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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我便许诺今生要娶你为妻，你为我受尽苦楚，如今我功成名就，来娶你为妻！”
闻言，宋南宇一愣，远远看见凝烟起身，一双灵动的眸子眼含泪光。
原来凝烟与状元郎少年相识，只可惜少年时家境贫寒，为了让傅大人进京考取功名，凝烟辗转委身于红楼，本以为自此二人海角天涯，没想到今日还能相遇，再续良缘。
“凝烟，过来，我带你回家！”
一滴眼泪应声而落。
“叮——”一声脆响。
宋南宇怀里的铃铛滚烫，她拿出来一看，铃铛晃了晃，发出悦耳声响。
一滴粉色眼泪融进铃铛——那是一滴喜极而泣的眼泪。

第27章 离垢魔君

一颗红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在状元郎怀里。
凝烟喜极，转身跑下月台，出了红楼，奔向状元郎，状元郎将她拉上马。
二人同乘一骑，在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里渐行渐远。
宋南宇看得有些出神，世人眼中不齿的女子，原来也是有人默默爱着的。
多少人贪念凝烟出色的姿容，可是肯真心娶她回家的男子又有几个？
宋南宇像是冥冥懂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也不知凝烟姑娘以后是否能过得好？”宋南宇轻叹一口气，喃喃道。
话音刚落，一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淡淡道：“算得好，却也不好。”
宋南宇猛地转身，看见身后男子面容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垢魔君，你怎的来了？”
身后离垢手拿一把青穗折扇，一身黑袍，墨发半束，倒是跟从前颇有些不同。
离垢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是应下了我一件事，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宋南宇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当然没忘，不过你这么快就来渡劫吗？你现在是转世了？”
离垢不置可否的一笑：“不是转世，是复生在这个凡人帝王身上了。过几日王宫选妃，你可要揭榜，本君渡劫之事你可要保密。”
宋南宇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渡劫成功的！”
“行，那本君就先走了。”离垢收了折扇，转身离开。
宋南宇也就欢喜地收了唤魂铃，就回了客栈。
不过意外的是，天都已经黑了，宋南宇问了小玉，才知道顾星月还是没有回来。
眼下已经收集到了两滴眼泪了，若没有顾星月，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剩下的五滴眼泪。
宋南宇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找看。
她向小玉打听到顾星月是被带到了京兆府，眼下若不是在被问讯，就是被押到大牢里了。
索性她一闪身就径直去了大牢，在牢房里一间一间找了个遍，没有看到顾星月的影子。
而后只得跑了一趟京兆府。
只是，这京兆府可是比那牢房建得复杂得多，到处都是房间。
明明前脚才来过的地方，她转个圈又回到了原地。
遍找不到，宋南宇也就懒得找了，索性顾星月如今法力高深，若是他都应付不来，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刚打开房门准备好好睡一觉，就见房间里多了个黑影。
她心中一紧，还以为是昨日杀了祝融的恶徒来找她了。
她忙捻个诀点了灯，这才看清房里的人影。
“君……顾星月？你怎的到我房里来了？”
宋南宇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在顾星月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烛火照着顾星月的脸有些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道：“这么晚了，你去何处了？”
宋南宇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刚是去找他了，只得说谎：“我……今日去红楼小坐了一会儿。”
一听见红楼的字眼，顾星月脸色一沉：“宋南宇，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往那烟花柳巷之地跑，可知羞耻是何物？”
宋南宇默默垂头喝了一口汐，才道：“你也不是初次问我羞耻是何物了，我亦不知。”
这话让顾星月更是恼火，从前他怎的没发现这丫头竟还能话中带刺。
顾星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里虽是凡间，但是也未必就伤不到你，以后早点回。”
宋南宇点头，只问了一句：“小玉那里真的有我要的眼泪吗？”
顾星月愣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除了眼泪，你没有别的要问我的吗？”
宋南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丽嘉没什么。”
没等宋南宇说完，顾星月就转身出了房间。
关上门，顾星月站在门外，有一瞬间愣了神。
自从孟婆出事以后，宋南宇似乎很少与他说话，除了偶尔两句，便是问眼泪之事。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这一层联系了。
顾星月眸子一暗，这分明就是他想要的样子，不是吗？

