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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姑道，“民妇有个义女一直流落在外行医济世，前段时日与她夫家闹了和离，给民妇写信说是想来汴京投奔民妇，不知世子和夫人能否为民妇行个方便，让我那可怜的义女有个落脚之处。”
顾纾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沈如许，“姑姑的义女可是沈如许沈姑娘？”
鱼姑淡道，“正是。”
顾纾一时间有些不乐意了，沈如许心术不正，还打世子的主意，她自然不愿让她来。
但鱼姑瞧着顾纾不愿的模样，当即便跪在了顾纾跟前。
“求夫人看在民妇曾救过世子一命的份儿上，让阿许过来陪陪我吧，她来之后，我会让她住在我的院子里，绝不会打扰到夫人。”
顾纾急忙让银兰和胭脂将鱼姑扶起来，抿了抿唇道，“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快起来……当初沈姑娘那桩婚事还是世子替她做主的，如今姑姑想让沈姑娘入府的话，也问问世子的意见吧。”
鱼姑目光一顿，这才将视线投向坐在一旁的简沉渊。
顾纾发现，鱼姑冰冷平静的视线只要一看向世子便会不自主的柔软下来。
她看起来这样冷酷的一个人，竟也有温情的时候，实在是匪夷所思。
然而，世子只是面无表情的搁下银箸，“我会让人在国公府外置办好一处宅院，沈如许可以住在外头的宅院里。”
鱼姑眼眸微动，却是深深看着世子的脸，微微红了眼，“世子，民妇老了，这辈子也别无所求，只想让亲人留在自己身边陪伴着……”
简沉渊抬眸，淡漠的看她一眼，“她伤害过阿纾，此人不可能入我长风阁。”
“世子爷……”
简沉渊脸色越发冷酷，沉声缓道，“鱼姑，你逾矩了。”
说罢，也不给鱼姑求情的机会，起身让人来收拾晚膳，自己则搂着顾纾回了寝屋。
顾纾还有些担忧，不知怎么的，临走前，鱼姑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怨恨，让她心底很不安，“阿渊，鱼姑看起来挺可怜的，我看沈如许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安排吧。”
简沉渊大手握着小姑娘柔软的手，从廊下一路散步回来，到了门口，便将她横抱起来。
顾纾下意识搂着他的脖颈，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面庞，便知道他根本没将鱼姑的事放在心上。
简沉渊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到床边，替她脱了鞋袜，“不过一个外人，也值得你去操心？”
“我也不是要操心沈如许，她一个想夺走你的人，我留着她做什么，只是有的话，我们可以说得更委婉，让她更好受一些。”
“你倒是比我还关心鱼姑。”男人弯腰站在她身前，手臂支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曲起两根手指刮了刮她粉润的鼻尖，一双精致修长的凤眸黝黑深邃到极致。
“这长风阁只属于你我二人，别的人，多一个人本世子都嫌挤。”
顾纾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舔了舔干燥的唇舌，“那小念宝呢。”
简沉渊在顾纾身前半蹲下来，捧着她红彤彤的脸吻在她的唇上，“他才多大点儿。”
炙热的气息钻进口腔，顾纾呼吸急促了几分，小手颤巍巍的搭在他宽阔的肩头，气息不稳道，“他已经四个月了，很快，还有五个月就能出生见爹娘了。”
对这个上辈子未能出世的孩子，她很期待很期待……就算鱼姑说他生下来会体弱多病，但她还是不会放弃他，她会一直爱小念宝。
简沉渊轻笑一声，笑眼看着她，“他出生之后，本世子允他在阿纾身边住一两日，然后再搬到次间去。”
顾纾不满，搂着他的脖子，嗔怪道，“有世子这样对孩子的么？”
男人薄唇性感，“难道我待他还不好？”
顾纾被他充满侵略性的眸光盯着，心跳得极快，“念宝得一直跟着我才行的。”
“那可不行，小东西不能占了本世子的位置。”
“他不会的。”顾纾被男人逗笑了，拉着他宽大的手指比了比，“我在营地见过别的夫人生孩子，小娃娃刚出生的时候，可能也就比阿渊你的手掌大一点点。”
