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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3-25 12:41:07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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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和将士们只以为他自负昏聩,犯了兵家大忌,可是只有慈儿和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爱上了侯女。

他竟舍不得她死。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竟有了那份难以割舍之心?

以至于萧君涵时常想起,当年太后大寿时,他试图把谢如琢弄上床,结果最后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慈儿,他站在殿里,回眸时看见那殿外的月色下她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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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涵还时常想起,那深山里惊心动魄的厮杀,她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手里挽了弓一箭射在了他胸膛。那时他亦是回身一瞥,见她眼里杀气,再无法忘怀。

女人于他,不过就像是衣服。今天喜欢这身,明天喜欢那身。

但是他真正想要的可以伴他左右的,理应是那样果决凛冽的女子才是。

她不仅仅是对他狠,她还对自己狠。

竟给自己下了剧毒,宁愿死也不愿委身于他。

可笑的是,当他看见她满口污血奄奄一息却满脸无所谓的模样时,一直以来只有算计和得失的心里,终于还是揪扯了起来。

他是舍不得她死,只有一念之间,他把她留在了军营,自己带着晋兵逃去了。

他这辈子好像就这么心慈手软过一次,便也注定了他必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以至于后来,北军来攻,安陵王虽派兵增援,可也相互牵制。萧君涵陷入僵局无法脱身,白白给安陵王争取了时间。

可最后安陵王还是败了。

她成了新一任的安陵王的王妃。

萧君涵回过神,宫城外的杀喊声不绝,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到这宫里来,他看着殿上有些绝望的慈儿,居然破天荒地心平气和道:“她们全都卷了东西逃了,你不逃吗?”

刹那间慈儿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她知道萧君涵这几年来待她好,只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可是她无法否认,她沉溺在了其中,多么奢望他的好只是源于自己,而不是别的女人。

她亦舍不得他待自己的好啊。

慈儿摇头含泪道:“除了皇上身边,这世上哪还有臣妾的立足之地。皇上呢,怎么不逃?不是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君涵看着殿上哭泣的慈儿,柔柔弱弱。她体态和形容打扮虽是接近谢如琢,可终还是少了许多只有谢如琢身上才有的坚韧和执着。

最终萧君涵起身,走下殿来,把慈儿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一同走出朝殿。

宫里有一条通往宫外安全密道,可以直达西城的云华门。便是专门为了宫乱之际护主逃亡所准备。

等大军攻破城门以后,逼入皇宫,皇宫便成了众矢之的。皇宫以外的京城各处,反倒会松懈一些。

萧君涵再趁着那时混乱之际,悄然逃出宫,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样子,则有很大的机会可以顺利逃出京城。

或许是因为慈儿临时往朝殿上哭了一场,又或许是慈儿没有撇下他独自逃走,还或许是如今的处境使他与慈儿同病相怜,萧君涵于紧要关头改了意,决定撤出皇宫。

大军逼宫时,在御林军的护送下,萧君涵和慈儿带着若干宫人从密道里逃出。

这密道里漆黑狭窄,一行人形色匆匆,摸索着走得很快。

慈儿步伐踉跄,唯有紧紧抓住萧君涵的衣角。

后来隐隐可见前方传来光亮,像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大家走得更快了一些。

慈儿按捺住心头的狂跳,仿佛即将要逃出生天。她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只要能彻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有萧君涵和她在一起,她不至于那么无依无助。

随着那光线越来越明亮,甚至有些刺眼,慈儿知道出口就在不远处了。

等到了尽头,发现那缕光线是从出口的缝隙间漏进来的,实际上出口大部分空间都被挡住了,是为了保证这条秘密通道的隐秘和安全。

御林军费力把出口打开,萧君涵和慈儿从里面钻了出去。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便是距离云华门不远的一处角楼。

