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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她什么都没看到，活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这一世，她看到了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也身不由己的卷入其中。
她力量有限，只能依附于他。但这不是屈服，即便是攀着大树而生存的藤蔓，也可以争到阳光，与大树平分秋色。
“姐姐，婉儿好笨，总是绣不好这鸳鸯。”重明坐在余温辞旁边自怨自艾的说道。
今天重明穿着妃色明缎上裳，下面是碧色流仙裙，墨发梳成垂髻，任谁看了都不猜不到他是男儿身。而他这身打扮，还是余温辞给他弄得，衣服是她的，发髻是她梳的。
没办法，这厮太能磨人了。
这几日，他缠着她教刺绣，看着一大美人捻着绣花针，神情专注的绣花，她都要忘记他是男人了。
余温辞看了重明绣的那两坨东西，这是鸳鸯？不是有鼻子有眼就叫鸳鸯的，叫水鸭子，水鸭子都不干。
“挺好的。”她违心道。
重明愁道：“陆郎会喜欢吗？”
“会的。”
“我真笨，学了这么久都学不好，不像姐姐心灵手巧，陆郎一定更爱姐姐吧？”
得，又开始茶起来了。
余温辞笑了笑，“怎么会，男人都重色，你比姐姐长得美，他定更爱你。”
“这倒是，陆郎确实常夸我貌美，他大概只会夸姐姐贤惠吧。”
“……”
“姐姐，你好像生气了？”
余温辞摇头，仍旧一脸温柔，“怎么会呢，快绣你的屎壳郎吧。”
“什么屎壳郎，我绣的是鸳鸯。”
“呀，这是鸳鸯啊，我竟没有看出来。”
重明美目瞪大，眼泪立时冒了出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姐姐，你好伤婉儿的心。”
说了这句，重明用帕子捂着脸跑走了。
余温辞晃晃头，耳根终于清净了。
转眼开春了，但此处靠北，仍是冷得很。过了三月，又过了四月，直到进了五月，这边万物才开始发芽，春天是真的来了。
余温辞他们正准备继续北上，但这时候行意病了。
余温辞带着行意去最近的镇上看病，因孩子小吃不了药，又是针灸又是推按，折腾了几天，孩子病得更加严重了。
余温辞心焦不已，日夜守着。
重明来看孩子，道：“肺主升气，不耐寒热，用药宜辛。肺气与脾气想通，补肺气兼补脾气，也应保大便畅通。我这儿有六补丸，姐姐与行意早晚吃一颗，不出三日就能好。”
余温辞抿嘴，重明医术不容置疑，但他现在疯了，还能信吗？
疯之前的重明是阴邪之人，手段毒辣，疯之后他就有善心了，她可不大信，况他还把自己疯成一个嫉妒心重的外室。
万一这药有毒……
余温辞心思一转道：“你可是真心想救行意？”
重明挑眉，“姐姐这是何意？”
“后院里正室与妾室明争暗斗，互相加害，数不胜数。你我皆爱陆郎，而我是正室，又为陆郎生了个女儿，万一你嫉妒于我，给我这药有毒……”
“姐姐，婉儿怎会是这种恶毒之人，您怎么能这么想我！”重明受伤道。
“行意是姐姐的命，姐姐不得不慎重。”
重明叹了口气，“既如此，婉儿这就吃一颗，自证清白吧。”
说完，重明往嘴里放了一颗。
余温辞等着看重明的反应，见他吃过之后，并没有不适，只是眼中含泪，幽怨的看着她。
余温辞干咳一声，既然她吃得这么干脆利落，显然不心虚，应该没事。
她正要拿起那装着药丸的小瓷瓶，这时重明突然捂住肚子。
“哎哟，好疼。”
余温辞手一抖，赶紧将瓷瓶放下。
重明疼得脸色清白，拿起那瓷瓶放到鼻下闻了闻，继而惨叫道：“遭了，我拿错药了。”
余温辞抿嘴，看吧，果然不可信。
不过看重明这样，显然不是有意想加害行意，真的只是脑子不够用。
重明及时给自己解毒，后来又拿来一个小瓷瓶，这次他吃下后没任何症状。余温辞还是怕，她自己先吃了一颗，没有任何不舒服后，这才给行意吃。
这样三天，行意的病果然好了。
临出发前，余温辞和乞丐去了一趟镇子上，买了很多路上需要用的。她刚进后院就听行意正大声哭的，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赶紧跑进东屋，却见重明在床前，正伸手掐着孩子脖子的地方。
“你干什么？”
她吓得心神俱裂，赶忙冲上前去，推开重明，而后忙抱起行意，见小丫头的衣服解开，前胸处有好几块青紫的痕迹，像是掐的。
她一边哄孩子一边瞪向重明，“你怎这般恶毒，对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重明被她骂傻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嗫嚅道：“我……我给她推按……泄病气……”
余温辞愣了一愣，再想若是重明想害行意，顷刻小丫头就没命了，哪会容这功夫。而且之前小丫头哭声有些哑，此刻却是嘹亮的。
