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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走后的起初几日，秦川并没有感觉到异常，照常上课做课题，课间打球，带学生会，是老师最拿得出手的学生。
但渐渐地，他在上课期间，会回头往后看，在球场上，会失神，林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连半月后，秦川抓住了林绯，质问道：
「季凝呢？」
林绯急着去食堂，很不耐烦：
「她出国了。」
「出国？」
他虽然很惊讶，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她父母早就移居国外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秦川刚松开的眉毛，顿时又拧了起来。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回来。」
林绯讥讽地笑了。
「秦川，你不会以为，小凝儿会一直喜欢你，一直做你的舔狗吧，人都是有感受的，当她一直得不到你的正面回应，还要眼睁睁看着你，把所有偏爱，都给苏月时，她也会心痛，她也会觉得不值得。」
「知道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决绝吗？都是因为你太过分了，你不喜欢他，大可以拒绝啊，可你偏偏吊着她，让她一次次为你撞得头破血流。」
林绯说完，就要走。
秦川抓住了她。
「等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
「没有，我们谁都没有，她会忘记国内的一切，重新开始。」
「不可能，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有她的联系方式。」
「你非要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据我所知，以前，你也没主动给她打过几通电话吧。」
秦川加重了语气，笃定道：
「把联系方式给我。」
林绯吓了一跳，又生气道：
「没有，有我也不给，你也不要在这装了，你过去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因为不拒绝，你就可以享受她给你带来的便利，随便一句想要乔丹的球衣，她就想方设法地为你弄到，生病了，她就跟傻子一样，去医院为你跑前跑后……你不想洗臭衣服，随便提一句，她就屁颠屁颠地提回我们寝室，大冬天的给你手洗。」
「她一直想去电影院看怦然心动，你当作没听见，你又知道，那么珍贵的球衣，她是怎么弄到的吗？她手上长满冻疮的时候，你也没看见。」
「所以，我会向她道歉，请她原谅。」
「不必了，她不需要。」
林绯甩开他，大踏步走了。
自那以后，秦川就变得心事重重。

4
课上。
「秦川，这题你来给大家讲一下。」
「秦川？」
「好。」
秦川这才反应过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去了讲台。
他的同桌感到奇怪，一向自信满满的秦川，上课怎么会走神？
便拿起了他扣在桌下的学生证，翻开，大写的愣住了——
是我的学生证。
坐在后桌的苏月也看到了。
钢琴赛要开始了。
苏月找到了秦川。
「钢琴赛那天，你会来的吧。」
秦川没说话，他的朋友先接过了话头：
「当然会来了，秦川哪次缺席过我们苏女神的钢琴秀？」
苏月脸红了。
秦川倏然问：「哪天？」
「大哥，后天啊，不对劲，搁以前，你不早早地就关注了，这次怎么连比赛时间都没关注？」
苏月顿时有些尴尬。
「没关系的，后天来了就行，这次的比赛对我很重要，我需要有朋友在场，心里才踏实，一定要来哦。」
「嗯。」
秦川淡淡地应了声。
「我去实验室了，实验还没做完。」
几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一圈。
「到底怎么了，秦川这状态持续有一段日子了。」
「哎，如果我没猜错，是季凝走后，他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都知道那事吧，老师让他上台讲题，他手里捏着季凝的学生证。」
苏月的脸，顿时有些发白。
苏月的钢琴比赛那天，秦川来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并没有带上鲜花。
苏月鞠躬下台时，第一次没有收到秦川的鲜花。
她看向台下的秦川，却发现他盯着手机，根本没看台上。
只得抱着闺蜜送的花下了台。
钢琴赛结束。
秦川的兄弟，也不能忽视秦川的不对劲了。
「你到底怎么了？明明没发生什么大事，人却颓了。」
秦川看向对面的清吧。
「喝点吗？我请客。」
就在这时，苏月拉着她的朋友过来了。
「为了感谢你们来为我加油，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报上来。」
最终，他们先去宏记吃了饭。
饭桌上，苏月宣布了一件事。
「咳咳，我宣布一下，接下来一些不重要的赛事，我都不参加了，准备腾出时间来，好好享受校园生活。」
苏月的闺蜜笑道：「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好好谈一场恋爱。」
「说什么呢。」
苏月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瞟向了秦川。
奈何秦川低头吃着菜，像是没听见一样。
大家也面面相觑。
苏月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秦川放下筷子，抬起头来。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走了，这顿我请。」
「秦川？」
大家更是怔住了。
苏月顿时觉得委屈，追了出来。
「秦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秦川转过身来，看向了苏月，沉默了一瞬。
「就在这谈吧。」
苏月顿时眼里挤满了湿润的东西，她从来都是被秦川照顾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不喜欢我了吗？」
秦川扬了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光。
「那你喜欢我吗？」
苏月艰涩地点了一下头。
「之前，还是现在？」
苏月答不上来。
秦川凉凉地笑了：「只是这段日子，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偏爱，所以你慌了，是吗？如果我一直对你如以往，你今天会叫住我吗？」
「秦川。」
「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不习惯，我不围绕你打转了。」
「抱歉。」
秦川抬脚离开。

