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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曼惟路靖远(土豆森林)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土豆森林小说最新章节阅读

分类: 故事  时间: 2023-04-10 17:40:39  作者: fangming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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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衡很准时,只是来人不只他们夫妻俩,虞惠和虞佰也来了。
他们要将我妈留下的房子过户到一双儿女名下。
论恶心人的手段还得看柳雪华。
逼着原配的女儿不得不把原配的房子改到小三所生的私生子私生女名下,她心中的志得意满,岂是扬眉吐气一个词可以形容的,简直够她在她的小三社交圈吹一辈子。
而我那个好爹,不知是没有心,还是也想恶心恶心我们这对不知好歹的母女,总之也默许了。
没有过多寒暄,我收到了房款,过户手续也办得很顺利。
散伙前我再次声明:「手续虽然办完了,但我要 30 天后才能收拾好东西,交房给你们。」
28 天后就是末日,我不会给他们进入我的家恶心我妈的机会。
自觉到手的鸭子飞不了,柳雪华一脸小人得志地客气道:「这就见外了,房产证上虽然写的是你弟弟妹妹的名字,但那也是你的家呀,我们还能赶你不成。」
我心想,这话虽然晦气,倒也没说错。
虞衡父母已逝,而你柳雪华是个孤儿,等你们一家四口都死完了,我就是你们一家人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如果末日有终结之时,不仅我的家最终还是我的,虞衡的超市,你们的所有家资,也都会是我的。
人死前总要吃顿饱饭不是,暂且让你们抱着房产证再乐几天。
回到家准备开门,隔着防盗门都能听到小拖把四个脚急得来回跺地的声音,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条白影就咻地从缝里钻出来,像兔子一样蹬蹬蹬地顺着楼梯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立刻在鞋柜上拿了牵引绳,追着它下楼。
我出单元门的时候它正在草坪上释放膀胱存货,听到脚步声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逃跑,乖顺地抬头让我把牵引绳套在它身上。
我发现它嘴里含着东西,拽出来一看,是我出门前留给它那块兔排,已经被它的口水泡湿了。
小拖把着急地用后腿站立起来,前腿搭在我身上,眼巴巴地希望我把兔排还给它。
我把兔排又放回它嘴里,它开心地拿头蹭蹭我的手,冲我摇尾巴表达感谢,然后开始扭着屁股在地上到处嗅闻。
小拖把一边闻一边选择行进路线,带着我出了小区,穿过附近的小公园,来到一片烂尾楼。
进入这片破败的地界以后,小拖把嗅闻和跑动的速度加快了,拖着我小跑起来。
在跑过一条排水沟时,我听到「叽」的一声,眼前那个跑动的白色身影不见了,我手里的牵引绳传来骤然加重的拉扯感。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小拖把不小心踩到排水沟缺了盖板的孔洞,四脚朝天摔进了排水沟里。
我趴在缺口处,看到它像乌龟翻身一样把自己翻过来,没有丝毫停留地沿着排水沟往里走,连忙拽住牵引绳,喊它回来。
它闻声转身回来了,我想把它抓上来,它却扭动着身子避开了我的手,悲伤又焦急地看着我,含着兔排对我呜呜哼叫的同时,不停扭头看向排水沟深处。
我忍不住回想,从昨天被我带走以后,小拖把就一直很焦虑,是因为排水沟里有它藏起来的小狗崽吗?可是它是个小伙子啊,没有公狗会奶孩子的吧?
但万一真是呢?我把手里的牵引绳放开了。
小拖把拖着身后的绳子往黑暗中跑去,我听着动静,在地面上追。
它停下来了,我听见它清脆地汪了一声。
我跪在地上,用力将声音传来的位置附近的排水沟盖板掀起。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排水沟里的不是什么嗷嗷待哺的奶狗团子,而是一只……几乎被开膛的伯恩山犬。
小拖把窝在伯恩山脑袋旁,甩着尾巴看着我,那块兔排被它摆在伯恩山嘴边。
但这只大狗侧躺在地,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到呼吸时身体的起伏。
据我观察,它脖子和腹部都有大片毛发被干涸的血痂粘连成了缕状,这两处应该有伤,而且伤口出血量不小。
倏然,我发现它虚弱地偏了偏头,躲避突如其来的阳光,还好,还活着,必须马上带它去医院!
