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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陛下明日应当是要亲自将东西送出去。
李公公脚步微顿，愈发觉得陛下近些时日出宫频繁，将那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转念一想，大抵是因为小皇子在外头。
正月初一乃是大日子，作为帝王，需得受百官朝贺，继而举行祭祀礼，饶是夙沧墨随心所欲惯了，也无法打破这个规矩。
待一切都结束，已经是午时，夙沧墨折回养心殿，将身上繁重的冕服褪下，仅着一件单薄的月白长袍，在李公公的侍奉下踏上马车。
马车从宫中驶出，缓缓朝着城中驶去。
因着昨日除夕，姜亦依不免放肆自己，捧着话本子看了大半夜，方才睡去，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
姜小渊大抵也睡得不早，如今迷迷瞪瞪的，缩在被窝中不肯起床。
倒是夙遥识早早地醒来，在房中看了半个多时辰的书，正欲打开房门出去散散心，恰好撞上从姜小渊房中出来的姜亦依，他眸中染上笑意：“江先生，午好。”
“小识，你醒了。”姜亦依不免惊讶，观其穿戴厚实，她几步走过去，“小渊还未醒，你可饿了？”
夙遥识微微摇头，耳尖泛红，一五一十交代：“并未，昨夜吃的不少，怕是今中午也吃不了多少。”
说来也是，昨日他们三个人解决了满满一桌食材，若是被旁人知晓，难免不会笑话。
姜亦依亦是吃了不少，奈何她平日便能吃，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
正打算折到厨房去做点吃食，却听院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望去，一袭月白长袍映入眼帘，紧接着便是李公公以及身后的数名伙计。
姜亦依瞬间打消了做饭的念头，既然有明摆着的饭，为何不蹭？
“父亲。”身旁的夙遥识唤了一句，姜亦依将视线从食盒移开，弯身行礼，“苏大人。”
夙沧墨并未在意姜亦依敷衍的礼节，由着几名伙计熟门熟路的将食盒送进屋内，他反倒在两人面前站定，目光淡漠：“今日气色极差。”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第174章
姜亦依不免想到昨日夙沧墨所说，瞟了一眼夙遥识的脸，顿时明白他是在说她。
这人的嘴可真毒！
难不成是和她犯冲？怎么每次见着她都要呛几句。
若非担心招来杀身之祸，她铁定将他直接毒哑，姜亦依恶狠狠地想。
趁她走神的间隙，夙沧墨已然与她擦肩而过。
夙遥识伸手轻轻拉拽姜亦依的衣袖，仰头望向她：“江先生，得快些将小渊喊来，否则就错过吃饭的时机了。”
姜亦依回神，垂眸与夙遥识对视一眼，语气温和：“外头冷，你快些回去，我待会儿就带着小渊过去。”
闻言，夙遥识转身回到房间，姜亦依则进去喊姜小渊起床。
倒是省心，她刚刚推门，便见姜小渊已经穿好衣服往外走。
“爹爹，是谁来了？”姜小渊几步跑到姜亦依身边，鼻尖微微耸动，“是醉仙斋的饭菜。”
姜亦依无奈扶额叹息：“最近怎么这么能吃？连醉仙斋的饭菜都闻得出来。”
姜小渊眼眸弯起，跟在姜亦依身侧，理直气壮：“醉仙斋的饭菜实在独特，而且很好吃，当然能闻出来。”
两人一问一答，靠近夙遥识的房门处，姜亦依轻轻拍了拍姜小渊的脑袋，示意他安静。
恰好撞上李公公从里头出来，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见到他们的时候停下脚步：“江先生，大人本还想让老奴去喊你们二位，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这算哪门子巧......
姜亦依心中暗自吐槽，朝李公公微笑点头：“多谢大人挂念。”
与李公公一同进入房间，姜亦依依旧坐在往日的位置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心中不禁感慨一句：果真是大手笔。
这桌子菜比往日的看上去正式许多，足足有数十道菜，将整张桌子摆满，正中间甚至还有一道满坛香，满屋子充斥着饭菜的香味，勾的姜亦依饥肠辘辘。
奈何夙沧墨迟迟不动筷子，姜亦依也只能干看着。
夙沧墨瞥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顿时会意，从一旁的小桌上取来包袱，送到姜亦依手上。
“江先生，这便是你需要的东西。”夙沧墨眸光微转，落在姜亦依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希望江先生可以好好利用这东西。”
姜亦依：“......”
