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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滑过云层，留下一道绵长白线。
    落地京北时，困了一路的容颜终于来了精神，她提着行李箱出站，踮起脚找人。
    在看见那辆熟悉的布加迪车牌后，笑意嫣然的跑了过去。
    驾驶座的门开了，看到那张日思夜想了四年的脸，她大喊：“小叔！”
    厉盛寒一身黑色西装，成熟而矜贵，他下车后，旁边副驾驶的门也开了，一个长发白裙，十分知性优雅的女人走了出来。
    容颜愣在原地，看着两人一起朝自己走来。 
    “怎么傻了？”厉盛寒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偏冷却透着一丝温柔。
    容颜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问：“小叔，这位是？”
    苏以凝立刻主动介绍自己：“你好容颜，我叫苏以凝，是厉总的高级秘书。”
    秘书？
    他身边，已经有其他秘书了……
    容颜的眼神有一瞬间怔愣，随即看向厉盛寒，可他并没有看她，只是略带不满的对苏以凝说：“以凝，说过多少次了，休息时间叫我的名字。”
    苏以凝有些羞涩，嗔道：“是是是，盛寒，你别当着容颜的面打趣我。”
    容颜霎时僵住，厉盛寒向来是最严肃正经的人，怎么会跟自己的秘书如此亲密？

    上车后，苏以凝熟练的坐上副驾驶，她只能呆呆的坐在后面，听着厉盛寒跟苏以凝轻松自然地交谈，她在飞机上酝酿了许久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是她亲哥哥容一泽的好友，在海城待过很多年，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由于比她大了十岁，所以她从小称呼他为小叔。
    四年前，因为厉盛寒要回京北发展事业，她闷闷不乐的不想让他走，厉盛寒为了哄她，说那容颜以后毕业了来京北工作，当我的秘书，每天都在一起就不用分开了，我把这个位置永远留给你，好不好？
    为了这句话，一毕业她就不远万里一个人来京北，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可厉盛寒说会永远留给她的位置，好像已经有了别人。
    容颜有些失神的想着，忽然听到了厉盛寒的声音。
    “对了，星野前几天去邻市写生了，所以没来接你。”
    厉盛寒侧了侧头，对容颜说道。
    厉星野是他弟弟，跟容颜差不多大，也在海城住过一段时间，跟她算得上青梅竹马。
    容颜点点头，没说什么。
    苏以凝又开口道：“容颜，你住的公寓我安排好了，我们现在送你过去，里面东西都是准备好的，离公司也近，你以后有什么需求或者不满意，记得跟我说。”
    容颜刚要道谢，厉盛寒先开了口：“苏秘书办事十全十美，怎么会不满意？”
    苏以凝娇俏一笑：“我是问容颜，你不要插话。”
    容颜的手缓缓收紧，只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暧昧的氛围。
    “小叔，我去厉氏也是做你的秘书吗？”她小声的提醒着厉盛寒，希望他能记起曾经的承诺。
    厉盛寒却道：“职位是秘书，但你刚来，不用负责我的事，先跟着以凝学。”
    容颜忙道：“不用的，工作我都了解，秘书的每一样职责我也清楚，我可以马上做好。”
    为了不给厉盛寒拖后腿，她大学四年没有懈怠过一天，一直成绩优异，而且大四也去过别的公司实习，为了来厉氏做足了准备。
    厉盛寒沉默了几秒，苏以凝开口道：“容颜，你刚毕业，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厉氏跟其他小公司不一样，对秘书要求很严格的。”
    这像是在讽刺她不符合厉氏对秘书的要求似的，可从小宠她到大，素来见不了任何人说她不好的厉盛寒，此刻竟也没有开口帮她反驳。
    她咬了咬唇，低头闷闷地道：“知道了，以凝姐，我会跟您好好学习的。”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看向车镜，里面映出男人英俊的轮廓和紧抿的唇线，有一丝冷淡疏离，容颜心头酸涩愈重。
    她认识他十四年，暗恋七年，分别四年，漫漫时光，没有哪一天不想着和他再见。
    可在她长大的这几年里，厉盛寒的那些纵容和宠溺，好像再也不属于她了。
第二章
    厉盛寒送她到公寓后，便载着苏以凝回了公司。
    容颜简单收拾了下公寓，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哥哥容一泽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容颜，那边怎么样？今天是厉星野来接你的吗？”
    容颜闷闷道：“这边挺好的，厉星野今天没来，他去邻市写生了。”
    察觉到她情绪不高，容一泽反而哼了声“难怪你不高兴，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你还为了他去京北……”
    “哥哥！”
    容颜急忙打断，她从前跟哥哥说过，自己有一个暗恋了七年的人，容一泽一直认为那人就是厉星野，她吵着要来京北工作，他也以为是为了厉星野，其实不仅是容一泽，在所有人眼里，她和厉星野都是王子和公主，理所当然的眷侣。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容颜喜欢的不是王子。
    她喜欢上了王子的哥哥。
    容一泽以为她是害羞，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调整好了心情，容颜便去了厉氏，厉盛寒果然没说谎，不管她怎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他都没有让她经手重要的工作。
    直到下午，总裁办其他人不在，厉盛寒也在开会，只有容颜在，正巧前台那儿来了个客户，因为厉总在开会前台不让他上来，那人已经有些生气。
