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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此刻她也斗不过眼前这个狗官。
叶南依看了魏林一眼，目中满满的鄙夷。
她转身重新穿上罩袍，腹诽他这种狗官若真的凭借破了这种大案平步青云，那日后他底下的百姓可就惨了。
见叶南依也没再说什么，魏林才露出得逞的表情。
“大人。”
一衙役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府外有个男子，说这是顾仵作的东西。”
叶南依一看，真是箱内不见的册子，衙役说的那男子不会是厉北寒吧？
魏林瞟了一眼，示意衙役将册子给叶南依。
此刻，厉北寒站在府衙外一棵树下等待着。
他看着府衙的牌匾，陈州府衙与幽州府衙又几分相似，此刻他竟觉自己还是晋亲王，而府衙里面还是从前那个叶南依。
“哒——哒——”
肩上忽然一凉，好像有水落在身上，厉北寒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树上居然多了男子。
那男子松松垮垮穿着件鸦青色长衫，鬓发参白但眉目俊秀，慵懒的靠在树干上，一手执一酒壶，整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厉北寒微眯了下眼，细看了那人模样后道：“林思鹤？”
树上那人仰头喝了口酒后侧身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厉北寒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
林思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并未行礼，神情也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厉北寒额前青筋一跳，若他没记错，与他初见时，他也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拿着酒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嘴上说着“草民参见王爷”，但那膝盖就好像定了钢板儿弯不下去一样。
林思鹤知他心中不悦，但依旧笑得不羁：“你虽是皇上，但也是我徒弟的夫君，论辈分，我还是比你高。”
此言一出，厉北寒的脸更是臭了，这话中听又难听。
普天之下也只有林思鹤能说出这种话了。
看厉北寒的脸都能当墨使了，林思鹤哈哈一笑，收了玩心：“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良久，厉北寒几近裂开的脸硬生生丢给他四字：“明知故问。”

第二十一章 如何保全她

陈州最大的酒楼天祥阁离府衙不远，进了雅间，厉北寒刚坐下，目光却定在了府衙的方向。
从叶南依进府衙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时辰了，验尸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却去了这么久……
“行了，别看了。”林思鹤倒了一杯酒，一睹见怪不怪的模样，“天下的官儿都像顾大人那样，那刑部和大理寺未断的案子也不会堆成山了。”
他仵作出生，十四岁便在官场和尸堆里混迹长大，什么贪官昏官没见过，而见过的清官他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顾显赟就是其中一个。
“那两次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她，怎的，她以命换这大好河山的牺牲把你感动了？”
厉北寒眉一挑，并未像方才那般生气，林思鹤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惹他心烦罢了。他心烦有愧不假，但还不至于真的落了林思鹤的套。
见厉北寒冷冷清清的样子，林思鹤也自讨没趣，摩挲着酒杯正色道：“你怕是想问我怎么带走的徒弟，她又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不记得从前了的事吧。”
他停顿了一下，见对面的人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又道：“本来想去看徒弟最后一眼，结果发现她还有气儿，但是她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近两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还记得你。”
厉北寒冷不丁的驳了一句，林思鹤一愣，随后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去了：“酒醉心，醋乱心啊！”
因着林思鹤放肆的笑，厉北寒有种想将手里的酒杯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等林思鹤笑完了，厉北寒才铁青着脸道：“我不是来和你说笑的，你当初带走她是何意？”
林思鹤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嚼了几下才慢吞吞回道“你虽夺回皇位，但总归还没站稳，又怎么去保全她。”
厉北寒问了句：“何出此言？”
林思鹤一手伏在桌上，往前凑了些，低声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你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你的母后，世俗的眼光奈你不何，但对徒弟来说却是悬在头上的刀。”
“一入皇城，纵使你立她为后，身居高位，她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你罢了。”
在厉北寒对林思鹤不多的印象中，他极少有这么正经严肃的一面。
厉北寒神情也分外凝重，语气中也带着坚毅：“我有她，她有我便够了。”
他真觉林思鹤是杞人忧天，从前他们二人只不过是心生了嫌隙，误会了对方，此刻所有的难事都已解决，难道还保护不了她吗？
林思鹤笑着摇摇头，似是在嘲他的天真：“倘若你真这么觉得，我也不管了，但是徒弟伤还未愈，你也不要强迫她想起从前的事。”
厉北寒听了这话，眸光暗了几分：“还要多久？”