6
他出来后，孙凡追上了他。
「走吧，对面清吧，陪你喝两杯。」
幽暗的酒吧里，孙凡碰了碰秦川的酒杯，意有所指地问道：
「你现在知道她在哪吗？」
秦川的眸色，有一瞬加深。
「你也看出来了。」
「都看见过，你捏着季凝的学生证了，能猜不出来？」
秦川抿了一口酒。
「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奇怪，明明她在的时候，我不珍惜，她走了，我却想不开了。」
「你说，我这是不是活该？」
孙凡沉默了一瞬。
「感情这事，没人能说得准的。」
「她就这么走了，我现在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我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
「抱歉，林绯应该知道，但她也不肯告诉我。」
孙凡如今是林绯的男朋友，他抓了一下头。
「我向林绯问过这个问题。」
「正是她坚决不肯透露，让我明白，我对季凝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是你过生那天走的吧？那她最后有跟你说什么吗？」
秦川倏然笑了，只是那笑带着几分秋风萧瑟般的凉意。
「喝酒吧。」
喝到中途。
秦川低着眉眼，缓缓开口：
「她最后跟我告别了，她说，她喜欢我……到此为止……再见了。」
孙凡支起发重的脑袋来，晃了晃。
「你刚才说什么？」
秦川倏然满眼坚定。
「孙凡，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她，无论她在哪，我都会找到她。」
孙凡摇摇晃晃地举了杯子过来：「干杯，祝你成功。」

7
暑假后，秦川晚了一周回校。
这个暑假，他一直奔波在各国的路途中。
「报告老师，秦川返校归来。」
「快进来。」
秦川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教室。
老师板书时，孙凡凑过去，小声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秦川翻开书，摇摇头。
「这个暑假，我走了六个国家，都没找到她，你说，她到底在哪？」
孙凡碰了碰他的肩膀。
「没事，来日方长，一定能找到的。」
下课后，秦川延迟归校，暑假在多个国家辗转找我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会吧，秦川这个暑假，去了好几个国家，不是去旅游，而是去找季凝？连返校都迟到了。」
「假的吧，秦川什么时候对季凝这么深情了，人家是去旅游的好吗？」
「谁去旅游，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你看看。」
刚下课，秦川就埋头趴在桌上补眠。
那天，苏月在琴房，弹出的琴，又急又躁，失了她以往的水准。

8
次日，苏月拿了两张电影票，递给秦川。
「新出了一部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秦川没接：「我落下了一周的课程和实验，接下来没时间出校了，你找其他人吧。」
苏月语气变得很重：
「秦川，季凝走得这么决绝，根本不值得你去找她。」
「是我把她弄丢的，我也一定能找回她。」
苏月气得揉烂了电影票。
接下来，秦川给他在国外的朋友，发了我的照片，让他们要是看到了照片上的女生，立刻联系他。
但从来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回复。
一晃，两年过去，他已经研二了。
只要有寒暑假，他依旧奔波在各个国家，找人。
在校，他除了上课，就泡在实验室。
整个人，似乎麻木了一般。
……
信的末尾：「小凝儿，这些都是我看到的，你近来，好吗？」
有人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在看什么？坐这半天了。」
我抬头是师姐，退出了邮件。
笑了笑：「国内朋友发来的邮件。」
三年后，我第一次登上这个弃用的邮箱，里面躺着林绯发来的长长的邮件。

9
在异国的街头，见到秦川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天，在校门口，我和好友分别。
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人群的后面，从我视线范围中穿过。
走了几步后，我猛然停住回头。
真的是他，秦川……
他就站在我们校门口，正看着我。
他好像又长高了。
在一堆金发碧眼中，他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十分清晰。

