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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点声。别憋着。”
高速连环车祸，急诊人手紧缺，池一一报到就上岗，直接在急诊待了三天，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
一进门，就是各种单音节狂飙，惊涛拍岸。
门口东倒西歪的青色羊绒高跟鞋，掉落在玄关的西装外套、客厅地面上和衬衫纠缠在一起的连衣裙、差一步扔上沙发的手包，标准的36C。
她愣了。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好想跟哥哥一辈子这样，日出而做、日落不息……”
不愧是专业的，实况直播的喘息和节奏，简直比荧幕里的配音还标准。
这一声声是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鸡汤都给你，喜欢吗？”
虚掩的卧室门里，惊涛拍岸后的千堆雪，不知道失了多少子孙豪杰。
忽然“啪”的一声，池一一眼睛跟着闭了一下，她觉得有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那只放在门把上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里面深入浅出、不辞辛苦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叫傅谨言，云北电视台记者，长相斯文，更重要的是声音好听，凭借这两大优点，成为某短视频平台千万级网红博主。
也收获了一大堆互联网老婆。
只是不知道里面的大C妹妹是不是老婆团成员？
如果是，这就很有意思了。
客厅有一套茶具，热水壶写着静音高效，池一一烧了壶水，三十秒出响、一分钟翻滚，高效是高效，真不静音。
水壶里热气腾腾，内外声音在对冲。
池一一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小憩。
按照原计划，他们年底就要举办婚礼，下个月就要领证。
刚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闺蜜江语还发消息让她重新考虑跟傅谨言的关系，她不听，觉得能找到一个适合步入婚姻的男人，实在太难。
于工作狂而言，傅谨言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模范丈夫。
买房装修她只需要出钱，婚礼筹备她不用操一点心，不仅支持她工作不回家，还帮她照顾妈妈，这三年来，从头到尾，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谁见了不说他是池一一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福分”大概是感受到外头的动静，将卧室门打开，紧接着里头又是一阵惊慌的声音，两个人在小声争辩着，他的哈尼不满地嚷着。
确切说是在撒娇。
好一会儿脚步声靠近，池一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茶泡好了，你喜欢的洞庭碧螺春。”
她顿了顿，“好绿！”
“不是，一一，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像刚跑完八百米，忽然面对镜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气息。
“你说。”
因为疲惫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莫名添了几分肃然沉稳，池一一冷静得不像是发现自家男人偷腥。
像老主任面对晚期病人，让他自诉病情。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池一一还以为他被天雷带走了，睁眼一瞧，他还杵在自己身旁。
她眉毛一挑：不是要解释？
“你这么冷静，是不是早就盼望这一天？”
未婚夫的眼神跟个扇形表一样，三分失望三分讥笑，还有四分不可置信。
这委屈的样子，池一一险些以为卧室里那个女人是她派去勾引他的。
事情没完。
池一一看着那张薄唇，缓缓说出一句让她也能变成扇形表的话：“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对不对？”
不愧是记者，应变能力就是强！
6。
换做别的男人被捉奸在床，这会儿不说跪在腿边痛哭流涕求原谅，至少也该编两句谎话骗一骗她这个受害人吧？
PUA也不是这么P的！
“要不说是我看中的男人呢。”池一一语带讥讽，缓缓起身，踢了踢染尘的白球鞋，淡淡说出自己的诉求：“两边长辈年纪大了，我不想闹太僵，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一把抓住池一一的胳膊，“池一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