她回过味儿来，知误会重明了，忙道歉：“婉儿，姐姐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姐姐不必说了。”重明一副心痛又失望的样子，眼中有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我真心待姐姐，可姐姐对婉儿有几分真心呢。”
“婉儿……”
“姐姐要走了，可曾想过婉儿该怎么办？”
“啊？”
“既姐姐已经决定好要抛下婉儿，婉儿又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祝姐姐一路走好，早日与陆郎夫妻团聚，而婉儿在这山沟沟里自生自灭就好了。”
说完，重明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落寞的走了。
余温辞默了片刻，所以重明以为她北上是去找傅斯的，想跟她一起走？
用晚饭前，余温辞想去西屋跟重明再一次郑重的道歉，但刚走到门口，便被花烛这丫头给拦下了。
“我们主子不想见你。”她道。
“我和你家主子有误会……”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那花烛竟然抽出剑来。子衿见此，当即冲上前，将余温辞护住。两个小丫头你瞪我我瞪你，眼神厮杀了几个回合不解气，提着剑打出去了。
这俩日日打，余温辞倒也不担心，趁着功夫进了西屋。
却正撞见重明光着山上，正用胸上抹什么东西，嘴里还嘟囔着：“已经抹三个多月了，我这胸也不见大啊。”
“讨厌，我明明比她漂亮，就是胸小了一点。”
“陆郎一定更爱我。”
余温辞：“……”
这个绿茶婊！


第一百五十七章谢子安还活着
用晚饭的时候，重明没有出来，余温辞也没搭理他。
只是他们一边吃着饭，他一边在西屋唱曲儿。
唱的那般凄楚，害几个吃饭的人也没了胃口。
乞丐都听哭了，埋怨的看向余温辞，“婉儿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余温辞淡淡的瞥了乞丐一眼，“你也疯了？”
乞丐长叹一口气，“要是老七在这儿，我都想劝劝他，婉儿长得天姿国色，性格又极好，还有本事，娶回家里那是天大的福气，只除了是个男人。”
余温辞咬牙，“你信不信，他要是在这儿，我也劝他。”
见余温辞真要生气，乞丐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翌日，用过午饭，余温辞哄着行意睡觉。
子衿进来，将一封信给余温辞。
“咱们伙计跟着商队北上贩药材，遮掩的很好，姑娘放心。”
余温辞一直想知道儿子的消息，但去年冬里常下大雪，商队都不走了，实在没法传信儿。等到开春才把信带去盛京，等张琪回信，这又等了两个多月了。
余温辞迫不及待打开信，张琪先说了铺子里的生意，这个冬天异常冷，炭铺和皮货铺生意极好，米粮铺越开越大，把左右两边的铺子都给打通了，按着余温辞的吩咐又开了药行，大量备的那几种药草，竟被兵部采买了，转手挣了一大笔。张琪在信中赞叹余温辞实在有先见之明，开春后他又开了钱庄，因灵云这招牌，百姓们都信任，所以钱庄的生意也不错。
信到最后，张琪才提起余温辞托付的那批货保存完好，开春后已南运，有商队护着，已平安交货。
看到这句，余温辞大大松了口气。
意思就是她的儿子行知，已经照着她和曲墨染的约定，送到她师父的药谷了。
这张信纸之下还有一张，余温辞看过之后，确实大吃一惊。
谢子安竟然还活着！
当时丽娘捅了他一刀，她看到他倒在血泊里，怎么可能没死？后来侯府还办了丧事，尸体入棺，棺椁埋进土里，他莫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想到这儿，余温辞不禁脊背发寒。
而更让她浑身冒寒气的是，这谢子安竟领了那具伪装成她的尸体，并且风光大葬。而且还日日去她坟前哭，不管多大的雪，多冷的天，盛京百姓常看到他落寞的背影，以及夹在寒风中的悲泣声。
“三年生离又死别，风雪茫茫，人世无常。遥想当年洞房，你着红妆，我英气俊朗，奈何硝烟起，你哭着不舍，我扛起长枪……”
盛京百姓叹谢子安对她的深情，还编了几段唱词。

没人知他们已经和离，只知她是谢子安的亡妻。

而这谢子安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在皇上一次微服出巡遇到刺客的时候，英勇的救了皇上，为此还负了重伤。皇上重赏他，让他承继了靖安侯的爵位。
谢子安封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墓碑上填上了靖安侯夫人的尊号。
看完这封信，余温辞只觉青筋暴起，但无可发泄。
谢子安没这脑子，他能绝地翻身，背后一定有高人指教。
余温辞恨自己，当时怎么不上去看看谢子安到底断没断气，如果没断气，应该补他一刀的。但眼下却是没办法，只能先北上再说。
第二天就要出发，当天晚上，余温辞早早就躺床上睡了。