10
他穿过人群，走至我的跟前。
「不会不认识了我吧？」
「你怎么在这？」
萧瑟的风中，他笑了笑：「因为你在这。」
那天他穿得很单薄，伦敦的街头，飘起了点点雪花，我们都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外套，双手插在衣兜里。
静默无言。
他看了一眼公路对面的咖啡厅。
「异国街头相遇，邀请你喝杯咖啡，不会拒绝吧？」
站在我们商学院门口，是普通的相遇？
咖啡厅的大门，牢牢地堵住了外面的寒气。
点了两杯拿铁后，他就一直注视着我。
我摸了一下脸。
他笑着：「你胖了一点儿，更好看了。」
我认真地打量了他：「你瘦了。」
「男人瘦点，没事。」
咖啡上来后，他端着饮了一口，引来了附近诧异的眼神。
「没丢你的脸吧，是不是太狼狈了？」
我知道，他只是太冷了。
穿这么单薄，还没冻晕，已经是万幸了。
「原来要下雪，才能在这个城市找到你，早知道，上一次来，我也该挑个下雪的日子。」
我怔了一瞬：「你之前来过？」
「一年前的夏天，那次运气不好，没有碰到你。」
想到林绯发来的邮件，他还想说什么，我岔开了话题：
「点份甜品吧。」
那晚上，我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要说，但被我打断后，他也就不提了。

11
十点后，我们从咖啡馆出来。
我要回家了。
「你住哪家酒店？前面就可以打出租车。」
他看向我：「我钱包掉了，钱和证件都掉了，没地可去了，能收留我一晚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刚才不还付了咖啡钱？」
下一秒，他掏出了衣服内袋。
「那是我身上，唯一剩下的十五美刀，请你喝咖啡，我总不能反倒让你买单吧。」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自己买。
难怪他这么冷的天，都没去买件厚点的衣服。
「一晚都不行吗？我睡沙发就行。」
「没有沙发。」
「那我睡地板，打地铺也行，我扛冻。」
你确定，扛冻？
「有男人？不方便？」
我咬了一下牙，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象力这般丰富了。
我不再搭理他，直接走了。
「我送你，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我发现，这人脸皮也变厚了。

12
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到了门口。
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他跟到了门口。
刚才回来的路上，雪很大，他的外套已经彻底湿掉了。
可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人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态度冷淡，他也不生气，抄着衣口袋，还冲我笑了笑。
「你先进去吧，你进去了我就走。」
「……」
我开门，又关门。
脱掉羽绒服，洗了澡，就准备上床睡了。
拉窗帘前，发现他站在楼下的雪地里。
他疯了吗？
还是想冻死在今晚？
……
终究，我不忍心他冻死在我家门口，披上衣服下了楼。
「不是要走吗？还不走？」
他回头，苦涩地笑了一下。
「凝凝，我没地可去了。」
「乖，你别管我了，快上去吧，会着凉的。」
终究，我的心还是不够硬。
喊他上了楼，在沙发上丢了一床被子。
没有沙发，只是我一开始不想收留他的借口。
……
半夜，他咳了几声，应该是冻感冒了。
只是我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事事以他为中心的季凝了。
拉上被子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要去上课了，他还昏昏沉沉地睡着。
路过沙发时，我看到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
我抬手摸了一下。
烫得手都不敢接近。
他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拿了外套穿上。
「要去上课了？我送你。」
他这个样子，恐怕走路都打飘了，还送我。
「你发烧了。」
「没事。」
他起身来，身子果然晃悠。
我担心他一头磕到茶几上，伸手扶了他一下，结果他瞬间把全身的重量压到我身上来，我们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两张脸，近在咫尺，他身上的热气，像是火舌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我们对视的一瞬，他的目光染满了柔情。
「凝凝……」
我脑子空白了片刻后，侧开了身子：「你先起来。」
他埋首在我颈间：「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要搁以往，我一定觉得此刻很幸福。
可惜，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我语气冷淡了很多：
「秦川，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要让我后悔昨晚收留了你。」
这话起了作用。
他移开了身子，坐到了一旁，脑袋低了下去。
我打开钱包，拿出了部分的现金。
「这钱，你拿着，去看一下医生，我要去上课了，你也走吧。」
我下了逐客令。
我很清楚，我已经放下了，也代表着我们不可能了。
他没拿钱，而是起身来，走到了门外。
我看不懂他，但我真没时间了，不要就不要吧。
出来锁上门，就赶紧去学校了。

13
到了我校门口，遇到好友赛娅，她一脸惊异地拉住了我，看向我身后。
「交男朋友了？」
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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