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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陛下这大白天的竟然要去左相府？
李公公抬手拍向额头，老脸皱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虽说现在时辰尚早，但是左相府的下人上工的时辰也早，难免不会被发现。
夙沧墨倒是不知晓李公公的担惊受怕，再者，以他的功夫，想必京城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发现他的行踪。
一路疾行，夙沧墨颇为娴熟的从窗子跃入江一一房中，反身将窗子合上，他的心中忽的生出一抹陌生至极的情绪。
尽管已经潜入左相府见过江一一数次，但是先前并未有过这种感觉，夙沧墨眸光微闪，这种情绪似乎带着些许的近乡情怯。
“陛下。”身后传来江一一的声音，夙沧墨将那抹不属于他的情绪压下去，这才转身看去。
只见江一一穿戴整齐，蹙眉看向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和昨夜的记忆完全重合。
“看来陛下已经没事了。”姜亦依的面色冷淡，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夙沧墨一番，微微抿唇，“不知陛下这个时辰来在下房中，有何要事？”
最后四个字咬字格外重，浑身都散发着不欢迎他的气息。

夙沧墨眉毛微挑，不退反进，两步之后，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夙沧墨微微皱眉，抬手在面前挥了挥，眸中略带一丝嫌弃：“今日为何又将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话语间带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情绪。
见着夙沧墨这副模样，姜亦依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趁机向后退去，一板一眼道：“陛下，昨夜在下去做了老本行，为了防止那股味道被左相府的人察觉，这才临时喷了些香精。”
老本行......
夙沧墨眸光微闪，对这话甚是怀疑，似笑非笑的看过去：“江先生这般有雅兴？不担心被左相发觉？”
“陛下这般神通广大，既然能让在下昨天前往宅子赴约，定然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姜亦依丝毫不慌乱，面无波澜，轻嗤一声，“再者，在下昨夜心情不佳，若是不捡起老本行，发泄不出心中的那股气。”
“果真聪慧。”夙沧墨唇边溢出一抹笑，眸光微凝，朝着姜亦依逼近，“不知是何人惹到了江先生？朕定然将那人绑来，让江先生处置。”
眼看着夙沧墨一步步逼近，姜亦依眉头微蹙，心中腹诽一句，难不成这人现在不觉得这味道恶心了？
以他这种洁癖来说，不可能啊！
姜亦依沉住心，站在原地不动，抬眸看向夙沧墨，在他略带试探的眼神下，她缓缓开口：“在下如今已经消了气，那人是谁便也不重要了。”
垂下眼睑，姜亦依心中冷笑一声，这狗皇帝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他做了什么混账事，难道他不知道？
在距离姜亦依五步的时候，夙沧墨停下脚步，目光丝毫不遮掩的在姜亦依的身上打量，似乎是想要将她掩藏的真相都看出来。
与夙沧墨相处了这么久，姜亦依对他的试探也逐渐免疫，现在被他直勾勾地盯着，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有身上的这股香精护着，夙沧墨是不可能再靠近她的。
两人无声对峙，直到房门被扣响，这微妙的气氛被彻底打破。
“二姑娘，奴婢前来伺候您梳妆。”
门外响起春月的声音，姜亦依眉心微动，拔高声音吩咐：“春月，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外头有一瞬间没有了声音，片刻后，春月才应了一声。
脚步声逐渐远去，姜亦依垂眸错开夙沧墨的视线，抬手作揖：“陛下，恕在下不能多陪。”
夙沧墨自是知晓姜亦依的意思，她身上的这股味道，若是被春月发觉，指不定会惹出事端。
只是......