睡到半夜，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她心下一惊，赶忙起身穿好衣服，刚将行意抱起来，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子衿！乞丐！”她急忙求救。
但那黑衣人动作更快，提剑朝她刺过来。
余温辞护着行意，堪堪躲过一击，还没站定，又一剑刺来。正这时候，一袭白影倏然而至，还没看清招式，那黑衣人已经倒地上了。
“婉儿……”
重明此刻绷着脸，眸光狠厉，不似以往娇弱可怜，眼中常含点点泪光。
他抱过余温辞怀里的行意，而后拉着她来到厅堂，又有七八个黑衣人过来，迅速朝他们逼近。而院中已经打成一团，子衿、乞丐还有花烛都陷入缠斗中，无法脱身。
余温辞心中不免发慌，心想重明武功再厉害，以一人之力对上这些高手，怕也要吃亏的。
正在她担忧不已的时候，重明朝着逼来的黑衣人洒了一把黑色的药粉，同时搂住她，一个转身避开。再看那几个黑衣人，一个个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七窍流血，顷刻就毙命了。
余温辞有些傻，没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还在重明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姐姐，你没事吧？”
余温辞回过神儿来抬头，但见重明眉头轻蹙，正担心的看着她。
这个姿势……
“没事。”她干巴巴道。
“姐姐，婉儿好怕啊。”
“呃，他们都死了。”还是被你毒杀的。
重明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个死相凄惨的黑衣人，一下竟红了眼睛，“婉儿杀人了，婉儿好可怕。”
“不怕不怕。”
“婉儿是不是很坏？”
“婉儿很好，婉儿是为了救姐姐和行意。”
“姐姐！”
“婉儿！”
余温辞正感动，重明小声说了一句：“我于姐姐有救命之恩，姐姐可否同意让婉儿做平妻？”
余温辞：“……”
这时子衿他们解决了外面那些黑衣人进来了，看着厅堂里的几具尸体，三人表情各异。
乞丐蹲下仔细检查了这几具尸体，随后摇头，“不知是谁派来的，但此地不能再待了。”
余温辞点头，让子衿去收拾，等天一亮，他们就启程。
重明听了这话，掩面哭了起来，“姐姐心好狠，抛下婉儿不管了吗？”
余温辞看向乞丐，乞丐也一时拿不准主意。
“他们发现这庄子了，重明待在这里也不安全，不若让他跟着我们吧。”乞丐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而且他们主仆武功高强，不但能自保也能帮我们。”
余温辞看重明哭得梨花带雨的，也实在没法拒绝。
“那婉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重明一听这话，立马不哭了，乐颠颠往西屋走，“花烛，带上我新做的那身衣服，等见了陆郎，我要穿给他看。”
余温辞默了一下，转头问乞丐：“他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
“这不好说。”
“傅斯要是不娶他，他不得闹翻天。”
“呃，老七只怕消受不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遇土匪
因为带着孩子，他们走的很慢，等到边城雁归城已经立秋了。
北边冷得早，刚入秋，已经下过一场雪了。
雁归城外十里有间客栈，他们一行夜宿在此，本来赶一赶能进城的，但重明染了风寒，路上昏沉了过去，只能先住下。
余温辞跟客栈老板要了一盘果脯，来到重明房间，正见花烛喂他吃药。
“这药怎么这么苦，婉儿实在喝不了。”重明冲着花烛撒娇道。
花烛青着一张小脸，道：“药都是苦的。”
“婉儿不想喝。”
“主子病了，喝药才能好。”
“你不心疼婉儿吗？”
“快喝。”
“花烛……”
“别逼我强灌你。”
见花烛这般冷面冷心，重明埋进枕头里哭了起来。余温辞见花烛身体绷紧，手握成拳，显然已经忍到极点了。
余温辞憋住笑，上前道：“我来哄他吧。”
花烛赶忙起身，小声说了句谢谢，赶紧逃走了。这小丫头平日里又拽又酷，不大跟他们说话的。
“婉儿，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
重明抽泣着抬头，看到盘里的果脯，委委屈屈道：“婉儿生病了，没什么胃口。”
“嗯，姐姐知道，不过这果脯酸酸甜甜的，很开胃的。”
余温辞捏了一颗塞到重明嘴里，“好吃吗？”
重明砸吧了几下，酸得眼睛鼻子都拧一起了，不过再品品又有些甜了。
“婉儿，你想不想早点见到陆郎？”
重明忙点头，“自然是想的。”
“那得等你病好了才行。”
重明想了想，“那婉儿把这碗药喝了，明天就能好。”
“喝了药，姐姐再给你一颗果脯。”
哄着重明吃了药，躺床上休息，余温辞拍掉一身鸡皮疙瘩往外走。
夜里，余温辞正睡得沉，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悠悠转醒，这时又听到有人大喊：“失火了，大家快跑！”