我给宠物医院打电话,分享所在地址定位,让他们赶紧派辆车过来。
我不由懊悔,昨晚就该看出小拖把的意图的,如今路上一来一回还要耗费时间,不知道伯恩山在失血加失温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这条排水沟很窄,几乎只能容它一狗栖身,因为怕擅自挪动它会导致伤势加重,我尽量轻缓地从它头部的方向爬下排水沟,坐在它身旁。
虽然伯恩山是非常温顺的犬种,我还是难以避免地担心它会为了自保而攻击我。
但它真的很温柔,发现有人靠近,它勉力睁开眼睛看着我,清亮的、银灰色的眼瞳里没有敌意,尾巴也虚弱地摇了起来。
我勉强装作轻松地说道:「好乖,真是个乖孩子,姐姐给你盖被子好不好?盖上被子就不冷啦。」
我把我的羽绒服轻轻盖在它和小拖把身上,轻摸它脑门。
它艰难地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手心。
我忍不住眼眶一热,用手轻握住它一只冰凉的前爪,试图传递给它一点温暖。
然而,一直很温顺地任我摆弄的伯恩山,突然动作幅度很大地把爪子从我手里抽了回去。
我观察它的神色,不像生气或不耐,便没当回事,对它安抚地笑。
它虚弱的大眼睛流露出歉意和羞赧,又把那只爪子递还给我。
我本轻抚着它的肩背思考医生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不经意间撇过它伸过来的爪垫,骤然目光一凝。
小心将爪垫微微掰开查看爪缝,这是什么?
我凝重地凑近了看,这些新旧不一、层层叠叠、直径不到 5 毫米的圆形伤痕,像是……被烟蒂烫出来的!
该死!我脑海里一瞬间弹出 100 个 G 的脏话,气得身子不住打颤。
古时折腾犯人,针对手指脚趾的刑罚都能位列十大酷刑,人十指连心,狗又何尝不是,挑爪垫下手,让狗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绵延不绝的锥心之痛,这人简直阴毒到令人发指!
我一开始猜测它原本是拴养的狗,挣脱链条时弄伤了脖子,腹部的伤口则可能是流浪时碰到其他大型犬,争斗时被压在地上撕咬出来的。
但它爪缝里的伤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它身上的伤极大概率也是人为的!
我尽力压抑住怒火,翻找其他伤处。
翻开它的耳朵,跟趾缝里一样,密密麻麻都是烟头烫出来的伤,因为伯恩山的耳朵是下垂的,伤口被闷在不透气的环境里,这些伤疤比脚上那些溃烂得更严重,隐隐散发出一股腐臭。
脖子上勒着一圈紧紧嵌到皮肉里的带刺铁丝,经年累月地受伤又愈合,铁丝附近的一圈皮肤已经光秃秃的长不出毛发了。
小心拨开它腹部的毛发,一条从胸骨延伸到肚脐的新鲜刀口横亘在我眼前,极薄的黄色脂肪层和鲜红的肌肉纹理暴露在空气中,差一点,它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说实话,在案卷里、在末世中,各种血腥残忍的场面我见过不少,但那些屡见不鲜的人类恶行也不足以消弭我现在的震惊和愤怒。
让我猜猜。
小伯原本是只宠物狗,它有一位经济条件不错的主人,他/她在外人面前修炼出了充满爱心、温文尔雅的人类外壳,芯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变态。
他/她在狗狗不易被外人看到的耳道、趾缝,长年累月地施加着折磨,又用带刺铁丝伪装项圈,大摇大摆地牵着狗狗招摇过市,享受在正常人的眼皮子底下虐狗的暗爽,他她还有没有试过更多诸如溺水、冻饿、针扎等隐蔽的花样,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伯恩山太过温顺,忍耐力也超乎寻常,受到伤害时没有惨叫、没有反击,让他/她越来越不满足钝刀子割肉的玩法,这一次,他/她要活剐了它。
万幸,面对主人的屠刀,小伯逃出来了,更幸运的是,它还遇到了圣母心在身的小拖把。
两位医生终于赶到了。
我们商议后决定,先由一名力气更大的医生把它从排水沟里抱出来,再用担架抬着送到车上,赶回医院。
医生将伯恩山抱出来时重心不稳,差点连人带狗翻在地上,我们忙不迭伸手去扶。
「它太轻了,比我想象的还轻,那个变态大概从来没给它吃饱过,我使出抱秤砣的力,结果捞上来的是个棉花团子,差点就把它摔了!」医生心有余悸地说道。
小伯体型很大,跟匹小马驹似的,一身半长的毛也很蓬松,导致我们对它的体重预估失误。实际上它瘦得细脚伶仃,只剩薄薄一片,让两位医生抬得异常轻松。
