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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渊哥哥，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当初我耗尽心力……”
说着，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可韦光正脸上半分波动都没有，甚至连眼神也淡漠到了极点，好像她嘴里说的并不关乎自己什么事一般。
丁敏此刻心里又急又气，但更多却是委屈和难过，她咬了咬牙，闭上了眼：“渊哥哥，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韦光正的救命恩人自居，久而久之竟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韦光正垂着眼，瞥了一眼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然后他伸出手，将腰间的香囊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丁敏面前：“这东西还给你。”
丁敏看着被丢弃的香囊，心里涌起一种绝望，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可是为何？韦光正并非那么冷漠的人，一份救命之恩，他可以为了她对抗长公主，这么多年钟情于她一人，为什么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丁敏心中惶然不已，眼看着韦光正转身离去，她猛然扣住牢房的门：“渊哥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天牢里传来凄厉的叫喊并没有留住韦光正的脚步，他径直朝皇宫而去。
进宫之后，韦光正脚步比往常都快，他心里还回荡着北疆首领那句话——秦可卿还活着！
不出片刻，他便站在了叶明稷面前，韦光正听见他说：“事情办的不错，既然抓到了人，未免多生事端，择日问斩吧。”
韦光正跪下：“陛下，臣有事启奏。”
叶明稷眼下泛着些许青色，打起精神道：“你说。”
韦光正直接道：“臣逮捕呼明浩之时，他说，长公主未死，而下落，只有他一人知晓。”
叶明稷惊的直接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他猛然站起身来，只觉得脑海中传来一阵晕眩：“你说的，是真的？”
“臣想请陛下暂且留下他的命，至于真相如何，臣自会逼他吐露出来。”
想到事关秦可卿，韦光正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他都会耐心的让呼明浩说出那个人的下落！
叶明稷眼里盛满喜色，他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全权由你负责，小宁子，拟旨昭告天下，若有发现长公主行踪的人，赏金千两。”
宁公公自然应下，但随即说道：“陛下，您该歇息了。”
他看的出，陛下此刻欣喜莫名，眼神中却因为连日发生的事情，显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韦光正也适时开口：“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叶明稷离开后，韦光正也回了公主府。
他还是去了秦可卿房间，只是这一次，床上已被侍女铺好被褥。
韦光正和衣躺下，脑海中却嗡嗡作响，秦可卿没死，那她为何不回中原？还是说她遇到了什么无法避免的难处……
他难得有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的时候，索性起来，朝窗边那张矮桌处走了过去。
坐下之后，韦光正环视一圈，一股莫名的寂寥之感涌上心头。
若是秦可卿还在，他们对坐而饮，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韦光正闭上眼往后靠去，心里想着等她回来，他一定答应她任何要求。
不知道他碰到了何处，一个小小的瓷瓶从桌下慢慢滚出，停在了韦光正手边……


第28章

韦光正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下意识拿起来摇了摇，听到了药丸的碰撞之声。
他抽掉瓶塞，一股浓重的药材味道直冲鼻尖，他皱了下眉，想到什么，拿着药瓶走出去吩咐道：“去济安堂请一个熟知药理的大夫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位老大夫便进了公主府。
韦光正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劳烦大夫看看，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老大夫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顿时皱眉，但眼中似有不确定，朝韦光正问道：“敢问驸马爷，这药可否让我剥开看看？”
韦光正点头：“自然可以。”
老大夫从药箱中拿出工具，捣鼓了半天，眼中的疑惑才慢慢散去。
他放下东西，恭敬回道：“驸马爷，这药的用处，应当是为了给将死之人吊命的，只是这制药手法，却是中原没有的。”
他看向韦光正手中的药瓶，眼里闪过一丝热烈。
学医之人遇到这种事，自然想要拿回去好好研究，只是他也清楚，眼前这人地位不是他能随意提出要求的。
韦光正猛然愣在了那里，心跳都停了一瞬。
将死之人……吊命……
秦可卿好端端的，为何房中会出现这种药物？
这些天来，一个接一个的疑团重重涌了过来，哪怕韦光正也找不出丝毫头绪。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淡淡道：“多谢，来人，送老大夫回去。”
寒星当空，韦光正却出了公主府，朝着天牢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呼明浩面前，字字如刀：“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知道的，关于秦可卿的一切，不然我不介意将所有刑罚在你身上用一遍。”
呼明浩不屑的笑了一声，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韦光正站起身来，嘴角勾了勾：“很好，我相信天牢里的狱卒，会很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
他没有任何心思跟呼明浩多说，挥了挥手，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整整两个时辰，韦光正如同一尊雕像坐在那里，心里呼啸的海浪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窥见。
直到天色发白，才有狱卒跑过来：“将军，那个人愿意招了。”
韦光正这才动了动，眼神阴鸷的踏入了刑讯室。
忽略鼻尖萦绕的味道，韦光正看着如同一条死狗的呼明浩，冷声开口：“说吧。”
呼明浩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却也知道，只有坦白才能免除这种软刀子磨人的痛苦。
他痛的吸气，声音极轻的开口：“当年谢肃国带着你出征北疆之前，我便让丁敏找机会将北疆皇室独有的毒药对你用了。”
谢肃国便是谢老将军的名字。
“本来……本来那毒是要对付当时的少将军也就是你哥，但丁敏找不到任何机会对他下手，我们便将目标放在了你身上。”
“中原向来重文轻武，谢家是唯一让我们忌惮的家族，我们先是让丁敏偷到了部署图打败了你爹和哥哥，只剩下了你了。”
“下毒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死在今年的初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呼明浩有些扛不住，竟白眼一翻，生生疼晕了过去。
韦光正站起身来，周身泛着冰冷的寒意，对狱卒说：“把人给我弄醒！”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当时所有人都说丁敏医术过人妙手回春，只因为他身上的毒就是她下的！
与此同时，一个猜测，也缓缓在韦光正心中成型。