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有发现，终究心里还是有丝不甘。
夙沧墨目光深深地落在姜亦依的脸上，眸光微闪，转身打开窗子：“距离婚期已经没有多久，想必江先生也不乐意当真嫁入靖王府，务必尽快查出真相。”
徒留下这么一句话，夙沧墨的身影跃出窗外，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清晨的风拂过，将姜亦依身上刺鼻的香精味吹散了些许。
她抬手扶上后腰，眉眼间浮现一抹疲累，紧紧咬牙。

这狗皇帝，害她一晚上都没有休息，日后寻到机会，定然要让他尽数还回来。
“二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春月的声音响起，“可否需要奴婢伺候您沐浴？”
姜亦依收回视线，任由窗子大开，不慌不忙道：“不必，你先下去，待我唤你的时候，你再来伺候。”
“是。”春月轻应一声，便没有了声响。
等到春月的气息远去，姜亦依这才从房间出来，迅速进入盥室。
盥室比之房间狭小，再加上热气升腾，将姜亦依身上的怪味熏得更加难闻。
若非姜亦依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恐怕如今已经吐了出来，即便如此，她还是憋着气将自己沉入热水中。
热水将身上的疲累尽数冲散，姜亦依没有沉浸太久，只是将身上的气味差不多洗去，便离开了盥室。
在院内站了会儿，身上的那股味道彻底散去，姜亦依才返身回了房间。
春月已然在房间外面候着，经过春月的时候，姜亦依脚步微顿，侧眸看向她：“进来帮我梳妆。”
“是。”春月垂头，跟在姜亦依的身后进入屋子，视线触及到姜亦依依旧滴着水珠的湿发上，她犹豫着开口询问，“二姑娘，奴婢先帮你擦拭头发吧。”
姜亦依没有在意，坐在梳妆镜前，干脆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眸，慵懒应道：“那你便擦吧。”
头发上传来轻柔的动作，正是春月在帮她擦头发。
正当姜亦依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传来春月疑惑的呢喃：“二姑娘，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闻言，姜亦依眉心微动，掀起眼皮，透过模糊的铜镜看向春月，扯了扯唇角：“第一次入宫，心中难免激动。”

一句话将春月噎住。
姜亦依脑中思绪清明，本以为春月是发觉了异样，现在看来，这丫头分明是贼心不死。
即便被管家敲打过，却依旧觉得自己不配做她的主子。
看来日后需要再小心点，毕竟身边还藏着一条毒蛇。
姜亦依意味深长的看了春月一眼，再次阖上眼眸，享受着春月的侍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饶是宅子地处偏僻，却避免不了会有人经过。
李公公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焦急，遵从夙沧墨的吩咐，返回宅子中安排人手保护两个小公子。
待他安排完一切，从宅子中出来的时候，夙沧墨恰好从巷子中不急不缓的迈步而出。
“陛下。”李公公心下松了一口气。
小碎步朝着夙沧墨而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这才敛眸跟在他身后，一五一十的禀报，“陛下，老奴已经安排人将院子保护好了。”
“嗯。”夙沧墨微微颔首，跨步上了马车，沉声吩咐，“派人将院子看好，若是江一一回去，务必要通知朕。”
“是。”李公公眸光微闪，紧随着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第296章
特意绕了一大圈回到宫中，夙沧墨总是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不仅仅是江一一身上的那股气味，还有昨夜汗水的味道。
夙沧墨只觉浑身难受，眉头紧蹙，声音都淡了些：“去备热水。”
李公公自是知晓陛下的习惯，将欲要说的话压下，连忙退出去命人将浴池安排好。
待夙沧墨沐浴完，李公公赶忙迎了上来，主动接过布巾，为夙沧墨擦拭着头发。
“陛下，昨夜江先生离开的时候，为您开了一个药方。”李公公腾出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呈给夙沧墨，“只是，昨夜江先生离开的急，未曾将这药方写完。”
李公公便是想询问需不需要让江先生将这张药方补全，毕竟事关陛下的龙体。
还未等李公公开口，夙沧墨接过纸张，视线径直落在那滴墨点上，唇角溢出一声轻笑。
莫名的笑声将李公公的话堵住，他动作轻柔地帮夙沧墨擦拭头发，眸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他先前也曾看过这药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莫非是江先生的字迹太丑？