汽车飞速向医院奔驰,我们要为它搏出一条生路。
小伯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备皮,做术前准备。
我则留在前台登记资料,预先缴费。
在宠物名那栏,我写下了两个字——泰格。

泰格,Tiger,寓意生龙活虎、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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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格需要输血。血型检测结果出来后,医院的工作人员帮忙在几个会员群里发布公告,询问有没有相同血型的大型犬愿意献血,救助泰格。
我跟工作人员补充,重金相求,万望从速。
5 分钟后,一对年轻的母女领着她们的阿拉斯加抵达医院,小阿拉满脸迷茫地被抽了血。
我欲给林女士转酬金,被她断然拒绝,她说但凡养狗的遇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见死不救,血管够,不够她还能摇人。
泰格身体底子太差,又不得不立马手术,我们很担心它在全麻的过程中稍有不顺就再也醒不过来,都没什么心思就此事纠缠,我只好留下了她们的住址和联系方式,留待以后报答。
在等待泰格的手术结果时,女孩问林女士:「妈妈,为什么泰格以前的主人打它,不给它饭吃,它还不跑走?要是我,那个人第一次烫我的时候,我就要把那个人咬个稀巴烂,然后再逃跑。」
林女士回道:「你记不记得自己更小的时候,又好动又不会控制手劲,经常揪掉妈妈的头发,还喜欢拿手抠妈妈的脸,就算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也经常被你搞得又痛又气,可是你扯狗狗胡子,坐在狗狗身上没轻没重地蹦跳,每次都是妈妈制止你教育你的,狗狗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更别提凶你,对不对?
「狗狗无条件爱你,泰格也爱它之前的主人呀。」
林女士说得对,我无法去责问遭受虐待的狗狗为什么不曾用尖牙利爪保护自己,因为爱人类是基因赋予它们的天性,人类敢对虎豹肆意施虐吗?利用狗狗对人类的爱意和保护欲伤害它们,是那些卑劣的人类的错,绝不是狗的。
中途,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告知我们泰格情况不算太差,所幸受的都是皮肉伤,处理好伤口、避免感染,它会很快好起来的。
另外,医生发现泰格有隐睾,因为伯恩山是癌症高发犬种,他建议趁这次全麻,顺便帮泰格开腹摘除隐患,以防将来癌变。
我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在末世中,保证泰格的健康远比其他东西重要。
手术顺利结束,泰格昏睡着被推出来。
它脖子上戴着伊丽莎白圈,两只大耳朵在硬纸板的支撑下竖立起来,静静输着液。
林女士母女见到泰格平稳地出了手术间,终于放心地跟我告别,带着她们的狗狗回家了。
我和小拖把在观察室等候泰格苏醒。
晚饭时间已过,我点了外卖分给还没来得及吃饭的医生和工作人员,自己却毫无食欲。
小拖把也大半天没进食了,但它好像知道自己的同伴在忍受痛苦,安静地趴在泰格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拨弄着泰格的伊丽莎白圈。
我去前台刷了个罐头,把罐头倒在塑料盘里送到小拖把面前,但它只吃了小半就停下,舔舔我的手,又想去舔泰格的伤口。
我赶紧把它控制住,一手轻拍着它,一手捂着泰格因输液而冰凉的右前腿。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泰格生命体征平稳,却迟迟不曾醒来,值夜班的医生说它代谢慢,体型也大,可能醒得慢一点,让我别急,先带小拖把回家,明天再过来。
但我不放心留泰格一只狗在医院,跟医生争取到了晚上留下来陪护的允许。
我飞速回家收拾了些东西,带小拖把解决便便,再回到医院,泰格刚好睁眼了。
它半梦半醒地看到我们,尾巴就开始颤悠悠地拍打,挣扎着要起来。
我快步过去坐下,让它的大脑袋枕着我的腿,把小拖把摆在它鼻子前。
两只小狗友好地互相闻了闻,泰格用嘴拱了小拖把一下,这个小东西立马激动得快要起飞。