第29章

若不是丁敏救了自己，还能有谁？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日益虚弱苍白的脸，韦光正狠狠按住了胸口！
若真是那样，这三年，他自以为是的怨恨，从未变过的冰冷态度……
韦光正，你到底做了什么！
狱卒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驸马，您……”
“去，把丁敏给我带来！我要一同审问！”韦光正突然道。
他向来温和，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带着浓重的残酷之色，令人胆寒到了极致。
狱卒不敢多说，赶紧跑出了牢房。
没过一会而，丁敏便被狱卒从牢房中带了出来，她一身囚服，发髻凌乱，整个人狼狈的像是刚从山里逃难出来。
看到韦光正俊美非凡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自己，再看晕在一边被人正准备用手段弄醒的呼明浩，丁敏眼中删过了惊慌失措的光芒。
韦光正冷声道：“丁敏，你现在看见我，为什么如此害怕？”
丁敏低垂着头，咬着唇，眼中有泪花在滚动，她出声道：“渊哥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呵，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韦光正冷笑一声：“呼明浩已经交代出来当年是你往我身上下了毒，你真以为能仗着一份虚假的救命之恩，逃脱惩罚吗？”
丁敏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惶然无助，她拼命摇头：“不，不可能，呼明浩绝不可能告诉你……”
“有什么不可能？”韦光正朝不远处还昏着的呼明浩看了一眼，嗤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不肯说实话，所以我跟他说，只要他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就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这句话，便是假话了，但韦光正说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自从呼明浩说出丁敏给他下毒的事情之后，韦光正再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恶心。
轻易放过呼明浩，是绝不可能的。
他身为残害中原百姓的罪魁祸首，下场只会比丁敏凄惨十倍！
想到这里，韦光正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你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闻言，丁敏甜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双黑眸里突然流转出浓烈的恨意：“是我做的，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枉顾我与你的情分，对秦可卿流露出爱慕之色，我怎么会上了呼明浩的贼船！”
自那天起，她便成了丁家唯一一个，知道与北疆真正关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在被抓之后，注定了必死无疑的结局。
而此时，她本想带进棺材里的真相被韦光正知晓，也不愿意再装无辜与可怜了，而是准备说出所有的事情。
“当年明明我听见谢伯伯跟我爹说要给我们定下娃娃亲，但你呢？你当时的抗拒之色在场众人谁看不到？你明知道秦可卿喜欢的是你兄长，却仍然不顾我的面子，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拒绝我！”
“韦光正，你以为你什么错都没有吗？你最错的便是在不能得到她的时候拒绝了我，却又在得到她之后不屑一顾。”
“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幸福？我告诉你，是你，亲手害死了秦可卿！”


