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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察觉到什么，季淮川突然转眸看来。
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到一处。
桑榆一愣，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吻。
温热，柔软……
她心间一颤，连忙有些慌乱地别开了眼。
暗自深吸了口气，桑榆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不过就是个意外，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季淮川和秦音……他们俩的事情更和自己没有关系。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下，便登上游艇返回。
到达海岸后，秦音挽着季淮川的手臂对其他人笑道：“生日宴我已经让他们改到今天晚上了，大家可一定都要来啊。”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目光正好落在桑榆身上。
经过曲折的一晚，桑榆并不想参加这个生日宴。
可她答应了祁云榭，此刻也不好反悔，便只能默认下来。
众人陆续离开，秦音缠着季淮川要和他一起走。
季淮川没应声，抬眼看向桑榆的方向，却见她已经和祁云榭并肩往反方向离开。
他冷冷地收回视线，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路上，桑榆心不在焉，一直盯着车窗外看。
窗外景色流转，她的眼瞳像是沉在水底的湖泊，波澜不惊。
祁云榭几次侧眸瞧她，见她神色疲累，便没有开口。

几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桑榆这才回过身，转头对祁云榭淡淡一笑：“阿榭，昨晚……谢谢你。”
祁云榭微怔，一双眸子干净得好似冬天的雪地。
想起外套，他温柔地笑起来，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顶：“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只是……朋友吗？
桑榆抿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晚上七点，秦家。
一身白色礼裙的桑榆挽着祁云榭的手臂走进大门。
宴会上人很多，大多都是商业圈的名门。
桑榆从前就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多。
祁云榭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将她带到角落坐下，小声道：“等我姐姐切完蛋糕，我就找个理由带你离开这。”
桑榆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
她知道祁云榭很细心，却没想到他竟能猜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了解你啊。”祁云榭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多么寻常的事情。
这时，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
祁云榭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嘱咐桑榆：“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可不要乱跑。”
桑榆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祁云榭嘴角上扬，眼底带着些宠溺：“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呢？”
“赶紧去吧，别让人等太久。”桑榆轻轻推他。
“好。”祁云榭应声，转身走进人群。
桑榆坐了一会儿，庭院中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她觉得空气有些闷，便转身走上二楼，站在阳台上深吸了口气。
初夏的晚风拂面而来，沁凉而轻柔。
桑榆浅浅抿了口酒，倏地想起季淮川应该也会来。
她看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随风飘来。
庭院里交谈声嘈杂，可桑榆还是听清了那是秦音的声音。
她脚下一顿，转眸看向隔壁房间的阳台。
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风将窗前的纱幔吹的一起一落，但房间里却没有开灯。
桑榆没有多想，转身抬步离开。
然而就在她路过那间屋子的门口时，门恰好打开。
桑榆下意识看去，正对上秦音的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蔓延寂静。
片刻，秦音先回过了神。
她伸手将门关上的同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黎小姐，希望我和深寒没有吵到你。”