以往的时候角楼里都有专门的护兵把守,现在战乱一起,这角楼里被大片破坏,一个护兵都没有。

慈儿还是那身素衣长裙,萧君涵却褪下了龙袍,换了一身长袍。一行人加紧往云华门赶去。

若是此刻不能出城,也可混迹在离乱的百姓们中间,扮作普通人,再伺机而动。

可这一路下来竟是畅通无阻,十分的顺利。

眼看着云华门就在前面不远,抬目望去,可见高高耸立的门楼。破城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地方占领。

这偌大的晋京,城门里三重外三重,别处城门需要加重兵力支援,这处便成了薄弱之地。

然,周遭安静得似乎太过了。

随行护卫的御林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阵寒风席卷而来,扫荡着空旷的街道上的轻巧杂物,刺骨凛冽得很。

众人忽而驻足,停止不前。慈儿猝不及防,一下撞在了萧君涵的臂膀上。

灰蒙蒙的视线下,抬目望去,只见那耸立着的云华门下,立着一道人影。

萧君涵神色莫测。御林军顿时拔刀护在他身前。

慈儿极力眯着眼,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从天灵盖劈下,登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谢如琢……是谢如琢!”慈儿脸上的表情从恐惧变作震惊,再由震惊变作疯狂扭曲,她四下张望,手指着那人影便脱口道,“她只有一个人!快抓住她!杀了她!”

御林军蠢蠢欲动,要么按兵不动,要么趁着对方只有一人,速战速决闯过去。

萧君涵看着那人影,道:“她会一个人来吗?”

话音儿一落,突然从云华门后便涌出一大批士兵,从两边分排开来,顿时把这条街包围住。御林军当即欲后撤,萧君涵身形动也未动,几乎与此同时,亦有士兵从后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慈儿雪白着脸,慌张地拽着萧君涵的衣袖。

她既然来了,便应当是有万全的准备,而不是独自一人冒险前来。

这一点萧君涵领教过,比谁都清楚。





第307章待宰的羔羊,滋味如何?

忽而眉间一凉。

萧君涵抬头,看见昏暗的天空中,飘起了稀疏的小雪花。

云华门下的谢如琢,亦是抬了抬头,望着那细碎的雪缓缓从眼前飘落。

这晋京里的雪与徽州的雪应是有些区别的,只是前世今生,谢如琢从没有时间来细细欣赏。

前世她死守城门,最终城门还是被破。而今她也知道那是必然的,这次苏昀所主攻之城门,便是她前世死守的城门。

可她同样也知道,前世当她拼命竭力地想守住城门时,萧君涵携着慈儿一同趁乱从宫里逃出。

宫里的密道谢如琢虽没有亲自走过,但好歹前世也做过了大晋皇后,知道这条救命的密道是通往何处。

她选择来云华门下等,等的便是此时此刻。

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随着她步子一动,四周士兵全部弓箭准备,目标均是对准了中间的萧君涵一行人。

纵使御林军全副戒备,也不可能躲得过这么多乱箭流矢。

谢如琢直直看着萧君涵,抬起手来,一道手势落下,随后无数乱箭飞来,先将前后保护着萧君涵和慈儿的御林军全部射杀。

那些御林军训练有素,坚持了一阵子,可最后还是一个个倒下,满身箭矢,像是刺猬。

萧君涵亦身中数箭,可都没伤及要害,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他手里握着把剑,犹如困兽之斗。

慈儿身上被乱箭擦过,亦沁出了红色的血迹。可她所受到的惊吓,远比这些皮肉之痛要大得多。

她整个人崩溃了,疯了一般撕心裂肺地尖叫。

那眼眶通红,脸色煞白,瞪大着双眼,死死地剜着走来的谢如琢。

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朝她冲过去,可她刚踉跄两步,看见那无数冰冷的箭头纷纷对准她时,她又恐惧得无法再挪动脚步。

她眼眶里淌下泪水,怨恨至极地切齿道:“谢如琢!”

