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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抬眼往向走来的人，眼睛一亮，又对温晓棠说：“正好他今天过来了，你自己跟他交涉吧。”
    ……
    芝加哥的天气要比国内还要冷，漫天白雪几乎铺满了整个城市。
    陆屿安这次来得匆忙，脚步未停就直奔芝加哥。
    报道消息的迟瑞负责将他接送到抗癌研究中心。
    “陆哥，你这次来打算带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战队那边没你何时吗？好像再过不久”他一路喋喋不休的说着。
    陆屿安没有听进去，撑头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满天飞雪。
    心里也不知想些什么。
    车辆停在大门口。
    一路沉默的陆屿安来到大门的刹那，脚步突然迟疑了。
    想要冲进去念头似是在停住的一瞬间消减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医疗中心的标牌，好像恍然才反应过来。
    如果在里面的人真的是林汐言，他又该怎么面对？
    所有的情绪似是陆屿安的心中混杂一片。
    不过片刻停顿，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皮鞋声。
    “真巧。”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陆屿安闻声侧眸。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迎面朝他走了过来：“陆队，好久不见。”
    男人在他跟前微微站定，手插裤袋，面上挂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屿安眉眼显出一抹冷色。
    这个人他估计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初从Theone战队退役的电竞选手，前一任神射手，贺西周。
    
    
    
    第十七章
    
    起初刚建立部队那会儿，贺西周就是当初老将中的一员，也曾是个技术高超的神射手。
    也算是林汐言的师父。
    但后来战队成绩不佳，他选择了放弃职业，出国上了金融大学，继承家业，和战队的所有人在没有来往。
    “见到我不开心吗？陆队，我很想你们，也很想战队。”
    贺西周一如往常般叙家常，可神色间的笑意却显得很冷。
    陆屿安没功夫跟他叙旧，眼底写满警惕和敌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论是刚在战队那会儿，还是现在，他们之间依旧敌意不减。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待在战队吗？”贺西周反问他，周身的气压收敛下来。
    陆屿安眸色动了动，默了半响，只说：“我要见林汐言。”
    他眼底急切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假，贺西周也没有再阻拦。
    “走吧，带你去见见她。”
    说完，他转身朝着医院里面走去，看起来像是熟门熟路。
    陆屿安表情一滞，跟着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了鼻间。
    莫名的，陆屿安想起了当初林汐言最后给他发的那条消息。
    陆哥，我等你来接我……
    来到一个长廊的尽头。
    贺西周的脚步停了下来，陆屿安也跟着停了下来。

    随着他看见前方和一个白大衣医生站在一起的温晓棠，陆屿安心骤然一沉。

    连温晓棠在这里……林汐言怎么会不在？
    他步伐越来越迟钝，正不知如何上前，忽然凑不及防迎上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让陆屿安瞬间红了半边脸。
    他微微偏过头去，阴着表情，一句话没说，或者说，好像都被打的没脾气了。
    而打耳光的温晓棠颤抖着放下手，眼神显出一抹恨意：“陆屿安，你这个混蛋！”
    陆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温晓棠的怒骂声却已经在安静的长廊中响起。
    “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还嫌自己害得汐言不够惨吗？！当初要不是她不顾自己跟着你一次次参加比赛，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晓棠恶狠狠的瞪着他，那表情，就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跟他拼命。
    陆屿安怔怔地看着破口大骂的温晓棠，忍不住想，如果林汐言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像温晓棠那样质问自己？
    “四年感情，汐言对你掏心掏肺，哪怕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陆屿安，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究竟有多冷血！？”
    贺西周轻轻拍着她，温声劝道：“晓棠，这里是医院。”
    温晓棠说着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更多的情绪，是替林汐言感到心酸和悲伤。
    陆屿安没有再看她，不禁走到玻璃窗前，望着躺在重症病房的林汐言，他心口骤然一紧。
    从没有来哪一刻，林汐言会在他面前这般安静过。
    安静得让他心都乱了些分寸。
    “她怎么样？”他低声询问，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温晓棠简直气极反笑：“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陆屿安，在你将她丢在芝加哥的时候，你哪怕有一丝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陆屿安没有精力和跟温晓棠在争论下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汐言上。
    “我们的事情，我会和她说清楚。”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温晓棠看见陆屿安那张永远不变的一张脸，她气红了眼眶。
    冷冷威胁道：“陆屿安，如果汐言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为她赔命！”
    
    
    