我忙不迭把它摁住,说道:「泰格还晕晕的哦,你矜持一点,别把它晃吐了。」
医生来给泰格换了药水,告诉我不用盯着进度,快吊完的时候机器会通知他。
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结束,我们在机器规律的嘀嘀声中入睡。
清晨,我被医生交班的动静吵醒,一低头就对上两双狗眼。
它们看起来醒来很久了,小拖把看到我睁眼,立马嗯嗯唧唧地想从我膝盖上下去,偏偏它是个怕高的小矮子,不敢自己往下跳。
等我把它放到地上,它立刻一溜烟窜出了医院大门,到门口的树下尿尿。
和医生一起帮泰格翻身,给它躺麻了的半边身体按摩完,医生说泰格可以进食了,只是药水对食欲有影响,它不一定会愿意吃。
我把小拖把的罐头随便往盘子里一扣,再把医生给泰格开的处方罐倒出来,戳散,兑了点水,用医院的微波炉加热到微温。
为避免伤口受力,泰格仍然只能侧躺着。
当我把食物放在它们面前,昨天没吃饱的小拖把立马开始哐哐往嘴里炫,而泰格却条件反射般缩着脖子躲开了,头也扭到一边,仿佛对食物不屑一顾,但我知道不是,因为它正忍不住地舔着嘴巴,喉咙咽动。
我将它脑袋轻掰过来,把盘子推得更近,对它说:「吃呀,再不吃小拖把来抢了。」
泰格看着我,好像才意识到眼前的食物是给它的。
它眼睛觑着我脸色,嘴巴忍不住慢慢向食物探过去,再三确定我不会突然暴起打它,才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罐头。
这个姿势实在是不方便进食,它几乎什么都没舔到,却眯起眼睛吐着舌头,对我露出幸福又满足的狗狗笑脸,毛尾巴快乐地在小拖把脸上抽了一下又一下。
小拖把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一边挨抽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泰格的盘子。
我顶着小拖把垂涎三尺的目光,用勺子把肉喂进泰格嘴里,它一口一口吃得珍惜。
两只小狗吃完饭,又头挨着头打起瞌睡。
我正在手机上订飞往 S 省的机票,突然感觉泰格挨在我腿上的喉咙一阵一阵紧缩,它抬起头,紧闭着嘴,鼻息粗重,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我,我马上对路过的医生喊道:「医生,麻烦您帮忙拿个垃圾桶过来!」
果然,垃圾桶刚递到泰格嘴边,它就忍不住哇地吐了。
刚吃进去的食物近乎原样被吐了出来,我轻扶着它,让医生给它喂温水。
医生安慰我:「可能是从前饿得狠了,加上用的药也刺激胃黏膜,突然吃得太多消化不了,缓缓再少量多次地喂就不会吐了。」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泰格正枕着我的腿,挺高兴地跟小拖把玩着你推我一下,我啃你一口的游戏,时不时还甩着舌头骄傲地看我一眼,似乎在为自己忍住了,没吐在我身上而自豪,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末日倒计时第 26 天,泰格住院的第 3 天。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回家洗漱和带小拖把外出方便,我们差不多 24 小时住在医院。
我每两小时替泰格翻身、按摩、喂食一次,每天两次在医生的协助下帮它排便,事事不假于人手。
下午我出门买饭,一回来就看见小拖把撒着欢滚着它的网球满地跑,而泰格则不太情愿地枕在经常照顾它的女医生腿上吊消炎针。
我在它屁股那头的空位坐下,隔着它跟医生寒暄。
泰格就一直拧着脖子看我,等了两分钟见我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就要起身来找我。
我和医生哭笑不得地交换位置,搂住泰格的大脑袋摇了摇:「喔喔,让我看看是哪个坏小狗不给医生姐姐抱?」
泰格听不懂,对我憨憨地笑,任我捏它的胡子肉。
它恢复得不错,不再是刚捡到它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时间紧迫,我必须重启意外被推迟的买房行程了。
听说我有意在外出期间把小拖把寄养在医院,工作人员腾出了院里最大的笼子,只要在笼子中间加一块围栏隔出两个空间,就能在避免小拖把碰到泰格伤口的前提下让它俩互相陪伴。
征得医院同意后,我在笼子顶部装了个监控摄像头,方便在外实时查看它们的情况。