简沉渊挑起浓黑的剑眉，目光从她娇花一般的红唇一路往下移，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顾纾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肚子，顺手便将他的大手拉过来覆在小腹上，嘴角微翘，“阿渊，我临盆生产的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么？”
简沉渊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是你丈夫，一丈之内是为夫，自然要陪在你身边看着孩子出生。”
顾纾心里柔软一片，投进男人怀里，安定了许多，“那就好，那样，我就不怕了。”
简沉渊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着人去烧热水给她沐浴。
待上了床，又哄她睡着了，想起边关近来的奏报，眉头才渐渐皱起。
……
世子虽说放手不管鱼姑和沈如许的事，但顾纾却记在了心上，宅院还是要置办的，处在闹市之中的幽静院子，安全还带药圃，很适合沈如许这样的独身女子居住。
而且，她现在不敢全然相信鱼姑，在鱼姑替她把脉之后，还叫了另外的大夫给她诊脉。
鱼姑的确医术高明，她诊不出的病，别的大夫更是无从下手。

头疼的毛病依旧没有个所以然，她也只好放到一边，让世子想个办法去太医署将那本《杂医论》找出来让她自己研究研究。

世子应下了，便去上了早朝。
顾纾刚用完早膳，想着一会儿去敲打孙嬷嬷来着，却见鱼姑收拾好了包袱来辞行。
顾纾心里不是滋味儿，这姑姑竟像是故意逼她似的，她这个时候就走，也不与世子打个招呼，摆明了想让世子误会她容不下她。
可她对鱼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326章 给世子纳人
顾纾说话的语气尽量温和友善，“那宅院是世子托我替沈姑娘置办的，姑姑让沈姑娘尽管住进来就是。”
鱼姑却淡淡道，“不用了，我出去和阿许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房子我们会自己另外找人租赁，多谢夫人为我们母女二人操心。”
顾纾最后一次挽留，“姑姑当真要走？”
“是，民妇承蒙世子照顾，在国公府多住了些时日，也算享了福，如今我那可怜的义女来了汴京，有家人在身旁，民妇便不打搅夫人和世子了。”
鱼姑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想来她与沈如许母女感情确实很深。
顾纾态度也柔和下来，“世子说过会在汴京替姑姑和沈姑娘置办宅子，姑姑只管安心和沈姑娘住下来便是，何必要走呢。”
鱼姑闻言，缓缓抬起头，眼神略略疏离，再次拒绝道，“不用了，民妇担当不起。”
说完，提着个小小包袱便往外走，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可怜。
虽与她没什么感情，可好歹也在长风阁住了这么长时日，多少也有点儿不舍。
银兰皱着眉头，“夫人，要不要将她留下来？”
顾纾叹了口气，嘴角淡淡牵开，“不用了，她要走便走吧，我这儿是绝对容不下沈如许的，世子那儿我会去说，你们放心。银兰，你去拿些银两给她。”
银兰从六合柜里取出一袋银两，往外走去。
胭脂努了努唇，道，“这个鱼姑真是奇奇怪怪的，平日里也不见她跟谁亲近，居然还有个这么宠爱的义女，为了个义女，连国公府都不待了，真是的，那外面哪有国公府好呢。”
顾纾拍了拍小丫头天真单纯的小脑袋，“好了，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你现在去程氏院儿里附近找几个丫头说说话去。”
胭脂笑眯眯道，“是，奴婢这就去。”
……
鱼姑离开后，世子倒也没说什么，只随口询问了她在汴京的住址，让人又送了些银两过去，也就不再过问了。
毕竟也只是个救过他的大夫而已，他将她从边境带回来，又给了她一段时日的优渥生活，已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既然出府是她的选择，那他也不会再勉强她留下。
这两日，宝墨堂里气氛诡异的压抑起来。
