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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不主动帮你，是理所应当，因为与他人的利益无关。
但若有人向你伸出援手，你更应该铭记善意，这是人家超出自己的责任与本分去帮助你做的，值得你去感念答谢。
“走吧，”暮清抬腿，却被一股力道给止住。
她回头，是借她衣服穿的男人。
“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上前了好几步，忽然离她有些近。
暮清一时间也忘了后退，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男人将她腰间系的面具取了过来，径直贴在了她的脸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发后，动作温柔地系了上去。
她呼吸一滞，见那张大红恶鬼面具退开了，忽而，一根好看白皙的食指移到她的面具上轻点了两下。
这是提醒她还未戴上面具。
暮清面颊一热，此刻无比感激自己的脸上挡了层面具。
北琨没好气地哼了两声，自个也默默戴上面具。
褚此真见状打趣：“你说你兄长要是见了，会不会又吃醋？”
楚薄秋刚收回的手又紧紧握在一起，只见暮清露出来的杏眸微微含笑，轻声：“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四人缓缓走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沿街小摊很多，却没有叫卖声，更稀奇的是前去购置的人并不少，暮清不由多看了几眼，卖的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古玩、字画、瓷器……
估计是盗墓亦或是偷窃得来的玩意儿，正经路子不好卖，就放到鬼市倒卖。
“喂、喂、喂——那四位——”
一道清亮年幼的女声从身后悠悠喊道。
暮清停了脚步，回头看。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圆脸小姑娘，看着不过八九岁，生得白白嫩嫩，一双明亮的眼笑眯眯的，看得人心里欢喜。
暮清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不自觉柔了声：“小妹妹，你要说什么呀？”
她很喜欢女孩，前世有了身孕后，就一直期盼着能有个女儿。
只是最终……
她想要的，终归什么没得到。
“你的眼睛，看上去很悲伤。”小姑娘忽而伸手，覆在了她的眼前，似是抚慰，又似祈祷。
暮清忽感额间似有一点温润，刚想说话，小姑娘便松了手，朝她身后走来的三人寒暄：“几位，可要算命？”
褚此真皱眉，“小姑娘，你这么小就出来骗钱啊。”
“我穆平肆从业多年，从没骗过钱。”小姑娘扬起圆下巴，古灵精怪地叉着腰，像个小大人。
“从业多年，哈哈哈……”北琨差点忍不住笑岔气，道：“你如今才活多久啊？”
穆平肆并未因此生气，反而甜甜一笑：“大哥哥，我如今活了多久你管不着，反正我以后肯定活得比你久。”
“嘁！”北琨见她是个小孩懒得计较，转身准备走，“去找满月坊了。”
“你们想找满月坊，只怕现在还没到时间。”
暮清态度仍未改变，耐心问：“小妹妹，你什么意思？”
穆平肆抬手指向天边的月，“你们看，满月坊只有在满月之时才会开门，现如今满月还没完全出来，你们不如先让我算命，消磨下时间？”
众人抬头，果真天空正中那枚圆月被遮了一半。
“我知道满月坊在哪，若是你们算命，等会我就告诉你们，”穆平肆长相极为乖巧，笑容也格外讨喜，“算的不准，不要钱。”
“真的？”褚此真挑眉。
穆平肆露齿笑了下，众人引到了她的算命摊上。
暮清本也没相信这小姑娘的话，便是看她可爱，才配合过来。
这下一看，这摊上倒还真有模有样地插了根旗，写着算命二字，只是其中的命字还是个错别字，活生生少了中间一横。
北琨刚想出口打趣，便被暮清阻止住。
楚薄秋跟着他们三个，看暮清挺喜欢那丫头的，便也未加阻拦，他倒也挺感兴趣这小姑娘要如何唬弄他们。
“穆小妹妹，你要如何算？”暮清见这丫头可爱，小小年纪就在鬼市做营生也不容易，多给她些钱也无妨。
穆平肆软声：“伸出手给我看便行。”
“喏。”暮清伸出手，穆平肆却将她的手又推了回去，笑容有些神秘。
“姐姐，我不帮你看。”

第48章 青楼？