跟笼子里的两个小朋友告别时,它俩还开心地摇着尾巴欢送我,估计以为就像这几天的惯例,我只是短暂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第五章  颐春之行
有陪护病人经验的人应该都体会过,在病房里,真正需要我们做的脏活累活不算太多,但是情绪夜以继日地沉浸在高度紧张和焦虑之中无法放松,对精神和肉体都是一种极大的摧残。
明天一早就要飞 S 省,今晚我不打算再在医院过夜了,我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
可惜有些不识趣的人不打算让我如愿。
刚进家门,手机铃响,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顺手接通,免提外放,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开始收拾出门要带的行李。
「陈曼惟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婊子!我告诉你,我儿子有事你也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手机里传出路母歇斯底里的诅咒。
从我把路母拉黑那天起,她几乎每天都会换不同的号码给我打电话,只要她打来,我就接,但我不说话,听完就拉黑。
她一开始还贯彻着抽噎卖惨的老套路,然后逐渐气急败坏,对我进行言语施压,今天打来,更是一开口就撕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口不择言地宣泄她的恐慌。
说实话,眼看她无能狂怒,旁观她绝望崩溃,是我最近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
不过路母今天这些没什么道理的控诉,倒让我回想起,上辈子她也用这套话术骂过人,当然,骂的不是散尽家财的我,而是另一个人,两世都在这场风波里彻底隐身的另一个主要当事人,裴雅莹。
上辈子路靖远因为替裴雅莹出头,被陈董控制以后就失联了,我们对事情始末的认知都来源于路靖远经纪人的说法和陈董的要挟。
路母一得知儿子是为裴雅莹出头才得罪的陈董,就试图联系过裴雅莹,她觉得她儿子是替裴雅莹受过,裴雅莹一个出道多年粉丝众多的女星,总比 18 线的手头宽裕,必须让她替路家分担一部分和解金。
但裴雅莹拒听电话,拒绝现身,路母不甘心,就要做出去裴雅莹住处和公司围堵的极端行为,但被我拦下了。
裴雅莹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虽然对伸出援手襄助她的人避之不及,未免薄情寡义,但性骚扰受害者面对强权施害人时的软弱逃避也不是件罪无可恕的事。
何况路靖远是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不会天真到认为好心必然收获好报,趋利避害是大多数人的天性,他帮助的人不愿意回报他,那他就只能自己承担自己见义勇为的后果,他承担不了,至少还有我来替他分担,路母不必一副因为被裴雅莹辜负就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于是裴雅莹就这样彻底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直到路靖远黯然退圈,距离末日降临不到三天,裴雅莹以出人意料的形式重回大众视野——她和一中年男子高调订婚了。
各大营销号起底清纯玉女裴雅莹的神秘未婚夫,这位中年人乃裴雅莹和路靖远公司的另一名实权董事,年纪比裴雅莹大了近 20 岁,自二人交往后一直对她宠爱有加。
路母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差点厥过去,哭骂裴雅莹是白眼狼,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她对恩人见死不救,现在路靖远灰头土脸退圈,还赔上了所有家底,她却爱情事业样样顺利,苍天简直无眼。
再观路靖远,没有任何咒骂和怨怼,只是神态里的不敢置信溢于言表。
如今回忆起来,上辈子我对路靖远的滤镜也是厚到了一定地步,才会读不出他当时的反应有多反常。
去年下半年,因为自己的手机被送去返厂维修,路靖远曾拿我的备用机用了一段时间,我记得他还感叹过,要不是因为有 iCloud,差点就要错失一次重要的工作机会。