一个人/皮面具而已，说的像稀有物资，至于吗？
姜亦依并未打开，将包袱随手放到一旁，察觉到夙沧墨危险的视线，她面色镇定：“大人办事在下很放心，等到吃完饭后，在下再试试这人/皮面具。”
言外之意便是赶紧开饭！
也不知道夙沧墨究竟有没有看出姜亦依的想法，他视线顿住，片刻后移开。
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但是不得不说，实在是舒适。



第175章
大抵宫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夙沧墨吃完午饭，便领着李公公离开。
姜亦依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将几乎没动过筷子的饭菜收起，留着晚上再吃。
将一切收拾妥当，姜亦依带着包袱回到房间，两个孩子如同跟屁虫一般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身份文书便是一张纸，姜亦依扫了一眼，不仅给她安了个媳妇，还有两个孩子。
姜亦依垂眸看着面前乖乖坐着的两个孩子，沉默的放下身份文书。
除却身份文书之外，还有一张人/皮面具，姜亦依对这东西有些好奇，她如今还处于只听说过人/皮面具的地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将人/皮面具拿到手上，姜亦依只觉得这东西薄的伸手便能戳破，但是出乎意料，她轻轻拉扯，都没有使这东西变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而成。
姜亦依从未用过人/皮面具，包袱中也没给留下说明书，她微微蹙眉。
夙遥识一早便注意到了姜亦依的异样，沉吟片刻，试探询问：“江先生可是不会用？”
被一个小孩子当面询问，实在是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夙遥识生在皇宫，对这东西应当有所了解，她硬着头皮点头。
“您若是想要戴着，只需要将人/皮面具浸入水中，几息之后取出，覆在脸上便可。”夙遥识唇角带笑，话音一转，“若是想要脱下，便有些麻烦，需得用热毛巾在边缘处敷半盏茶的时间，才能褪下。”
姜亦依恍然大悟，对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更是好奇，若是有机会，她可得好生研究研究这东西是怎么制作的，到时候她想换脸便可以轻松换去，保管那暴君这辈子都找不着她。
想及此，姜亦依眸中笑意渐深，还不忘朝夙遥识道谢。
姜小渊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张人/皮面具，倘若不是在姜亦依手中，恐怕他现在已经拿着贴在脸上了。
姜亦依将人/皮面具收起，随着包袱合上，彻底阻绝了姜小渊的视线。
有了这两样东西，明日她便可以去靖王府报名。
至于能否进入靖王府，姜亦依并不担心，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翌日大早，姜亦依醒的格外早，正打算戴上面具的时候，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颗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入。
姜亦依不必回头也能猜到是姜小渊，昨日便注意到姜小渊对人/皮面具感兴趣，却没想到他竟然能起这么早。
身后的脚步声格外轻盈，姜亦依猝不及防转头，将姜小渊抓包，只见他踮起脚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姜亦依轻叹一声气，朝他招手：“想看便过来，何必偷偷摸摸。”
闻言，姜小渊身体放松，迈着小短腿蹬蹬几步跑到姜亦依身旁，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亦依将面具贴上。
片刻后，姜亦依便完全换了一个模样，此时的她脸如锅底一般黑，眉毛粗犷，两颊遍布雀斑，唇角点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实在是不忍直视。
姜小渊登时后退两步，对人/皮面具的好奇瞬间消散。
察觉到姜小渊一言难尽的视线，姜亦依哑然失笑，她的面前放着一面铜镜，定睛看去，她脸色一黑。
不免想到昨日同夙沧墨讲的话，这男人未免太过小肚鸡肠，最终还是找了一张和他那日的装扮差不多丑的面具。


第176章
“真小气。”姜亦依忍不住嘀咕一声，左右看了看，除了眼睛之外，其余的地方完全和她本人以及“江一一”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不得不说，这人/皮面具除了太丑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很不错。
姜小渊静静地看着姜亦依欣赏她的“心脸”，心中一滞：“爹爹，你不觉得辣眼睛吗？”
姜亦依动作微顿，视线缓缓从铜镜上移开，的确很辣眼睛。
不过辣的又不是她！
在姜小渊的目送下，姜亦依带着身份文书不急不缓的离开，一路上时不时有人朝她看来，又面色难看的移开视线。
姜亦依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不过时间长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待她晃悠到靖王府外时，已经对人们的异样目光彻底免疫。
靖王府外依旧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姜亦依自觉走到最后头，百无聊赖的听着前面两人的聊天。
姜亦依前面是一个瘦弱的书生，此时他面上隐隐泛着妒忌：“你家表哥不会医术，怎么能入了靖王府的眼？”
被他戳了肩膀的男子回头望来，无奈耸肩：“听我表哥说，他本来是去凑个热闹，都已经被刷下来，准备离开了，恰好撞见一位贵人，硬生生将他要了过去。”
书生顿时明了，恍然大悟道：“你表哥长得素来招蜂引蝶，指不定那位贵人是看上你表哥的容貌了！”