    容颜立刻拿出专业态度安抚接待，带他到会客室休息，接着又去会议室找人，刚巧会议结束，苏以凝认出这人是重要客户，面带歉意地说：“抱歉，郑总，招待多有不周，这只是我们的实习生。”
    郑总喝着茶，已经消了气：“没事，这小姑娘挺专业的。”
    苏以凝一愣，接着恭敬地将郑总带去了总裁办公室。
    离开前，她容颜回头看了眼正在收拾会议室桌子的容颜，眼神讳莫如深。
    一小时后，总裁办公室，和郑总的事情谈完，厉盛寒忽然问苏以凝：“郑总是容颜接待的？”
    苏以凝顿了顿：“没错。”
    厉盛寒：“以后还是你来吧。”
    苏以凝笑了笑，“好。”
    容颜的确表现得很优秀，很多地方做的甚至比其他秘书还要完美，但厉盛寒仿佛看不见一般，愿意信赖的只有苏以凝，始终忽视容颜。
    一周后，她才终于跟着去了一个商业酒会，但也只是陪衬的花瓶，所有应酬他都是挽着苏以凝去的。
    容颜像个局外人般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相配的背影，心底漫起阵阵苦涩。
    忽然，苏以凝穿着高跟鞋的左脚崴了一下，原本在与人交谈的厉盛寒立刻揽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身子霎时贴紧，旁边的人似乎是调侃了两句，苏以凝便脸色泛红的看向厉盛寒。
    容颜想起，她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下楼梯时忽然踩空，也是厉盛寒一把抱住了她，当时她还害怕地问他：“小叔，你怎么抱容颜抱得这么快啊？”
    他笑着回：“因为我一直看着容颜，所以你受伤我会马上出现啊。”
    所以，他刚才也是一直看着苏以凝吗？
    容颜苦笑一声，拿起旁边的酒想一饮而尽，却又被一只手拿走了酒杯。
    厉盛寒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
    “你哥说不能让你喝酒。”
    这还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关心，却也只是因为哥哥。
    心里的苦涩大肆蔓延，明明没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她拉住厉盛寒的衣角，双眼迷茫的问：“小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可以做好你的秘书？”
    厉盛寒淡淡道：“以凝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你答应过我……”
    她还没说完，一个侍应生走过来：“厉总，苏小姐刚刚晕倒了，可能是喝醉了。”
    厉盛寒登时脸色一变，立刻甩开了容颜的手，再没管她说什么，转身往苏以凝的方向走去。
    容颜的手还半伸在空气中，这一刻，她满是热忱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厉盛寒很快便抱着喝醉的苏以凝离开了，似乎是之后才想起了还有容颜在，便让助理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夜风徐徐，她抵着车窗走神，想到他抱着苏以凝离开的画面。
    原来，那些她以为独属于自己的关心和在意，他也可以给别人。
第三章
    这天之后，容颜失魂落魄了好几天。
    周五下班前，厉盛寒把她叫进办公室：“星野回来了，奶奶让你今晚来家里吃饭。”
    “知道了。”
    来到厉家别墅，她一眼就看到了厉星野，去山里晒了几天，他变黑了不少，不过因为长得好看，也别有一番阳光帅气。
    厉星野嬉笑着揽住容颜的肩：“容大小姐，真是稀客啊。”
    他一向是最开朗热情的人，就连容颜低沉了几天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脸上也露出笑容：“行了吧，厉大画家！”
    两人正互相恭维着，厉老太太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老太太，容颜有些紧张的站起来，乖巧地把礼物递过去：“奶奶好。”
    厉老太太的目光从她和厉星野身上看过去，慈祥的点头：“容颜来了，准备吃饭吧。”
    饭桌上，容颜看似不经意却十分有小心机的跟厉盛寒坐在了一边，可他全程都没有看她一眼，倒是厉星野十分热情，誓要尽地主之谊一般，将每道她爱吃的菜都夹到她碗里。
    惹得厉老太太忍不住调侃：“怎么没见你给我夹菜？”
    厉星野大咧咧的回：“奶奶，她胆子小，我怕她不敢伸筷子。”
    厉老太太又笑着看向容颜：“容颜你看，这小子可是只关心你，现在就这样，也不知道以后……”
    老太太的话点到为止，只不过看着两人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俨然把两人当成了一对儿，容颜连忙看向厉盛寒。
    她被奶奶当成跟厉星野是一对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高兴吗？
    可惜没有，厉盛寒没有半点反应，仿佛这件事情完全与他无关，容颜心头酸涩，又错过了解释的时机，只好咬了咬唇，安静的吃饭。
    直到老太太又问：“对了盛寒，那个苏以凝，下次你也记得带回来吃饭，给我见见。”
    厉盛寒微微颔首，“好的，奶奶。”
    容颜吃饭的动作僵住。
    苏以凝只不过是他的秘书，为什么奶奶也会知道她？还让他带苏以凝回家吃饭？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升起来，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不能再等了，她要赶紧向厉盛寒告白！
    吃过晚饭，厉星野扶着老太太出门散步，容颜借口胃不舒服没有一起出去，别墅里很快只剩下她和厉盛寒两人。
    她有些紧张的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他，心中微微打鼓，很快，厉盛寒准备回房间，起身走向楼梯。
    “小叔！”
    她立刻也跑上楼梯，并拦在他前面，“我，我有话跟你说。”