北琨来了兴趣，“哟，为什么不帮她算？该不会是编不出来吧。”
褚此真拍了下他，瞪他道：“没见清儿有兴致吗。”
暮清也不追问，莞尔一笑道：“那你想先帮谁看？”
“嗯……”穆平肆鼓起腮帮子，冷不丁指向了三人身后的男人，“大哥哥，我先帮你算。”
楚薄秋面具下长眉微挑，在三人注视下慢慢过来，将手伸了过去。
穆平肆端着手掌左瞅瞅右瞅瞅，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惹得暮清忍俊不禁。
穆平肆清嗓：“首先——”
三人看着她，等待下文。
“大哥哥你的手很干净好看。”
北琨差点噎住，一口脏话刚到嘴边就被褚此真捂住。
楚薄秋微微扬唇，忽然觉得这孩子与暮清幼时有几分相似，故而今日格外有耐心，还想听听接下来她还会说些什么可爱话。
“其次……”穆平肆努起唇，抬起眼直直盯着他面具下的丹凤眸，放低音量轻语：“君子能忍，必成大器，权倾天下，然心存执念，叹困于枷锁，早吐真言，九九归一，方能终成正果。”
楚薄秋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审视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考量她现下是否在胡言乱语。
小丫头声音太小，暮清也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觉得男人的神情怪怪的。
“大哥哥，我算完了，该给下一个算了。”穆平肆再次摆出稚气单纯的表情，指着北琨，“你来吧。”
“你方才在嘀咕什么呢，我都没听清。”北琨不情不愿地移到她面前。
楚薄秋只好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着穆平肆说话。
这次穆平肆只是随意翻动了两下北琨的手就松开了，音量也是众人能够听清的程度，“你这个命啊……”
北琨皱眉，不满道：“小丫头，你别是说老子命不好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好了？”穆平肆嘟了下嘴，哼道：“你命不错，日后很多人都会站在你这边。”
“嘁，老子就知道。”北琨神情有些得意。
“不过，”穆平肆又补充：“你当珍惜现在，努力成长，才能经得起日后的长久孤独。”
北琨表情一变，又拍案，“你不是说有很多人站在老子身边吗？”
“这位哥哥，你听得懂人话吗？”穆平肆眨眼，重复：“是站在你身边，并非陪在你身边。”
楚薄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北琨咬牙将褚此真推了上去，“酒鬼你去，看她能说什么好话。”
褚此真倒满不在意，笑嘻嘻道：“说吧，我什么命？”
“你呀，”穆平肆原本笑着的面容忽而浮上层愁意，甚至叹息出声：“唉——”

北琨来兴趣了，挤进来八卦：“怎么？她是不是天煞孤星？”

暮清忍着笑，又将他拖了出去，却听穆平肆道：“你的缘法不在江湖。”
褚此真一愣，下意识追问：“那在哪？”
穆平肆微微摇头，只意味深长的皱眉，“难啊，难。”
暮清见状，也笑问：“什么难？”
穆平肆轻轻握住褚此真的手，再松开时一颗菩提佛珠已在她的掌心，小丫头眸底闪过一点心疼，“若是这辈子做不到，那我愿你下辈子成功。”
褚此真看了眼手里的佛珠，心想她也不信佛，这小丫头当真是胡说。
暮清还想追问其意，便见穆平肆抬起了脑袋，道：“月圆了，你们该走了。”
“我们该往哪儿走？”褚此真忙问。
“跟着月亮，月亮在的方向，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暮清糊里糊涂地点头，刚走出几米远，忽然想起还没付钱，可一转身，就再不见女孩身影了。
“钱也不要了？”
“许是怕我们追究她说胡话来骗钱吧。”北琨摆了摆手，问：“她刚才说跟着月亮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月光？”褚此真皱眉。
“不，”暮清盯住了街边某处，指道：“是月光花。”
众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幽暗的丛中缠绕着几朵纯白无暇的花朵，形似月光般皎洁动人。
“月光花只在夜晚开放，顺着它找其他月光花，应当就能找到满月坊。”暮清提醒。
楚薄秋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虽然他早猜出是跟着月光花走，但暮清能这么快推断出来，便足以展现她的聪慧与机敏。