余温辞一下惊醒，赶忙唤起子衿，而后抱上行意往外跑。
子衿护着她们跑到客栈外面，再看那客栈，整个已经烧起来了。逃出来不少人，但余温辞一一看过去，却不见重明、乞丐和花烛三人。
“坏了，他们还在里面！”余温辞惊道。
这时也有人喊：“我老娘还在里面！”
“我孩子没有跑出来！”
场面混乱的紧，子衿让余温辞在外面等着，她又跑了回去。
余温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眼看一个接一个的跑出来，却唯独不见子衿他们。而在这时候，从暗处冲出来十几个骑马的黑衣人，将客栈外的这些人团团围了起来。
“快跑，是黑云山的土匪！”
有人喊了一句，当下这些人更慌了，哭的哭，喊的喊。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吓得不轻，直接冲出包围往外跑，跑了十几步，一支利箭将他射倒。这一下，里面的人更慌了，大家挤到一起，没人敢再跑。
领头是个秃头的壮汉，他绕着这些人转了一圈，冲手下道：“女的留下，男的杀死。”
那人一声令下，从马上下来五个壮汉，闯进人堆里，挑着男人拖了出来。有反抗的，当下就杀了，血花四溅。
余温辞能感觉到血溅到脸上，但她没有擦，只是抱紧行意，祈祷子衿他们赶紧从火场跑出来。
一个一个男人被揪出去，细数一下有十多个，那些马贼让他们跑。
“一个个怂蛋，老子让你们跑，你们跑不跑？”
“凭你们这样的也算男人！”
见没人敢动，那领头一刀劈了一个。
这几个男人吓坏了，一个个腿上打哆嗦。
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根本不会功夫，如何跟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比。
“她娘的，快跑，不然杀光你们！”那光头一脸凶狠的吼了一声。
几个男人知留下也是死，倒不如碰碰运气，于是一个带头，其余的也都冲了出去，拼命地跑，发了疯的跑。
那些土匪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拼命想活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滑稽的很。
接着一支支飞箭射过去，男人们一个个倒地，没人逃出去。
这一幕吓得楼下的女人皆控制不住哭了起来，余温辞也吓的脸色惨白，身子瑟缩着。
“姐姐，婉儿好怕。”
这一声……
余温辞猛地激灵了一下，转头见重明虚弱的靠着她肩膀，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还发着高烧。
“花烛和乞丐呢？”
重明摇摇头，“不知。”
这些土匪骑着马围着这一堆女人转，一个一个脸上带着猥琐的笑。
“老大，您先挑，剩下的兄弟们再分。”
那领头的往女人堆里扫过去，一眼看到了重明，舔了舔嘴唇，当即下马，一把将重明拎了出来。
“姐姐！”
“婉儿！”
余温辞大惊，忙要去救重明，但被一个土匪用大刀压了下去。
“小娘子，哟，怀里还有一个小东西呢。”
余温辞忙抱紧行意，强作镇定道：“放肆，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土匪愣了一愣，继而笑道：“我倒要听听，你们是谁？”
余温辞深吸一口气道：“西北军主帅傅斯，我是他夫人，那位是他的妾室，胆敢动我们……”
兹拉……
余温辞话还没说完，重明在土匪头子的暴力下，上衣被扯坏了。
那土匪头子看着重明的上身，愣了一愣，随即骂道：“他娘的，怎么是个男人！”
重明趴到地上，恸哭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正在这场面没法收拾的时候，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老大，好像是官兵！”
“他娘的，快逃啊！”
“逃不掉了！”
形势一下逆转，先前跟余温辞对话那土匪，一把将她抓住，推到土匪头子身边，“老大，这女人说是西北军主帅傅斯的夫人，呃，地下这个是傅斯的小妾。”
土匪头子艰难的看了地上重明一眼，“没想到这傅斯口味这么重。”
那些官兵即刻赶到，皆身穿铠甲，一个个英姿勃发的。
他们先将余下的女人救下，再看向土匪那边，见他们挟持着两个女人。
领头官兵喊道：“北霸天，你作恶多端，我们追了你一路，追到此地，你以为你还能逃掉？”
那土匪头子也就是北霸天咬了咬牙，随即冷笑，一把将余温辞推出来，将刀架到她脖子上：“你们可知这位是谁？”
领头官兵皱紧眉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土匪头子。
“你们陆帅的夫人，还有她怀里的是你们主帅的女儿，对了，还有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他是你们主帅的小妾！你们最好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我们就杀了他们。”