顾纾起得早的时候，就会故意去程氏院儿里请个安，她的脾性不比曾经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霍栖云，自然不会对程氏唯唯诺诺。
霍栖烟阴阳怪气，程氏装模作样，她便毫不客气的回击，不但将程氏气得笑不出来，还将霍栖烟也一并气得跳脚。
现如今世子高升，简长兴成了个废人。
程氏在这府里越发拿她没办法。
顾纾去了两回，程氏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每每只盯着她的肚子发呆，这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
心底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要笑得严丝合缝，对她腹中的孩子嘘寒问暖。
不过，她再能忍，心里也在打主意怎么让顾纾不爽快，这不，身边还跟着个霍栖烟呢，她是简柔的女儿，不管怎样也要利用起来。
想到这儿，程氏笑吟吟道，“阿纾这孩子也快四个多月了，怎的还日日跟阿渊同房呢？这样对孩子可不好啊，多少妇人腹中的孩子就是这样没的，太危险了。”
程氏虚情假意的担心，顾纾也虚情假意的感激道，“母亲教导得极是，阿纾知道了。”
知道了，却不改，笑得还温柔贤惠，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儿来。
程氏和霍栖烟对视一眼。
霍栖烟愤怒的揪着帕子，嘴唇抿得紧紧的，冷嘲热讽道，“嫂嫂是否也太不懂事了些，舅母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嫂嫂还要懂装不懂吗？”
顾纾抬起眼帘，无辜道，“不知烟儿妹妹有何赐教？”
霍栖烟本想让程氏开这个口，但程氏唯唯诺诺不想出头的模样，她也就不跟顾纾废话了，直接了当道，“汴京哪个大户人家的规矩不是正室夫人要好好服侍夫君主子爷的，偏偏嫂嫂要做这个特殊的人？”
顾纾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笑道，“烟儿妹妹此话从何而来？我又有哪儿没有照顾好夫君？”
霍栖烟红着脸道，“你……你你怀了身子，就不能再……再伺候表哥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你身为大夫人就该给表哥纳几个女子来伺候，不然你想让表哥……这么几个月自己一个人守着你这个……这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孕妇么？”
有些话，本不该从她这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口中说出来。
她憋红了脸说不下去。
程氏一副慈母模样的接过话茬，以过来人的姿态谆谆教导道，“阿纾啊，这件事你这个做妻子的确做得不得体，不管怎么说，对自己夫君的生活还是要好好上上心才是。阿渊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你又怀了身子，夫妻两个最好是分了房睡，就算你不想从外面替阿渊纳妾，也要从咱们府里挑几个模样出挑身段儿不错的姑娘进阿渊房里伺候不是？不然传出去了，外面都骂你悍妒狭隘，于你和阿渊的名声多不好啊。”
顾纾微微一笑。
程氏知道她不愿替简沉渊纳妾，便叹了口气苦笑道，“而且咱们国公府子嗣凋零，长兴是个不争气的，阿渊又经年在边境御敌，说不定日后还要去守卫边关，几年几年的不归家，他要是不给简家多留几个后人，那便是不孝，就算他爷爷知道了，也是要生气的。”
顾纾抚着小腹，笑得越发温柔可心，冷嘲热讽道，“母亲说得极是，所以我这一胎定要为世子生个嫡长子出来为简家尽尽孝道。”
她油盐不进，程氏几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冷笑，眼底明显已有了火气。
霍栖烟更是气顾纾脸皮厚，不懂事，皮笑肉不笑的讽刺她几句。
程氏倒是个和善人，在中间调和了两声，启唇笑道，“阿纾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你要是不好选，母亲替你选几个贴心懂事的？”

第327章 弄点东西