又过了一日，因着客栈里出了人命，这里住店的客人一时都不能离开。
宋南宇也难得清闲，坐在大厅，一壶汐，一盘小菜倒是安逸。
“听说了吗？那个朱荣啊，好像就是住店的某位动的手。”旁边一桌正窃窃私语。
宋南宇喝了一口汐，放轻了声音听他们继续说着。
“衙差找到了杀死朱荣的凶器，就在后院马槽，你想啊，后院养马的地方又没个出口，墙又那么高，还长了青苔，自然是出不去的。”青衣男子小声道。
那桌的另一人又接话：“那可不是嘛！我还听说了，杀人的是个女子，朱荣死时手里捏了一颗珠子，说是什么饰品上的。”
一旁的宋南宇听着不由得后脊背发凉，她虽是从下见惯了亡灵，但是杀人之人是比亡灵更可怕的存在。
但是顾星月今晨被衙差又请去问话了，她这才想起来，从早上开始好像就没有见到过小玉。
眼看就要到午膳时间了，这会儿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宋南宇想了想，决定去楼上叫叫她。
宋南宇爬上楼，敲了敲小玉的房间门，可是里面却无人回应。
“小玉？”她又喊了一声，但是里头依旧是没有人应她。
想到客栈还住着一个杀人凶手，宋南宇心里一紧，忙推门进去，却只看见一间空荡荡的房。
房间的被褥叠放得整齐，小玉应该是早就起来了。
可是从今晨起，她就一直在大堂闲坐，根本没有见到小玉出去过啊。
宋南宇这又在房间找了一圈，压根没有看见人，可是床上的枕头下，一截半露出来的簪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一看，那是支珠花簪子，可是细看，上面的翠珠好像少了一颗。
“哗——”
没等宋南宇想些什么，房间的窗子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接着跳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宋南宇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进来的正是小玉，而小玉也看到了她。
两人对视着，空气一时凝滞。
宋南宇看着小玉的眼神跟以往有些不同，她拿簪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小玉也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簪子，嘴角却露出一个莫测的笑。
“汐公子，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说着，小玉关上了窗户，抬脚向宋南宇走近。
看着小玉的眼神，宋南宇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往后退了两步。
宋南宇脸上尴尬一笑道：“那个……我，我看这快要午饭了，来叫叫你……”
小玉缓步向她走近，嘴角泛出一抹冷笑：“哦，午饭啊，好啊，我正好没吃呢，走吧。”
宋南宇点头，迈着步子开门就想溜出去，可是下一秒，她只感觉耳边一阵风略过。
“嘭——”一声闷响。
宋南宇感觉后脑勺一痛，而后就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
这边，顾星月正往客栈走，忽然感觉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因为他是神仙，来凡间办事都是要封住自身法力的，免得日后渡劫之时反噬自身。
而宋南宇不同，她是孟婆之女，不在五行之中，没有渡劫这一说，只要不改变凡人气运都是无伤大雅的。
正走着，他看见一群人围在告示栏边讨论着什么。
“陛下民间选妃了，若有适婚女子可送入宫中伴驾了！”
顾星月听了一耳朵，不再多看，匆匆回到客栈。
只是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宋南宇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29章 破庙

城外，一间破庙中。
宋南宇被扔在一堆稻草之中，双眸紧闭着，眼睫轻颤了一下。
庙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陛下要选妃，本王思忖再三，决定让你入宫。”
小玉只是眼神微闪一下，应声道：“是。”
说话的男子是当朝宁王，百姓口中出了名的贤王，可却暗地里却是心思深沉。
宁王一拧眉，又道：“上回你不是说给陛下下了毒，三日之内必死吗？怎的他大病了一场又活过来了？”
一旁的小玉将头垂得更低：“想来陛下身边有神医相助，这才没有得手。”
宁王隐隐眉间有怒，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这次务必一击即中！”
“是！”
宁王背过身，看了一眼昏睡在草垛里的宋南宇，微微皱眉：“这个人既然发现了你的身份，不能留下活口，走远一点，将事情做得干脆一点，不要留下痕迹，知道吗？”
小玉微微点头：“知道。”
言罢，宁王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破庙。
而小玉的眼神一直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他全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良久，小玉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再一转头，宋南宇已然坐了起来，身上绑着的绳子也已经解开。
小玉看着她一脸吃惊：“你……你怎么……”
宋南宇看着小玉，只是问：“刚刚那个男人，你很喜欢他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宋南宇会突然这样问，小玉愣了一下，眼神一暗，却是否认：“没有。”
宋南宇歪着头，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认真道：“我阿娘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小玉躲开了她的眼神，兀自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冷冷道：“想必刚才你也听见了，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也得死，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了。”
宋南宇站起身，冲她摇摇头：“你这种匕首是杀不死我的，不过，刚刚那个人说让你进宫？”
听见进宫这样的字眼，小玉的身子僵了一下。
“你应该很不愿意进宫吧？”宋南宇又问。
小玉手里的匕首渐收，手也不由垂了下来。
宋南宇心里还惦记着跟离垢的交易，上回他还说要张贴皇榜，让她揭榜入宫来着。
见小玉这边既然是心有不愿，她还想着要帮她一把。
宋南宇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才道：“要不你随我一起吧？他反正只说了让你入宫，可没说让你入宫当天妃还是婢女啊！放心，别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小玉愣了一下：“天妃？”
宋南宇忙解释：“帝妃，帝妃！就是帝王的妃子。”
小玉没有多在意，心中却是犹豫了，若是要她进宫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对她而言实在艰难。
可是小玉浑身打量了一眼宋南宇：“可……你是男子，莫非你家中还有姐妹？”
宋南宇一把散开自己的长发，在她眼前转了一圈：“谁说我是男子？”
小玉一惊，这才明白了什么，可旋即又问：“你要进宫，那顾星月公子会同意吗？”
宋南宇垂眸，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同不同意的同我有什么相干。”
话音刚落，宋南宇就感觉后脊背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盯着自己。
她一抬头，正巧撞上顾星月那双彻冷的眸子。
宋南宇一愣，心知方才的话顾星月应该是听到了。
可是她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门外的顾星月，淡淡一句：“你怎么来了？”
顾星月死死握着手里的长剑，不由指节泛白。
可看着宋南宇那双毫无波动的眸子，他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宋南宇，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我当真毫无相干？”
宋南宇脸上的表情还是未变：“自然毫无相干。”
顾星月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反是笑道：“也是，帮你集齐你要的东西，我们确实毫无相干！”