第一百五十九章再见他
北风吹得更加猛烈，夹着雪碴子，扎到人脸上生疼。
远处的火光被风吹的摇曳生姿，犹如舞动的美人，然顷刻间客栈坍塌，火星四溅，把夜空烧得火红。
余温辞跑得急，没有穿大氅，此刻冷得瑟瑟发抖。肩上架着一把弯刀，刀刃抵着肌肤，随时可能被它割破喉咙丧命。
而身后的土匪，似乎比她更慌更惧，呼吸声很重，抓着刀的手也在颤。
稍稍一动，刀刃还是割破的皮肤。
温热的血流下来，余温辞整个人绷得更紧，而怀里的小丫头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小手紧抓着余温辞的衣襟。
此刻她背着光，而不远处那些官兵迎着光，但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个个伫立着，在风雪中岿然不动。
双方对峙着，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在一瞬间。
雪突然扬起来，余温辞迷了眼，待她再睁开，只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不及反应，身后的土匪倒地。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支箭正中土匪脑门。
“杀了这两个女人……”
领头的土匪话还没说完，胸口中了一箭，当即毙命。
随即那些官兵冲过来，迅速将剩下的土匪解决掉了。
背后的客栈还在烧，四下都是尸体，几十条人命……
余温辞呼吸很重，双腿如灌了铅迈不动。
“哇哇……”
怀里的行意哭了，嘹亮的哭声，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魂唤了回来。
余温辞下意识抬头，但见那些官兵分开一条路，一人自高头大马上下来，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先是模糊的一团，接着看到高大的身影，接着看到那张脸。
火光太远，这夜太黑，本该看不清的，但余温辞却已在脑中将此人的面容描绘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提着的心安稳的落下，那滞住的一口气也缓缓出来。
“哇哇……”小丫头哭得更急了，仿佛在找存在感。
因这哭声，那人像是一下被定住了，许久才再次往前走。终于，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一张曾俊美如玉，此刻淬着风霜，更具冲击性的脸。
还有左脸那一道刀疤，让这张脸带着几分阴狠。
余温辞嘴唇颤动，“陆……”
“陆郎！”
重明一袭白衣，犹如兔子一般，一下蹿到了傅斯的怀里。
“陆郎，我终于见到你了。”
“此一程，踏过千山万水，只为与你相见。”
“陆郎，你好狠的心啊！”
重明抱着傅斯，哭得那叫一个凄婉，真真令闻者悲，见者怜。
余温辞：“……”
傅斯：“……”
“陆郎！”
重明搂住傅斯脖子，踮脚就要往上凑，吓得傅斯赶紧推开他，还退后了一步，青着脸喝道：“你他娘发什么疯！”
这一推把重明推傻了，这一吼把重明吼得连哭都忘了，只怔怔的看着傅斯，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的爱郎怎么会这么对他……
傅斯绕过重明，跑到余温辞身前，一步的距离停下，然后定定看着她。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接着烦躁的骂了一句脏话，“老子的情绪都被他给打断了，想说什么来着，靠，我给忘了。”
余温辞情绪也堆积起来了，然后被重明给搅和的乱七八糟。
“呀呀。”
他俩人没话说，但行意有话说，冲他们嚷了一声。
傅斯看向余温辞怀里的行意，眼睛瞪大，“这……这小东西是你生的？”
余温辞神色一滞，刚要开口，乞丐从客栈那边跑了过来。
“老七！”乞丐激动地要抱傅斯。
“去去，别捣乱，老子见到你们这些闲杂人等一点都不开心。”傅斯眼睛一直盯着行意，随口把乞丐给打发了。
乞丐吭哧一声，“真没良心。”
傅斯伸手戳行意小脸，小姑娘不高兴的一把抓住他手指，接着往嘴里放。
“嘿，她咬我。”
“她在长牙，抓什么都咬。”
“一点也不疼。”
“废话。”
“她怎么这么小。”
“刚……刚九个月而已。”
实际行意已经一周了，不过小姑娘生下来个头就小，好像也有点笨笨的，一周了还不会走，也不会叫娘，说是九个月，还真没人怀疑。
“你生的？”
“嗯。”
“我女儿？”
“……”
傅斯听不到余温辞回头，抬头看向她，“你他娘不会已经给她又找了一个爹吧？”
余温辞咬牙，“你分明知道，还废什么话！”
傅斯被吼了一声，反倒笑了，继而自她怀里抱过行意，一把举起来，回头冲那些官兵们喊道：“老子有女儿了！”
