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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陌走过去，在矮塌另一边坐下，“放着元姑娘这么一个大美人，你在这儿喝什么闲酒？”
江洛菡一笑：“天天摆一张臭脸，一碰她就要死要活的，弄得我逼良为娼似的。”
“你不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
“确实比你有味道。”
白陌笑了笑，“那恭喜陆大人了。”
江洛菡倒了一杯酒推给白陌，“上好的葡萄酿。”
“我不喝酒。”
“我让你喝呢？”
白陌抄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泼了出去。
“有脾气了。”
“从来都有，只是懒得对你发而已。”
江洛菡笑笑，仰头灌了满满一大口。
这时，一个婢女急慌慌的进来禀报：“大人，不好了，元姑娘闹着要上吊。”
江洛菡眯眼，“随她高兴。”
那婢女见江洛菡没有亲自过去阻止的意思，也只好退下了。
“你看，这元姑娘可比你有气节。”
白陌笑思量了一下，“要不要打个赌？”
江洛菡看向白陌，觉得她今日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但要说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怎么赌？”
白陌起身走到阁楼的窗子前，夜风吹过，乱了她鬓角的发。
“我赌元姑娘不会上吊。”
江洛菡摇头失笑，“今日她父母皆死在狱中了，我已经把这个噩耗告诉她了。”
白陌微微蹙眉，“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她问，我便说了，莫不还要我编谎话骗她？”
是啊，这个人最是薄情了。
“我赌她不舍得死。”
“赌注是什么？”
白陌走回去，思量片刻，道：“一万两，可敢？”
江洛菡无所谓的点头，“可以。”
白陌正打算坐一旁等结果，可刚一动，便被江洛菡拉到了怀里。她要挣扎，却被他困住手脚，同时低头吻住她。
那熟悉的温热，让心，猛地一颤。
独属于他的气息，如高山雪颠一般冷冽，冷的她红了眼。
这时，一口葡萄酒灌进嘴里。
她气得捶他，他翻身把她压到矮塌上，狠狠的，几乎要将她揉碎了一般。
“江洛菡！”
“呵，你也敢跟我耍脾气！”
白陌一咬牙，抬手甩过去一巴掌。
啪的一声。
江洛菡先是愣了，接着怒火腾的一下冲上来，再看白陌，却见她哭了，无声的，强忍着泪水，可还是止不住顺着眼角往外流。
那双杏眼里有恨，也有惧。
他扯了一下嘴角，翻身坐到一旁，觉得下颌骨那儿凉飕飕的疼。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出三道血痕，手上也沾着血迹。
“靠，你让老子怎么出门？”
白陌爬坐起来，深吸一口气，道：“我怀孕了。”
“什么？”江洛菡吃了一惊。
“我怀孕了，但不关你的事，孩子是我一个人的。”白陌道。
上一世，她傻乎乎的为侯府奉献一生，无儿无女，结果谢子安却享受着天伦之乐。
这一世，她要留下这个孩子，不关江洛菡，只因为这是她的骨血。
江洛菡盯着白陌的肚子，愣了好久，然后他猛灌了一口酒。
“每次都让你喝了避子汤。”
“有一次没有。”
“哪次？”
“小金妃晋妃位那晚。”
江洛菡怔了一怔，而后看向不远处的画像，再仔细一回想。那晚，皇上摆了宫宴，他喝多了，回来狠狠折腾了白陌许久。
后来刘嬷嬷送来了避子汤，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当时心烦意乱的，也就没有顾得上再添一碗。
“那……”
“我已经说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告诉你一声，只因为身子不方便了，以后不能由着你胡来。”白陌说着已有些不耐烦。
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不敢瞒着他，毕竟这是个疯子，她不想承担惹疯他的后果。
江洛菡听了这话，又狠狠灌了一口酒，结果还呛着了。
“你要留下？”
“留不留，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那你把老子当什么？”
白陌耸肩，“第一个睡过的男人。”
“呵，意思是往后你可能还会有其他男人？”
“不关你的事。”
江洛菡脸色一沉，“惹恼我，你不怕我动谢二爷，甚至是靖安侯府其他人？”
白陌看向江洛菡，一字一句道：“你爱杀谁便杀谁，我不在乎。”


第九章只谈生意不谈私情
江洛菡又是一愣，白陌竟然说不在乎靖安侯府的人？
他可还记得当初，她是如何羞愤欲死，可为靖安侯夫人的性命，她还是委身于他了。
“陆大人，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我希望这孩子以后不像你。”