第30章 座座深宫

一连好几日，宋南宇与顾星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南宇也是按照约定揭了皇榜，进宫选妃。
顾星月这日借来司命星君的命簿，正翻看着，查清身边人的际遇，而后看能不能得到至纯至善之泪。
正看着，外面忽然有人敲了门。
顾星月只淡淡道：“进来吧。”
小玉进门，手里端了一盘点心上前：“恩公，你今日都没吃东西，我做了一些点心来。”
顾星月看了她一眼：“不必叫我恩公，那日不是我，你也能安然脱身。”
小玉笑了笑，也不伪装，在他跟前坐下，却道：“我知恩公同宋南宇姑娘身份不一般，明知我是个杀手，也未曾揭穿。”
顾星月看着手里的命簿，语气冰凉：“我对旁人没有兴趣。”
“那对宋南宇姑娘呢？”小玉又问。
顾星月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紧了一下，神色如常：“我与她毫无相干。”
小玉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我是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但是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不在了。”
顾星月抬头，看着小玉：“你想说什么？”
“宋南宇姑娘今日揭了皇榜进宫，恩公就不怕她被选进宫，做了陛下的女人？届时再要后悔可就晚了。”
顾星月脸色一沉，继而冷道：“那皇帝只要长了眼睛，又怎会选她？”
小玉有些不赞许地摇了摇头：“宋南宇姑娘虽是胖了些，但却可爱的紧，谁说的好呢？”
可爱？宋南宇？
换做是以前，顾星月从来不会把可爱这两个字跟宋南宇联系在一起。
可是小玉这样一提，倒是让他愣了一下。
宋南宇身子肥胖，长相也并不出彩，同天宫的仙娥相比自然是差的远了。
但是现在可是在凡间，长得不好看的人也有很多，但是保不齐那皇帝就喜欢宋南宇这样的呢？
偏偏那丫头又傻，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被人骗得找不着北了。
想起骗，顾星月眸子一暗，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正这时，客栈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敲门。
来的是为驿承官，一身肥肉，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挪到了耳根。
“哎呀，恭喜两位，贺喜两位，宋南宇姑娘入宫被陛下选中，刚进宫就封了妃呢！”
闻言，顾星月攥着手里的命簿，眼神一沉，声音像是淬了寒冰：“你说什么？”
驿承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得又重复道：“宋南宇姑娘得蒙圣宠，被陛下召进宫了。”
话音刚落，驿承官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摸了摸手臂：“呦，这屋子可是够冷的，眼见着要入冬了，二位保重身子。”
说完，驿承便告退了。
小玉这才看向一旁的顾星月，见他脸色难看得厉害。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皇帝是没长眼睛吗！”顾星月低喝一声，踹门走了出去，这气势像是要吃人一般。
……
皇城，一面面青瓦红墙绵延而去，筑起一座座深宫。
长乐宫里，初冬还有一院子的秋菊没有谢，红绿黄白，开得倒是热闹。
宫里，宋南宇换了一身大红宫装，发髻被高高盘起，头上插着金面红宝石步摇，宫婢为她上了妆。
这样一看，宋南宇倒真像是换了一个人，尤其一双明湛湛的眼睛格外动人。
离垢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她浅笑着走上前，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呐，这换了身衣服，倒是大有不同，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离垢上前，让宫婢们退了下去。
宋南宇看见他，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苦着一张脸道：“当妃子头上都要顶这么重的东西吗？”
离垢看了她一眼：“你是来帮我渡劫的，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我可是白把唤魂铃借你了。”
一听这话，宋南宇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这点苦头我吃得了，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第31章 一团棉花

是夜，初冬的天微微有些寒凉，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
外面几株菊花耐着严寒已经有些打蔫了，宋南宇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拿着一把小剪子学着给它修剪枝叶。
才刚动手，背后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她耳尖微红。
宋南宇扭头看了一眼，见顾星月就站在离她几尺开外的地方。
也不过就是一眼，她又扭回了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继续修剪着。
顾星月蹙眉，忍不住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你这般剪法，这花怕是活不成了。”
宋南宇瘪了瘪嘴，没有看他，只是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星月冷声道：“莫要闹了，救你阿娘要紧，跟我回去。”
宋南宇埋低了头，嘴里小声嘟囔着：“我就是在救我阿娘。”
见宋南宇没有动作，顾星月的脸色一沉：“平白来掺和人间做什么，你是黄泉之主，竟在人间后宫流连，成何体统。”
宋南宇将头埋得更低：“黄泉之主是我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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