顾纾莞尔一笑，“母亲，您是不知道，长风阁向来都不是我做主，上下大小事情都是世子亲自过问的，母亲和烟儿妹妹今日的提议我觉得甚好，我也想着多给世子纳几个身家清白的女子替简家繁衍子嗣，只是这件事母亲最好还是与世子亲自去谈，只要谈妥了，什么样的女子我都能接受。”
程氏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她要是能说服简沉渊，还用从她这儿下功夫？
纳妾一事暂时按下不表，顾纾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子便说告退。
霍栖烟从宝墨堂出来，却不太安分，她住进国公府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世子表哥。
顾纾更是恃宠而骄，在长风阁内霸占着表哥不放手，莫说给表哥做平妻，便是做妾，那顾纾也不肯答应。
翠羽见主子不高兴，也恼道，“现下她又怀了身孕，就连不待见她的公爷都让人给她送了不少补品，姑娘，要不然，咱们回霍家去求求夫人想想法子吧，夫人好歹是世子爷的姑母，世子爷再不听程氏的，总得听姑母的不是？”
霍栖云冷哼一声，“舅舅哪里是待见她，分明是待见她肚子的孩子，那孩子毕竟是简家的嫡长孙，不管怎么样，舅舅也会疼着爱着的。”
翠羽哄道，“她这是母凭子贵罢了，姑娘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怎能不气。”霍栖烟眯了眯眼眸，越发委屈，“她怀了孩子，表哥肯定会对她更上心，可我呢，他都不肯看我一眼……”
娘亲让她等，再等几个月，她有法子让顾纾生不下孩子。
可现在她就忍不了日日看着顾纾挺着肚子的模样，这只会让她越发生气和嫉妒，凭什么世子表哥那般光风霁月的人要与顾纾一个不入流的伯府嫡女亲密……还让她给他生孩子，这不是打她这等贵女的脸么。
“姑娘，奴婢觉得，您要不要多给世子送些东西去，在世子爷面前多晃悠晃悠？”
“我当然知道了。”霍栖烟烦躁的揪着手帕，不知怎的便想起冬猎场上大姐姐跟她说的事儿，顾家那位大姑娘就是靠一种药和江公子成了好事儿，最后两人才成了婚。
当时她听了这事儿，只觉得顾家下作恶心，为了勾引男人，连脸面廉耻都不要了。
如今想来，那种药……也未必不是好东西。
而且，顾纾本就是从顾家出来，说不定就是靠这种下流的东西勾引了表哥……
她内心纠结，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红着脸对翠羽吩咐道。
“翠羽，你去帮我弄点儿东西来……”
当日下午，翠羽慌慌张张出了国公府。
……
是夜，顾纾坐在书房内研究世子从太医署带回来的《杂医论》。
果然就是她上辈子在江隐书房内见过的那本，只可惜，前世她未曾看过，今生翻开一看，便觉得……著此书的人不知是何方高人，这里头的药方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例如“透骨香”、“雪青一白”、“丹棱”等毒，都是她从未听过的。
她仔细翻看，寻找能让人头疼的毒药，却没找到，只看到说是有一种南疆蛊毒名唤相思瘦，进入人体的经脉之后，能不动声色的钻进人的髓海，导致人的神识受损，刚开始会逐渐出现头疼症状，其中后期便会让中蛊之人慢慢失去意识，返璞归真，任人摆布。
说白了，就是能让人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几岁痴儿。
看到这儿，她心神一紧，可想到自己已经疼了几个月了，人还是神志清醒的，便又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毕竟江隐要给她下蛊也要能接近她才行，她自认自己重生以来，几乎很少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他想给她下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纾深吸一口气，稍微放下心，刚放下手中书卷，便见银兰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忧心忡忡道，“夫人，世子爷刚回来便被公爷叫到了书房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简国公平日都住在青筑雅苑，只有宠幸程氏的时候才会去宝墨堂，大部分时间，他都自己一个人住。