江洛菡突然笑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敢歪，我揍他。”
这时婢女过来，说是元姑娘没有上吊，但哭晕过去了。
江洛菡啧啧一声：“原来贞烈是装的。”
白陌笑：“你输了。”
江洛菡无所谓道：“明日你去瑞昌钱庄去取吧。”
白陌歪头，“我们做笔生意如何？”
“什么声音？”
“你给我十万两，一个月后，我还你十一万两。”
不久后，盛京会闹饥荒。她想在此之前多存一些粮食，到时必定有大用处。
江洛菡挑眉，“你很缺钱？”
“是。”
“论私情还是在商言商？”
“陆大人言重了，我们可没什么私情。”
“奸情呢？”
白陌见江洛菡凤眼上挑，嘴角含着一抹笑，极不正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先前赢的那一万两银子是我的诚意。”
“哦？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陆大人一个月就能赚两万两，这等好生意可不常有。”
见白陌一脸严肃的样子，江洛菡摆了摆手，“你要钱去取就是，我会交代给掌事。”
“既然生意谈成了，那春宵苦短，我就不打扰陆大人了。”说着白陌起身要走。
江洛菡拉住她，“敲了我一笔就走人？”
“陆大人，请注意言辞，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女人了，而是你的生意伙伴。”
“外面怪冷的，我给你暖床。”
“不用。”
白陌拍开江洛菡的手，大步往楼下走去。
下了阁楼，走在游廊中，白陌突然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这味道香而不腻，十分勾人食欲。
这时，几个婢女以此从拐角处过来，她们手里都端着食盒。
那几个婢女一一走过，白陌突然叫住其中一个，又仔细闻了闻，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婢女愣了一下，道：“糯米鸡。”
“你打开，我看看。”
婢女知她的身份，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打开了盖子。
那香气扑面而来，引得白陌肚子开始打鼓。她都好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闻什么都恶心，吃什么都吐，难得见到能吃的，恨不得马上捧起来吃。
“这是为……为元姑娘准备的。”那婢女顿了一下说道。
白陌勉强咽下口水，沉着脸道：“这味道真难闻。”
说完，她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她回头跟谨烟说：“回府后，你让厨房给我做一道糯米鸡。”
“啊？”谨烟一愣。
“我都快饿晕了。”
回到府上，谨烟把厨娘叫起来，给她塞了一锭银子，这才肯大半夜起来做糯米鸡。
等鸡做好，已经是后半夜。
谨烟把一盘糯米鸡端进来，“夫人，您赶紧吃点。”
白陌一闻那味道就不对，勉强吃了一口，接着连吐了好几口黄澄澄的胆汁。
这一下，可把谨烟愁坏了。
第二天，白陌先去德昌钱庄取了银票，而后到张琪买的那宅院看了看。宅院挺大的，房屋也都完好，一千两银子就买下来了。
“剩下的两千两按夫人的吩咐买了米，只是最近盛京的粮价涨得厉害，原先五百钱一石，现在都要六百钱了。”张琪道。
白陌皱眉，六百钱一石的确太贵了，这样的话，她根本赚不了多少。
“我朝各地都建有粮仓，各地的粮价根据本地情况也都不一样。去年粮食大丰收，除盛京外其他地方的粮价都降了。便比如安州，只四百钱一石。盛京的情况特殊，由户部定价，这个价格一般不会波动太大。”张琪道。
“我们可以从安州运粮食。”白陌道。
张琪摇头，“这马上要到雨季了，购进太多粮食的话，只怕会返潮发霉。”
白陌笑，“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存太久的。”
说着，她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给张琪。
“这……全购进粮食？”
“对。”
张琪愣了愣，“夫人，小的必须再提醒您一句，这样风险太大了。”
“放心，我自有主意。”
张琪沉思了片刻，又道：“如今水路和陆路都不大太平，我们需要护送的人手。”
这个问题，白陌在找上张琪之前就想到了。
“你就没有一些会功夫的同袍？”
张琪所在的村子里有一位老伯，少年时出外游历，学了一身功夫，世道不好当了强盗，喝酒吃肉快活了几年，随后被官军清剿住了大牢。一进去三十年，再出来时已满头华发，无处可去只能回老家。
因他会功夫，便以教村里一帮年纪差不大的男孩子学功夫来换粮食，这帮男孩子变成了好兄弟。
上一世，她将生意做大后，张琪把他那帮兄弟从乡下叫来，说来是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伙计了。