我找出那台备用机,输入路靖远的 Apple ID,然后开始尝试破解密码。
前两次都弹出了密码错误的提示,第三次,我输入 Cmw07181101,登录成功。
别误会,能破解路靖远的密码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隐藏的黑客能力,纯粹因为他的密码真的很好猜,无非是那几个有特殊含义的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从前我没干过这种事,只是因为我不屑,不代表我不能。
这套密码用的是我名字首字母、我生日、我们恋爱纪念日的组合,啧,真是令人感动的深情。
果然,路靖远开通了大部分应用的 iCloud 自动备份。
匆匆翻看他的相册,就是大部分帅而自知的直男相册里会有的那些东西。
通讯录、备忘录、日历,一切正常。
直到我点开路靖远的 iMessage 记录,终于有所发现。
点击进入其中一个醒目的消息界面,快速浏览。
这是一段长达一年的信息互动。
从一开始一天上百条你来我往的日常分享,到双方工作时忙里偷闲也要一起玩系统自带的五子棋游戏,再到一对分别佩戴在两人手上的同款皮质手链,以及发送给彼此的手写诗。
没有任何露骨的对话或图片,但字里行间,全是暧昧。
在最近一月的交流里,对方倾诉着陈董对她若有似无的觊觎和隐晦的言语骚扰,询问路靖远是否是她过于敏感,过度解读了陈董的行为。
而路靖远,理所当然地义愤填膺,怒气上涌。
两人的对话终结于年会那晚,裴雅莹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她说:「靖远,救我」
我不禁怀疑,陈董当真色令智昏到敢在年会上当众性骚扰公司另一位董事的女友,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合作伙伴的脸吗?
就算他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下流坯子,受害者裴雅莹为何不向她有权有势的正牌男友求助,反而要拉一个公司底层的喽啰下水?
结合裴雅莹的董事男友跟陈董素来内斗激烈的传闻,一切就很显而易见了。
不管陈董有没有对裴雅莹动色心,她只要献祭出自己鱼塘里的一条傻鱼,就能当众扇肿陈董的猪头,还能给全公司上下留下陈董是个不顾大局的色中饿的印象,变相替自己男友加分,更料中了陈董不能拿她怎么样,只会变本加厉地在路靖远身上发泄怒火,将路靖远彻底踢出这个圈子,算是变相帮她处理了她出轨小鲜肉的隐患。
难怪上辈子此事一平息,那位董事就与裴雅莹订婚了。裴雅莹这招一箭三雕堪称绝妙,这么懂事贤惠的女人,当然值得他赏赐下一个豪门贵妇的正式名分。
真是讽刺啊,路靖远何曾是什么为素无交情的陌生同事仗义出手而惨遭报复的悲剧英雄,他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被暧昧对象处心积虑利用的傻子,一个不惜拉母亲和女友下水,也要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自私自利的人渣。
辣眼睛的东西当然不能白看,我连夜整理好了所有资料,准备给路靖远送上一份大礼。
末日倒计时 25 天。
航班抵达 S 省省会,一出机舱,东北的冷空气就狠狠痛击了我虚弱的身体,让我第一次对零下 30 摄氏度有多冷产生了实感。
万一末日的极炎天气结束,再来个极寒,我和狗狗还得熬过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炕的严寒折磨,瞬间心也凉了,我抖着手摸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补充御寒物资的重要提醒。
出了机场,又坐上顺风车,前往 S 省下属地级市,颐春。
颐春是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海滨城市,因当地政府大力扶持发展旅游业,曾经是华北和东北地区较为出名的旅游胜地,但近 10 年来逐渐没落,特别是疫情以后,当地经济受到了很大冲击。
汽车在颐春的街道驶过,没看到太多行人和摊贩,近半的商铺门窗紧闭,路上车流也不密集,一片萧条冷寂之景。
