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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又重新充斥在休息室的空间里。
空调机呜呜吹着冷风，但大部分人后背，都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童小姐，其实这附近肯定有柠檬的。”章贺就差没对童惜颜挤眉弄眼，“我们刚刚过来，看到一家冷饮店……”
“好吧，我去看看。”童惜颜倒是又像想通了，“我先说清楚，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她迈步朝外面走去，走两步又停住了，“等等，买柠檬的钱是不是要先给我？”
她现在很穷的！
穷到一个柠檬都买不起。
江临川懒懒地靠到了沙发背上，“从你的债务里面直接扣。”
童惜颜几乎不假思索：“那八千万法院还没判呢！”
江临川不说话，目光微沉地看着童惜颜，右手却拎着手机，在掌心优雅自如地转了一圈。
才道：“童记者忘记了，我们现在不止是原告和被告，还有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那点柠檬，就当是收点利息了。”
童惜颜一拍额头。
上次她印刷厂的事她欠了江临川人情，说了给他一个月工资。
不好意思，又忘了。
现在童小姐对于一切要自己出血的事，都会选择性忘记。
没办法……
她如今一个人负担晓晓的治疗费，再多的钱都是车水杯薪。
别看她现在天天穿得花，其实并夕夕上几十块的衣裙都在往身上套。
见童惜颜一个人朝外走，章贺立马板着脸道，“我去跟着她，怕她跑了。”
然而他一出来追上童惜颜，就连忙掏出一张卡。
“童小姐，你尽管用。”
瞧瞧这机灵劲儿！
童惜颜就很欣赏。
说来也是运气好，两人刚走到冷饮店，正看到水果供货商在送货过来。
那车上一筐一筐金黄金黄的，不是柠檬又是什么？
童惜颜：“老板你柠檬怎么卖？”
老板：“我们批发，不单卖。”
童惜颜：“没错，我就批发，这一车我全部要了！”
老板：“？”
章贺：“？”
童惜颜看看时间，离原定的开机仪式还有一个半小时，来得及！
她问章贺，“你去问江临川，是不是我给他搞一杯柠檬水，他今天就放过我？”
章贺不敢怠慢，发信息悄悄问。
江临川：【她想干什么？】
章贺：【童小姐买了很多柠檬，说要给川爷做柠檬水。】
江临川：【好。】
章贺回头看了一眼面前堆成小山的柠檬，咽了咽口水，最终决定不把柠檬的具体数量告诉江临川。
童惜颜走进冷饮店，问小店老板：“老板，我租你的榨汁机、水果刀和菜板，一个小时五百块，行不行？”
老板：“……行！”
一个小时，就算五分钟做一杯奶茶，平均二十块一杯，也才二百四！
五百块，赚了！
……
“江先生，请！这是我亲手为您榨的柠檬水！”
喝！
尽情喝！
这满满两大桶原汁鲜榨，都是你一个人的！




第87章他想撕碎她，就现在
江临川垂眸，眼神落在泛着清凉浅小麦色的水上。
阵阵柠檬清香扑鼻而来，闻着颇让人心旷神怡。
他端起了杯，唇刚刚碰到杯口……
“川……”章贺想要劝一句，已经来不及了。
江临川，已经喝了一口。
满屋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着江临川的反馈。
制片人紧张地看着时间。
离开机仪式不到二十分钟了。
外面什么都准备好了。
但江临川不放话，没人敢出去……
真不知道童记者，能不能伺候好这位祖宗。
童惜颜满是兴味地看着江临川，“味道怎么样？”
江临川的手，就保持着端杯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眼神，也一直落在杯口里，面无表情。
紧接着，在章贺震惊地眼神中，他再次仰头，竟然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到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章贺……我的妈呀！
这可是一颗糖都没加的柠檬鲜榨！
先前在冷饮店，他和童惜颜加上店老板，一个切柠檬一个榨汁一个装桶，他口水都被酸得流了一地。
川爷竟然眼不眨眉不皱的喝完了一整杯！
这……牙还好吗？
还有，川爷的胃，受得了这么强的酸度吗？
当——
清脆的一声响，江临川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还不错。”他点了点头。
章贺……开始怀疑他们榨的根本不是柠檬，而是甜橙？
“不错就多喝点？”童惜颜慈眉善目。
“我差不多了，”江临川漫不经心道，“对了，你们的开机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制片人差点激动得跪下，这算是过关了吗？
大佬的喜怒无常，果然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揣摩。