    第十八章
    
    一片空白又宁静的的梦境里。
    林汐言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躺了许久许久。
    这些天，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下去的了。
    只是看着眼前洁白的一切，林汐言逐渐想起了刚刚做的梦。
    梦里，都是和陆屿安在一起的美好。
    可身体的疼痛又时刻在提醒她，那只是个梦而已，现实中的陆屿安从没都没有对她真正笑过。
    她自以为很甜蜜，很幸福的那段时间很假。
    透过她的眼里，陆屿安一直都在看着另一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
    所以屡次往复，林汐言就觉得这个梦并不美好。
    因为她已经明白了，陆屿安爱的不是她，是慕笙。
    多蠢。
    林汐言自嘲的笑了笑，隐约听到了耳边嘀嘀在响的仪器声。
    随后便是一句无比熟悉的女声。
    “汐言！你醒了！”
    是温晓棠的声音。
    林汐言动了动手指，身上每一处感官似乎都叫嚣了起来，疼的像是有无数根针刺进了骨髓。
    可她还是逼着自己缓缓睁开眼，随后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等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林汐言看着围在病床的温晓棠。
    “晓棠……”她嘴角牵起一个很浅弧度，刚抬起手，就被温晓棠抓住。
    温度虽然有些凉，却是鲜活的。
    这一刻，温晓棠眼泪也有些克制不住，又是欣喜又是心痛：“林汐言，你是想气死我吗，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林汐言低着眸，小声的认错。
    “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看着她刚苏醒后苍白的脸，温晓棠也再舍不得训斥她，“以后你就待在这里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温晓棠就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小声劝着。
    刚说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了下来，看向了病房门口。
    林汐言顺着她视线看去，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陆屿安，眸色微微一颤。
    面面相视，陆屿安黑眸里的神情深不见底，无动声色地攥紧了手。
    冷寂的气氛，似有无声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你还来做什么？”温晓棠率先站起来，正要怒斥。
    贺西周却先一步拉住了温晓棠，打断道：“让他们聊聊吧。”
    “可是……”温晓棠担忧的回过头。
    贺西周又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说话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汐言，推着温晓棠走出了病房。
    带上了门，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男人深沉的表情，让林汐言低了低眉眼。
    她缓缓蜷着手，轻轻开口：“陆哥。”
    沙哑无力的声音连自己都意外。
    陆屿安沉了沉眼眸，吁出一口长气，似乎将刚刚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排了出来。
    他走到了床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汐言低着眉，淡淡回道：“告诉了你……你会来接我的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就在林汐言盘算着如何劝他离开时，一个清冷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林汐言眼露诧异瞧着陆屿安，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屿安……
    她有些呆愣。
    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掌心覆住她纤细的手。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早点来接你。”
    这话直直戳进林汐言的心窝里，苦涩感越发浓郁。
    她知道，陆屿安的这句对不起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仅仅只是在因为他的晚到而道歉。
    林汐言低眸看着那温热的手掌。
    在芝加哥的那二十七天，她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等着他。
    可当初有多希望这双手的主人能接她回家，现在她有多绝望多心碎。
    林汐言没什么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平淡地开口：“可是陆哥，一切都晚了。”
    
    
    
    第十九章
    
    这般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陆屿安心里犹如被烙铁烫了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升起了一丝莫名恐慌感。
    他眼底带过一抹情绪，薄唇微张，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许久，他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的我，还不明显吗？”林汐言干涩的唇角勾出一个苦笑，压着心口致命的疼，“我得了血癌，早就活不久了。”
    陆屿安心头微沉，凝着林汐言缓缓抽出来的手。
    似是掌心的空荡感掏空了他的心里。
    她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缓缓坐直：“这段时间我在芝加哥想了很多，也已经清楚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也不应该再多留在你和慕笙身边。”
    长久的沉默在病房蔓延开来。
    林汐言平静抬起眼看他：“我想……我是该退出战队了，好好留在这里治病，等一下我会发退役微博，宣布自己和Theone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到底是和Theone再无瓜葛，还是和再无瓜葛？
    陆屿安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已经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战队的事情往后放，养好身体，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她又何曾不想回到巅峰，重新拾起她的梦想，站在比赛台上继续打下去。
    林汐言喉头哽咽了瞬，眼里浮起一层薄雾：“陆哥，我还有机会吗？”
    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面对着林汐言那张脆弱的脸色，陆屿安一时也沉默了。
    林汐言微别开眼，闪动着长睫的细泪，轻声回绝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有慕笙，还有整个战队……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一字一句，她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陆屿安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让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现在他忽然发觉，原来林汐言也会用语言伤人。
    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
    陆屿安喉间滚动，看着她眼底满满写着拒绝。
    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病房外的温晓棠忍无可忍的走了进来，她看都没看陆屿安一眼，径直朝着林汐言走来。
    两人并肩错过。
    就在陆屿安准备走出病房的那刹那间，里面传来温晓棠的惊叫声！
    “汐言！你怎么了！？”
    陆屿安闻言心里一沉，转头又冲进了病房中。
    只见病床上，林汐言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在一瞬间染红了整个病床。
    陆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手忙脚乱的从桌边扯出纸巾去擦林汐言的嘴角。
    可入眼那一滩红，像是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医生！！”他大声冲外面喊叫，摁着无数遍呼叫铃，心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有紧张惊慌，“汐言，坚持住，汐言……”
    林汐言隐隐听到陆屿安带着无措的叫声，想说话却怎么回答不了，只觉胸腔积压的疼意遍布了全身。
    她有些抑不住那疼，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心口发出来的，眼泪再次沾湿了眼角。
    好疼，好疼……
    疼得她连陆屿安的模样也慢慢看不见了……
    