第三十六章 红玫瑰

话音落下，桑榆微微怔愣。
什么叫希望她和深寒没有吵到自己？
还没反应过来，桑榆却突然瞥见秦音唇角沾着一抹口红。
不像是不小心抹到外面的，反而像是……
这时，房间里蓦然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秦音？”
桑榆浑身一顿。
季淮川在秦音的房间里？！
所以那抹口红……
“我在。”秦音应声，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桑榆。
她神色中划过一抹得意：“深寒，我先下去了，你也快点。”
季淮川没再出声。
秦音收回视线，拿出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在看到溢出嘴角的口红时，她神情意外地挑了下眉：“原来我的口红花了，怪不得黎小姐这么看着我。”
她白皙细长的手指缓缓地抹去了嘴角的那一点红。
擦干净，秦音笑着收起镜子，抬步准备下楼。
和桑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故意压低声音：“深寒真的是太不小心了，黎小姐可不要说出去啊。”
秦音离开，走廊里只剩下桑榆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攥在一起。
面上未变色，心底却传来点点刺痛。
果然，哪怕她早有预料这一天的到来，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季淮川和别人在一起的事实。
静默半晌，桑榆垂下乌黑的睫羽，掩去眼底所有情绪，转身离开。
回到庭院没多久，祁云榭也结束了交谈。
他在桑榆身边坐下，见她似乎有些怔神，便问：“浅浅，你怎么了？”
桑榆扯回思绪，抬眸就撞进祁云榭月亮一般干净的眸子里。
她看着，喃喃自语：“要是我先遇见的人是你，该多好……”
声音太轻，被淹没在了周遭的嘈杂里，祁云榭没有听清。
他正想靠近一点，人群却安静了下来。
两人望去，只见秦音众星拱月般走到了院子中的蛋糕前。
而她的身边……正是一晚上都没出现的季淮川。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这秦家的小姐和霍氏集团的总裁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啊。”
郎才女貌吗？
桑榆看着，心脏微微收缩。
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祁云榭悄然离开。
一片祝福声中，秦音切好蛋糕，然后举起了酒杯：“感谢大家今天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不过今天晚上，除了我的生日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话音未落，一道光就穿过庭院，直直地打在了桑榆身上。
桑榆怔在原地，眼底满是茫然。
紧接着，面前的人群倏地向两边退去。
只见尽头，一身黑色西装的祁云榭身姿颀长，缓缓走来。
看见他怀中的那束红玫瑰，桑榆便一瞬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起哄声中，祁云榭在桑榆面前站定。
他脸颊上染着霏霏的红，声音依旧温柔却掩不住紧张。
“浅浅，我喜欢你。”
“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桑榆撞进祁云榭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拒绝吗？可是在场的人太多，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祁云榭。
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私下说清楚了。
犹豫片刻，桑榆深吸了口气。
然后，接过了祁云榭手中的那束花。

第三十七章 你喜欢吗

看着人群中的祁云榭将桑榆紧紧地拥进怀中，季淮川的心像是被生生撕扯开来，鲜淋漓。
身边，秦音微微抬起头看向她，声音含笑。
“深寒，你看他们两个多配，就像你和我一样。”
季淮川眸色一冷，眉宇间冷峭地像是能掉下冰渣：“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他嗓音冷漠，像是结了冰一样。
秦音的笑凝在了嘴边。
片刻，她敛了些笑意：“霍阿姨说你最近在帮桑榆挑选合适的男朋友，正好我这个弟弟喜欢她，人又不错。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难题，你不高兴？”
“还是说，你还惦记着……”
“秦音。”季淮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警告，“我说过，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话落，他收回视线，转身便走。
看着季淮川毫无留恋的背影，秦音咬住嘴唇，双手紧攥，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自己？
秦音怨恨的视线落在桑榆身上。
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人，她又缓缓勾起了嘴角。
没了桑榆，季淮川……迟早会是她的！
另一边，在表白被答应之后，祁云榭就被旁人以庆祝的名义拉去喝酒。
桑榆抱着玫瑰花独自坐在角落，始终坐立难安。
她想着晚些和祁云榭说清楚。
但宴会结束时，他却喝醉了。
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站不稳还喃喃着说要送自己回家的祁云榭，桑榆觉得头愈发的疼起来。
秦音让人把祁云榭扶回房间，又喊来司机要送桑榆回家。
桑榆心乱如麻，正想一个人静静，便拒绝了。
离开秦家，桑榆独自走在路边。
暗橘色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寂寥。
她怀中还抱着祁云榭送给她的那束花。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代表他对自己的爱意。
可是她……
桑榆停下脚步，眉心皱在一起，握着花束的手缓缓收紧。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喇叭声穿透空气。
桑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看去。
入目便是一辆熟悉的宾利，再看车牌号——沪A·1108。
是季淮川。
他不是早就离开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驾驶位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熟悉的冷漠声调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响起：“上车。”
桑榆抿了抿唇，垂眸走过去上了车。
她以为季淮川会说些什么，但他却是一言不发，直接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车厢内一片沉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桑榆侧眸看了季淮川一眼。
他的身影映在夜幕里，一双眸子也被黑夜浸染得漆黑，幽深不见底，瞧不清任何情绪。
她悄悄挪开视线，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在她眼中流转。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桑榆公寓的楼下。
但桑榆却没有动，她知道季淮川一定有话要说。
沉默了半晌，季淮川转眸瞧她，目光不似往日清淡。
“你喜欢祁云榭？”
闻言，桑榆淡淡一笑，轻声开口：“阿榭他温柔优秀，家世显赫，对我也是偏爱……”
季淮川眉心微蹙，冷冷地打断了她：“我问的是，你喜欢他吗？”
桑榆顿了丽嘉顿。
片刻，她看向他，眼神平静。
“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这句话，是小叔告诉我的。”