“我们还有十分钟，”制片人搓手手，“川爷您能不能来……”
“柠檬水很好喝，”江临川指了指地上还剩的两大桶水，“你们一人一杯，喝了就过去吧。”
“好的好的。”制片人感激涕零，“快点拿纸杯过来！”
场务们忙活着倒水，制片第一个忙不迭地拿了一杯，喝了一口……
“噗——”
其他人，惊。
怎么了？
江临川皱着眉，躲开了制片的生化攻击。
“怎么？不好喝？”他问。
制片话都要说不清了，“没、没有……好、好喝……太好喝了……”
他含着泪水，硬起心肠，一口闷了！
剧组里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拿起了杯子……
“唔！”
“啊……”
“惹！”
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响在休息室里。
殷柔晴眼泪汪汪地求江临川，“临川，我可以不喝吗？这个、这个好酸啊……”
江临川沉着脸，“不喝，也行，少你一个人，开机仪式也应该可以举行。”
殷柔晴，惊！
其他人闻言，全都狠心头一仰，捏着鼻子把水灌了下去。
殷柔晴喝一口，呕两口，等到好不容易喝下去，眼泪鼻涕形象全无。
“凌、临川……你不是有胃病吗？”她西子捧心般捂着胃，“你不难受吗？”
“还好，”江临川神色如常。
殷柔晴想要撒娇，但是时间不待人。
制片人和助理都在催，“殷小姐，开机仪式要开始了！”
她狠狠瞪童惜颜一眼。
童惜颜绝对是故意的！
最可气的不是江临川竟然一声不吭的喝了，而是他喝完之后，还要大家陪着他一起喝！
而且，为什么童惜颜和她的同事没喝？
江临川却装根本没看到。
……
《一品女少卿》的开机仪式上。
各营销号自媒体以及代拍站姐，全都长枪短炮地对准了剧组全员。
上到制片导演，下到剧务场记，再到主要男女演员……
“怎么大家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为什么好几个人捂着腮帮子？”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像在牙疼？”
“哇，今天哥哥好帅，感觉酸酸的！”粉丝们的滤镜八百米厚，“说话的时候也有点夹子音呢……”
“你们有没有闻到柠檬的气味？为什么我觉得台上像站了一颗颗柠檬精……对不起，没有羞辱的意思……”
“好酸啊……为什么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谁在吃柠檬？”
……
“江先生，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事，可以放我去工作了吗？”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童惜颜和江临川两个人。
章贺懂事，早悄悄退了出去。
小陈和小蔡也已经去现场忙活了。
童惜颜却被留了下来。
此刻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其他人。
童惜颜也不需要再对他伪装什么……她不卑不亢地对江临川微微鞠躬，转身就走。
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了门，身后突然袭来一阵疾风，将她掠了回去。
太快……
快的童惜颜眼前残影一晃，唇上已经一凉。
紧接着，什么清凉的液体，灌入了她的口中。
童惜颜险些岔了一口气。
迟钝的味觉已经醒过了神来，把酸涩的滋味，顺着神经传递了过来。
那一刻，童惜颜甚至都来不及推开江临川。
他抓着她的手，一面把她搂住，身体把她抵在墙上。
但要命的是，他喂她柠檬汁。
含在口中，一点一滴地喂给了她。
童惜颜推阻不能，紧急地把极酸的汁液吞咽下去。
她吞得太急，差点呛到。
本以为吞下去就万事大吉，但江临川却还不放过她，柠檬水好似永无止境、源源不断的哺渡给她。
味觉放慢了时间，难受总是别样漫长。
童惜颜被酸得双眼模糊。
这柠檬汁刚榨好的时候，她就尝了一口，那滋味，她以为江临川喝第一口就会喷出来。
谁知道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喝完。
而现在，还能含了一大口，慢慢送给她。
他是没有味觉吗？
童惜颜难忍难熬，酸得五脏六腑都皱了起来，她干脆脚尖一踮，主动凑近了江临川。
……
江临川的瞳孔倏尔放大。
他没料到，她竟然……
一个愣神，没控制好，等稍稍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柠檬水都被童惜颜一口卷走。
她也终于推开了他，微微喘气，一副历经劫难的模样。
江临川反倒是怔在原地。
半晌都没回过魂。
记忆中，童惜颜从来都是矜持又谨慎的，她很少热情，更别提主动，而且还是强势对他发起反攻。
他近处凝着她。
童惜颜泪眼朦胧，眼尾是缱绻的红，鼻尖上一抹粉色，像刚刚被欺负狠了似的。
她开口，还带着鼻音，说话也不太利索，“你是有毛病吧？”
拖着尾音，像在啜泣。