第30章

韦光正冷眸透出狠厉的光：“你说什么？”
丁敏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知不知道北疆下的毒，这世上无药可解，中毒之人只能一点点从内里腐败，然后日渐衰亡，当初你昏迷不醒，我喂下的那颗药只能暂时遏制。”
“可你活的好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秦可卿，用了渡毒之法，用她的命换你的命！”
“你知道每次我看到她那副冰冷的脸色，想到她为你做的事，我心里觉得多可笑吗？”
“明明你不爱她，明明你身为驸马却从未给过她任何尊重，她还是蠢到了那种地步！……啊！”
丁敏带着讥讽不屑的声音陡然消失在最后的那声惨叫中。
韦光正掐住她的下巴，让丁敏瞬间感到了一种骨裂的痛楚，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可此刻的韦光正，却久久没有下一番动作，无论他再怎么想眼前的人死，也要顾念着之后的审问。
另一个原因，便是丁敏嘴里的秦可卿，让他心疼到了浑身轻颤。
一时间，气氛沉寂起来。
良久之后，韦光正松了手，随意将丁敏丢在一边，朝醒过来的呼明浩走去。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说秦可卿没死，那她去了哪里？”
呼明浩眼神闪了闪。
韦光正眼神陡然阴沉：“你骗我？”
“没有……”这话他说的心虚至极，嗫嚅道：“当日玄清找我要秦可卿的尸首我并未多想，但后来觉得，若只是一个死人，他必定不会付出那么大代价与我交换，所以才有了猜测。”
玄清用黄金十万两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作为交换，由不得他不动心，毕竟一个秦可卿，能换这么多财报，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了。
“玄清？”韦光正皱了下眉，又问：“他将人带去了哪里？”
“不知道。”这回呼明浩回答的很快，似乎并没有说谎。
“你真的不知道？”韦光正突然声音变得平静，再次问道。
呼明浩斩钉截铁的回答：“真的！我虽然不清楚玄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他既然敢从我手中带走秦可卿，就绝对不止要一个死的秦可卿，你们中原难道会倾尽所有，只换回一具尸体吗？”
呼明浩的却是让韦光正无法反驳，沉默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既如此，你们二人就在这天牢里享受死前的最后时光吧。”
他说着，便从一旁拿过写好的供词，朝外走去。
呼明浩眼里闪了闪，突然道：“你不想知道玄清的身份吗？”
韦光正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刚好看见呼明浩幸灾乐祸的眼神：“他跟南靖皇室关系匪浅。”
若是中原要寻回秦可卿，就要跟南靖对上，这世上谁不知道南靖的神秘和强大。
若是在他死前在中原皇帝面前种下这根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百年之后北疆重新崛起，依旧有再战之力。
不得不说，呼明浩对于北疆的归属感，实在是深的很。
韦光正第二日入宫后，便将呼明浩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叶明稷，只是下意识略去了秦可卿为救他，不惜以命换命之事。
倒不是韦光正害怕叶明稷责罚，只是他怕眼前这个看重姐姐的帝王一怒之下将他驸马的身份真正剥夺，若是秦可卿真的活着回来，自己便跟她再无可能了。
叶明稷看着供词上的南靖，喃喃自语：“怎会如此？”
韦光正抬起头来，叶明稷看着他说道：“前日，南靖派人传了话，说已派出使臣来我中原。”


第31章

“为什么？”
秦可卿看着面前的玄清问道。
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南靖要派出使臣去中原，顿时心中警觉起来。
这段时间，她在南靖皇宫住下，也被玄清带出宫出去看过。
南靖百姓真正做到了安居乐业，不是中原可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南靖隐藏的兵力必定不容小觑。
而中原刚经过跟北疆的战争，实在经不起另一场战乱了，南靖难道想趁火打劫？
看着她防备的眼神，玄清不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伸手倒了杯茶，将之推向秦可卿：“你想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不顾情谊的人？”
秦可卿脑子里这才转过弯来，看着玄清有些抱歉的笑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南靖唯一的继承人，不仅是她的朋友，还是心怀苍生的佛子。
若说谁最不想开战，玄清应该首当其冲。
玄清正色道：“去中原，只是为了建交，南靖不问世事太久，长此以往，过惯了和平日子的百姓，面对战争将会毫无胜算。”
秦可卿点了点头，在心里微微对比，与玄清的未雨绸缪比起来，中原臣子掩耳盗铃的行为，实在可笑。
玄清看着她：“现在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吧。”
秦可卿怔了怔，随即眼里浮起怀念之色，南靖虽好，但中原才是她的家乡，即使有不好的回忆，但也有她此生唯一的亲人。
她重重点头：“好。”
玄清瞥见她眼中飞速闪过的一抹黯然，心里如同明镜，却什么都没说。
两日后，玄清带着秦可卿以及使臣队伍朝着中原出发。
另一边，呼明浩和丁家众人的惩罚叶明稷也做出了决定：
呼明浩身为敌军首领，势必要斩首示众，而丁家中，除了主犯丁郑、丁敏二人，其余人念在其不知情，流放千里，本人及其后代，永生不得入京。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叶明稷将韦光正叫到了御书房之内。
“朕其实很早就知道，你与皇姐并不是真的恩爱，但当时皇姐执意如此，朕也只能依着她。”
韦光正心中发紧，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叶明稷又说道：“如今，朕经过认真考虑，决定下旨你和皇姐和离，从今日起，你便是谢大将军。”
“陛下，臣……”
“朕意已决，不必多说！韦光正，三日之内，搬出长公主府！”
韦光正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无言。
叶明稷并没有因此责罚他，缓缓说道：“朕就皇姐这么一个亲人，从前我由着她，她却并不幸福，等她走了，朕才知道错的离谱。”
韦光正心里一震，想起那封和离书来，秦可卿愿意为他做到那般地步，却还是写下了和离书。
怕是在她心里，也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的吧。
想到此处，韦光正心中闷闷一疼，他拱手，声音仿佛从牙缝里寄出：“臣，遵旨。”
宫中的旨意几乎是跟韦光正前后脚同时到了公主府。
宁公公笑眯眯的：“大将军，您慢慢收拾，杂家等您，收拾好了，再去将军府。”
韦光正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心里的不舒服却浓重不休。
他从未有一次，觉得离开公主府的脚步那么沉重。
这一日，尘封已久的将军府入驻了新主人，而长公主府，也失去了最后一位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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