说起来，青筑雅苑还是当年他与林氏成婚时住的院子，林氏跳崖去世后，他也没有搬出来。
因而他所用的大书房墨韵轩也是当年林氏用过的。
世子与国公爷关系僵硬，父子两见面不是在正德轩便是在春山庭，鲜少去墨韵轩。
今晚怎么了，国公爷竟主动让世子去墨韵轩相见？
顾纾抬眸，“是国公爷身边的人来请的？”
银兰道，“是简胜简管家。”
顾纾顿了顿，“简胜是老国公的人，对世子一向很忠心，他倒是没问题。”
银兰眼眸微动，忽的想起来，“对了，夫人，今日下午，霍栖烟身旁的翠羽亲自出了一趟国公府说是出去给她们二姑娘买胭脂和首饰，霍二姑娘倒是常常派人出府去置办东西，因而一开始奴婢也没太过注意，可现在想来，她的大丫头翠羽还是头一次亲自出去买东西，也不知买了什么匆匆便回来了，神色看起来有些慌。”
顾纾皱了皱眉，总感觉不对劲儿，从矮榻上下来，穿了鞋，扶着银兰急急的往外走，“我去看看。”
“夫人，小心腹中的孩子！”
“顾不了这么多了！”
……
墨韵轩。
和风柔软，窗棂紧闭。
廊下的小厮和丫鬟婆子都被人遣退了下去。
简沉渊走进去的时候，书房里空无一人，书案上摆着主人常看的四书五经，御赐的笔洗，万金难买的宝砚，皆整齐的列在上头，南窗下的罗汉床上放着一只兽首博山炉，熏香袅袅，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气。
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
简沉渊只看了一眼便讥诮的勾起了嘴角，“他叫我来，要说什么？”
简胜恭谨的跟在后头，将丫鬟送来的热茶端上来放在黄花梨木的小几上，“世子稍后，公爷一会儿就来。”
简沉渊掀开衣摆在书房内坐下，抬眼，便能看见母亲的画像。
越看，嘴角的笑越是讥讽。

第328章 霍栖烟被糟蹋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从清韵雅筑搬出去，还留着墨韵轩，又故意在屋子里挂母亲的画像，也不知简徽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的，当年背着母亲养了外室，力排众议将庶长子带进公府，却还想在他面前装情圣？
他不觉得自己很可笑？
简沉渊很少来墨韵轩，因他觉得简徽这个做父亲的令人恶心至极。
简徽自知自己辜负了母亲，也从来不会主动让他来这儿，今日让他来，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等了许久没等来简徽，垂眸看向身侧的茶杯。
热茶已经凉了下去，外间依旧无人进来，他低下长睫，掩住眼底深沉的恨意，端起茶杯将里头的凉茶一饮而尽。
一炷香后，一道烟紫色倩影翩然进了书房。
……
“世子夫人，咱们夫人那边有事想请夫人过宝墨堂一趟。”
从长风阁出来去墨韵轩的路上，顾纾和银兰胭脂便被程氏身边的丫鬟拦住了去路。
顾纾抬头看看天色，冷月挂在树梢上，程氏这个时候来请她？
“母亲这时候唤我做什么？”
那丫鬟垂着头，挡在顾纾身前，温温柔柔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世子夫人还是跟奴婢走一趟比较好。”
顾纾秀眉紧蹙，一把将她推开，“我一会儿会去宝墨堂，但现在没空，你回去禀告母亲一声。”
那丫鬟眼神一慌，手劲儿还算大，恁是没让开。
顾纾已心里挂念着世子，已没有多大耐心，当即退后一步，让银兰和胭脂替她捉住程氏身边的这个丫头，自己则侧身往墨韵轩快步走去。
她抚着小腹，一路走得又快又急，心口不安的跳动着，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就是平静不下来。
她头一回这般忤逆长辈，不管不顾的闯进长辈的院子不说，还一脚踢开了长辈书房的大门。
可当她看见霍栖烟衣衫半褪鬓发凌乱的跪在世子面前梨花带雨的哭泣时，她还是浑身一僵，差点儿站立不稳，“这是……怎么了？”
她嘴唇翕合，紧盯着霍栖烟光滑的后背，又看见她锁骨上星星点点的红痕，胸口突然烧得慌。
“阿纾。”
简沉渊率先看见顾纾，起身便向她走去。
跪在地上的霍栖烟却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哭道，“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之后弃我不顾啊……若不然……我便没脸见人了……这件事被舅舅舅母看见了，我还怎么活下去呢。”