但江临川却只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
她说话时，他能看到她粉色小巧的舌尖，像被什么咬了，有点僵有点笨。
想到它刚刚那么气势汹汹，要把所有柠檬水抢走的娇横灵巧……
江临川觉得蛰伏在身体里的猛兽在童醒。
他想撕碎她。
就现在。




第88章他只想与你和好如初
但江临川只是扣紧了童惜颜的腰。
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却松开……慢慢的，抬起。
最后，指尖放到了她的唇上。
童惜颜原本玫瑰色的唇珠，此时像上了一层蜡，又像被刷了蜜，透出一种脆弱又娇薄的粉。
他指腹慢慢从她的唇峰摩挲到了唇角。
像在欣赏什么极为稀有的艺术品。
真是奇怪……
明明柠檬水那么酸，但他却觉得还可以忍受。
而在沾染上她的嘴唇之后，他竟然感觉，它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甜。
甜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沁人的香气……
童惜颜惊愕得吸气，她双唇微张，　贝齿闪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于是江临川的指尖缓缓折入……
童惜颜吓得险些一口咬下去。
她反手摸索着门上的把手，拧开的那一瞬间，突然往江临川肩上一推，转身就翻出了门。
顺手，嘭的一下带上了门。
“童小姐？”章贺守在外面，见状立刻直起身。
童惜颜已经快步离去。
章贺跟了两步，回头看着休息室。
休息室门紧闭，江临川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追出来。
章贺给自己喂了一个胆，朝童惜颜跑去。
“童小姐！童小姐！”他在一个僻静处追上了童惜颜，“童小姐，你别误会了川爷的意思。”
童惜颜平复了心情，回头，“什么意思？”
章贺就解释，“川爷不是要为难你，他只是希望能与你和好如初。”
同样的话，魏宏已经说过了，只是语气和说法不一样。
童惜颜想笑。
……
章贺现在的话，和从前江家人的那些说法有什么区别？
过去七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笑着对她说类似的话。
[江临川是喜欢你的。]
[川爷是把你放心里的。]
[临川只是比较含蓄，情感不太外露。其实他心里是真的有你……]
不仅仅是江夫人，江家爷爷奶奶、管家，御园的佣人……每个人都这样说。
他们明明看到了江临川对她如何冷漠，如何苛刻，却还是出于不同的缘故，哄着她，劝着她，骗着她。
所有人都知道江临川青睐的是殷柔晴。
不过是因为江家的恩情而不得不施舍她一点露泽。
可只要江临川不挑破，他们都愿意给她编织一段从不存在的爱情。
但同样，也是这其中的一些人，却也在她和江临川分手之后，大声的议论和嘲讽她。
说她不知廉耻，说她鸠占鹊巢，说她早就应该把未婚妻的位置，给殷柔晴让出来……
令她看清那些曾经让她赖以续命的糖丸之下，裹着怎么样的毒药。
现在她好不容易脱离开。
就连江夫人都尊重她的意愿。
竟然还有人会到她面前来说：
[童小姐，请和川爷复合吧！]
[童小姐，川爷他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陷于不义？
还是要让他承受来自长辈的压力？
或者江家和童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协议？
千千万万种理由，都有可能。
但童惜颜不会再欺骗自己，是因为感情……
“童小姐，”童惜颜眼里的漠然和讥讽，章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只能解释，“我们都知道，川爷平时说话不动听。但我们了解一个人，不应该看他说了什么，应该看他做了什么……”
童惜颜打断了他，“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他们的关系，始于混乱，终于抛弃。
分手是童惜颜选的，但无休止的冷暴力，和无法抉择的二选一，何尝不是另一种抛弃？
要分手的人，是江临川。
不是她童惜颜。
在她去童江，找殷柔晴要回胸针的时候，她心里都还揣着希望。
以为江临川就算不看中她，也会看中他送她的这份“礼物”。
结果，他竟然连这份礼物都忘记了。
童惜颜不会原谅。
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童家的败落掠夺了她的记忆。
和过往唯一的联系，只有那枚蝴蝶胸针。
江临川曾经把它赐予她，宛如赐予她新生。
如今他又纵容殷柔晴从她手中夺走它。他夺走的，是她对他的信任，依赖，眷恋……以及全心全意的爱。
魏宏也好，章贺也好，像一个理中客那样，以一种众观全局的姿态，过来劝说她，本身就是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