    厉盛寒似乎有些不耐，看了眼表：“什么事，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容颜抓住他的手腕，星眸闪着光，将一直想说的话倾诉出来：“小叔，其实为了来厉氏，我做了很多努力，读大学时，别人休息联谊旅游，我每天都在学习，别人实习只为了混一张实习证明，可我每天在实习公司去的最早走的最晚，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想，来你身边而已……”
    她如水清澈般的眸直视着他：“很早以前，你也答应过我，你身边的位置会永远留给我的。”
    厉盛寒却并没有被她打动：“那只是玩笑，容颜，只有小孩子才会把玩笑当真。”
    “玩笑？”
    她清亮的眸氤氲出泪光。
    “何况，”厉盛寒抽回手，“我认为，你也并不能做的跟以凝一样好。”
    容颜颤颤松手，整个人几乎僵住了。
    她动了动唇，那句酝酿了许久的我喜欢你，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厉盛寒接过电话，眼神变得紧张：“以凝？你怎么了？”
    不一会，他立刻转身下楼。
    容颜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想留住他，那些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小叔，我喜……”
    “啊！”
    还没说完，她因为着急一个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滚下一楼后，她身体疼得蜷缩，手臂很快有了一大片淤青。
    但门口，厉盛寒打着电话跑出去，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第四章
    容颜倒在地上，看着厉盛寒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一滴眼泪，也从眼角滑过，落在了地板上。
    没多久，厉星野扶着老太太回来了，看见容颜的样子，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抱起来送去医院。
    检查的时候，发现手臂和膝盖都摔了淤青，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一点儿苦，皮肤细嫩的很，那些擦伤渗出血珠显的尤为可怜。
    “没有大碍，就是脚崴的比较严重，先住院观察三天，之后好好休养就行了。”
    医生交代完便离开了，厉星野安抚好容颜，确认她没有大碍，就先送了奶奶回去。
    病房只剩容颜一个人，她小小的一团缩在病床上，眼泪一串又一串流下，分不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是为厉盛寒离开时决绝地身影。
    她哭的又伤心又崩溃，想起了从前的厉盛寒。
    那个对她很好，极尽宠爱的厉盛寒。
    小时候，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总是会尽力满足她，
    她开心时，他陪她笑，她难过时，他抱着她哄，明明是那样一个高傲冷淡的人，却总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百般放低姿态。
    总是在她耍赖时无奈地说“容颜就是仗着小叔喜欢你是不是？”
    可是，自从长大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喜欢她了，他是不喜欢她了吧？
    甚至连承诺过要给她的位置，也给了别人。
    哭着哭着，容颜累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也不安稳，总是发出一两声呓语，不知是想喊谁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一个东西在自己额头上擦来擦去，她惺忪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厉盛寒放大的俊脸。
    见她醒了，他拿着白毛巾为她擦汗的动作也停下，声音有几分温柔：“出了好多汗，是做噩梦了吗？”
    这样温柔关心她的厉盛寒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容颜有些怀念，鼻尖一酸刚要说话，昨天那些画面却又闯进她的脑海。
    他为了苏以凝毫不犹豫的抛下她离开，直到现在才来，一想起来，她还是一阵心痛。
    容颜忽然害怕极了，哽咽着开口：“小叔，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不要对我冷漠好不好，
    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不要把曾经给我的一切，都给别人好不好……
    她想说的很多，却在看着厉盛寒那双漆黑的眸时，不知如何表达。
    厉盛寒看了她一眼，将毛巾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好好休息，这几天不用去公司了。”
    容颜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又开了，厉星野带着早餐走了进来。
    看见厉盛寒，似乎还有些意外：“哥？你来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容颜，我给你带了粥和你最爱的蟹黄小笼包。”
    厉盛寒目光深邃的看着弟弟眼中的毫不遮掩的关心，道：“星野留下照顾她，我先去公司了。”
    随即，不等容颜开口，他就大步离开。
    厉星野看着眼眶红红看着门口发呆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容颜，你要好好休息。”
    容颜眼神空洞，忽然缓缓开口。
    “星野，小叔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