谢如琢面无表情,道:“萧君涵,慈儿,别来无恙。”

慈儿恶鬼一样,怨气森然,做垂死挣扎:“是你,都是你!你居然骗我!都是你骗我!什么大晋皇后!什么谢家支持!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谢如琢云淡风轻道:“可你不也一样信以为真了么。”

是啊,可恨她竟轻易地信了她,一步步为自己的将来筹谋计划。

慈儿瞪大着眼眶,看见云华门下,谢如琢的身后,默然出现的另一道人影。

他高大挺拔,清冷如松。即使多年不见,慈儿也绝不会觉得陌生。

谢淮南。

可是如今周遭的士兵却敬他是安陵王。

城门一破,苏昀便赶了过来,身上还带着那股渗人的血腥杀戮之气。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衬,他只默默地站在谢如琢的背后守护着她,放任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慈儿终于明白了过来,谢如琢所说的多年以后,破大晋都城的必会是安陵王。

她果真没有骗她!

然而,今时今日慈儿才看明白,此安陵王非彼安陵王!

当初她费尽心思挑拨萧君涵与安陵王的关系,迫使双方兵刃交战,不想反而让第三方坐收渔利。

那时的萧君涵和安陵王,本该是一路人,他们若是联起手来,今日的安陵王便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恨她对此一无所知,到头来被谢如琢骗得团团转。她没能等来她的皇后梦,只等来了大晋的国破家亡。

谢如琢拿起一把弓,一手往弦上搭上三支箭,松了一根手指,一支箭便离弦射出。

萧君涵手里有剑,可却受了伤,连动作都迟缓了两分。

当他抬剑挡下了第一支,谢如琢又松了第二根手指,那第二支箭便以他无法反应和抵挡的速度接踵而至,直直射进了他的皮肉里。

萧君涵喘了口气,又勉力地抬剑挡住了第三支箭。

如此反复,每三支箭里总有一两支他无法抵挡,数个回合下来,萧君涵身上已经插了零星的箭矢。

萧君涵脸色苍白,伤口处的血沫溅在了脸上,他沉气乱喘,狼狈如狗。

谢如琢端着弓弦,微侧着头眯着眼,瞄准了他的头,忽而再一松手指。

慈儿惊声嘶叫,可是她连上前去挡的勇气都没有。

但那支箭却没有一举射穿萧君涵的脑袋,而是勘勘从他的脸侧擦过,他那半张脸上覆着的面具应声脱落。

他沉沉地盯着谢如琢。

谢如琢问他:“被人当待宰的羔羊,滋味如何?”

萧君涵定了定呼吸,道:“看样子,上次留下你,真让你捡回了一命。”

谢如琢神色平寂:“我没死,觉得遗憾吗?”

萧君涵扬了扬嘴角,口吻一如从前,显得他无情得很:“当然遗憾。我得不到的人,也不该让别人得到。”

可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搜遍她全身想找到解药?为何又要留下她还给攻来的徽州大军?

那是因为他听她说,来攻的徽州大军那边可能会有解药。

如若他说他到头来竟见不得她死,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大抵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那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失败。

萧君涵伸手握住身上插着的箭矢,沉着手腕凶狠地从自己身体里拔出。箭上的倒钩勾得他血肉模糊,衣袍上晕开大片大片的血迹。

所有沾满他鲜血的箭,都被他拔了出来,若无其事地丢在地上。

萧君涵喘了口气,看着谢如琢道:“不是要我死么,光这样射箭多无趣,有本事过来和我打一场,你敢吗?”

谢如琢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萧君涵便朝她笑,脸上的疤痕可怖,道:“你不敢。你憎我,可你也怕我,是不是?”

谢如琢抿了抿唇,亲手从士兵手上拿过一把长枪,神色阴冷,应道:“是啊,我若是不亲手杀了你,倒显得我怕了你。这一切,本该由我来结束。”

萧君涵把慈儿往后冷冷一拂,随手拭了拭嘴角的鲜血,道:“你退开一些。”

谢如琢拎着长枪,一步一步走来,前世种种全部重现脑海,恍若昨日。她一字一顿道:“萧君涵,我说过,若是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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