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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裴文君余光瞥了眼夏糯衣，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夏糯衣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裴文君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裴文君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夏糯衣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夏糯衣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裴文君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夏糯衣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裴文君，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夏糯衣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裴文君，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夏糯衣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裴文君：“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裴文君看着夏糯衣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夏糯衣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裴文君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夏糯衣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夏糯衣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裴文君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夏糯衣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夏糯衣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夏糯衣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夏糯衣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夏糯衣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裴文君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夏糯衣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裴文君，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夏糯衣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夏糯衣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处理完苏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夏糯衣跪在苏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夏糯衣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夏糯衣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裴文君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夏糯衣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裴文君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裴文君再恨苏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裴文君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夏糯衣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裴文君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裴文君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夏糯衣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裴文君能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裴文君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夏糯衣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看向车窗外，心里一派寒凉和孤独。
夏糯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裴文君和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车旁。
夏糯衣一怔，只觉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过去，开口唤了声：“嘉衍。”
裴文君温和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冷了下来，甚至还多了分警惕。
高挑女人缓缓转过身，莞尔一笑：“夏糯衣，好久不见。”
夏糯衣瞳眸霎时紧缩。
眼前的人居然是四年前自杀的林小冉！
“你……”夏糯衣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而她的反应在裴文君看来更像心虚：“怎么，看到小冉回来你害怕了？”
夏糯衣并未觉得害怕，反而有丝欣喜，林小冉既然活着，她就可以为自己证明。
她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快帮我跟嘉衍解释一下，当初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找你说比赛的事。”
而林小冉却一脸震惊：“你在我面前还要撒谎吗？”
夏糯衣面色一僵。
“当年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车队和嘉衍，你就让你爸把他分到黑车队里，拿命赛车。”林小冉含着泪，“我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假死。”
夏糯衣听着这些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林小冉的话完全将她打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地狱里。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裴文君冷眼看着她。
“我……”夏糯衣深觉此刻有苦难言。
裴文君薄凉的话再次打断她：“苏华死了，这就是报应。”
夏糯衣眸光渐渐暗了下去，眼前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是那么刺眼。
裴文君那犹如冰霜的目光更像催发剂一样让她的胃再次抽痛起来。
夏糯衣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她看着裴文君，一字字道：“所以，要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