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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晴当初给季先生发信息，就是不想和季随渊打交道。
没想到兜兜转，最后还是轮到他来见她。
但这次，陆雪晴并没有迟疑，径直上了车。
她已经放下，心境坦然，自然不惧面对。
坐上车的那一刻，视线在季随渊熟悉的脸庞上掠过。
陆雪晴当即移开眼神。
季随渊，瘦了。
记忆中，不论是他清俊修长的少年时代，还是后来轮廓逐渐英挺的青年时期……
季随渊只是看起来身形颀长，体态偏薄。但其实脱下衣服，他是一个肌理线条如雕塑般优美的健壮男人。
可是陆雪晴如今只单单瞥上一眼，就清晰地看出，他瘦了。
脸颊是最为明显的。
他原生骨量优秀，山根高挺，下颌骨到下巴的角度比例堪称颜值中的天花板。
以往刚刚好的时候，有着迷倒众生的神颜。但现在一瘦，竟觉得这张脸小了一圈，快要盛不下他突出的五官。
而原本遗传季夫人的那双凤眼，则更显锐利如鹰隼的冷漠光泽。季夫人那双眼生得自然妩媚风流，装上季随渊自己的色彩，比从前的矛盾反差更甚。
陆雪晴知道，不少女人迷恋季随渊，最迷恋的便是他这双眼。
连她以前也不例外。
他看你的时候，神情是足够的冷，眼尾却又自带三分撩人，男性的荷尔蒙威力就在这份违和中冲撞了出来，是俗称的冷苏感，总能轻易击中女人的心扉。
现如今他瘦了，脸颊与五官稍显不搭，却更加重这种感觉。
有一种病态的美感，怕是惹得更多女人芳心和圣母心齐动……
陆雪晴心想，车祸加上胃炎，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吧？
但她也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关心他的资格。
不，这份资格现在送她，她也是不肯要的。
以往所有的痴心灌注在他身上，又开出了什么样的花？
……
比起陆雪晴匆忙一瞥更短暂的，是季随渊停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斜靠在后座之中，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手指挡在唇上，浅浅地望着窗外。
“爸让我来给你一个交代，泄露你父母照片的人，陆季已经处理了。”
“谢谢。”陆雪晴只有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空寂的氛围，淡淡地充斥着宽敞的后座空间。
季随渊和陆雪晴之间隔着不小的空旷。
换成过去，是陆雪晴绝不能容忍的距离，她总会抓紧一切机会黏他。
可是现在，他坐得远，她也绝无再靠近的可能性。
季随渊突然在这一刻发现，原来，他的话是这样少，他的表达能力和他的词语，是那么的匮乏。
因为，除了有关那张照片的事，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可以和她聊。
为什么他们从前相处了十几年，他却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和难熬过？是哪里变了？
不，变了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季随渊想起来了，过去，他们之间之所以从来没有冷过场，是因为有陆雪晴的热络。
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讲述自己的生活，关心他的见闻……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话多得有点夸张。
只要气氛停滞一瞬，她就会立马找到新的话题。
叽叽喳喳得像只快乐的小鸟。
除非，他用眼神制止她，希望她安静一点。
那时候陆雪晴就会乖乖收声，但热烈的目光，却一刻也不停的追逐着他。
那时候，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衣裙，但浑身都洋溢着斑斓的色彩，有太阳的光芒。
可是现在……

季随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陆雪晴今天穿了一条黄色的细小格子裙，民国风的洋裙样式。
季随渊知道她现在生活相对拮据，不可能买得起多么贵重的衣服。
可是再劣质的衣料和版型穿到她身上，也裹不住她的玲珑和曼妙，她的腰身还是细软如柳，裙摆下露出修长又不失圆润的小腿……
季随渊收回了目光。
陆雪晴安静得像个陌生人。
她把明丽穿到了身上，却把对他的阳光全都收了回去。
“没什么，我就先走了。”静默之后，陆雪晴率先开口，“请再次替我谢谢季叔叔。”
“送你去上班，顺路。”季随渊不待她下车，就简短地开口。
司机听到这句话，已经发动了车。
陆雪晴只怔了一秒，就错过了离开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后退。
“你什么时候发工资？”突然间，季随渊问，没头没脑的。
陆雪晴一脸懵逼。
季随渊扔过来一张卡。
“发了记得打一半上去。”
过了好几秒，陆雪晴才嗤笑，“渊爷缺那碎银几两？”
“好，”不等季随渊说什么，陆雪晴已经款款地把卡拎了起来，“我会按时打上去的，您敢收，我就敢打。”
确实，话是她说出口的。
上次在宋慈家门外，他拦住她的路，她为了脱身，随口胡诌了一句。
没想到季随渊竟然认真？
算了，她也不和他计较。
只是，没等陆雪晴把卡放到包里，眼前光线突然转暗，身子一重，人已经陷入了座椅当中。
季随渊，欺身而上，将她死死按住。
“你现在是不会好好说话了？”他眼中有戾色，是发怒的前兆。
陆雪晴于是闭嘴。
“你出去也是这样和别人相处？”他问，强迫她抬头，“陆雪晴，回答我！”
陆雪晴不得不与他视线相触。
她眼中蒙着一层淡雾，清透又薄情，轻易将季随渊的怒火挑得更甚。
“摆出这幅全世界都亏欠你的样子给谁看？季家给你的教养呢？”
季随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他给她卡，是想要她那点钱吗？
他给的是台阶。
但她非但不走下来，还一脚踢开。
陆雪晴动弹不得，她只能别开眼神。
人真是……有趣得很呢，他先前怎么对你，你仿照着来对他，才做到不及百分之一，他就受不了了？
她目所能及的轻蔑，真是疯狂地在季随渊的雷区上蹦迪。
他声音里已经听得到恨意，“你发一条短信，理直气壮要求陆季给你说法。哪怕涉及这件事的人对陆季有功，集团也毫不犹豫地处置了，而你呢，陆雪晴，季家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你却把季家的爱护随意轻贱！”
陆雪晴淡淡地回眼，她总算是正视着他，“对不起我的，从来都不是季家。”
她和他之间种种所有，已经跳出了季家陆家的范畴。
她承认季家对她好，但季随渊，对她不好。
哪怕是现在他出手处置了出卖照片的高层，她也谈不上一句感激。
她只问他，“那个高层手里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第70章 你敢碰我，我就去死
季随渊一愣，就听她继续问，“他什么时候来的陆季？他和以前的秋毫淘沙，有任何关系吗？”
见季随渊怔愣，陆雪晴轻笑，“你只处罚了他，简单粗暴地把他扫地出门……当然，这样的交代，我也很满意。”
“他曾经在秋毫工作……”触及到陆雪晴的父母，季随渊到底还是气短几分，“我说那个高层，所以他才有你父母的照片。”
“他连试用期都没过！”陆雪晴的语气变得激烈，“走的时候离我父母出事还有一年，他哪里来的照片？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是啊，死的又不是他的父母，亡的又不是他的家。
他能给她一个这样的交代，她该知足了，真不知道还在计较些什么……
“所以，”一阵寂静之后，季随渊开口，“你怀疑有人故意给他照片，故意卖给兴业金融部，对方知道你可能看到？”
他注视着她的双眼，想要透过这双眸子看清她的内心，“你知道是谁？”
陆雪晴知道季随渊一点也不傻。
她短短几句，他就已经把她的想法剖得一干二净。
但……他就是不愿意再往下剖一点点。
明明，只要他想……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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