不愧是他养大的人。
“清儿，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丫头很古怪？”褚此真挽着暮清，边走边聊。
暮清不解，“为何？”
“整个鬼市，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独独她没戴。”
“许是觉得闷，摘了吧。”她笑了笑。
“可是你并未摘下面具，又以此身示人，她如何知道你是女儿家的？”
暮清一愣，忽然记起穆平肆那声姐姐，的确有些突兀。
“大抵是听出声音了。”
褚此真心里还是狐疑，见暮清并未觉有他，便也止了声。
四人跟着月光花，几乎没费多少神，便找到了地方。
眼前的房屋与鬼市其他的截然不同，偌大的阁楼，恍若平地起一般巧夺天工，从薄薄的窗户纸可瞧见里头灯火摇晃、色泽绚丽。
他们相视一眼，已经确认这里便是满月坊了。
“四位，里边请——”小厮迎门，笑得喜庆。
古朴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抬头可见足足有十几层楼高，一楼布了雕廊水榭，精致的水车在浅池中摆动，里头的陈设摆设品都极尽奢华。
可奇怪的是，里头坐了许多男人，都没戴面具，旁边都围绕着三五个打扮娇艳又暴露的女人喝酒唱歌，奢靡腐败味极重。
不像是办事解惑的地方，倒像……青楼！
四人同时对视，刚以为来错了地方要退出去，就听小厮客气道：“欢迎各位贵人莅临满月坊，还请脱去面具，进来歇息。”
楚薄秋手指微颤，暮清也迅速摁紧了自己的面具。
若满月坊是隐藏在青楼下运行的，那她便不能摘下面具，她长相与男人差别太大，这身打扮哄哄男人可以，可骗不过青楼里那帮眼尖的女人们。
她若摘下面具，只怕要穿帮。

第49章 兵分两路
“哈哈哈……”北琨忽而发出一声尬笑，走上前勾住小厮的脖子商量：“小兄弟，
别看我这几个朋友穿得人模狗样，但其实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有点放不开，不如你让他们先带着？等会儿熟悉了再摘？”
他早就想摘这破面具了。
主要是楚薄秋在这，若是摘了面具，暮清可不就明白自己在骗她了。
小厮闻言微微皱了眉，犹豫不决，“这……”
“来，拿着去买些酒菜吃，你们做这行的也辛苦，”北琨悄悄将一锭银子塞了过去，不忘骚包地眨了下眼。
小厮顿时喜笑盈塞，忙问：“四位是要一楼雅座还是上楼去玩？”
暮清环顾四周，发觉都是些嫖客，想来真正办事的地方，应当就在楼上。
“楼上吧。”她压低了声音。
小厮未发觉有甚，继续问：“那您们是要四间房？”
“四间？”褚此真同样压低声音，道：“我们就要一间。”
小厮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又秒懂道：“原来四位喜欢这样玩，请跟我来。”
北琨一路走着，一边把面具摘掉，“你们满月坊地方可真大，这得有多少层？”
小厮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顿了顿，“满月坊具体多少层，我也不清楚，我们这些打杂的未经允许不得登三楼。”
褚此真与暮清同时对视了眼，都觉得有些稀奇。
上楼的台阶的材质特殊，看上去晶莹剔透，还能透过台阶看到楼下人的脑袋顶，踩上去却又并不觉得滑。
楚薄秋默默观察着这周围，发觉这歌舞乐声都隔绝在了一层，越往上走越是清净。
“小兄弟，这台阶的材质很是特别，是用什么制成的？”暮清好奇。
“我们这台阶的来历啊，还真是个机密。”小厮笑了笑，道：“我们主家不让说。”
暮清挑眉，也没再追问。
二层的房间很多，每间隔着有些距离，小厮在前边引路，四个人也默契地沉默没再说话。
忽然，他们经过的房间里发出几声暧昧不明的嘤咛声。
暮清几人下意识往旁边看。
屋内又传出男女的几道闷哼声，还有隐隐的喘气声。
几人迅速明白这屋里在干什么。
褚此真与北琨都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暮清不由加快脚步，却发现这里的每间屋子都充斥着“动静”。
她这下总算明白为何要四个人一间屋子时，那个小厮眼神如此古怪了。
下一秒，一双手捂在了她耳朵上，她一侧头，是北琨身边的男人。
他透过面具看了她一会儿，很快又移开目光，只是手一直牢牢捂在她耳朵上。
