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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可记得四年前，我们两国还没开战之时，你来到南阳国，与我游湖的场景吗？”
陆景元脸色一变，四年前，他从未去过南阳国。
江慕雪没有注意他的脸色，只自顾自的说：“那时，你折桃花送我，还温柔地唤我小姑娘。临别前，你还送了我一串红豆，说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只可惜，那串相思红豆，断在了三年前的战场上。”
陆景元心口一紧，什么小姑娘，什么红豆，自己和她从未发生过这些事。
自己初遇她时，是在战场之上！
金戈铁马，她一身红装明艳异常。
心中隐约知道江慕雪认错了人，陆景元不悦地打断了她：“住口！”
江慕雪却没有听，继续说着：“我本以为嫁与你，是此生最幸之事，如今才发现好像一切都是错误。”
陆景元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慌乱，感觉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他一把抓住江慕雪的手：“你胡说些什么？”
江慕雪看着他俊朗的眉眼，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咱们和离吧！”
陆景元听到她说和离，掐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你当本王是何人？你想和离就和离？本王还没报复够！”
江慕雪眼神空洞：“我兄长、我从小的贴身侍卫，我的国家，还不够赔你一双眼睛吗？”
陆景元不屑道：“不够！”
“那我将我的眼睛也给你。”江慕雪说完，看向房中放置的剑走过去。
陆景元听到她拔剑的声音，顿时慌了，一把将江慕雪推倒在地。
“哐当！”剑身落地。
“你疯了？”陆景元吼道。
江慕雪缓缓起身，无神地看着他：“王爷，夜深了，我走了。”
陆景元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深邃的瞳孔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第9章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

寒夜。
江慕雪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在今夜伺候陆景元的时候，她偷拿陆景元的令牌。
送两个侍女出城后，换了一身南阳国的红衣，策马朝着南阳国和圣朝接壤最近的边境而去。
她用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最近的城池。
城墙高耸厚重，本该是插着南阳国貂那马旗帜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圣朝的神龙旗帜。
江慕雪深深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湿润。
“站住！来者何人？”守城官兵厉声喝道。
江慕雪亮出令牌，“摄政王令牌在此，你们速速退下！”
守城官兵相识一望，识趣离开。
江慕雪迎着寒风的吹刮，一步步艰难走上城墙。
站在最高的地方，她向南阳国都望去，似是看到了那江南美景如画，亲人子民皆和乐融融。
眼底一片潮湿，她费力将圣朝的旗帜全都拔出，扔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随后抽出风中跳动的火把，将这些侵占南阳国的标志都烧了个精光。
火焰在寒风中熊熊燃起！
江慕雪一袭红妆，随着火光偏偏起舞。
这时，远处一对兵马匆匆过来。
昨日陆景元发现令牌不在，才知江慕雪逃走了，他快马追来。
还没等身边官兵讲述，就看到城墙之上，一身红装，跳着南阳国的亡国之舞的江慕雪。
“王爷，您的眼睛……”
身边官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陆景元没有回答，其实早在一年前，他的眼睛就治好了。
他胯下马，快步朝着城墙之上跑去。
江慕雪站在高处，看着他奔来的身影，眼里空洞一片。
“站住！”
陆景元走上城墙，就看江慕雪站在了城墙上边，张开了双臂，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他立马止住了脚步。
江慕雪看着他清明的双目，自嘲一笑，而后问：“你是要将我抓回去，还是就地正法？”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带你回去，有何不可？”陆景元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跟着颤抖。
“王妃？！”
江慕雪犹记得当初嫁入摄政王府时，他对所有人说：“本王没有王妃，这里只有南阳公主！”
她苦笑，慢慢往后倒去。
陆景元瞳仁一紧，飞奔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的手臂。
江慕雪就这么悬挂在城墙边，望着他明亮有神的双眼，终是一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眼睛好了，我一直在陪你演戏。”
陆景元听罢，心口疼痛越发强烈。
“你别动，本王拉你上来。”他说。
江慕雪阖了阖双眸，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自言自语：“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可惜它对我从没有温度，我怎么就弄错了呢！”
话音消散在风中，一抹暗红的血却从她嘴边溢了出来。
陆景元神色顿变，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了？”
江慕雪眼中带着释然：“毒药原来真是穿肠的，比我想象中要疼得多……”
她说着话，低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无尽深渊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殆尽。
“只要我从这里掉下去，离开这座城墙，我便会死在南阳国的国土。”
陆景元眼眶莫名泛红，抓着她的手愈加用力，“你死也是本王的人！休想离开本王！”
江慕雪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不是你。”

陆景元错愕地看着她，就在此时，一支穿风利箭直直地朝着他的后背射了过来。

他的胸口瞬间绽出最鲜艳的红色，温热的鲜血星星点点地低落在江慕雪的脸上。
江慕雪艰难地扯出笑来：“原来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真是可笑。”
陆景元因剧烈的疼痛慢慢脱力，他红着眼。
“听话，把另一手给本王……”
然而，他却看着江慕雪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如断线的纸鸢坠落下去。
“不要——！”他第一次慌了。
“南阳公主，绝不会做亡国奴！”
江慕雪的声音随风传入陆景元的耳中。
“嘭！”得一声巨响。
城墙之下那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

