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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知她要以死来赎清罪孽，但江肆年仍在这瞬间心跳骤停，脑海中一片空白。
下意识催动全身灵力朝着受刑台狂奔而去。
此刻，受刑台上全被雷电所覆盖。
接连十道雷罚，慕璃已经奄奄一息。
十二道极刑还剩两道。
她面上布满血迹，五脏俱碎。
看见江肆年的那刻，慕璃呼吸用力了几分。
随即拖着残躯爬到江肆年面前，留下一道蜿蜒血迹。
慕璃伸出手，想去触碰结界那头的江肆年：“你有没有……对我，哪怕一丝，真心？”
她虚弱至极，语不成句。
江肆年眼眶赤红一片，语气沉痛：“你认罪了……慕璃，你罪孽太深！”
慕璃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恨自己不该，在最后的光景仍要自取其辱。
江肆年悲恸阖眼：“……或许这种解脱，是你最好的归宿。”
他声线颤抖不止，几欲泣血。
慕璃重重跌趴回地面，最后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第十一道雷罚劈下。
江肆年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恍惚之际，江肆年听得慕璃在艰难低喃着什么。
他缓缓蹲下，凑近去听。
“江肆年，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了……”
江肆年不由得一怔：“慕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应他的，却是慕璃轻飘飘的决然话语——
“但愿你我……六道之内，轮回之中……”
“永不相见。”
随着最后一道雷罚再次劈下。
慕璃支离破碎的躯体在江肆年眼前彻底化作齑粉！
那股熟悉的灵力也瞬间溃散消失。
雷电散去，受刑台上只剩一片血泊，以及……
一根无魂暗淡的神魔骨。
江肆年肝胆俱裂之下，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慕璠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脸上不再是过往温和的神情。
“你想知道慕璃为什么会认罪？”
江肆年浑身一震，赤红着双眼望向慕璠。
在他睚眦欲裂的注视中，慕璠勾唇一笑：“她以为你是骨魔。”
“慕璃是自愿替你顶罪去死的！”



    第十一章
江肆年感觉脑子那根弦瞬间炸开，轰鸣一片。
他表情一片空白。
雷罚散去，仙首们撤下结界，慕璠立马收敛了笑容，抬手就朝遗留在台上的神魔骨夺去。
速度之快，江肆年尚还被他一席话刺激的心神震荡之时，神魔骨就落到了他手上。
神魔骨乃天道孕育而生的先天至宝，更是能在九天雷罚下保住人的一丝残魂。
江肆年骤然回过神来，厉声道：“还回来！”
他抬手化剑，剑气直指慕璠。
慕璠目光一凝，毫不在意抽取残留在神魔骨中的九天神雷，凝成电球朝剑气丢去。
空气中浮现阵阵涟漪，两者相击，此消彼长。
江肆年昔年能一剑斩杀魔族首领，认真算起来，慕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方才一击不过是借了九天神雷的势。
他不欲恋战，转身化作一缕青烟就消弭于天地间。
江肆年忙降下困阵，困于此方小天地。
然而迟了，慕璠早已经捏爆了缩地千里符，只剩下他戏谑的话还飘荡在空中——
“慕璃女仙临死前曾说，六道轮回中不愿与你再相见，所以这遗骨，我就拿走了！”
江肆年眦睚欲裂，肝肠寸断之下，一口心血就喷涌而出。
作壁上观的仙尊们这才飞身下来，假模假样道：“松风仙尊，这是怎么了？怎么和圣医打起来了？”
江肆年赤红的双眼，似乎没听见问话，半响甩袖而去。
众人见他有些不对，也都不敢拦他。
当晚，江肆年杀上了蓬莱仙府。
彼时的元意意正在府中养伤，听见江肆年前来，还以为是来看望她，眼中一亮。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江肆年是提着几颗人头打上门来的。
正是当日对慕璃动过刑罚的几人，死之前脸上还带着惊恐错愕。
元意意心头一跳，浮现出慌张，立马喊道：“去，快去仙门府衙把我爹叫回来！”
“站住。”
江肆年淡声一句，原本正想跑出府外的门生弟子绝望发现，蓬莱仙府被人降下阵法，他们出不去了。
那几口颗头颅被扔到元意意面前，她与对方脸上惊恐绝望的眼神对上，不由有些瑟瑟发抖，忙道：“轻尘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江肆年垂下眼看她，眼中是血红一片，再无半分之前的清冷：“你之前对慕璃动刑了。”
元意意连连摇头，慌乱否认：“没有，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慕璃的，我不可能会对她用刑……”
她想到什么，指着地上的几颗人头，抖着嗓音道：“是他们，肯定是他们自作主张！”
江肆年抬手丢出几件刑具：“你把哪件用在了慕璃身上？”
元意意眼中是深深的恐惧，不断摇头。
“不说？”江肆年漠然道：“那就都受一遍吧。”
他灵力卷起刑鞭就朝元意意抽了过去。
一道灵力袭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
“江肆年，你敢！”
元意意眼眸一亮，立马喊道：“爹！”
蓬莱山主飞身而下，护在元意意面前，面对着江肆年的神情夹杂着失望和怒火：“你是入魔了不成？”
江肆年根本不想多说话，挥着鞭子便继续朝元意意攻去。
蓬莱山主见状，只能抵挡。
两人大打出手，灵力波动导致房梁草木横飞。
元意意眼见父亲渐渐落入下风，趁着机会就朝府门外跑去。
破空声划过。
一道凌厉的长鞭狠狠击中元意意后背，将她击飞近乎三丈远。
元意意凄惨的叫声划破夜空——
“啊！”