张琪忙道：“还真有。”
白陌点头，“运粮这事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暗中进行就好，你们口风都实一些。”
不然偏在饥荒之前，她大量存粮，万一被有人揪出来，她不好解释。
“小的明白。”
张琪看着手里的银票，眼睛不由发热，不仅是因为这是十万两，更是三夫人对他的信任。
第十章要不要给他招魂
白陌回到侯府，也没干什么，反正就是觉得累，躺下就起不来的那种。
谨烟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清汤面，她也只喝了几口面汤。
“夫人，您总这样也不行，莫不请个大夫？”
白陌摇头，“不可。”
一请大夫，她怀孕的事也就包不住了。
“妇人怀子都是如此的，过几日就好了，我能挺得住。”
谨烟点头，“对了，我刚才在厨房听厨娘说老夫人病了。”
“那一定是被我气病的。”
“奴婢看是装的。”
白陌笑，“她是想叫我服软呢。”
“夫人，别理她。”
白陌是不想理的，也没那心力，只是半夜里二公子谢林成来敲门，说老夫人梦到三爷了，现在就在祠堂抱着三爷的灵牌哭呢，哭昏过去好几次了。
灵牌？
白陌嗤了一声，人还好好活着，她也不嫌晦气。
既如此，白陌必须得去看看，看她如何哭得出来。
披上披风，谨烟在一旁扶着她，然后来到祠堂，外面跪满了下人，二夫人和几个孩子也在外面。
所有人看到她，自动让开一条路。
白陌走过去，那二夫人挡住了她的路。
“苏氏，你看看这侯府，被你搅得上下不得安生。你若还有一点孝心，便应该顺从母亲。”
白陌笑，“二嫂若有孝心，此刻应该在江洛菡的床上吧？”
“你！”
“不许你侮辱我母亲！”三公子谢林羽攥紧拳头冲到白陌面前。
谢林羽十五了，长得又高又壮，白陌花了不少钱将他送进了教武院，让他学习功夫，可如今他的拳头对着自己。
“三公子，你的拳头再硬，它也压不过一个理字。学会以武慑人之前，先学会明辨是非吧。”
这一世，她对谢林羽只有这一句良言，言尽于此，再无其他可说的。
上一世，她送他去教武院，为他谋前程，帮他娶媳妇，甚至教养他的孩子，处处尽心尽力。
他手上有了兵权，也让靖安侯府再塑荣光。
可他是怎么对她的，他手上也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割她的血肉吃。
进了祠堂，老夫人正抱着谢子安的灵位哭，哭得都提不上起来了，嗓子也哑了。
“母亲，你这是做甚？”
老夫人看到她，举着谢子安的灵牌让她看：“我梦到老三了，他说他又冷又饿，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还说他死不瞑目，连尸身都没有找回来。”
白陌叹了口气，“可不，当时只说他的尸身被北金的铁骑踩烂了，可既然踩烂了，那也许死的就不是他。母亲应该这样想，也许三爷还活着。”
老夫人猛地抽噎了一下，“怎么……怎么可能还活着……”
“母亲不希望他活着？”
“那是不可能的！”
白陌点头，“的确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觉得这话越扯越远有点偏离主题了，于是拐回来道：“老三是不放心家里人，尤其不放心他二哥啊，死的人是死了，可活的人却顶了所有罪。他在梦里还问二哥怎么样了，我怎么回答，我只能哭啊。他让我别哭了，还说他不孝，但好在娶了媳妇，媳妇会代替他尽孝的。”
“刚娶的媳妇就成了寡妇，他没说对不起我？”
“他……他怎么对不起你了……”老夫人有些心虚道，“你是他媳妇，见他死都不瞑目，是不是应该可怜他，替他完成遗愿？”
白陌细细思量了一会儿，道：“照母亲这样说，他应该成了孤魂野鬼，想来是我们做的衣冠冢，他没有找到。这样吧，我听人提起过一个神婆，那神婆特别厉害，招魂是一绝。只要请她去衣冠冢那设坛施法，定能将三爷的魂魄召回来。”
“这……”怎么转到招魂一事上了，老夫人有些傻眼。
“他可说了，即便这人没死，也能把他的魂儿招过来。”
“招……招过来……那不就死了。”
“少了魂魄，不死也得变傻子吧。”
老夫人一听这话，当下只能哭着糊弄过去。
“老三啊，娘这两日病得厉害，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去陪你，你别怕，娘这就来了。你媳妇她是个心狠的啊，她不肯救你二哥，她不孝顺你娘啊！”
白陌杏眼闪过一丝讥讽：“母亲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儿媳虽不孝，但一定为你风光大葬。”
“你说什么？”
白陌懒得理她，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对下面的管家吩咐道：“明日你去棺材铺置一副上好的棺椁，老夫人说她没几日了，还是要早些准备才是。”
说完，白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