小行意踢蹬着两条小腿，估计是因为被举高高的，乐得咯咯笑不停。
有傅斯领路，余温辞他们连夜进城，在驿馆住下了。
余温辞一边洗澡一边叹气，隔壁屋里，重明哭得别提多凄惨了，虽然知道他是疯的，但这么些日子相处想来，有时候她真把他当成婉儿了，那个满口叫着她姐姐的婉儿，所以此刻有心疼有无奈。
洗完澡，穿上中衣出来，小行意已经在暖塌上睡着了。
门口有说话声，余温辞走过去，借着门缝看到傅斯和乞丐在外面。
“苏氏生的是女儿，宫里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而我们一路被追杀，几次险象环生，只怕是有些人想挑拨你和朝廷的关系。”
傅斯沉吟了片刻道：“这一年多，我们和北金几次交战，虽胜负都有，但北金与西越战事一触即发，两边应战显然有些耗不住了。这几日，北金会派使者前往盛京和谈，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盛京了。”
“你一回去，皇上定会夺了你的军权。”
“我知道。”
乞丐叹了口气，“摆在你面前的每一步都很难。”
“难也要走。”
“可如今你有软肋了。”
“……”
许久，傅斯笑了笑，“她给我的生的是女儿，幸好。”
余温辞皱了一下眉头，继而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不多一会儿，傅斯推门进来。
余温辞冷道：“陆大人，深夜入我闺房，不合适吧？”
余温辞这态度让傅斯有些恼火，上前直接将她推到床上，“你带着女儿千里迢迢来找我，分明是……”
“分明是我没办法！”余温辞嚷了一句，在傅斯恼怒的目光下，别过头去，“我若有办法，一定离你远远的。”
傅斯咬牙，“你都进过我陆家的祖坟了，你活着死了都是我的人。”


第一百六十章这疯子惹不起
余温辞见傅斯要耍混，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
傅斯先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靠，老子怎么这么怀念你这一巴掌。”
“滚！”
傅斯低头问余温辞，这次温柔了许多，“我不做亏本买卖，你想要依附我，必须把身子给我。”
一夜惊魂，余温辞早没力气跟傅斯争什么了。
只是理智尚存的话，她应该推开他，毕竟她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她希望儿子做个普通人，一辈子安安稳稳就好。
“对不起。”余温辞看着傅斯道。
傅斯低头咬了她唇一下，继而抵着她额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他又咬了她一下，这次用力的，“快说，说出来，我就原谅你。”
余温辞心思一转，“真的？”
“嗯。”
“我答应重明了。”
“什么？”
“同意你娶他做妾室。”
傅斯瞪大眼睛，再看余温辞，见她笑得贼兮兮的，便知她在逗他，于是一把扯开她衣服，“哼，这次我可是生气了，你居然让我娶妾室。“
“还是个男人！”
“靠！”
翌日，伴随着嘤嘤的哭声，余温辞醒了，先伸了伸懒腰，而后踢了旁边傅斯一脚。
傅斯困得睁不开眼，倒不是贪睡，而是昨晚行意小丫头先是一泡尿濡湿了小被子，余温辞给她换好以后，便把女儿给他带，自己回去睡觉了。
傅斯见女儿睁着大眼睛看他，还冲他笑，一下昏了头，抱起小丫头又是举高高，又是转圈圈的，把小丫头给整精神了。
这一精神，直接玩到天亮。傅斯熬了一夜，也就刚睡下。
他翻身抱住余温辞，“让我再睡会儿。”
“重明都哭一晚上了。“余温辞无奈道。
“让他哭。”
“你去哄哄他。”
傅斯浑身抖了一下，睁开眼睛瞪余温辞，“你别恶心我行吗？”
余温辞撇嘴，“还不是你惹得桃花债。”
“我什么都没做，上一次见面，他还给我吃了毒药，我还想杀他来着。”
“他中毒了，脑子不清楚，你顺着他就是。”
傅斯想到什么，唰的一下起身，穿上衣服赶紧出去了。余温辞也起身穿衣服，洗漱好后出门，见傅斯和重明坐在院子里。
重明哭得两眼红肿，正一脸幽怨的看着傅斯。
而傅斯就像个渣男，满是不耐烦，“你到底诊断出我中了什么毒没有？”
重明抽泣一声，继而收回手，“婉儿学艺不精，让陆郎失望了。”
“那你总能查出来我到底中没中毒吧？”
“这……”
“你说话能不能利利索索的，说一句顿一下的，一个大男人，矫不矫情。”
余温辞失笑，傅斯耍小聪明，想趁着重明脑子不清楚，哄着他把之前给他下的毒给解了。
重明顿了一下，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道：“确实中毒了。”
“那……”
“也不是不能解。”
“你快给我解！”
“那你娶我！”
“……”
重明紧张的看着傅斯，见他神色有些吓人，更加忐忑了，但还是鼓着勇气道：“你我早就约定三生，我的清白也给你了，你休想抛弃我。”
傅斯咬牙，“老子宁死不从！”
说完，气冲冲回来了。