第10章 一切皆成空

陆景元望着那片刺目的猩红，捂着胸口身形摇晃。
本该清晰的视线却又变得模糊昏暗。
他原本想跑至城墙之下，却轰然倒地。
当陆景元在城墙上被一箭射穿，等他醒来后，已过了几日。
陆景元不顾双目的一片漆黑，听到身旁有侍卫守候，忙问：“王妃呢？！”
侍卫一脸为难：“王妃被一行黑衣人带走，皇上得知公主……王妃死讯后，便立刻为王妃举行了葬礼，如今葬礼已毕。”
侍卫及时赶到，救下身负重伤的陆景元，但却看着王妃被给带走了。
“她死了……”
陆景元突然沉了声音，侍卫低着头，不敢看王爷是何表情。
他招手让侍卫出去，独自一人在房中静默着，回想那夜江慕雪坠落的身影感到恍惚。
曾经自己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都不及城墙下那一抹鲜红让他更为心惧。
因伤势过重，他只能在房中卧眠，整日里昏昏迷迷。
唯有身上的疼痛，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陆景元怎么也没想到，江慕雪会这么猝不及防的死去。
甚至在自己倒地之后，便将有人将她带走。
当初陆棠赐婚，三年来更是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又为何要带走江慕雪的尸体？
陆景元不明白陆棠的做法，为了养那毒箭上的伤，只能在王府中暂作休养。
这些日子里，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日夜对他而言已然没有了区别，时间的流逝更是让陆景元心情急躁。
他想要立刻带回江慕雪。
就算她死了，也该死在自己的身边。
半月后，陆景元身上的伤势好了些，毒却未清，但他很快领兵，命人策马奔向皇宫。
如今他的眼睛又再度看不见了，但他却无暇顾及这些。
自己现在心中唯一想的，就是将江慕雪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的皇兄，不该抢走自己的女人。
……
隆鑫宫中，高座上陆棠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到宫里了？”
陆景元沉着脸，不明白此刻陆棠的装腔作势。
他开门见山道：“你为江慕雪举办葬礼，是要带走她的尸体，如今，她的尸体在何处？”
陆棠却不以为意，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面色阴沉的陆景元，发现自己凌厉傲气的弟弟似乎比他还要有帝王的气势。
“自然是好好安葬了，她葬在何处，都不过是一处安息之地，你又何必较真。”
从前的陆景元，对他的王妃可是毫不在意的。
陆景元暗地攥紧了拳头，冷声道：“她是我的王妃，我只是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难道摄政王认为，朕选择的地方不会让王妃安息吗？”
陆棠如此说，仿佛在责怪陆景元不知礼数。
“若是皇兄不肯交出江慕雪，那就别怪臣弟不客气了。”
陆景元也不再多废话，直出“威胁”之言。
他重伤在府中休养，若不是他的侍卫及时赶到，他必定九死一生。
可皇宫中的陆棠与太后对此却不闻不问，不顾他的生死。
陆景元就算再不怎么往那方面想，事实也如此残酷地摆在了他眼前。
城墙上的那一箭，如四年前致使他瞎眼的是一样的毒。
高位上的那人一声轻笑：“看来是朕病的太久，竟让摄政王认为他的哥哥只是一个草包。”
陆棠对他闯入皇宫的行为早就布属好了一切，顷刻间便有无数将士涌出，包围了陆景元。

第11章 无尽孤寂

陆棠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再是如同话家常一般的微笑，而是冷声开口。
“你如此桀骜不驯，领兵围住皇宫，是欲意何为？”
陆棠的话像是在真心劝陆景元，又像在警告他。
“王妃怎么说也是南阳国的公主，再将她的尸体交于皇弟，只怕是会引起众人异议。”
陆景元眸色一沉。
外界确有传言，摄政王与南阳国交战那年被弄瞎了眼，从此怀恨在心。
不但灭了南阳国，甚至连自己的王妃都没有放过。
似乎江慕雪的尸体由陆棠处理，最为合适不过。
“那皇上以为如何？”
陆景元虽心有不甘，却没有轻举妄动。
若自己一出手，陆棠现在就能以谋乱之罪将他抓起来。
可现在陆棠却三言两语便将问题转移，叫人不由得产出一丝恨意。
“自然是现在这般最好。”
陆景元的不言语像是对他的认同，陆棠勾着嘴角，反倒数落起他的不识好歹。
“朕为你好，你却与朕置气，若再有下次，朕也没法轻饶你。”
陆景元闻言沉下脸，他没想到，有一日他会被自己这体弱多病的皇兄所压制。
他冷笑道：“有皇兄如此，真是臣弟的好福气。”
陆棠回以微笑：“你能明白是最好不过的，我只你心高气傲，就不必谢恩了。”
“既如此，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的身份，让陆棠做什么都显得理所应当。
可陆棠此番作为，只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他还要心思深远。
没想这四年来，自己净替陆棠做了嫁衣，南阳国成为了陆棠的囊中之物。
而个中的骂名全叫他给背负。
陆棠依然是待人可亲的好皇帝，他却是杀戮无数阴险狡猾的摄政王。
想清这一切之后，陆景元感到心寒，他对陆棠装作恭敬一拜。
眸色却冷冽道：“望皇上，能够好好对待臣弟的王妃。”
陆棠对他满意一笑。
“朕自然会。”
随后陆景元不甘地离开皇宫，心中暗念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后若是能探寻到江慕雪的消息，便再做打算。
……
大雪茫茫，摄政王府都是白布挂起，显得一片死然。
王妃身死却不在王府之中，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陆景元每日清晨醒来时，就仿佛江慕雪还是如往常一般，站在床榻的一侧。
等着伺候他更衣进膳，她便会捧上亲手做的一碗粥或一些糕点。
每当他要吃药时，江慕雪必定会比所有人都要用心去煎药，生怕自己的眼睛再出问题。
可在意识回拢的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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