简沉渊眼底显出一抹嫌恶，烦躁得想杀人，正要踢开她，便见她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跑到小姑娘面前跪下，扯着小姑娘的裙摆，落泪道，“嫂嫂……求你……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可好……”
可顾纾还没什么反应，闻讯而来的下人们迅速挑着灯笼将墨韵轩围了起来，墨韵轩亮如白昼，简徽和程氏也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长辈站在门口，就看见书房里一片混乱狼藉。
更惹人遐想的是，罗汉床上椅子上，还有女子被撕烂的衣衫。
程氏也愣了愣，惊叫一声，慌忙让人把下人们带出去，在简沉渊杀人的眼神下，赶忙把霍栖烟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严肃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发生了这等事儿呢，快，来人呐，快去拿衣服来！好好一个大家闺秀，竟让人糟蹋成这个模样……”
说着，还埋怨的瞪了简沉渊一眼。
“舅母……你要为我做主啊……我想娘亲了……舅母……求你帮帮我……”霍栖烟红着眼，趴在程氏怀里，哭声越来越委屈可怜。
四周一片慌乱，程氏阴阳怪气，简徽愤怒责怪，还有下人们议论纷纷。
在这么混乱的场景下，简沉渊眉头微皱，几个大步走到顾纾身前，大手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语气沉沉的说，“阿纾，你听我说。”
纷乱的昏黄光影里，顾纾五指微微蜷缩，缓缓抬眸看向站在她跟前的男人，有一瞬的迷茫恍惚，头又开始疼，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简沉渊长眸乌黑，手指用了几分力，声线低哑，“我没有碰她。”
两人四目相对，顾纾眯了眯眸子，迅速冷静下来，微点了一下头，回握住他的手。
没等她说话，程氏那边已经着急忙慌的让人去请简柔过府，别的人家发生这种事儿，生怕嘴捂不严实，程氏这声势浩大的模样，就怕别人不知道国公府发生了这等丑事。
很快，霍家的马车停在了国公府侧门，几个长辈便黑着脸坐在了这书房里商议世子与霍栖烟的事。
霍栖烟哭得很厉害，拢着一件披风，披头散发的依偎在简柔怀里要死要活。
程氏好声好气的劝这个又劝那个，在简柔和简徽之间和稀泥，她谁都不想得罪，但又想趁此机会将霍栖烟和简沉渊的事儿坐实了。
不大不小的书房里，几个长辈各怀鬼胎。
简柔只有一句话，“既然烟儿的名节已毁，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阿渊娶了她。”
这话她是对着顾纾说的，娶这个字，和纳不一样，她想让顾纾知道，她的烟儿不能做妾，要进国公府必然以平妻的身份过门，否则，她就要讲这件事闹到汴京府衙去，让天下人都知道烟儿的世子表哥欺辱了她。
顾纾端正的坐在玫瑰椅上，世子皱着眉头坐在她身侧。
听了简柔这句话，顾纾在极度安静的氛围里，嘴角缓缓牵起一个笑来，“姑母，这件事怕是不妥。”
“怎么不妥？”简柔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顾纾的脸，“我女儿已经没了清白，难道你还想要她的命吗？”
顾纾在脑子里迅速将此事理顺了，笑道，“姑母严重了，我要烟儿妹妹的命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此事事关世子和烟儿妹妹的声誉，我们在处理的时候需要更加慎重，不然真传了出去，丢的也是我们国公府的脸。国公府的荣耀是爷爷和世子在战场上用命搏回来的，我们身为子孙应该守卫这份荣耀，而不是自己人乱了阵脚，姑母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漂亮，还让人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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