事情阴差阳错，姗姗来迟，总是会令人惋惜得心如绞痛。
……
顾姜骆从律所离开，本就是想到迟楚家楼下看看，不打扰她的。
没想到迟楚竟还坐在车里，没有回家。
他把车停在暗色里，紧盯着被昏黄光芒笼罩的她。
不知过去多久，见迟楚似乎是在哭，顾姜骆才下车朝她走过去。
迟楚听见不远处关车门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过去，顾姜骆已经站在车门前。
他敲了敲车窗，有些模糊的声线从外面传进车内，但还是听得出他语气温和：“筱筱，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
顾姜骆没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怕那些话说出来就会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迟楚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她认出来人了，别开眼擦去脸上泪痕，才降下车窗。
“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脆弱。
顾姜骆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着大衣的袖口：“我……就是想你了。”
闻言，迟楚却笑了一声。
她抬眸看向他，还红着的眼眸清澈见底。
“顾姜骆，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