男子并未多言，便是默认了。
姜亦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恰好被男子看见，那男子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忙不迭的转过头去。
这番行为惹得书生也好奇看来，仅仅一眼，便面如土色的移开视线，轻声嘀咕：“这么丑都想要入贵人的眼。”
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姜亦依万万没想到，古人都这么颜控，长得丑就不配找一份工作嘛！
从辰时一直等到午时，总算是轮到了姜亦依，将身份文书递给登记的人，很快便有一个小厮将她领进靖王府。
除却最开始看了姜亦依一眼，之后的路程小厮全程低头，一丝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姜亦依并不在意，反倒悠哉悠哉的打量着靖王府内的环境，便是十个刺史府都比不得一个靖王府。
弯弯绕绕许久，小厮将姜亦依领到一处院子，踏进院门之际，恰好与一个神色失落的男子擦肩而过。
院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后方排着十余人，姜亦依眉头微蹙，在小厮的指引下排在最后。
她镇定观察一会儿，每个人都需耗费半盏茶的时间，看样子和现代社会的面试没有太大的区别。
姜亦依眉心一动，看来靖王府对此次招收的下人格外的重视，竟然还搞出了这种名堂。
轮到姜亦依时，屋内陆续出来几个衣着不差的仆人，为首之人身着管家服饰，几个小厮则躬身跟在他身后。
姜亦依不免诧异，这管家的架势未免太大，看上去和府内的主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177章
不知是否是姜亦依的错觉，管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浑身气息收敛，随即脚步一转，向屋内走去，留下几个小厮一脸雾水，面面相觑。
姜亦依并未多想，跟着人进入屋内。
屋子里只有三把椅子，而管家坐在正中央，边上则坐着两个嬷嬷。
视线触及管家左手边的嬷嬷时，姜亦依眼皮一跳，这人分明是那日在大理寺少卿府外遇到的那个嬷嬷。
姜亦依不免想到那个妇人，难怪当时便见她眼熟，如今总算是想起来，那个妇人便是靖王妃，亦是这具身体的姑姑。
将思绪梳理好，姜亦依朝三人随意行了一礼，两个嬷嬷显然对他这幅相貌很不满意，没有一点好脸色，倒是管家看上去面无波澜，却带给姜亦依一种怪异的感觉。
管家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姜亦依脸上，缓缓开口：“你可会医术？”
大抵是在府中被人捧的高，管家说话的语调都不免带了点官腔。
姜亦依心思微动，如实应道：“会。”
“我如何相信你。”管家的视线仿佛黏在姜亦依身上，轻啧一声，“这几日有不少人谎称他们会医术，到头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虽是威胁，但对姜亦依来讲丝毫不管用，她的视线依旧落在地上，语气平淡：“您尽管考验。”
“真是胆大包天。”是靖王妃身边的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不屑，“浪费时间。”
管家面色微沉，不悦的瞥了一眼嬷嬷，言语间很是不客气：“若是嬷嬷觉得浪费时间，现在便可以回去伺候王妃。”
嬷嬷脸色微变，顿时闭上嘴，坐在椅子上忍气吞声。
姜亦依顿觉怪异，嬷嬷好歹也是靖王妃身边的体己人，饶是管家，也不该这么与嬷嬷讲话，难不成靖王妃那边出了岔子。
好不容易快要抓住那缕思绪，管家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既是如此，那便随我来，若是被我发现你在说假话，休怪靖王府不客气。”
将靖王府都搬了出来，不难想到是在施压，姜亦依面不改色，轻应一声。
倒是另一位嬷嬷有些诧异，斟酌片刻开口：“管家，这么容易便要将人带过去，是不是不太符合规矩？”
“放在平时的确如此，但如今已经快过午时，难道嬷嬷不想休息？”管家的语气比之方才好了不少，“若他说了假话，总之也不会让他得了便宜。”
确是如此，三人已经在此处待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可谓是饥肠辘辘，听管家这般讲，那位嬷嬷也不再阻拦。
姜亦依跟在管家身后亦步亦趋，一路七拐八饶，入目处乃是一片梅林，穿过梅林便是一所华贵的院子。
还未靠近院子，姜亦依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略一思索，心中了然。
难怪她总觉得那片梅林突兀，原来是为了掩盖院中的药味而建。
至于这院子的主人，想必就是久病不愈的靖王世子。
姜亦依不免松了一口气，她这次也算是赶上一个好时机，恰巧在管家离去的最后一刻进入屋子，否则凭那两个嬷嬷，她恐怕都被扫地出府了。



第178章
院子中奴仆甚多，见到管家的时候，皆恭敬地打招呼，却在触及姜亦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房门紧闭，外头守着一个小厮，见管家前来，忙不迭躬身唤道：“管家。”
管家脚步顿住，视线落在房门上：“公子可有用了午饭？”
“方才吃了一些。”小厮话音微顿，轻叹一口气，“今日公子的状况似是比往日更差了些。”
姜亦依眉心一动，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管家并未理会小厮的话，语气平淡：“进去同公子禀报一声，便说我寻得了一个下人，让公子见见。”
小厮也不自讨没趣，同管家点点头，进入房间。
片刻后，小厮匆匆将房门打开，里头隐隐传出咳嗽声。
“管家，请进。”小厮恭敬地将管家请进屋内，随即合上房门。
汤药味扑面而来，姜亦依微微抿唇，她鼻尖轻嗅，莫名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