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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月？你来做什么？”
沈南颂身上冒着水汽，好像刚沐浴结束，只披着件里衣，抬眼就能看到胸膛。
见到此景，姚月瞬间红了脸，不敢看他：“我有事想问你……”
闻言，沈南颂松开双手，转身理了理衣衫：“说。”
男人离去，身上的燥热也随之消散。
姚月想起此行目的，试探问：“颜家军抓到了敌国奸细。”
沈南颂毫无慌张之色：“此人可有鸾鸟金饰？”
姚月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说出了这个重要信息：“你知道鸾鸟金饰？”
“我自然知道。”沈南颂冷笑一声，“我曾将鸾鸟金饰给你兄长，提醒他小心，说不定这些奸细已藏入军中。”
他的解释，让姚月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
是自己错想了，沈南颂身为帝师，怎么可能会是敌国奸细！
出神之际，沈南颂却突然叫了她一声：“姚月！”
姚月一颤，下意识看向他，就听他问：“你说有事要问，却说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报，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沈南颂黑瞳深沉冰冷，激得她汗毛竖立。
“我……”姚月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南颂眼神微沉，话里满是告诫：“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别碰，免得害了颜家。”
“事关颜家，何来该不该？！”姚月反问着，盯着他的眼一字字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愧为颜家儿郎！”
说完，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去。
天色黑寂，除却蛙鸣蝉声，只剩风吹过荒草的簌响。
姚月坐在颜离萧的墓前，头轻靠着墓碑，就像小时候靠在他肩头一般。
“哥，我救不了你，留不住沈南颂，也保不住三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人回答。
那股静寂逼得姚月鼻间酸涩：“哥，有时候我就在想，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若你在，嫂子和侄儿便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若你在，三叔便不会被迫重回战场。
若你在，颜家便还是南国不可撼动的功臣府！
姚月越想，眼眶越滚烫。
她闭上眼将泪藏进眼底，只有那声低语透露出脆弱：“哥，我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跃入耳朵。
姚月睁眼看去，就见三叔颜君仪坐着轮椅行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离萧。”颜君仪视线划过姚月泛红的眼尾，叹了口气，“今日早朝之事我都听说了，君命不可违，你也看开些，别为难自己。”
姚月垂眸不语，半晌才开口：“三叔，我想和您一起出征！”
颜君仪微微皱眉：“你胡说什么？你走了，颜家怎么办？”
“离萧的孩子还小，你祖母年纪也大了。三叔虽然不想你那么累，但你身为家中嫡女，如今离萧不在了，颜家的重担还是要靠你撑起来。”
道理姚月都知道，可是想到寺里解的那支签，她心中惴惴难安。
颜君仪见她不语，叹了口气：“清苒，三叔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家里。若你在，我在战场上也能安心些，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姚月再不愿，也只能压下跟他一起出征的念头。
“我会守好颜家。我只希望您和父亲平安归来……”
闻言，颜君仪却没有回话，浓浓的情绪藏于眼中。
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姚月点了点头，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兄长的墓，随后才推着三叔，回了府。
五日后，颜君仪出征。
姚月站在城门上目送他离去，心中好似落空一块。
她回头看向母亲：“娘，若我是男子该多好？”
颜母轻轻抱住了她：“男女都一样，都是颜家的好儿郎。”
姚月紧紧的回抱住母亲，好似在寒冬里找到温暖。
送离颜君仪后，母女两个在街上走了走才回府。
可刚到门口，就见将军府的大门前围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姚月挤进人群询问。

周围人看见她，却纷纷后退。
茫然间，就听有人高声大喊：“就是她！自她出生，颜家将军不断战死，南国动荡不安！”
“她就是个灾星！”
姚月整个人都傻了，还没等回过神，一个烂菜叶砸到身上。
紧接着，各种东西从四面八方一起砸了过来——
姚月将母亲护在身后，连连后退躲避。
耳边响彻着百姓的高喊：“让她去死！换南国太平！”
“没错！赐死！”
“赐死！”
姚月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
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颜家母女。
姚月抬头望去，就见沈南颂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
“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姚月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
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颜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
一旁，沈南颂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颜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姚月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沈南颂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谢帝师。”
沈南颂眸色冷淡：“颜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颜家太安宁了吗？”
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
姚月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
沈南颂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绿̶。”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姚月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
姚月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颜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清苒，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
姚月含着泪点头。
颜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姚月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颜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颜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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