    
    
    第二十章
    
    离林汐言昏迷那会儿，急救室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
    外面就站了三个人，各有不一样的情绪。
    温晓棠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双肩一下下耸动着。
    细微的抽泣声在安静的长廊清晰可闻。
    贺西周在晓棠轻声安慰着。
    最沉默的，则是站在窗边迎着风吹的陆屿安。
    他背靠着墙，眼神定定地望着急救室的红灯，心里的忐忑感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
    三个小时，他连眨眼都很少有。
    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那刺眼的一幕。
    他对癌症没什么该概念，也根本就没想过死亡会离他那么近，就发生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试图把他心剜出来。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红灯熄灭。
    在医生走出来的刹那，三个人也同时冲了过来。
    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医生先破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患者本来就因为病情的加重和放疗变得很脆弱，你们怎么能再刺激她？幸好现在没什么事离开，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到时候连动手术也救不了！”
    陆屿安眸色骤然一沉，紧攥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那心口的一番顿痛，让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滋味儿，只觉得很疼，也很致命。
    “辛苦了。”贺西周微微颔首，送别了医生。
    温晓棠脸色顿时煞白了一片，转头就抓紧了陆屿安衣领，怒骂：“陆屿安，你非要看着汐言被你气得去死，你才能心满意足吗？才能开心吗？你到底有多恨她！”
    陆屿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许久未曾休息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他没有还手，任由温晓棠打骂。
    不多时，赶来的贺西周才拦住了温晓棠的动作：“晓棠，这里是医院。”
    温晓棠终于罢休，指着陆屿安勒令道：“马上给我滚！滚！！”
    说完，便朝着病房离开，多呆一秒都会忍不住怒火。
    清净后，贺西周看着脸上多了几条红印的陆屿安，叹了口气。
    “先出去吧。”
    陆屿安面上没多表情，只是抬眸往了眼病房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凛冽的寒风便横扫而来。
    两人找了个挡风地方停下，贺西周拿了根烟递给陆屿安。
    他问：“你现在还戒烟吗？”
    自从打了电竞以后，陆屿安改了很多恶习，抽烟喝酒这些一律不沾。
    但是现在贺西周也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对，抽烟也恰好是一种发泄方式。
    陆屿安没答，接过那根烟点火。
    他靠着墙，吐出一团烟圈，心里的那点难受怎么都没缓过来，甚至有点燥。
    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她的病没救了吗？”
    连自己都没发现问出这话时，捏着烟的指尖都有些抖。
    贺西周叼着烟望着外边的夜色，拧眉想了想，又解释：“不是没得救，只是错过的最好治疗时机，如果早些接受治疗，可能都不会这么难治。”
    陆屿安变了脸色，沉着声又问：“她的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问我？”贺西周撇过头看他，觉得这话有点好笑，“这件事你作为她男朋友，不是应该更了解吗？”
    陆屿安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贺西周冷笑着收回眼神，又出声解释，“半年前，她忙着帮你打战队比赛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陆屿安拿烟的手一顿，半截烟灰就这么落了下来。
    贺西周口里吐着烟圈，看他的眼里满是讽刺。
    “陆屿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汐言的时候，她还是个那么开朗上进的女孩，这才短短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贺西周看他的眸光闪过一抹阴鸷，话里如同藏了冰，续而开口：“我看着她躺在一滩血地里，一点呼吸都没有，可能再迟一秒，她就永远活不过来了，陆屿安，那种场景，刚刚应该经历过一次了吧？你有没有想过林汐言也有离开你的那一天，有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死？”
    嘲讽狠狠戳进心里，陆屿安整个人错愕了许久。
    他心里一阵发空，连烟上那点星火烫到了手都不觉得痛。
    “如果我知道汐言陪着你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当初我不会放手。”贺西周深深地看着他，踩灭了烟头，转身走进了医院。
    寒风在耳边呼啸，吹得四周草丛沙沙声不断。
    晚上，芝加哥负一度的冷空气一阵接着一阵，来往行人都越渐少了许多。
    陆屿安低眸看着烫红的指腹许久，丢了烟走进冷风中。
    接下来的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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