还未来得及胡思乱想，只见陛下如玉般的手指将纸张放在桌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将这药方好生收起来，莫要丢弃。”
李公公心中大惊，视线落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药方上，轻应一声：“是。”
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李公公面色复杂，难不成陛下对江先生的情感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竟连江先生随手留的一张药方都要收藏好，这未免过于偏执。
这话李公公也只敢想一想。
夙沧墨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垂眸落在那张药方上，他对此稍稍有些印象，似乎是他赶江一一离开的时候，她为他写的。
想到江一一，他的眸光渐深，愈发觉得方才的事情巧合。
以他对江一一的了解，这人即便是气愤不已，也不会不顾处境去剖尸发泄，毕竟她对五年前的真相格外的执着，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被左相察觉到异样，岂不是前功尽弃？
说不定，那香精只是一个幌子，怕他发现她是女子的幌子。
正当夙沧墨捋思路的时候，身后的动作停下，李公公将布巾收起，恭敬地候在一旁。
长发已经差不多干了，夙沧墨执笔欲要批阅奏折，却听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询问：“陛下，您不需要歇息一会儿吗？”
“无妨，朕没有那么弱。”夙沧墨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随手翻开一本折子，眸光微闪，“看来左相还真是急啊。”
猝不及防提及左相，李公公心念一动，想到了姜贵妃。
夙沧墨今日原本就不大想处理政务，如今看见左相的折子，更是没有了心思。
将折子合上，夙沧墨抬手捏了捏眉心，冷声询问：“承乾宫有什么情况？”
“陛下，听闻昨夜承乾宫召了太医。”李公公将方才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与夙沧墨听，眸中染上一丝轻蔑，“两个时辰之后，太医才从承乾宫出来。”
“看来左相这次恐怕不能如愿了。”夙沧墨面色无波，眸中却充斥着狠厉。

左相最近越来越猖狂了，竟然连那种腌臜的药物都敢用在他的身上。
夙沧墨双眸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响彻。
李公公垂头站在夙沧墨身后，丝毫不敢说话。
许久之后，夙沧墨将身上的寒意收敛，似是不在意的说道：“拨几件宝物送到承乾宫。”
“是。”李公公虽是心中不解，却还是恭敬地应下。
“至于昨夜的那件事情，不可让左相得知真相。”夙沧墨抬手抚了抚衣袖，漫不经心道，“就让左相沉迷在他编织的美梦里。”
李公公将头垂得更低，心中为左相提前点了一根蜡烛：“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桌上的纸张被李公公带走，夙沧墨手肘置于扶手上，握拳撑在太阳穴处，思虑着该如何让江一一现出原形。
数十个小太监跟随在李公公的身后，浩浩荡荡的前往承乾宫。
此时的承乾宫犹如一潭死水，全然没有往日那般热闹。
守门的小太监见到李公公带着一队捧着宝物的太监前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忽而涌出一股喜意，连忙恭敬地将李公公请入宫内。
其中一人则迅速地跑去禀报姜贵妃。
此时的姜贵妃，正懒懒散散的躺在床榻之上，浑身酸痛，脸色难看至极。
落月匆匆小跑进来，脸上神情怪异：“娘娘，娘娘。”
姜贵妃如今心中烦躁，听到落月的声音，更是觉得厌烦，抬手抱起玉枕，朝着落月砸去。
好在姜贵妃现在浑身无力，那玉枕从她手中脱出，径直落在床榻之上。
饶是如此，玉枕落地的声音依旧将落月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跪地求饶：“娘娘恕罪。”
“给本宫滚出去！”姜贵妃抬手揉着后腰，竖眉怒视落月，往日美艳娇柔的脸也逐渐狰狞，尖声指责，“狗奴才，本宫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吗？当本宫的话是耳边风？”
落月身子颤抖，额头触地，战战兢兢地应道：“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现在李公公正往这里走。”
姜贵妃的怒意因着这一句话而戛然而止，她撑起上半身，双眸微瞠：“你说什么？李公公来了？”
“是。”落月缩了缩肩膀，声音都有些颤抖，“李公公似乎是来送赏赐的。”
姜贵妃本来急躁的心瞬间被抚平，下一瞬，一股浓烈的恐慌朝她席卷而来，贝齿咬着下唇，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