屋里，余温辞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
傅斯脸黑的不行，“我们全军染上寒疫时，我都没这么想骂他娘的。”
提起寒疫，傅斯突然起身，双手抱拳向余温辞拜了三拜。
“当时我们军中染上寒疫，而北金趁机偷袭，若不是你给的方子，再加上盛京及时调来足够的药草，我们几万将士可能就要埋骨漠北了。而我也得了寒疫，吃的是你给我备的那几包草药。”
余温辞想了想道：“这恩情挺大的。”
傅斯点头，“比救命之恩更大。”
“那当是你欠我的，改日我若需要你偿还，你别赖账就行。”
“你我也不必计较这么清楚。”
“还是立下字据吧。”
余温辞把从晏姨娘那儿得知的关于北征军的情况跟傅斯说了，他怎么都比她有办法，但这事不宜宣扬出去，需秘密寻找。
“老侯爷给晏姨娘这封求救信，一直交不到皇上手里，可见朝中暗斗多严重。”余温辞给傅斯提了个醒儿。
其实不用她说，傅斯比她清楚多了。
他看过信后，还给余温辞，“我会派人去打探，你静等消息。”
“好。”
镇北关无战事，傅斯便赖在雁归城了。这些日子，他教会行意走路，教会她叫爹娘，没事就抱着去街市上逛，不管风多冷，这么操练了一个月，小家伙竟壮实了许多，胃口也好了，渐渐余温辞便感觉奶不够了。
余温辞让傅斯夜里也带着行意，趁着这时候，给小丫头断了奶。
这样几天，傅斯还学会给小丫头穿衣服，换尿布了。而小丫头整日挂在傅斯脖子上，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别提多溜多甜了。
每每见此，余温辞心里都酸胀胀的。
她的儿子在万里之外，却没有爹娘陪着。
“怎的不开心了？”傅斯进屋见余温辞一脸愁色于是问道。
余温辞顿了一下，“倘若我生的是儿子，你又该如何？”
傅斯好笑道：“能如何，大不了就谋反，谋反不成，咱一家三口一起走黄泉路。”
余温辞发颤，他要闹得天下大乱，要豁出命去，可凭他眼下翅膀未硬，不过是以卵击石。她不怕死，可不能让儿子跟着他们丢了命。
傅斯一把将余温辞抱到怀里，裹着她亲了几口，“怕死？”
“怕。”
傅斯搂紧她，“咱不回盛京了。”
“诶？”
“便在这儿雁归城过一辈子，反正一辈子也不长。”
余温辞长叹一口气，“可你不敢。”
他裹紧她几分：“你是不是不信我？”
“不信。”
“我答应你，要陪你生下孩子的，我失约了。”
“嗯，所以自那以后，我再不信你。”
傅斯笑，“我其实懒得骗人，唯独骗过你。”
“你想骗就骗，反正我不信了。”
二人相拥，身体可以更加亲密，但彼此心里却立着高墙，谁也看不到谁的真心。
这时门敲响了，余温辞推开傅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冲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进来的是重明，今天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外裳，头发挽成髻子，双手端着，整个人端庄秀丽。他眼神灼灼，先一眼看到傅斯，冷哼了一声，再看向余温辞。
“夫君，这便是你养在外面那小贱人？”
余温辞：“……”
他又疯出一个新境界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我曾以为你死了
余温辞很难想象，有人被叫‘贱人’还能习惯的，而这个人是她。
早上用饭，余温辞刚坐下，重明一脸肃色过来了。
“贱人，这位子是你这个外室能坐的吗？”
余温辞长长叹了口气，谁还不是从外室过来的，当初他是外室的时候，她也没这样苛待过他吧？
算了，和一个疯子讲道理，除非自己也疯了。
余温辞认命的起身，坐到靠门口的地方。
扑哧！
余温辞瞪了傅斯一眼，这厮竟然还能笑出来。
“夫君，你夜夜宿在这小贱人房中，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傅斯一下笑不出来了，赶忙扒拉两口饭就要走。
重明拉住他袖子，眼中有哀怨，而两颊羞红，“今晚我等你。”
傅斯脸色青白的抽出自己的袖子，一溜烟赶紧回西屋了。
余温辞吃过早饭进来，见傅斯把行意哄睡着了。
小家伙昨晚玩了大半宿，今天白天估计要睡大半天的。
“穿上披风，我带你出门逛逛。”傅斯道。
余温辞点头，“好啊。”
来北地这么久了，她还真没出门逛过。
余温辞把行意交给子衿照看，而后二人避着重明偷溜出去了。
“咱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傅斯不高兴道。
“谁让你那正室夫人不好惹。”余温辞偷笑。
“老子想杀了他。”
“可你的命还攥在人家手里。”
傅斯嘴角勾起，将余温辞压到怀里亲了一口，“不过偷摸的感觉也不错，家花那有野花香。”
余温辞往他怀里拱了拱，“那你再闻闻香不香。”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穿过无人小巷子，来到大街上，便收敛起来了。这雁归城是边城，自比不上中原大陆都城的繁华，与盛京更是相去甚远，而因为天冷，街上只零星摆着几个小摊，行人也少。