随着我们的车驶向城郊,距离我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建筑也愈加稀疏寥落,除了偶尔路过的一小片自建民居,基本不见人烟。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我还算满意。
颐春市历年的夏季平均气温比低纬度内陆地区低 7~8 摄氏度,有利于末日后的食品囤货长期保存。而且颐春沿海,空气湿度大,将来也不太可能缺水用。最后,即使几年后气候恢复正常,颐春冬季的气温也比绝大部分北方城市高,相对好熬。
除了气候优势,颐春还保持着较低的人口密度,这意味着末日来临后丧尸的总量更少,城里幸存者的生存资源相对充裕,不至于大费周章跑到鸟不拉屎的郊区来搜刮物资,我和狗狗们的生存基地安全指数也就更高。
汽车在这一片颇为鹤立鸡群的一个高层小区大门前停下。
看到站在小区大门前,身穿火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我忙上前问好:「张姨,天这么冷,您怎么不在车里等?」
张姨笑道:「我这不是指望你看到这一路的景象扭头就走,我还来得及马上再送你上车。」
张姨是我要看的这套房的房主,也是我妈过去经营超市时的生意伙伴。
她跟我妈的经历相似,都在年轻时离开故土,跟爱人在 C 省扎根打拼。
遭遇也相似,都是夫妻多年共患难,而一朝发迹,爱人就立马看不上发妻。
但张姨比我妈幸运一点,当年她准备离婚的时候,我正跟着许教授读研,许教授的爱人是专精离婚官司的大状,张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我,求我替她从中牵线。
张姨只是我妈曾经的熟人,自我妈离婚后就断了来往,时隔多年,也不知道她从哪打听到的我的信息找上门来的,说实话,我没有必须帮她的义务。
但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努力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我不忍心看到她跟我妈一样,多年全心全意为家庭付出,一朝因为势弱和够要脸,就只能被婚姻里的过错方和外来破坏者一起折辱。
幸而许教授给我面子,让师公接了张姨的委托。
张姨没想到,走投无路之下的尝试竟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师公替她狠咬了前夫一口,争取到大半家产和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让她出够了气。
此事一了,她很快就带孩子们离开了伤心地,回到家乡 S 省,在省会定居。
我要看的这套房本是张姨买给在颐春市老家的父母住的,可惜老爷子两个月前在家摔了一跤,医生判断老爷子康复后也只能拄拐行走,张姨放心不下,已经把二老接到省会与她同住,于是想把颐春这套闲置的房子卖了。
虽然迫切想将房子出手,但张姨得知我对这套房有意,却不太愿意卖给我,她说她这房子是难卖,也不至于要让我来接盘。
尽管我坚称颐春风景优美,气候舒适,生活节奏慢,我想买下这套房子,作为闲暇时间散心的落脚之处,她还是列出了一堆「缺点」试图劝退我。
首先,这套房子离市区太远了,基础设施不齐全 ,对年轻人来说生活不便。
其次,房子所在楼盘确实是打着度假专用的噱头建起来的,但近年颐春旅游业大不如前,整个楼盘的售出率非常低,常住人口更是少得可怜,因此物业也懒散大意,常年见不到保安人影,我一个女生住在这不安全。
谁料我越听越心动,这些「缺点」在末世中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优势。
她只好无奈地让我先过来看房,期待我实地体验一番后能改变主意。
「你看,这房子在顶楼,万一停电了,上下爬楼梯就够你喝一壶的。」
上到 16 楼,出了电梯,张姨说道:「一梯两户,我们是左边这套,隔壁那套好像一直没卖出去。
「喏,进来吧,几个月没打扫了,不用换鞋,我带你看看。
「下面这层的套内面积是 120 平,因为是顶楼,楼上还附赠一个阁楼和一个露台,一共也是 120 平,你张爷爷就是稀罕这个露台才选的这倒霉房子。
「你看老头在露台上种的花花草草,好看吧?呵呵,腿就是在这干活的时候摔断的。」
整个楼盘正对大海,建在离海岸三公里的高地上,张阿姨的房子所在这栋楼本就是附近最高的建筑,还是顶层,只要末日后没有无人机四处窥探,住在这里的隐私性极强。
另外,张姨替父母考虑得面面俱到,房子装修时就把保温、隔音、防火、防水做到位了,不仅如此,楼上的阁楼和露台将来也能派上大用场,一切都堪称完美,我决定就是它了。