暮清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但一想自己跟这个男人隔得有些太近了，出于礼貌她刚想请他松手，与此同时小厮就说话了：“各位贵人，您们的房间到了。”
釉色梨花木门打开，一张大到能躺四五人的紫楠木大床就直入眼帘，旁边的木架上挂着些奇怪的类似于刑具的玩意儿，暮清不太想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各位，需要几个姑娘？我们这什么类型的都有。”小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几眼。
褚此真也不太自在了，试探：“你们这……是不是还可以办其他事呀？”
小厮问：“您指什么？”
“比如……”暮清接话，“若我们有解决不了的事，求助于你们这种。”
楚薄秋看向她，忍不住蹙了下眉。
小厮闻言，眸底闪过些什么又很快掩饰干净，“贵人们，我确实没听懂你们的意思，要不……我将我主家请来，你们聊聊？”
北琨点头，“这是个好办法。”
小厮点头，“那你们稍等。”
屋内一时只剩下他们四个，褚此真搭话：“你说满月坊怎么会干这种营生？”
北琨呵了声，“本殿还想知道，本殿的封地，怎么出了个鬼市呢。”
褚此真白了他一眼，问暮清：“你说就这种地方，能给你治洪涝的方法吗？”
楚薄秋一愣，洪涝？
怎么会是洪涝？
她不是去镇国寺找了那臭和尚吗？
难道她来这儿不是为了问自己的身世？
“阿楚，说来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找到治理洪涝的法子？毕竟这不是你的差事。”北琨拿起桌上的瓜子磕了两颗出来递给她。
暮清也不嫌弃，将瓜子扔进嘴里，回答：“洪涝多可怕呀，每次发生这种灾害，
带走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命，对庄稼、房屋、禽畜都有巨大的伤害，
早点把洪涝治理完善，百姓们也能活得没那么辛苦嘛。”
褚此真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笑吟吟道：“我们家清儿真是善良的小仙女。”
“喂、”北琨拍开褚此真的手，不满道：“怎么就是你家的了，阿楚是我……”
“咳咳。”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咳了声，北琨立马识趣闭嘴，起身道：“我去小解。”
褚此真瞪了他几眼，见人走了，又调侃暮清，“不过你好像说漏了一点吧。”
“什么？”
褚此真意味深长道：“你千里迢迢跑过来，火急火燎的，不就是为了宰辅能平安回家吗？”
楚薄秋刚想起身，又默默坐了回去，眼神有意无意往暮清身上看。
暮清也笑了，“你就知道打趣我，当着楚薄秋的面你怎么不说？”
“我可不敢，你家那个护妹狂魔气场太强大了。”褚此真玩笑话也是张口就来，丝毫不知狂魔就坐在她身边。
楚薄秋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了些，虽然他知道暮清大老远跑来中州是担心他，但亲耳从旁人的耳朵里听到时，感觉还是……怪爽的。
暮清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北琨喘着气将手按在门上，含糊不清道：“快、快走，他们带了一帮人上来了，看架势像要动手。”
褚此真腾地一下起身，“有没有搞错，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北琨喘得跟条狗一样，还勉强稳住气息，排兵布阵，“四个人目标太大，这样，我们兵分两路，等会儿在鬼市门口集合。”
“行！”褚此真转头，“暮清，我们一起走。”
“阿楚，跟我走。”北琨也同时出声。
“啪——”屋中烛火忽灭。
暮清还未反应过来，也不知被谁攥住了手，就往外跑了出去。

第50章 巧换舞女装假扮嫖客
跟着人跑了一会儿，又路过了一个拐角，牵着她的人才停下来，暮清这才看清，此人是北琨那个随从。
不过……北琨是他的主子，他不扯北琨，扯她做什么？
“你看，那群人。”暮清戳了下他，指向东南方对面，一大帮人手里拿着武器正一个个搜屋，而楼梯口的位置已经守了许多壮汉在那。
他们根本不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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