这话跟他妈跪在池一一面前求她踹死他有什么区别？
池一一瞥了眼他的手，眼皮缓缓抬起，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虽然在一起三年，但你实在不了解我。”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见惯了大场面，别的不说，急诊这三天，她处理了多少缺胳膊少腿、内脏脱出的人？
波澜不惊是她的优点，只是她凉凉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可惜。
替傅谨言可惜。
可惜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我这个人不爱吃亏。”
「啪」——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新房刚住人不久，回声格外嘹亮。
“第二，我不发火，是想给你留个体面。”池一一侧身一个过肩摔，抬脚踏在他胸口，居高临下道：“第三，我不动手，是你这小身板受不住我三拳两脚。”
池一一理了理T恤，泰然道：“是你要的气氛不？”
大C妹妹听到动静从卧室跑出来，她裹着一条浴巾，上下不遮，带着哭腔、嗲着声音，哀求道：“姐姐，你别打谨言哥哥，都是我的错。”
她伏在傅谨言身上，试图替他挡着池一一的拳脚，哭得梨花带雨。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啧啧，我见犹怜，那西瓜大的脑袋但凡有个芝麻大的脑仁，也干不出这种事。
池一一从小就不喜欢跟蠢货交流，她顺手将大C妹妹的浴巾抽掉，大C妹妹尖叫一声，他立刻将她抱到身下。
“池一一，你想干什么？她是公众人物！你想拍照毁了她吗？”
毁了她？
池一一冷哼一声，讥诮道：“你真棒！”
当医生的都有洁癖，尤其是外科医生，别人碰过的东西，那叫污染，必须要立刻处理掉。
傅谨言脏了。
池一一毫无眷恋地离开。
下楼打了个电话给江语，小妮子还在生气，哼哼唧唧，不满池一一如此草率嫁人。
“他跟人谈了个上亿的项目。”
江语足足愣了三秒，宇宙开始大爆炸，她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
池一一觉得以江语现在的状态，在完成阿克塞尔4周跳的同时，还能左手梵高、右手莫奈。
“云北医院直线八百米处，温莎公馆17楼，朝南主卧精装修，房租为零水电全免，拎包入住！”
“温莎不是你弟的房子？”
“他的不都是你的？放心吧，我跟他说过了。”
池一一有些犹豫，但既然江语开口了，那就先住下，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总不至于赶自己走。
一路绿灯到温莎。
过度疲惫和缺觉并没有让她实现沾枕头就睡，反而进入一种“想睡睡不着”的绝望状态，她毫不犹豫吞了两粒安眠药。
刚睡着，门就打开了。

第2章 放肆的梦
一夜没睡的江辞，扶门而入，带着满身的烟气、酒气和黑鸦片的香气。
紧绷的黑衬衫，袖子撸到胳膊上，显得皮肤格外的白，青筋自手臂蜿蜒至手背，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带，解了两颗扣子。
看了眼手机上江语发来的消息，眉头微蹙，回了个『1』。
退出微信前，他习惯性打开那个灰色置顶免打扰，没有修改备注，「11」。
很巧，最后一条消息就停留在三年前的今天，没什么特殊内容，只是一句极其简单的、客气的话。
像远房亲戚迫于场面的寒暄。
『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他和池一一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大四那年他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跟她说定，毕业后，在市公安局和云北医院之间找个折中的地方，一起租房，便宜也方便。
没等毕业，他找到一间合适的小户型。
主次卧都是南向朝阳，是她喜欢的大窗大阳台，结果还没来得及租，就被拉去参加封闭集训。
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还跟他说，「我们毕竟只是邻居，我有男朋友、以后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应该要保持距离。」
她对于「保持距离」，理解十分透彻，跟拉黑没有区别。
这三年，江辞从公大毕业、进部队，到离开部队，偶尔看到池一一在家人群里说话，忍不住跟在她后面发个消息，想要博得一丝注意，可是他的文字一发出去，池一一就消失了。
群消息如此，其他更不要说了。
听说她要结婚了，婚房都准备好了，好像最近回来要去领证，仍是没跟他说半个字。
有什么了不起呢？
江辞哼一声，她不理自己，自己还不稀罕搭理她呢！
熄灭手机屏，他抬头看着客厅。
这房子的装修真是糟糕透了！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按她的喜好装修，简约装饰、灰白色调、大面积留白，她说什么“这样可以最大利用采光，视觉上简单明快，又大方”。