    第十二章

江肆年入魔了。
这个消息疯了一般传遍整个仙门，无数人津津议论着松风仙尊杀上蓬莱仙府的事迹，足足一个月还未有停息下来的趋势。
彼时的慕璠正带着一张面具，坐于一处茶摊，周身的议论一字不落传入耳中。
“听说水月仙子根基被废，这辈子的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
“蓬莱仙府被毁了大半，山主更是重伤。”
“其他仙门尊者上苍山府帮忙要个说法，却都重伤而归。”
众人连连摇头，痛心疾首：“荒唐，松风仙尊怎么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不仅将整个仙府搬入了魔族旧址，更是重金悬赏圣医慕璠的消息，逼得圣医销声匿迹。”
听到这里，慕璠挑眉，暗自发笑。
他放下银子，起身离去。
小巷深处府邸。
房内放着一炉鼎，上方悬空漂浮着一根人骨，正是之前慕璠抢夺而来的神魔骨。
慕璠此刻看向神魔骨的眼中却满是戾气。
自一月前抢夺回神魔骨，却始终炼化不了，反倒还把他灵火灵药吸收。
他便怀疑是有残魂遗留在内的原因。
然而一旦强行拉扯残魂，神魔骨便会激烈反抗，甚至隐隐有自爆的意识。
慕璠不想损伤神魔骨，毫无办法，只能开始思索帮慕璃重塑肉身，以此牵引出残魂。
他已经收集了大部分药材，唯有一样东西，需要去苍山府窃取。
瘴雾林苍山府。
夜凉如水。
府邸中一丝生人气息也无，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踏过，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砰——”
府邸瞬间灯火通明，无数小魔冲了出来：“有人闯入！严戒！”
慕璠眉心一皱，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暴露。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踏出，白衣似雪，然而双目赤红，眼眸冰冷，无半点情绪，薄唇轻启：“等候多时。”
慕璠了然：“你早便知道我会再次回到苍山府，所以特意等着我的？”
他笑了，挑衅道：“何必呢，就算是慕璃再次醒来，怕是也不想回到你身边，我又怎么可能将那一缕残魂给你。”
这话让江肆年脸色更加冰冷，眼眸中妖冶红光闪过，诡异至极。
慕璠仗着对方投鼠忌器，道：“昔日你曾拿慕璃心血养育灵植，现在到了它用处的时候了。”
江肆年一顿，眼中闪过幽光：“我不相信你。”
“残魂在我手上，由不得你不相信。”慕璠哈哈大笑：“还是说你想让我直接毁了那缕残魂？”
江肆年袖中的手骤然握紧，杀气乍现。
慕璠有些心惊，但面上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半响，江肆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扔向慕璠。
慕璠接过，化作青烟离去。
江肆年眼眸晦暗，半响，吩咐道：“全大陆找寻刚刚那人的消息。”
小巷府邸内。
有了用慕璃心血养育出的灵植，神魔骨感受到牵引，果然不再排斥，自动飞入炉鼎内。
慕璠大感惊喜。
整整一个月，他都没再出门半步。
终于，擦了擦头上低落下来的汗水，上前从炉鼎中抱出一人。
再等了足足一日，他端着药推门而入，看到床上醒过来的人，含笑问道：“不知女仙可否还记得在下？”
半靠在床上的人回过头，是一张熟悉而美艳妖佻的脸。
正是慕璃。
她目光平淡，微微颔首道：“慕璠圣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