第三十八章 凌迟

话音落下，车厢里再次归于寂静。
季淮川紧紧地盯着桑榆，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感觉身体的温度被尽数抽离，仿佛呆在冰天雪地的极川。
而心脏传来的疼痛，好似被万箭穿透一般。
但尽管如此，季淮川的脸上没有出现一点变化，还是面无表情。
这场凌迟，除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季淮川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他为了和桑榆保持距离说出的话，如今也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久久的沉默之后，桑榆别开眼，语气淡淡道：“我还没恭喜小叔，终于和秦小姐情投意合，看来霍奶奶的心愿很快就能完成了。”
季淮川眉心微蹙：“我和秦音？”
桑榆笑了笑，却不再继续说。
她拉开车门：“小叔，早些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桑榆下了车，抬步走进公寓。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却像是狠狠砸在季淮川的心上。
好疼……
原来看着心爱的女孩被别的男人占有，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季淮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打开指纹锁，推开门入目便是一个被光笼罩的无尘箱。
而无尘箱中，挂着一件婚纱。
这件婚纱，正是桑榆当年为自己设计的那件！
三年前，季淮川在桑榆离开上海之后便赶去了她的工作室。
他让助理出面买下这件婚纱，此后便一直放在家里。
桑榆离开的这三年，每当他难耐心中的思念，就会坐在客厅里看着这件婚纱。
有时候，甚至会看上一整夜。
季淮川瘫坐在沙发前，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婚纱。
耳边突然响起桑榆的声音：“我也想结婚啊，我婚纱都准备好了……”
心脏狠狠一疼。
季淮川仰头将罐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尽，手指一松，啤酒罐掉落在地上，发出极其清晰的一声。
酒意慢慢侵蚀理智，慢慢地麻痹了神经。
季淮川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从背脊侵袭进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了。
他看着天花板渐渐失神。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与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他何尝不想给桑榆幸福？
但是横在两个人中间，阻挡他们的是两个家庭。
季淮川别无他法，只能掩藏自己的爱意。
就算他的爱意被桑榆发现，他也只能推开她。
客厅中，一片寂静。
季淮川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
抬起时屏幕自动亮起，上面十八岁的桑榆笑容灿烂，美好地想让他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他深深看着，缓缓抬起手指想要触碰。
可刚碰到，屏幕却熄灭了。
季淮川喉间一梗，悲恸如涨潮的海水将他席卷。
就是这样了。
他和桑榆，永远只能停留在小叔的这一声称呼上。
再靠近一步，都不行。
“浅浅……”男人充满悲伤的声音在客厅中回响。
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流淌，掉落在地板上，碎了。
……
另一边，桑榆回到家。
她洗了澡后走出浴室，目光不经意落在客厅茶几上的那束玫瑰花上。
“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这句话是在六年前，她对季淮川表白之后，他说的话。
如果单论合适，祁云榭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单方面的付出，真的能维持一段感情吗？
桑榆不知道。
此刻她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后，桑榆终究还是打开了和祁云榭的聊天框。
她咬了咬唇，发送消息。
“阿榭，明天……我有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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