呵，明快又怎么样？大方又怎么样？
还不是连看都不看？
酒意未消、困意又起，最近他很忙，别说回家，时常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昨晚更是在酒吧泡了一夜，片刻没有合眼。
江辞扶墙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走向主卧，手握到门把，想起江语的消息，转而去了隔壁。
次卧。
灰色窗帘将午间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江辞随手扯了一角被子躺下，半梦半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有个熟悉的人。
江辞摸着她的脸，信手将她揽入怀中。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不得不说，酒真是个好东西，每次喝醉酒都会梦到她。
他感觉自己正吻着一朵初夏晨起的云，带着朝露，湿湿凉凉，又有一丝蓬松柔软的暖意。
梦幻而又真实。
他轻轻啮着她的唇，手中的兔子被他捏成各种形状。
梦中人轻哼了一声，试图避开他，寻找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他讨厌她的拒绝，捏着她的下巴，轻易将她的脸转过来，闭着眼继续沉浸。
怎么如今在他梦里，也要避着他吗？
江辞不答应，他的梦境他做主，他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只不过随着手的动作，这感觉越来越真实，脑子立刻闪进一丝清明，总感觉……哪里不对？
江辞缓缓睁开眼，失焦的距离，梦幻的轮廓，可是唇与手的触感太真实。
秋风掀开窗帘一角，阳光钻进来，他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池！一！一！不！是！梦！
“小狐狸，你回来了？”
强制开机的池一一，眼睛眯了一条线，看了他一眼，又沉沉睡去。
江辞眼睛瞪得像铜铃，大脑瞬间宕机。
一片空白。
他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看着她，好一会儿，他轻轻颤了一下，灵魂归位，大脑接收到手上的触感，瞬间射出一道电光。
他慌忙从她衣服里收回手，闪到一旁。
世界出bug了？
这是池一一？
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心脏越跳越快，咚咚咚，跟砸墙似的，简直要把床震塌，江辞掀开被子逃出房间，一张脸好似被人泼了热狗血。
他重新看了眼江语的消息，这个憨货发的是：『征用温莎主卧』
池一一知道他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才去了次卧，而他因为江语这句囫囵不清的话，没进主卧。
阴差阳错！
ღ
傍晚时分，工作和生活两部手机，开启了交响乐模式，池一一被迫醒来。
“喂？怎么了？”
“姐妹！地址发你了，速来集合！”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池一一艰难起身，在床上坐了好半天，隐约感觉自己做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意识勉强回归三分，忽然觉得胸口凉凉的，她低头：衣服呢？
她迷迷瞪瞪想不清楚，又掏出手机。
是大学室友乔思乔发来的消息，约她晚上小聚，她没细看消息，点开地图，跳转软件，直接打车。
“啵丝酒吧？”
池一一抬头看着霓虹闪烁的广告牌，低头看着黑丝小短裙，有些后悔。
早知道是酒吧就不来了。
乔思乔站在门口等她，远远瞧见，生拉硬拽把她拖进去。
“这地方吵得我眼睛疼，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聚？”
“不能！你在国外这么久，思想怎么还那么保守？open一点，OK？”乔思乔叽叽咕咕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姐妹说一声，还在一家医院上班，你简直就是把我这个老姐妹当外人，气死了！”
“你说什么？！”
酒吧太过嘈杂，乔思乔的声音被淹没，池一一大声吼着询问。
一位穿着红色后妈裙的女人正好路过池一一身旁，大约是被池一一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我说你池一一是个大混蛋！”
乔思乔扯着嗓子回复时，旁边一个男人看过来。
池一一感受到目光，回望他时，他却瞬间别过脸不看她，池一一忍不住转过身，看着男人随着红裙女人去了厕所方向。
身影怎么……有点熟悉？
乔思乔见池一一盯着猛男瞧，忍不住道：“这是家荤店，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说！姐妹负责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