张姨见我不但没有被劝退,还愈发坚持,最后也只能妥协。
「曼惟啊,既然你考虑好了,那姨也不多嘴劝你了。
「价格方面嘛,姨这房子标 88 万在中介那挂了两个月,没有一个愿意来看房的,这房子实在是不好卖,你要买,是帮了姨大忙,这样,就 66 万,多一块都是姨坑了你。」
这房子不好卖是真,但是 88 万都卖不出去就说得太夸张了。我知道张姨是在借此机会隐晦地回报我当年帮她牵线的事,但我手头的钱确实不宽裕,没有矫情的资格,我承她的情。
时间紧凑,没有走贷款流程的余裕,而能低价买到这套房子,我已经占尽了便宜,更不能不要脸地要求张姨给赊账,所以尽管手头资金紧张,我还是选择一次性支付完房款。
在办理手续时,张姨终于没憋住,跟工作人员吐槽道:「你说现在的孩子,惠市、海市那么多高性价比海景房不乐意买,偏偏要跑颐春来买我这破房子,我是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了。」
我没办法跟她解释买房的真实动机,闻得此言,只能跟工作人员一起尴尬地笑笑。
心里却忍不住盘算,周叔夫妻、许教授夫妻、张姨、林女士,都是古道热肠的好人,他们愿意在我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我又该怎么在保守好重生秘密的前提下回报他们呢?
此行的主要任务完成,我邀请张姨回酒店小酌几杯,她不胜酒力,很快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天色已暗,我穿戴得严严实实走出酒店,沿着观光路线一边吹着不太温柔的海风,一边跟随手机导航的指引,前往这附近最近的小卖部。
走到一半我突然发现,颐春的街头竟然还有公用电话亭,装潢复古,估计是给游客打卡拍照所用。
我试了一下,它还不是个样子货,倒是给我省事了。
这条路上冷冷清清的,只偶尔可见遛着狗匆匆路过的行人。
我站在电话亭里,装备好变音器,拨出裴雅莹的号码。
前三次都很快被挂断,直到第四次。
电话接通了,但对面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我率先开口说道:「裴小姐,是你本人吧?我建议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我接下来的话你应该不会想让第三个人听见。」
对面的女声迟疑着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裴小姐,你的问题太多了。
「听说你好事将近了,我特来祝你得偿所愿,另外顺便请你帮我办件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挂……」
没等她说完,我打断道:「裴小姐的男友有没有称赞过你戴那条皮质银扣手链非常耐看?
「或者他知道你上个月在杭城的行程结束后,在他名下晨樾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抽空见过谁吗?」
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尽量不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来给路靖远伸张正义的?想让我在陈董面前帮他说话?」
「裴小姐想多了。
「马上就是陈董给路靖远家人的最后期限,我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彻底消除路靖远家人花钱消灾的可能,他的手得废,并且,如果他废的也只有一双手,那裴小姐这段一箭三雕的精彩表演全记录,就不止我一个人能有幸欣赏了,你男友会收到一份,陈董会收到一份,各大营销号也都会有份。
「裴小姐,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我怎么知道你手里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东西?」裴雅莹气到牙齿咯咯打颤。
「只要裴小姐承受得住视频泄露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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