放眼望去，满目萧冷。
这一条大街直通东西两城门，而雁归城也就这一条大街。
因大荣和北金这两年一直在打仗，雁归城还曾被北金洗劫，这一年来才恢复生机，不过街两边还是有很多铺子都关着门。
一路走来，余温辞还发现雁归城街两边的乞丐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自雁归城出来，沿着一条官道继续往北走，官道偶有一些推着四轮车的，骑着马的，赶着马车的过去。
两边是光秃秃的山，冷雾萦绕山顶。
二人共骑一匹马，傅斯将她裹紧，而后扬鞭疾驰而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镇北关了。
镇北关是镇守北地的一道关隘，关外便是茫茫沙漠，沙漠那头就是北金。镇北关是屯兵之地，朝廷实行屯田制，将士们的家眷可随军迁居此地，给房给俸禄，让士兵和家眷们开垦荒地种田，以此来供养军队。
因此镇北关内除了官兵还有普通百姓，只是比雁归城更萧条。
这时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领头的看到傅斯，赶忙上前行礼。
“陆帅。”
傅斯点头应了一声，又问：“北金使臣团南下了吗？”
那领头道：“他们要见您，几位将军说您不在军中，他们便执意在驿馆等，偏驿馆木炭用完了，他们熬了几日，实在冷的受不了，昨日已南下。”
“我知道了。”
领头的禀报完，抬头看到余温辞，忙又行礼，“这位是夫人吧，属下代表全军将士恭迎夫人了。”
余温辞愣了一愣，有些害羞的缩回傅斯怀里。
傅斯往余温辞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将士，“夫人赏你们的，换班后去吃酒。”
那领头更恭敬了，“谢夫人，谢陆帅。”
镇北关城门是打开的，只在有战事的时候才关着，毕竟南北商队拿着通关文牒都要过这里。繁华之时，商队行走在沙漠里，南来北往，彼此还能传家信。
出了镇北关，先看到西边连绵的山峦，而其中一座直抵云霄，看不到山顶，但自半山腰便被白雪覆盖，常年不化。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才能望见更远处的风景。
“我们去哪儿？”余温辞问。
“天上。”
“说什么胡话。”
“去了便知。”
关外风大，傅斯把余温辞裹进自己大氅里，只露眼睛出来，让她看漠北风光。
前面就是荒漠了，沙丘起伏，一望无际。
“你为何不见北金的使团？”余温辞问。
“避嫌。”
“啊？”
“我若与北金使团见面，传到盛京，就成另一种说法了。说我这个主帅私会北金使者，暗中勾通，意图不轨。”
“可你刚和北金打了一仗，眼下是北金眼中钉肉中刺的，怎么可能和他们勾通，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
“他们若想除掉我，我他娘与苍蝇都可能有一腿。”
余温辞觉得傅斯挺难的，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傅斯手伸进余温辞衣服里，拧了她腰一下。
“老子也就跟你有一腿。”
余温辞怕痒，又怕摔下去，只得往傅斯怀里躲。
傅斯看着怀里眉眼笑弯了，两颊娇红的余温辞，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一下。
“半年前，京中传信，说你死了。”
余温辞一下不笑了，想到乞丐跟她说东厂用一具烧焦的女尸假扮成她，这消息还传到傅斯耳里了？他们没沟通好？
“那你……”
“我当然不信，你心眼子那么多。”
“哦。”
“但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你真的死了。”
“那在梦里，你为我哭过吗？”
“哭得枕头都湿了。”
“真的？”
“假的。”
余温辞有些生气的扭过身子，上一世他死了以后，她给他烧了几十年纸，哭的眼泪都干了。结果他呢，都没有给她掉一滴泪。
傅斯眼神发沉，“只是那时候疯魔了一般，只想杀人。”
杀进敌营，差点送命，后北金几次来犯，他都冲在最前面，旧伤未愈，新伤不断，直到义父送来消息，他才丢掉了手里的刀。接着就病倒了，染了寒疫，吃了她给的药才好。
余温辞皱眉，想到傅斯身上那些疤，心尖不由发颤。她转回身，抵着傅斯胸口，理智拉不住，手抚上他胸口。
“这里面有我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我承认爱你
突然起风，呼啸而过。
余温辞的身影随风飘走，了无痕迹。
再往前走，地势越来越高，风也越来越大。余温辞瑟缩在傅斯怀里，有点想回去了。
“到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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