第二十二章 鱼和熊掌

林思鹤舌顶了下腮，带着些醉意道：“说不好，另外，这陈州知府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护她别嘴上说的山响，结果在这小小陈州失了信。”
厉北寒闻言，面色更是不耐，本就牵挂叶南依的心恨不得让他现在就以皇上的身份冲进府衙把叶南依带出来。
林思鹤又让小二端了两壶酒过来，朝着厉北寒招招手：“你去寻她吧，走的时候把账结一结。”
“……”
虽然面子上有些觉得过不去，但厉北寒不断告诉自己林思鹤是救了叶南依一命的人，不比与他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林思鹤往窗外望去，看见那厉北寒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匆匆背影，摇头一笑，呢喃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厉北寒刚走到府衙门口，叶南依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见厉北寒站在府外，她脸上的怒气少了几分，眼中带着诧异看向走到她身边的厉北寒：“你不会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吧？”
厉北寒摇摇头，温声回道：“方才我去走了一会儿才回来，碰巧你出来了。”
叶南依狐疑的看着他，但他脸色如常，不像撒谎的模样，也就没说什么。
她紧了紧工具箱的背带：“走吧，回家。”
刚说完，叶南依自己都有些愣了，她与厉北寒相识还不到半天，怎的就用了这样熟悉的语气。
厉北寒却似是习惯了一样，无比自然的将她的工具箱卸下拿到他手中。
“我自己来就行了。”
叶南依慌忙想去拿回来，一是觉得厉北寒不能碰这些人人都觉得污秽的东西，还有就是怕厉北寒一个不小心把里头的东西给弄乱了。
“回去吧。”
厉北寒像是没听见一般，抬脚就走在了前面，手中的工具箱稳稳的提着，比叶南依背着还稳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些别扭，却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等快到家时，厉北寒率先开口问了句：“你师父回来了。”
“啊？”呆了许久的叶南依抬起头，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走着，“你见着他了？”
“嗯。”
叶南依才沉底的心好像又被捞了起来，既然师父回来，这事儿还是让他去办吧，她也好受些那狗官的气。
这么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厉北寒：“你要走了吗？”
他说他来找师父，现在师父见着了，他也应该要走了吧。叶南依细细盘算了一番，厉北寒说他没有盘缠，陈州到京城不远，这点盘缠她还是拿得出的。
看见叶南依如释重负的表情，厉北寒心中不是滋味，他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你希望我走？”
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中早想若他要走，肯定也要把叶南依带上。
叶南依眨眨眼，这厉北寒是不是以为她在赶他走？
“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人，跟我这种身份的人在一块儿不合适。”
厉北寒手攥紧了几分，仵作这一身份早已刻在叶南依的骨子里，无论是从前和现在，在叶南依看来，自走了仵作这条路，她与他就很难走到一块儿了。

第二十三章 记忆

叶南依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半天之内有这么多面孔。
初遇时，厉北寒冷若冰霜，差点把她撞倒，还粗暴的抓着她下巴。
然后，他能把没盘缠求收留说的那么从容，看起来只是像个淡漠的贵公子。
现在，她居然从他那低垂的眼帘和紧抿的唇中看出几丝多愁善感的感觉，与天未亮时的他简直大相径庭。
叶南依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摸摸鼻子含糊道：“当我没说吧。”
厉北寒也不言，心虽还是隐隐的疼着，但他还有时间，等叶南依伤好了以后，陪着她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快过巳时了，早上没吃几口饭就被叫走的叶南依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直接扎进厨房里开始做午饭。
厉北寒将工具箱放进她房里，房间有股淡淡的馨香，其中还夹杂这些许药味。
他扫视了一圈，桌上一个香囊将他的视线紧紧锁住。
他走了过去，轻轻将香囊拿了起来。
艾绿色的绸面料上绣着几朵小小巧巧的桃花，但看似还没有做好，只是虚虚的做了个大概。
这是要送给谁？
厉北寒眉头一皱，女子送男子香囊的意思叶南依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不记得他，却又绣这个香囊，是要送给林思鹤吗？
想到林思鹤，厉北寒又觉得不可能，林思鹤比叶南依年长十六岁，又是她师父。
不是他，难道是早上那个拿烧鸡来的蠢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